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找到的,正是一本残薄。
看样子,应该是不曾完全烧毁的。
上面除了记载了一些金银的去向之外,还有一些名贵珍宝的去向。
这里面,其中就有不少宫庭之物。
这个赵书桓,胆子当真是大!
也难怪皇上会大发雷霆了。
换成谁,看到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得忍不住发怒。
若只是这些金银之物,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可关键是,这上面所书,分明就是还有一处银矿呢!
这可是了不得的。
这但凡是金银铁矿,都是收归朝廷所管。
想不到,赵书桓竟然发现了银矿,可是偏偏,却私自瞒下了。
“给朕查!当初被血洗的那个村子,也给朕仔细地查!看看到底是还有什么猫腻在!”
“是,皇上。”
接下来,大理寺方面可以说是有了大动作,而且得到了皇上的旨意,竟然还调动了巡防营的将士。
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这天傍晚,大理寺卿再次登门,带走了赵书桓。
这一次,大理寺卿的脸色明显更为冷凝了。
直到后来赵太师出面,他才微微摇头,“太师,恕下官直言,这一次,赵三爷怕是保不住了。”
说完,拱拱手,先一步走了。
赵太师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栽倒了。
“父亲!”
赵书湛连忙将人扶住,然后又派人去叫了大夫。
这一晚,赵府再次鸡飞狗跳。
事实上,之前赵家在城外所丢失的那些东西中,就有不少的现银。
其中,应该说一大部分,就是赵书桓的银矿里开采出来的。
其实,银矿并不大,开采了几年之后,觉得那里银子的成色已经渐差,所以,赵家有些要放弃那里了。
没想到,临了,竟然被人给端了。
经过连夜提审,赵书桓自然是一言不发。
可是他身边的人,就没有这么硬气了。
银矿的位置被确认,相关的工头也都被人一一指出,以及路上的运输等等问题,也都被详细地指出了。
这下子,赵书桓的罪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别人或许觉得这一切都是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可是办案多年的大理寺卿,却觉得这里头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推动一样。
可是反过来,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本帐薄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起眼,而且,从当时箱子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许久不曾有人碰触过的。
这应该不存在栽脏陷害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现在查到的这些事实和证据,更是确定了赵书桓的罪名。
太师的三子呀,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大理寺卿总觉得从一开始发现的死尸上,就有问题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好。
尸体是巡防营的人发现的,而且因为这个死者也的确是京城里面有点儿名气的人,所以,被人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总觉得这一切都赶地太巧了。
先是尸体,再是焚毁了部分的帐薄,然后又是银矿的事。总觉得这一环又一环的,真是恰到好处。
帐薄出现的时机,银矿被曝出来的时机等等,总觉得不会那么刻意。
好像是自然而然地就曝出来了。
特别是这帐薄,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思缜密,又怎么会查得出来?
貌似是他的功劳。
可是偏偏,他又觉得这里面应该是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一样。
只是想想,大理寺卿就觉得浑身发毛。
感觉有些恐怖!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想想,不可能真地去跟皇上说。
他又不傻。
现在到了皇上跟前说的话,那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斥责?
而且,他有注意到,皇上对这次赵书桓的案子,显然是没有什么忍耐力的!
甚至,他还能微微地感觉到,皇上是有几分兴奋的!
为什么?
大理寺卿的眸子闪了闪,天威难测呀。
赵书桓这一出事,宫里宫外,全都乱了套!
赵家三房,除了哭声,还是哭声。
好在太师听不见,不然非得气得再次晕过去不成。
“书湛,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咱们提了个醒。”赵太师半靠在床上,叹了口气,“书桓,我们必须舍弃了。”
赵书湛的眸光一紧,“父亲,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三弟赴死?”
“不然呢?私开银矿,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呀!皇上能不能饶了咱们,还是两说呢。”
话虽如此,可是赵书湛和太师的心里都明白,皇上是不太可能来怪罪赵家的其它人的。
只要赵家跟赵书桓撇清了关系,那么,这一切就都有可能。
“父亲,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三弟的命。”
太师长叹一声,“若是要救,只怕就要将整个赵家拖下水了。书湛,我知道你们兄弟手足情深,可是有些事,总要舍小取大。”
赵书湛蹭地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急切地在屋子里来回地奔走着。
“父亲,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可行!”
赵书湛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迅速地到了床边。
父子俩一番低语之后,老太爷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然后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赵书湛心知这是父亲同意了他的做法,当即便悄声退了出去。
他一走,赵太师的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了。
赵家走到这一步,太过蹊跷了!
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
当真就是因为一具死尸而起?
