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皇上和小太监>第29章

  月落参横,天光乍破。

  李潜在一偏殿虚环着阮勺儿的身子轻浅睡着。

  不日前阮勺儿醒来后执拗地将自己的东西偷摸摸地挪到了这个横门深巷久无人居的地方。

  李潜头次瞧见后,只轻问了一句“要去哪?”便将小孩儿吓得六神无主,怀里的小包袱“啪嗒”一声随着主人一起跪到了地上。

  自此之后,李潜纵是万般不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阮勺儿一趟趟地将重华宫的主殿搬空了一大半。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任随阮勺儿再怎么挪窝,晚上还是乖乖地靠在李潜的怀里睡得舒坦。 只不过他不自知罢了。

  “主子,该起了。”扶风悄无声息地立到两人床前,用气音轻声唤道。

  围猎结束后李宴开始命他上朝参政,下朝后还要独独将他留到养心殿给他看些实事民策的折子,似有交权之意。

  李潜觉浅,听闻传唤后挣开眼睛,片刻便回了清明。他小心翼翼地将阮勺儿枕着他的那条胳膊抽出,又借着月光端摹了会儿阮勺儿安静的睡颜才留恋地起身着衣。

  收拾妥当后他又钻回床帐,轻轻吻了一下阮勺儿微张的小嘴,离开时还不忘舔润了他稍干的唇。

  “哥哥走了。”

  李潜为他掖好被角,将自己睡过的地方复原如初后才不舍地与床上的小人儿默声告别。

  晨光破开云层,雀鸟脆声叫醒了沉睡着的皇宫。

  阮勺儿醒后下意识地往床边去靠,可手够到了床沿也没找到想要依傍的胸膛。

  阮勺儿揉开眼睛,迷瞪地瞧着空荡荡的一侧心中顿时有些怅然。不待他回神,屋外就传来一阵穿云裂石般的狂吠。

  ——是小黑。

  小黑好几年前就熄了嗓子如今嘤嘤两声都嫌累得慌,现在叫得这般疯狂准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阮勺儿草草披上外衫,踢踏着鞋火急火燎地往前院里跑。

  他刚拐过墙角便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着锦袍华裳的女人,那人面容惊绝,眉眼处与李潜有两分相像,可行动间无一不流露着女人刻薄的本性。

  “哼,哪来的疯子?”女人红唇微挑,吊着眼梢睥睨道,语气里散不尽的嘲讽与讥笑。

  阮勺儿看她这一身打扮便知自己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女人刚一开口他就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哆嗦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女人美目一翻,摸着怀里的白猫转身便对身后的太监不耐地叫道,“把他丢到井里,跟那蠢狗一块儿淹死。,真哪哪都是碍眼的东西!”

  阮勺儿听后身子一震,眼瞳倏地散圆了,“蠢狗,淹死?”他猛一抬头卒然对上女人回身看过来的骄横目光。

  女人微微眯眼朝着阮勺儿踱步而来,刚刚立定,便瞧见拐角处闪过一个熟悉身影,“南岚?”

  女人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而后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挑眉嗤笑一声,揽了揽怀里的猫弯腰勾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阮勺儿自是不敢答话,他跪在地上心如鼓震,生怕小黑此刻有什么不测。

  “喵嗷”一声猫叫,阮勺儿身下忽地蹿进了一只白猫,一人一猫骤然而视,骇得阮勺儿跌了个人仰马翻。

  女人掩唇大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得像锥子一样刺得阮勺儿耳膜生疼。

  阮勺儿此刻心急如焚,他一心挂念着院子里叫声逐渐轻微的小黑,对女人的问话听而不闻。女人笑了半晌也不见地上的那个太监回话,没人理睬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她垮着脸目光凶恶地瞪向阮勺儿而后一甩衣袖,随即两个太监就将阮勺儿架了起来。

  阮勺儿被箍住了胳膊先是一阵慌乱,后又瞧着两人是将他往院子里带,便也不多做挣扎,任由两人将他拖到了那棵石榴树下。

  站稳后,阮勺儿蹙着眉焦急地朝四周视探,眼目来来回回扫了几遍也没瞧见小黑的身影,可闭上眼睛又能听到些细微的“呜呜”声。

  在井里?阮勺儿脑海里倏地闪过女人刚说的话,细听之后越发肯定小黑就是落在了井里。

  听着小黑叫声愈发凄惨,他心里就像是被人插进了两把刀子,喘口气都是疼的。

  阮勺儿拧着身子要往井边去够,可胳膊被人抓着,任由他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两只像牢拷一般坚固的手。

  小黑!

  正当他焦急难耐时,女人从后面跟了上来。她立到阮勺儿身前掐起他的脸蛋恶狠狠道,“你就是阮勺儿。”说着手上用力,像是要将他脸皮撕烂一般,“哼,跟你爹同一副狐媚模样。”

  阮勺儿听她话里夹酸带辣便立马猜到了女人的身份。这是殿下的母妃。

  脸颊被女人掐得生疼,睫毛忽闪忽闪地抖出一串串的泪珠

  眼泪如同灼人的火星一般落在女人手上,烫得她甩手给了阮勺儿一巴掌。

  “哼,李潜那杂种不是宝贝你宝贝得厉害吗?怎么?不要你了?”女人嗔目看着阮勺儿,两道目光凌厉得像是要将他刺穿一般,“奴才就是奴才,再疼惜你又能怎么样?后位空悬,照样不是你能坐上去的。”

  她这话说到最后倒像是借着阮勺儿来泄愤,“奴才就该恪守本分有奴才的样子,李宴那么强势的人,照样给不了阮元名分地位,”说着她话锋一转,阴森森地凑到阮勺儿耳边说道,“所以,记得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小太监,省得以后遭阮元一样的罪。”

  说完她癫狂地退到阮勺儿身前,那双凤眸此刻与李潜的别无二致,暗藏杀机又恨意汹涌。

  阮勺儿早被她的疯魔言论吓得呆愣住了,此时被人吊着身子,再怕也无法像往常那样绻缩起来,只能徒劳地流着眼泪,张着嘴无声地呢喃着。

  就在他几近绝望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倒在了熟悉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