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九千岁>第98章 赌约

  萧毅瑾要得急,内务府紧赶慢赶临晚将匾额做好。黑色乌木镶嵌了金色的麒麟纹花边,上面是萧毅瑾亲自题的三个大字“凤泽宫”。

  萧毅瑾看了一眼甚是满意,便命人将匾额松了去过。

  陆成泽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脸色微沉,没有半分欣喜。

  小金子躬着身垂首站在一旁额头上冷汗淋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心中的畏惧,过了良久才抖着声音问道:“九千岁,奴才这就命人将匾额挂上?”说完悄悄抬眼,望着陆成泽脸上并无反对之色,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冲着身后捧着匾额的两名太监挥了挥手。

  身后的太监知意,悄然无声退了下去。

  陆成泽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忽然冷笑了一声,转眼看向小金子,走近一步沉声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金子颤抖着,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趴俯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奴才低贱之人怎敢揣度圣意!”

  陆成泽注视着小金子没有说话,小金子也同样一动也不敢动,纵使他知道,他的身后有皇帝陛下撑腰,陆成泽不敢对他如何,但自小便深埋在心中的恐惧,却让他在面对陆成泽的时候,无时无刻不觉得心惊胆战。

  “如今陛下早已掌控朝局,他接下来有何打算?”陆成泽冷笑着道:“对我——欲囚、欲杀,还是如何?”

  小金子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抖着声音说道:“陛下并无此意,九千岁赠予陛下的所有的礼物陛下都珍重无比,陛下三节六礼每每赏赐给您的物件都是顶好的,便是这凤泽宫,里面的摆件装饰都是陛下亲自监督布置……”

  小金子叹息着想道,陛下如此大费周章,怎么可能会对九千岁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何总是针锋相对。

  陆成泽闻言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了几分,本就苍白的面孔如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让人瞧着无端心生几分胆怯。

  “你退下吧。”陆成泽转身走进殿中。听他远去的脚步声,跪在地上的小金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

  男子之间相互爱慕,如夫妻一般相互扶持白头到老,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尤其是戍边军中,常年守在边境,女子甚少,长期相处的唯有军中同袍,陆成泽当年在边境之时,见过不少人互生爱慕,与寻常夫妻成婚一样,请酒宴客结契兄弟。

  但万万没想到萧毅瑾会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他宁愿萧毅瑾是以情为由,借此控制他,以削弱他在朝中势力。

  萧毅瑾于他不仅仅是血脉亲人,更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仰。

  他将萧毅瑾精心教养,萧毅瑾如他所想君临天下。

  陆成泽根本不怕萧毅瑾想要至他于死地,甚至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在萧毅瑾亲政之后,他原本计划中的最后一环便是以他的性命助萧毅瑾立威于天下,让所有世家臣子、皇亲贵胄都臣服他、惧怕他……

  这是先帝给他安排的死路,也是他为自己刻画的结局。

  萧毅瑾是陆成泽几近二十年的心血,就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只差最后一笔便大功告成,他万万不允许在指日功成的最后一刻毁于一旦。

  陆成泽暗暗联络下属,然而整整一个月,所有谕令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应。

  如今整个皇宫都已在萧毅瑾的掌控之中,这样的权利是他亲自交到萧毅瑾手中的。

  如他从前所愿,萧毅瑾做的很好,连他面对如此情景都无计可施。陆成泽站在三楼小轩窗前,闭着眼感受着刺骨的寒风,素白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二月冬寒消散,太后亲自为陛下选秀,在萧毅瑾知晓之时,礼部便开始筹办,选秀一事天下皆知。顿时萧毅瑾想反对都来不及。

  一时间萧毅瑾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如今初尝情爱,心中眼中只有陆成泽一人,前世之时三宫六院妃嫔无数,细细算来,有人为家族、有人为权势,却无一人对他全心全意。

  宜阳口中生死相随、相濡以沫的情爱之言太过美好,他也想要这样的一个人,时时刻刻心中想着他、念着他、牵挂着他。

  前世今生待他如此之人唯有陆成泽,纵使陆成泽不愿同他相守,他亦不愿放手。

  选秀一事处处都显露着陆成泽的手笔,萧毅瑾一下早朝便忍着怒意直奔凤泽宫而来。

  但却在看到陆成泽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怨气一扫而空。

  陆成泽站在窗边,头发整齐地束起,发髻上戴着白玉发冠。身上穿着墨色的衣裳上面用墨色丝线绣成的麒麟,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细细的风吹进来,吹起他宽大的衣摆,如同临风而立的仙人,好似一眨眼他便会羽化在春风之中。

  “亚父”

  陆成泽闻言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萧毅瑾放缓了步伐,连同呼吸都轻了,他毫不在意陆成泽冷淡,伸手从身后拥住陆成泽,顺势将下巴搭在陆成泽的肩膀上,亲昵的用侧脸蹭了蹭陆成泽的脸颊,轻声道:“亚父在看什么?”