次日的早朝之上,大理寺卿在皇上的授意下,将事情一一细述。
满朝文武,无不惊骇!
皇上龙颜大怒,整个朝堂,议论纷纷。
“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未必就是与赵书桓有关。哪怕他现在已经被人指证,可是他本人从来不曾承认过,此其一。而太师府蒙皇恩庇佑多年,从未做出过有违皇恩一事,微臣以为,此事仍有疑点,还需再查!”
“皇上,微臣也以为此事尚有疑点未明,还请皇上三思。”
……
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大理寺卿看到这个阵仗,只觉得赵家这样的做法,只怕不仅不能救得了赵书桓,还极有可能让他死地更快!
事实上,皇上此时,当真是怒气冲天!
他从来不知道,他底下的这些臣子之中,竟然有半数以上,都是向着赵家的!
这朝堂上,哪里还有他这个帝王说话的地方?
帝王盛怒,可是偏偏,又发作不得。
此时,赵书湛看时机成熟,连忙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禀奏。”
“说!”
赵书湛却左右看了一眼,“皇上,微臣要禀奏之事,不仅与赵书桓私开银矿一事有关,也与边关有关。”
这下子,皇上的心底微凛,当即就肃重了起来。
“退朝!”
赵书湛和几位亲信大臣,都被叫到了勤政殿。
“赵爱卿,何事,说吧。”
皇上坐好之后,面色仍然阴沉,而晋王和安国公则是分别被赐了坐,然后都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赵书湛。
因为事关银矿一案,所以,大理寺卿也被叫了进来。
赵书湛面色沉痛地跪在了御前,“皇上,微臣有罪!”
话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这番作派,倒是让皇上微微一愣。
“你指的是赵书桓私开银矿一事?”
“皇上,赵书桓私开银矿一事,微臣是知情的。”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皇上也是一脸疑惑,“赵爱卿?”
“皇上,微臣的二弟远在边关,您是知道的。如今,西京的局势尚未明朗,虽然百夷已经与大夏达成了和平共处的盟约,可是西京边关附近的那些蛮夷小族,仍然是屡屡进犯。”
怎么又扯到了西京?
安国公的脸色,一时间变得不太好。
“皇上,微臣不敢欺瞒皇上。最近几次,边关的军饷一直无法正常供应,微臣先前给边关送了二十万两银子过去,可是仍然不能解二弟之困。微臣实在无奈之时,正好三弟发现了一处银矿。不想,他竟自做主张,先后开采。”
赵书湛抹了把泪,“原本微臣还以纳闷儿,这几年二弟不再跟微臣要银子了,还以为是户问的军饷供足了。在前不久,微臣才知晓,原来,竟是三弟一直在偷偷地接济二弟。只是,微臣才知晓不久,便下令让三弟关掉那处银矿,然后上报朝廷。不料,竟然是有人捷足先登,先一步闹到了朝堂之上。”
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呀。
这是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完之后,还不忘了再给赵家寻出一条出路来。
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有人紧盯着赵家,而且,故意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
另外,户部拖欠了西京军军饷一事,皇上竟然从未知晓。这说明了什么?
“皇上,微臣记得,前几年的时候,赵将军的确是曾上书过几次,说是军饷不足。之后这两年,倒是不曾再提过。”
安国公先说话了,晋王也就微微地点了点头。
前几年他不在京中,可是西京军的事情,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皇上,微臣听闻,西京条件恶劣,所以,那边的相应的军需损耗,就更为严重一些。别的不说,只说这冬装,就当比其它地方,多配一套才是。”
西京整体的环境并不算差。
只是西京军驻守之地,是在边关要塞,那里为了御敌,所以并没有什么树木做为遮挡,所以风沙也较大。
相较于西京城内,自然是温度更低,风沙更大,条件也更为恶劣一些。
“皇上,微臣今日将此事斗胆说出来,也是逼不得已了。这是微臣前日去看望三弟时,按他所说,找出来的帐薄。皇上可命几位大人细审,便可看出这一本,与之前发现的那一本,大不相同。”
这话无论是真假,到了这一步,再去细看这帐薄的真假,已经没有了意义。
重点是西京军的军饷问题!
堂堂的西京军,二十万大军,竟然一直都有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无法解决,甚至是逼得赵书桓不得不去开采私矿,这若是传出去了,他这个皇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现在殿内所有人,自然也都找到了重点。
只是,皇上不点头,他们哪一个敢主动提及这个?
倒是晋王,到底是了解皇上的。
“皇上,依微臣来看,这当按两个案子来审。”
晋王说完,见皇上的视线看过来,目光交汇,瞬间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户部不曾按时拨军饷到西京,这是户部的事情,自打详查严审,且不可放任。至于赵书桓私开银矿,这又是另一桩案子,更何况,这桩案子里还有无辜的上百条人命!”
