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美人恩>第1章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

  顾衡从江州回来那天,云京下雨了。

  黑云起伏的天际,劈过一道闪电,千丝万缕的金线将乌沉沉的夜照亮。

  哗哗啦啦,催来一阵急雨。如注的雨水从乌青的屋檐滴下来,噼里啪啦打在院内的坑里,蓄了半凼水。

  “轰隆……”一声。

  天边滚过一道惊雷。

  戚繁音被雷声惊醒,坐起身来,长长的发披散在背上。

  人刚坐定,就听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嬷嬷隔着门欢喜地说道:“姑娘,顾大人过来了。人已经到了后巷。”

  不怪谢嬷嬷这么欢喜。

  这宅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指望着顾衡过日子,他不来就人心惶惶。

  这回顾衡离京下江州,已经走了整整两个月。

  谢嬷嬷和香如她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戚繁音看得出来,她们有些着急。

  戚繁音声线温柔,道:“好,我马上起来。”

  她起身披好衣服,先打开衣橱取出顾衡的寝衣备好,又唤来香如烧水煮茶,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走出房门,站在檐下。

  没多久,顾衡就过了游廊,往寝院来了。

  他撑着伞,走在雨中。

  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慢出现暮雨之中。

  雨水滴落在他的伞面上,溅出无数水花,汇入水坑,敲打起一圈圈涟漪。

  随着他的步伐,涟漪慢慢散开。

  “大人,您回来了?”戚繁音接过他的伞,倒放在门外,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

  他大概刚从江州回来,一贯低沉的声音里难得有丝倦意:“还没睡?”

  他的衣衫和鞋都湿了,戚繁音驾轻就熟地帮他更衣,一面手脚麻利地给他换上干爽的寝衣,一面低头道:“刚睡着,打雷吵醒了。”

  顾衡满身疲惫,微微抬起头,方便她穿衣,偏过头问,“最近晚上还失眠吗?”

  戚繁音听了这话,莹白的手指搭在他颈间的盘扣上,顿了顿。

  “大人上次拿的安神方子很管用,吃了好多了。”她柔柔说道。

  很快,戚繁音服侍他更完衣,香如端来热水,戚繁音绞了帕子给他擦脸。

  印象中的顾衡面如冠玉,清冷高贵,但戚繁音给他擦脸时,抚触到了他下巴上的细小的胡茬。

  也是,再过半个多月就是顾老夫人五十大寿,他急着回来操办寿宴。

  “吃着好,回头我让春荣再送几贴过来。”他微微阖上了疲倦的双眸。

  戚繁音低头看了他一眼。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不得不说,顾衡的皮相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

  深邃的眉眼,挺阔的鼻梁,干净爽利的颌线,无一处不俊美无俦。

  怪不得长安城里这么多高门贵女为之疯狂。

  “好,多谢大人。”戚繁音粉嫩的唇角略略勾起。

  戚繁音的手指剪得很整齐,边角修整得圆润光滑,帕子拂过顾衡脸上的时候,指甲从他的肌肤上扫过。

  他舌尖轻顶上颚,忽觉被她触碰过的那一块肌肤散发出细碎、轻微的痒意。

  不浓烈,但磨人。

  “大人,入秋淋了雨,喝盏姜茶去去寒吧。”戚繁音走到桌案旁,拿起茶壶为他斟上一盏热腾腾的茶水,双手递给他。

  顾衡不喜欢姜味,接过茶盏,手顿了一下。

  抬眸看向戚繁音。

  她穿着一身粉色新妆,烛光映照下,雪白的小脸上飞了几抹霞色,粉嫩的唇角停着浅浅笑意。

  看向他的时候,眼波流转里,有期待,也有忐忑。

  俏皮,又妩媚。

  顾衡觉得肌肤上的痒意钻进了骨头里。

  他忍着姜古怪的气味儿,端起盏子,一饮而尽。

  “大人,要安寝了吗?”戚繁音缓缓走到床边,将棉被整理了一下,柔声问道。

  她声音本就柔媚,就着昏昏沉沉的烛光,平添了几分酥意。

  “嗯。”顾衡站起身,懒懒地打量着她忙来忙去的模样。

  顾衡的被子放在柜子最上头,她伸手没够着,踮脚才看看抓住被子一角,正要用力去扯,身后突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衡冷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她微微一怔,顾衡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她如同柳枝一样,打了个旋,和他面对着面。

  四目交汇,她不自觉地蜷起了脚趾,紧紧抠着绵软的鞋底。

  顾衡居高临下,深邃的眼眸肆意地打量着她。

  她微微咬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顾衡唇角一勾,也向前欺了一步,她彻底被抵在柜子上,没处再逃了。

  窗外风雨大作,风拍窗棂,发出幽然长叹。

  戚繁音不敢抬眸看他,缓缓抬起手指去解他刚刚穿好的寝衣:“大、大人,我们去床上,好吗?”

