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望春冰>第14章

  奉冰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到醒来时,仍浑身乏力,不知是何时辰。他迷茫地睁眼呆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昨夜的事,裴耽来访却遇刺,冯乘之子服毒自尽,他陪在裴耽的床边睡了一宿,此刻也还躺在近床沿的地方,稍一翻身就会掉下去。

  可是床里头的人已不见了,被子全都拢到了他的身边,好像要做一个锦缎的堡垒把他围住。

  他抬起衣袖遮住脸,静默片刻,才喊:“春时!”一出声,发现自己喉咙哑了。

  春时应声而入,“郎主醒了?起来洗漱么?”

  “什么时辰了?”

  “近巳时了。”春时一惊,“郎主,您的声音怎么回事?您等等,我倒茶来。”

  春时撩开纱帘,扶起奉冰的身子,给他灌下一杯热茶,他顺了顺气息,却突然咳嗽起来。春时又忙去拿手帕,奉冰捂住,闷着咳了半晌,才慢慢哑着声道:“裴耽,是何时走的?”

  “裴相天未亮就走了。”

  奉冰将锦被扯开一些,惘然地摸了下被褥。当真好凉,冬日的空气不假辞色,立刻令他嘶了一声。

  他看裴耽昨夜那不要脸的架势,还以为他会赖到天明。

  春时道:“我给您送水来洗漱,您不要动了……一定是落了寒了!”

  春时忙前忙后,伺候着奉冰洗漱过后用了早膳,又是喝药。奉冰膝盖不好,春时还特意请来一位大夫,给他针灸活血。

  他全随春时安排,听话极了。大夫下针的时候,他便捧一册药书无聊地翻看,看着看着,忽然“咦”了一声。

  大夫抬头:“郎君不适么?”

  奉冰将书页都合上,眼神仓促,“没有,大夫行针甚稳,我自觉血脉都畅通多了。”

  行针之后,大夫对春时嘱咐了几句,奉冰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忽而又将那药书打开,翻到了方才那一页。

  纤绿的叶片,嫩白的小花,亭亭的一枝摇曳。

  “穿心莲,别名一见喜。”

  *

  奉冰休息到午后,陈璆来敲门了。他局促地送上一些名贵药物,还有保暖的毡裘熏香之类,奉冰只留下了几味药,其他都婉拒,又让春时在帘外摆了软凳,邀请陈璆坐下说话。

  陈璆虽然浑,但擅长察言观色,只拣奉冰爱听的话说,气氛一时倒也融洽。待春时煎好了药,他又主动接过,一勺勺替奉冰吹凉。

  奉冰颇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来。”

  陈璆不让,“你是病人,绝不能劳动了。前两日众目睽睽,我实在无法帮你,心里已愧疚得紧,现在你就不要推辞。”

  说着,他将药勺递来,奉冰只得小口小口地咬着勺子咽下。陈璆看他面容苍白,眼下发青,不由得问:“昨夜没休息好么?”

  奉冰吃了一惊,但见陈璆一派自然,自己反而是惊弓之鸟,默默垂眼,“累陈使君关心了。”

  “我没什么本事,也只有关心关心你罢了。”陈璆苦笑,喂完了药,又拿润湿的巾帕给奉冰擦手。奉冰有些经受不起,连忙招呼春时取最好的茶叶出来。

  “啊,我听闻冯乘下狱之后,很快就招认,原来他那蜀锦早在来京途中就已失窃。为了拉人垫背,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咬上你……”陈璆看着奉冰的脸色,见后者没有不快,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圣人下令胁从罔治,冯乘招认后,其他人昨日都释放了。”

  奉冰默默地品着药,却连苦味都辨认不出。他昨日已猜到是如此,冯乘之子受尽内狱折磨,一出来就向他寻仇,而他……他只是运气好,当时恰好,裴耽在他的身边。

  “——坊间都说圣人秉公无私,我看也的确如此,你……你过去的事情,圣人似乎毫不计较,也是幸事。”

  二哥有什么好计较的,天下四海都在他掌中了,他想整治他,只一句话便能罚他在雪地里跪上两天两夜,多么威风。奉冰看向陈璆,口吻冷淡,“圣人是忌惮裴相罢了。”

  陈璆一愣。他千方百计在话题中避开裴耽,没料到奉冰会自己提及。奉冰还未及多说,春时忽然来报:“郎主,裴相派人来看您了。”

  春时身后便是吴伯,与一名童仆一同躬身,手上都提着不起眼的大小包裹。奉冰应了一声:“请进。”春时便招呼他们入内,吴伯将包裹一一地放下,见到桌案上早已摆满陈璆送的礼,不由得一怔。

  奉冰笑着打趣:“你们这一个二个都是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陈璆连忙捂他嘴:“这说的什么话!”

  吴伯看那两人笑闹,自顾自行礼道:“李郎君、陈使君好。小人奉裴相之命,给郎君送山参二两、虫草一两、济命丸三盒,及熏香五种,裘衣两件,氍毹一卷,银丝炭半斤……”

  陈璆越听脸越黑,裴耽送的东西和他送的种类几乎完全对撞,但裴耽阔绰,想必样样都比他精致昂贵。但听奉冰道:“送这些做什么,我不要,你拿回去。”

  方才奉冰拒绝他时,弯弯绕绕说了一堆彬彬有礼的话,到拒绝裴耽时,却只是脸一板,唇一撇,眼光下掠,毫不客气的一句。

  吴伯将身子弯得更低:“郎君不要不打紧,我若拿回去,这一把老骨头,可要被裴相给打碎了,您便心疼心疼收下吧。”

  奉冰默了半晌,却说了句陈璆听不懂的话:“裴相还有力气打人?”

  吴伯回答:“裴相今日休沐,没有官事,力气都省下来了。”

  “我知道了。”奉冰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你回去吧,东西留下。”

  吴伯走了,奉冰让春时关上门,又换了一道茶水,同陈璆说抱歉。

  “这是哪里话,裴允望毕竟是当朝宰辅,轻易谁也不敢得罪。”陈璆捧着茶盏,凝视盏中水影,忽而对奉冰沉沉一笑,“原来李郎得裴相如此照顾,我倒是太厚颜了。”

  奉冰也不知裴耽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或许京中已经对他二人有了些流言,圣人也生出怀疑,裴耽索性想更坦荡些。但这只是他的猜测。

  送个礼,也不避忌旁人,闹这样大阵仗,看似有意的亲昵,奉冰却觉得,裴耽实际离自己已很遥远。

  他想得多了,未注意陈璆,后者探看着他的表情,许久,才斟酌着开口:“如此看来,李郎,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了。——

  “你们当初,为何会和离?”

  “和离”二字如惊雷,骤然炸响在奉冰的耳畔,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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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祝福,昨天我好幸福呀!

  明天早上我要开会,最近有些忙,所以明天停一天嗷嗷。因为每周五都要开会,所以我想以后每周五就当做休息日吧……QAQ////我还是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