晋王说完,安国公立马也就回过神来。
“皇上,微臣以为王爷言之有理。不管怎样,城外的百余条人命都是无辜的。若是西京军为了保国卫国,而私开银矿情有可原的话,那这城外的百姓们,难道就不是我大夏的子民了吗?”
安国公这番话,可以说是正说到了皇上的心坎儿上。
皇上的颜面重要,大夏的子民,自然也是同样重要的。
而且,经过这两人一说,赵书桓就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仍然无法彻底地脱罪!
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必须要继续深究下去。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由两位爱卿会同大理寺共审。特别是户部的军饷一事,一定要给朕查个明白仔细!”
“微臣遵旨。”
赵书湛此时的后背都已经完全打湿了。
弄成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完成了一部分。
只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弟弟的罪名,也未必就有那么重。
至少,能保得他一条性命在,总比背上一个骂名去死要强得多!
出了勤政殿,晋王看了一眼赵书湛,这个曾经一片赤诚的表哥,如今也是多了无数个心眼儿。
不过,人都是要成长,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的。
晋王和安国公一路出了宫门,再无多言。
倒是大理寺卿慢了一步。
“赵大人,户部的事情,只怕还是会与赵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这一点,赵书湛自然明白,微微点头,苦笑一声,“你放心吧,我既然敢走这一步棋,自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我赵家真地昧了这些银两,岂非是多此一举?”
这话倒是实在。
只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都是心知肚明。
楚阳得到消息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倒是难为他能想出这样的一个法子来。”
李远舟轻轻落下一子,面色淡然,“这不正是王爷想要看到的吗?”
楚阳挑眉,“你又知道了?”
语气中还有几分地不悦。
李远舟知道,这种不悦,只是表面上的感觉。跟他做了多年好友,又岂能不了解他的性子?
“王爷,如今到了这一步,您是打算推谁上去?”
户部尚书,那绝对是一个相当诱人的位置!
不知道多少人都惦记着呢。
眼前这位还没有下马呢,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眼馋了。
朝中的势力纷杂,绝对不是想顶谁上去,就能顶谁上去的。
“这件事情,眼下还用不着让我们操心。”
“王爷的意思是,那几位?”
楚阳低低一笑,“远舟,跟你说话,就是痛快!”
李远舟面上也浮起了笑,看来,他是猜对了。
想要争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特别是现在,几位皇子,只怕都坐不住了。
无论是夜明渊、夜明谨还是夜明慎,无一不想着能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来安置自己的人。
而王爷所图,显然并非是这个。
或者说,并非只是这个位置!
“本王明年有可能会离开京城,不得不早做打算呀。”
李远舟瞬间明了。
王爷要离开,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西京了。
如今赵书湛将西京军的这个重大问题曝了出来,那么,用不了多久,皇上定然会下旨将赵二爷调回来。
届时,西京二十万大军,又由谁来统领呢?
“王爷是想将容极也调离京城?”
“他也闲地太久了。再闲下去,只怕连仗都不会打了。”
李远舟的眸底一闪,果然是为了云容极而谋!
云容极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十二岁便上战场了。而且,多年来,立下的战功赫赫,如今武宁侯以养伤为由,算是半隐退的状态。
而皇上定然也不会乐意再让武宁侯去西京的。
如此,将云容极调过去,倒是更合适。
毕竟梁国公一家可是都在京城呢。
“王爷,若是容极知道了,必然是会感激涕零的。”
没想到,楚阳却是露出了一脸的嫌弃模样,“别跟本王提那那个笨蛋!”
一想到他那个蠢样子,楚阳就恨不能将他给踹飞到西京去。
其实,云容极并不蠢,只是他的聪明,一直都只是局限在了战场上。
他不爱这些朝廷纷争,也无意夺权,只要是能让他打仗,那就什么都好了。
“王爷,那京城?”
“不是有你在嘛!”楚阳十分随意地一句话里,却透出了无比的信任。
李远舟一愣,抬眸看到王爷的视线却落在了棋盘之上。
随后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王爷,你想护的人,我一定尽心竭力去护。只是远舟孤身一人,能力有限。”
楚阳落子,咔嗒一声,“本王怎么可能只留你一人在这虎狼之地?”