  顾衡低头,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哭过?”

  戚繁音闻言脖颈绷直,觉得他的目光就跟烈火一样,这样的压迫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别开眼。

  “因为梁瀚文?”他掐着她柔软的腰。

  戚繁音缩了下,被他捉住。

  他知道她的命门在哪里。

  唇齿慢拈,长指抚触。

  引得她娇靥含露,连连后退,偏又被他抵得无处可逃,只能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抵拢缓进时。

  她贝齿轻颤,粉嫩的脸泛着红晕,双手攥着他垂下的衣角,极力咬着下唇,露出了芙蓉初绽时的娇柔妩媚姿态。

  她看不到自己如何娇媚,却全然落入他的眼中。

  他喉结一滚,伏在她耳畔,道:“青梅竹马比不上安身立命,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哭。”

  他轻轻吻上她的唇。

  熟悉又霸道的气息将她包裹笼罩。

  急切而不耐的啮咬让她有轻微的痛感。

  戚繁音痛得流出了泪,抬起纤细的手勾着他的脖子,冰凉的泪沾到他的脸颊上。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很快,他就没再计较她眼角的泪痕。

  戚繁音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今天他尤为地狠,逼着她连连求饶。

  *

  戚繁音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了,顾衡还睡着,长长的发散在雪白柔软的枕头里,脸庞宁静安详得像个孩子。

  戚繁音浑身都酸痛不已,翻了个身,从他怀里脱身出来,面对着墙角。

  只不过刚一转过身,身后就环上了一只手,顾衡灼热的唇落在她的肩上。

  戚繁音连忙双手捂着脸,用手指轻轻揩了眼角的泪。

  身后的人只是吻了她一下,就又沉沉睡去了。

  戚繁音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顾衡不喜欢她哭。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当着他的面哭过了,今天是个意外。

  她不知他会回来,今天又是这么特殊的一个日子。

  如果半年前宁安侯府没有落罪,那么今天,就是她和梁瀚文成亲的日子。

  她从十四岁定亲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期待今天。

  原本今天她就能拥有的东西却成了幻影。

  洞房花烛没了,青梅竹马的夫君没了,宁安侯府嫡女的身份也没有。

  唯一有的,只有罪臣之女这么一个身份。

  她忍不住有些难过。

  倒也不全然是为了梁瀚文,更是为了父亲、还有戚家。

  *

  翌日戚繁音起来,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记不得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唯一的印象便是衣冠楚楚的顾衡变身衣冠禽兽,把她翻来覆去折磨了好多次才算了事。

  “香如。”

  她朝窗外喊了声,声音倦懒,又嘶哑。

  香如就在门外煮茶,听到她喊,忙跑了过来:“主子,您起来了吗?要不要奴婢先帮您备早膳。”

  戚繁音动了动酸痛的身子骨,连连摆手:“不必,先烧水,我沐浴。”

  “诶,好。”香如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衣衫,脸红得不像话,低着头走到柜前给她拿了身干净衣裳,就又低着头出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突然被喊住:“香如,大早上你往哪里去,前儿不是让你帮我做一副针线吗?做好了吗?”

  是内院伺候戚繁音的另一个丫鬟云兰,香如眉眼弯弯道:“你先等一会儿,主子要沐浴,等她沐浴用过早膳了我给你取去。”

  “主子主子,喊得亲热。”云兰嗤笑道:“她算什么正经主子。”

  “云兰姐姐!”香如睨了眼隔院紧闭的房门,生怕被戚繁音听到,压低声音说:“她好歹也是大人身边人。”

  云兰道:“不过一个罪臣之女罢了,凭着几分姿色,教咱们大人收留了,养在这葳蕤园,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咱们大人不过就是拿她当个取乐的玩意儿,要真对他有几分看重,早就接回大宅子了。也就你把她当正经主子看了。”

  云兰和香如都是顾衡从顾家大宅里找来服侍戚繁音的,这半年里,戚繁音性子柔软,待她们和善。

  她们都知道,顾衡还没有成婚,把戚繁音养在这里,她名不正言不顺,是个谁也不认的外室。

  但香如将心比心,伺候得也算尽心尽力,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高兴道:“外室也好,正经主子也罢,大人让我好好服侍她,我就要做好分内本职。你的针线先等等,我过会儿就拿给你。”

  说完端起手里的木盆就往净房去了。

  烧好了水,香如请戚繁音去更衣。

  净房水汽蒸腾,云雾缭绕。

  香如服侍她更衣,一件件剥除外衫,露出莹白的肌肤。

  只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戚繁音姿容绝色,浑身肌肤欺霜赛雪,说句莹白如玉也丝毫不过。

  这般洁白的肌肤若是染上丁点痕迹就分外显眼。

  大人倒好,竟弄得她浑身都是红痕。

  雪峰细腰尤其是重灾地。

  香如又是羞赧,又是心疼。

  大人怎么这么不会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