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心上娇颜>第40章 婚期/筹备

  这日下午,仆役走进外书房, 对贺颜说有人找她。

  贺颜见仆役笑呵呵的, 便知是谁,向陆休道:“先生, 我……”

  陆休看也不看她,将话接过去:“滚吧。”

  大家都笑起来。

  贺颜出门后才问仆役:“在何处?”

  仆役笑答:“请去您住处了。”

  贺颜取出一块碎银子, 飞快地塞给仆役,快步回到住处。

  大小也是陆休的副手, 她如今的住处像模像样的, 是个雅致的小四合院。进到门里, 就见蒋云初负手站在厅堂,望着北墙上的山水画。

  “蒋云初?”贺颜走到他面前。

  “没大没小的。”他微笑, 对着字画扬了扬下巴,“跟先生讨来的?”

  “嗯, ”贺颜点头, “他前几日起了作画的兴致, 我在一旁服侍笔墨, 等他画完了,就顺回来了。先挂些日子, 过一阵送回家里。”

  “先生的画,千金难求。”

  “就是啊,可他自己并不觉得好,画完总是挑毛病,恨不得当下撕掉。”贺颜携了他的手, 转到次间落座。

  蒋云初莞尔,随后端详着她,一本正经地问:“小气包子,你有多久没去找过我了?”

  贺颜想一想,真有很久没去找过他了,也没主动张罗着相见,“你来看我也一样的。”他每隔几日便会来看看她。

  蒋云初把她带到怀里,“不想我?”

  “想啊。”贺颜的笑甜甜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只等你来。”

  蒋云初心里熨帖得很,吻了吻她眉心,“乖。礼部给我们选好了三个吉日,都在明年二月、三月,在等你家里的回话。”

  “那么早啊?”

  蒋云初抬手,钳住她挺秀的鼻梁,“这叫什么话?”

  贺颜笑着别转脸,面颊蹭了蹭他肩头,“有恃无恐了啊。”确然明白他的心意,再也不用顾忌谁觊觎他,便心安,便愈发珍惜与先生、亲友的情分。

  蒋云初勾过她索吻,不轻不重地咬了她几口,扰得她颤巍巍、气喘吁吁才罢休。

  “坏。”贺颜勾着他颈子,低声数落。

  “这恃宠生娇的架势,我怎么这么喜欢呢?”他说。

  她无声地笑,“吉日是你选的吧?”

  “嗯,”蒋云初唇角微扬,“等不了了,得早点儿把你娶回家。”

  这是心里话。在贺夫人示警之前,他以为贺家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经了种种是非,想法自是早已改变。

  “我怎么都好说,只是不舍得离开书院。”

  “成婚后还回来。”蒋云初微笑,“只怕先生不收你。”

  “他敢,不收我,我就跟他犯浑。”

  蒋云初哈哈地笑,点了点她的唇,“行啊,那种事我在行,陪着你。”

  贺颜的明眸成了弯月形,笑得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咪,“你怎么这么好啊?”

  “也只有你这样想。”蒋云初眼中笑意更浓,说了一阵子话,他老大不情愿地松开她,“我得走了,还有事。”

  “这就走?还想给你做饭吃呢。最近程先生拎着我和书窈、莲娇下厨,学到了不少。”

  “下厨做什么?”蒋云初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往后不准学了。”

  贺颜好一阵笑。

  “给你和先生带了些东西,从莫坤、阿洛手里淘换来的,晚一些,知味斋的人给你们送过来。”

  贺颜点头。

  蒋云初抚了抚她面颊,“送我去见先生。”

  “好。”

  蒋云初去见过陆休,请安后说了一阵子话,快马加鞭回城。

  他走之后,陆休回到书房,恰好听到何莲娇叹气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得空就来看颜颜,往返可是不短的路程呢。”

  许书窈、程静影深以为然。

  “闲得他。”陆休虽是这样说,却是笑眉笑眼的。

  何莲娇目光微闪,“先生,晚间我们去您那里吃饭成么?我们跟程先生学到很多菜的做法。”

  陆休微笑,看一眼贺颜,轻咳一声,道:“想做菜是好事,但颜颜就算了,云初说不准她下厨。”

  贺颜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有点儿窘:他可真行,连这些都跟先生说。

  其余的人却实在撑不住,大笑,尤其程静影,笑弯了腰:原本她带着三个女孩子下厨,蒋云初迟早会得益,哪成想,人家根本不稀罕。这个娇惯的路数呦。

  .