李远舟再次怔住,这一次,他脸上的惊诧之色,明显更重了。
“放心,走之前,本王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你身边虽然有可用之人,可到底是行事太过心慈手软了些。而且,你爹爹那个老顽固,向来看我不顺眼。我可不信他会看着你帮我。”
李远舟一时竟是哭笑不得了。
“他也没有那么糟糕,只是看不惯你以前嚣张霸道的作派罢了。”
“哼!以为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一帆风顺地长大吗?”
李远舟觉得自己今天是说什么错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
“王爷,如武宁侯也不在京中,若是将来您大婚之后,那霍流云又当如何?”
“皇上是不可能让他去西京的。皇上看似温和,实则疑心极重。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急着离开京城了。”
他说的没错。
就算是皇上想要将他调离,也是他故意一步步设计出来的。
他要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并非只是为了自己。
想想自己肩上的责任,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想想那些死不瞑目的亲人,他就算是不能为他们报仇,也必须要好好地活着。
霍瑶光这样的一个天才,若是长居于京城,早晚是会引人注意的。
而且,他有注意到,现在元朗的人,正在暗处盯着武宁侯府呢。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才一直不曾出手。
当然,这种情况,他也不会允许持续太久。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霍瑶光这个人,还要护住她在意的人。
不然,霍瑶光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跟自己走的。
“那您打算如何安置霍流云?”
“先看看吧,他现在倒是聪明,不曾将自己的才华尽数展现出来。以后若是有机会,看看能否将他也调离京城。只是,目前来看,好像是有些难度。”
“王爷,武宁侯可还有再掌兵权的可能?”
楚阳摇头,“若无战事,皇上应该不会再启用武宁侯了。小的战事,或许会将霍流云派出去。毕竟,皇上对霍家,还算是比较信任的。他不信任的,只是本王而已。”
若是霍瑶光嫁的人不是他,或许,皇上的心思,就不会这么重了。
“听说您在四处寻找名医?”
楚阳的手指一顿,眉心微拧。
“是瑶光,她的身体有些问题。”
李远舟皱眉,“古砚也没有办法吗?”
楚阳摇头,“现在连瑶光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都不能确定,何谈诊治?”
“王妃自己是何见解?”
“一无所知。”
李远舟将棋子放了回去,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若是让皇上知道,王妃的身体底子不好……”李远舟说着,抬眸,正好与楚阳的视线对上了。
楚阳的心头一动,手指微捻了一下,“有道理!不错!”
李远舟知道楚阳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一笑。
但愿,他出的这个主意,能暂时换他们一阵子安稳。
赵书桓的案子,还在查,而且是紧锣密鼓的查。
户部从尚书到底下的员外郎,大大小小撤了十几个。
如今,户部衙门,真可以说是空荡荡的了。
这样的大案,自然不可能是三两天就能结案的。
皇上似乎是也不着急了。
反正赵书桓还在大理寺里头关着,赵家人还在因此而不安着。
皇上觉得,朝堂上一下子似乎是清静了许多。
当然,这种状况,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户部总不能一直这样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
于是,接下来,便是谁来接任户部尚书一职的事了。
朝臣们争论纷纷,皇上则是宛若看戏一般,将这些臣子们的派系,也都弄了个差不多。
新的官员一一上任,户部又开始正常的运转了。
而大理寺那边,一直也在忙着。
赵书湛有些急了。
这都将近一个月了。
再这么拖下去,三弟的身子只怕在里面也是吃不消的。
“你放心吧。现在赵家还没有倒,没有人敢为难你三弟的。”
“可是这次主审的是晋王和安国公,若是只有大理寺卿,儿子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就算是有晋王,他也不会对你三弟用刑的。你前几天不是刚刚去看过他?”
“唉,也不知道三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太师阖着眼,手上缓缓地转动着一串佛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他也看出来了,皇上应该不会真地要了赵书桓的命。
只是,想要让赵书桓再官复原职,应该也是不可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上百条的人命。
虽然没有和赵书桓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大理寺那边查出来这些人都曾参与过开采银矿的事情,所以,赵书桓想要脱罪,并不容易。
哪里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若是一两个也就罢了。
这么多的人,难道都是凑巧?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老二那里,先把消息瞒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你三弟被下狱一事。”
“父亲放心吧,不仅仅是咱们这边被我拦下了,西京那边,我也做了安排,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的。”
赵太师点点头,事实上,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是真有人想要对付赵家,这个时候,不可能会不对西京那边出手的。
“父亲,二弟的性子易冲动,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咱们真就一直瞒着他?”
其实,赵书湛原本是主张直接告诉他实情的。
可是老太爷的意思是要先缓一缓。
至少,也要等这件案子出现了转机,然后确定赵书桓不会有性命之忧之后,再告诉老二的。
可是,谁成想这中间又牵扯出了几派皇子间的争斗,所以,太师的意思是,再缓一缓。
父子俩正在商议,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启禀太爷,大爷,大理寺派了人来,说是让咱们去接三爷回来。”
赵书湛一愣,随后便是一喜,“你再说一遍?”