  陆成泽没有回答,反问道:“陛下何日允许微臣出宫?”

  萧毅瑾伸手将陆成泽抱得更紧:“亚父在宫中陪着朕不好吗?”

  “陛下,您该找个女子生儿育女。”陆成泽叹息着道:“微臣出宫,愿辞官远离京城,此生再不回京。”

  “亚父又说傻话。”萧毅瑾轻笑了一声,却又委屈道:“为什么亚父就不愿意承认喜欢朕呢,人生在世不过百年,错过一刻便少一刻。”

  两人的话意南辕北撤,却让彼此无可奈何。萧毅瑾伸手从陆成泽的头顶划过,点在自己的头上,笑着移开话题:“亚父,朕与亚父同样高了,很快便会比亚父更高,往后也可以为亚父遮风挡雨。”

  陆成泽侧过身挣开萧毅瑾的怀抱,像一旁后退了两步,倚在墙角的书架上,认真打量了一番萧毅瑾,年后不过一个多月,但萧毅瑾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好似瘦了些,脸上的婴儿肥消散了不少,连下颌的轮廓都凸显了出来,身量也拔高了不少。

  但即便是面对这样的萧毅瑾,陆成泽也犹记得几年前只及他腰部的那个坐在他膝上的孩子。

  萧毅瑾看到陆成泽望着他的脸发呆,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窃喜。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又何尝不是。

  他勤加练武,除了强身健体外,便是为了让身形更加挺拔。

  他忽然想起了偶然间在太后话本上瞧见的片段,便勾起唇角上前一步,伸手将陆成泽圈在臂弯与书架之间,注视着他的眼睛,带着呵气,柔声问道:“亚父,可满意你看到的?”

  陆成泽蹙起眉头,伸手抵在萧毅瑾的胸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你这又是何意?”

  萧毅瑾眨了眨眼睛,道:“世人所求权势,亚父不爱,世人爱重美色,亚父看朕如何?”

  陆成泽闭上眼按在萧毅瑾胸口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您这些话不该同微臣说,微臣爱重陛下如同子嗣,绝非陛下所想之意。”

  “朕明白。在朕心中,亚父便如同父亲、如同师长、如同挚友,却也是真心悦爱之人。”萧毅瑾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人与人之间情爱本就复杂无比,从来不是单一而论。”

  这样雷同的话,两人这些天说过无数次,却谁也说服不了谁,陆成泽深觉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萧毅瑾却不同,他喜欢一遍一遍的告诉陆成泽他的心意,他明白的太晚,前世之时亏欠陆成泽甚多。

  陆成泽叹息道:“陛下,您很快便会立后纳妃,何必强留微臣在宫里。”

  “亚父吃醋了吗?”萧毅瑾脸上隐隐有些笑意:“放心吧,这次选秀成不了,朕要让那些算计朕內闱的人知道,何为‘人算不如天算’。”

  陆成泽疑惑的看向萧毅瑾,如今太后懿旨已下,礼部选秀已经开始筹备,选秀一事天下皆知,又岂是容许萧毅瑾说停就停的?

  他想不通萧毅瑾要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废除此届选秀。

  但这却是他离开皇宫的机会。

  陆成泽注视着萧毅瑾,淡漠地说道:“陛下可愿与微臣赌一赌,若是选秀成功,那么陛下便放微臣出宫?”

  萧毅瑾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瞬点头道:“若是不成,亚父便不可再拒绝朕!”

  陆成泽不愿回答,他侧过脸,避开萧毅瑾的视线,道:“若是微臣输了,微臣便将镇安王令交给陛下!”

  陆成泽纵使将权柄移交到萧毅瑾手中,但镇安王府也并非一无所有,历来往来交好的朝臣将领亦是一股势力,而镇安王令便是号令镇安王府的印鉴。

  萧毅瑾想要,但却并不是非要不可,前世之时陆成泽已经将镇安王令给他了。

  “镇安王令朕要,但你,朕也要。”萧毅瑾的话语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张扬,权势爱人他哪样都不想放手。他再次将陆成泽搂在怀中:“朕素来贪心,还望亚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