  趁着天色还没黑,蒋云初去了古氏的家里一趟,在高处观望了一阵。是阿洛告诉他,宅子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古氏的住所是个随处可见的小四合院儿,还没颜颜在书院的住处大,干净,但已经有些破败。

  引起他注意的,是倒座房前种植的几株红花。

  那种花的名字,叫做罂粟。阿洛指的就是这个了。

  他记起古氏有时会售卖自制的丸药的事,嘴角一牵。这妇人,不简单。

  离开古氏的家,他去了索长友的私宅。

  在御前得宠二十余年的大太监,私宅很气派,所在地段闹中取静,是个五进的大宅。

  这时天已全黑,蒋云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此间堪舆图,再结合十二楼打探到的消息,潜入了外书房,越到梁上。

  为了做宠臣,他也是豁出去了,要不然,打死也不干这种事儿。

  他足足等了多半个时辰,索长友才进到书房,落座后吩咐跟进来的下人:“将人请进来。”

  下人称是而去,片刻后,古氏走进来。

  索长友遣了下人,现出疑惑与不悦:“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古氏闻言讶然,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字条,送到他手里,“不是你要我来的么?还说什么迟了便取我一双儿女的性命。”

  “胡说。”索长友看过字条,双眉紧皱。这事情,值得他思量的东西委实不少。

  古氏见他这反应,也是云里雾里,“怎么回事?……谁会知道你我有往来?”

  索长友沉默着。

  古氏更为焦虑:他没威胁她儿女的安全,但写字条的人未必没起那心思。

  索长友斟酌良久,道:“我给你一笔银钱,足够你远走高飞,去他乡安顿下来,过小富即安的日子。但你离京前,要将那东西多备一些。不然……”他没说下去,笑容变得阴沉。

  “好,好,我答应。”古氏频频点头,随后仍有担忧,“可要是在我离京前,家人便出了事——”

  “我借几个暗卫照看着你们。稍后便传话,你放心。”

  古氏半信半疑,却是别无选择,到底是点头应下了,继而匆匆告辞,“五日,三十粒。”

  “最好是再多些。”

  “没可能,材料不够。”

  “……成。五日后你再来。”

  蒋云初听完首尾,想通了一些事:三十粒,应该是丸药——含有罂粟的丸药。索长友不是自己用,不然不会让古氏离京。那么,还能是谁?

  对于丸药的来历,索长友是如何向那位交代的?他只是大太监,又不通医术。三十粒,够用多久?他是不是要在丸药用完之前安排好退路?

  .

  蒋云初看她一眼,眼波已是温柔流转。他继续往前走着,自言自语一般地道:“那时我住在外院的东厢房。

  “那天一早,做功课的时候,听到她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又看到她一只小手将帘子掀开,探着小脑瓜向门里张望,唤‘云初哥哥’。

  “我走过去,帮她撑着门帘,问什么事。记得她穿的是嫩黄色的衫子,葱绿色裙子,与时节相宜的很。

  “她说刚刚听说,东面那条河里有鱼。小手指向东方。

  “她说到鱼字的时候,唇角上方现出浅浅的小坑,有趣又可爱。

  “我笑问,那又怎样。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说我们可以去钓鱼。

  “我说好,下午?

  “她用力点头,笑,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阳光落入。

  “我说快回房吧。迟了花就不能用了。

  “她蹙了蹙小眉头,吃力地归拢起怀里的桃花枝条,递向我,“给你的。”

  “我连忙让她进门,将桃花全数接过去,转身放到桌案上,问她,是你摘的?

  “她说是,桃园里有很高的凳子。

  “她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再拍落衣服上的碎屑。——打小就爱干净。

  “她回内院之后,我在花瓶里注了些清水,将花枝逐次放入。

  “室内添了一抹春的娇艳。

  “端详着桃花,想到她的笑脸,感觉房间明亮宽敞了许多。”

  贺夫人心绪平静下来,很愿意听他多说一些。

  蒋云初的语气愈发柔和,“下午钓鱼时,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小马扎上,望着水面。

  “乍一看是认真钓鱼,其实是对着水面思索什么事情。

  “那时在我看,她有些自来熟,迷迷糊糊,功课上却很聪明。不会哭鼻子耍性子。她从没说过想家,甚而没提过家人。看不出对环境的不适应,倒有诸多好奇。

  “浮漂动了,她立刻站起来,适时地扬起鱼竿,欢呼着拢住鱼线。收获了一条三寸来长的鱼。

  “我帮她把鱼放进小木桶,其实很意外,说你居然真会垂钓。

  “她腼腆地笑着,没解释什么。

  “我递给她一个小水壶,说这是你的,渴了就喝水。

  “她拖着长音儿说好。

  “整个下午就是这样,她比我话还少。

  “像小猫,聪明,安静,也,孤孤单单的。

  “那天的颜颜,太可爱,但我后来每每想起,总是有点儿心疼。”

  贺夫人听得泪眼婆娑。

  “就这样,我们熟稔起来,有意无意的,我会照顾一二。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我留意到,她仍是绝口不提亲人,而对于现状,是有着小脾气的。

  “四月初十那天,她真就发了小脾气,跟我和先生置气,不让我们去城里添置东西,又说去了就不要回来。

  “我和先生当时没当回事,想着多给她带些礼物就成,照常出门了。

  “她那边却是后悔了,怕我们真的不再回去,独自追出去,迷了路,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我越走越是不安,折了回去,就看到她正闷头拍打衣服,又检查自己双手。

  “我赶紧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将手背到身后,眼睛里氤氲着水光。

  “我说来,带你回去。

  “她扁了扁嘴,小声呜咽起来,说今天,是爹爹的生辰。说完,就用小脏手擦脸。

  “三下两下,她就把自己抹成了花猫脸,我却是如何也笑不出。

  “她说想爹爹、娘亲、哥哥,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然后,哇一声大哭起来。

  “哭得我别提多难受了。

  “哭累了,她说连你也要走,我不想你走。

  “我说我不走,陪着你。

  .

  蒋云初回到家中的时候,已近亥时。

  莫坤在外书房等他,一见面便问道:“你猫哪儿去了?害得我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

  “做贼去了。”蒋云初笑道。

  莫坤只当他开玩笑,哈哈一笑,“快些快些,备好酒好菜,等得我饿了。”

  蒋云初当即吩咐下去,酒菜很快送来,喝了几杯陈年梨花白,莫坤说起正事:“今儿暗卫副统领跟我嘚瑟,说他家头儿明儿就回来,要我赶早想辙,不然年关难过。”

  “方志去办什么事了?”蒋云初取过布菜的筷子,给莫坤夹了一块清蒸鲥鱼,“差事要是办砸了,他不也得不着好么?”

  “那个差事啊……”莫坤笑了笑,先吃鱼。鲥鱼这东西矜贵得很,寻常门第说起来也都有,却是宫里头挑剩的,品相味道其实差了一大截,蒋家却是不知打通了什么门路,这等好东西常年都有,与宫里的没什么差别,鲜美至极。

  蒋云初慢悠悠地喝酒,等他吃完了,道:“不想说?那你这年关是不好过了,也甭想我带你去十二楼捡漏儿了。”心里则想着,自己是越来越没品了,乱八七糟的事儿快做尽了。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你蒋侯爷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什么事儿我都不会瞒你,放心。”

  蒋云初就笑。莫坤这份儿对银钱的贪婪的实在劲儿,话里话外那个豁出去的劲儿,还真不招他烦。

  莫坤把座椅挪到蒋云初近前,微声道:“那差事,估摸着是一辈子的事儿了,找人,不是找女人,就是找那位的心腹大患。”

  “怎么说?”就要触摸到皇帝的秘辛或者说是软肋了,蒋云初心神紧绷,意态却显得更为松快。

  莫坤仍是微声道:“皇上有个意中人,销声匿迹了,岁数应该也不小了,可他老人家不死心,怎么着都想再见一见,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样貌就不用我说了,谁也不傻,见过端妃、梁王和我姐姐的,心里都有数。

  “再一个,就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别说你了,就连我都不大清楚,皇上是怎么登基的——他现在这多疑、不干正事儿的毛病,跟先帝晚年一模一样,先帝驾崩之前,明里并没册立太子,但有些老人儿说,先帝属意的,只有皇上的胞兄楚王——都说那位比这位强,先帝应该是立下了传位于谁的遗诏——这不犯糊涂么?死之前就身不由己了。

  “那位年轻时的手段,不得不服,也有个办正事儿的样子,为此,有没有宫变什么的,人们便不提了。

  “但是,他登基之前,楚王爷便不见了,一并不见的,应该还有先帝亲笔写就的遗诏。

  “要不然,他这么多年总派人去找楚王爷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蒋云初颔首一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我那短命的姐姐跟我说的。那位对臣子不是东西,在女人面前,高兴起来,什么掏心的话都说。”

  蒋云初释然,“年深日久了,找楚王爷的话,怎么个找法?总不能是随处碰运气。”

  莫坤坏笑,双眼放着贼光,“想知道?”

  蒋云初无奈,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里面应该有三四万两,别人刚输给我的。”其实是刚盘了盘十二楼这个月的账,阿洛要他拿着的零花——赌坊做大了,油水有时多的令人咋舌。

  “这就能过年关了。我说什么来着?你真是我衣食父母。”莫坤喜滋滋地数着银票。

  蒋云初笑道:“说正经的,不然你拿不走。”

  “说,敢不说么。”莫坤把银票放回荷包,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据说那位老王爷辗转去了大漠,身边有一帮精锐人手,过得挺舒坦。说是去找他,实则是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白了。”蒋云初问,“不管是女人还是老王爷,依你看,方志找到没有?”

  “应该没有。”莫坤道,“依我看,上头那位就是成习惯了,隔三差五派人去找一趟,只要去找过,他心里就能踏实一些,但说实在的,估摸着他也不想找到——美人已迟暮,要刺杀的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就再不是东西,心里能过意的去?人家这些年也没反他的苗头。”

  蒋云初一笑,给莫坤将酒杯斟满,再给他夹了一块清蒸鲥鱼。

  莫坤先吃完面前的鲥鱼,才道:“方志跟我不大对付,总给我小鞋穿,你得想想法子,把他拉拢过来。”

  蒋云初笑而不语。

  拉拢?怎么可能。那是杀害他双亲的皇帝的刽子手。

  他要的是方志的命,为此,他与阿洛可是煞费苦心。

  作者: 阿初:我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估计你家蠢作者已经不会写地地道道好的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