“大爷,大理寺那边说是证据不足,所以先将三爷放回来,只是三爷在没有得到大理寺许可的情况下,不得出府门一步。”
“快,备车!”
“是。”
赵书湛已然兴奋地有些过头了。
“爹,看来三弟这里无碍了,咱们要不要给二弟传信?”
“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然后再告诉他,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守好西京,就是他最大的本分。”
“是,父亲。”
信送到了西京的时候,已是数日之后了。
赵书桓虽然不曾被用刑,可是在牢房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三爷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多服两剂药为好。”
赵书湛命人将大夫送了出去,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三弟,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如今虽然不能出府,可是至少,咱们能吃好睡好了。”
赵书桓面色狰狞,“大哥,银矿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泄漏了出去?”
赵书湛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
开采银矿一事,连二弟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还有,三弟身边的那个长随,又是怎么回事?
“起因,还得是你身边的那个管事。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又怎么会成了流寇?”
事实上,当初派人血洗村庄,用的都是江湖上的一些人。
如此也是为了将赵家给摘干净。
可是偏偏,这里头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关键人物。
“大哥,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有人做了个局!”
赵书湛脸色微凝,“你说说看。”
“我被大理寺提审前三天,那个管事失踪了。我让人找了几天都不曾找到,怎么会突然成为了那些人口中的流寇?而且,只是一具死尸,又能说明什么?”
赵书湛的眼神微寒,“你的意思是说,他的死,并非是巧合?”
“定然是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赵家,这才会利用了我身边的人。而且,这个人又刚好知道我的不少事情。有关银矿,虽然我一直避着他,只是,他若是存心偷听,也是一定会有法子的。”
赵书湛捋了捋胡子,若是果真如此,那会是什么人在算计他们呢?
太师府如今可以说是到了权利巅峰。
会是什么人,这么不开眼地来跟赵家做对?
“咱们当初找上的,可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这次发现的那些尸体,并没有他的。”
赵书桓的眸光一动,“大哥见过他?”
赵书湛摇头,“我虽然不曾见过他的真容,可是至少,我是见过他这个人的,而当时发现的那些尸体,从体型上看,是对不上号的。”
赵书桓蹭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气急道,“我宰了这个王八蛋!”
赵书湛一把将他拉住,“你现在还能到哪儿去找?眼下看来,咱们应该是被这个人给出卖了。哼!你放心,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我自然有办法拿住他。”
赵书桓恨恨地捶了一拳在桌上,震得上面的茶壶茶盏就是一阵的叮噹响。
“大哥,等找到了那个浑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这次你吃的苦头,我定然会想法子帮你找回来。”
另一边,皇宫,勤政殿。
皇上看了桌上的一封信之后,嗖地一下子又扔了出去。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了大理寺卿的脚边上。
“都是微臣看管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大理寺多少的衙役,多少的护卫?你们竟然还让人死在了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当真是无能!”
大理寺卿头上已经冒了汗。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往枪口上撞呀。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皇上也是气急了。
一次两次地来折腾,这是分明不曾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户部尚书一死,这一切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所有的罪名他都认下了,甚至还在遗书上写明了,是他克扣了西京军的军饷,只是,这笔银子的去向,他却并没有交待清楚。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人死了,可是银子却根本就没找回来。
查抄了他的府邸,总共也不过就是抄出来了几万两银子,这太不合常理了!
既然是他贪没的,那么那些银子呢?
难道是都被他当饭给吃了?
皇上发了一通火之后,便将人都撵出去了。
皇上一脸失望地坐在了龙椅上,对于赵家,简直就是恨之入骨了!
这个时候,户部尚书死了,对谁最有利?
思来想去,除了赵家,不做他想呀!
“赵书湛,好,你很好!朕倒要看看,你们接下来,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一切如赵书湛所预料的那般,赵书桓虽然不曾被判重刑,可是却被罢了官。
理由嘛,就是御下不严,难以胜任朝廷要职。
这一撸到底的做法,其实还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的。
毕竟,从案情上来讲,并没有人能证明那些村民的死与赵书桓有关。
可是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么多年条人命,就算是与他无关,和他身边的下人有关,也是一样罪无可恕的。
虽然是被免职在家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而边关那边,赵书湛也就放心地送了信过去。
先前不敢,是怕二弟冲动,行事不过脑子。
如今三弟回来了,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敢给边关去了信。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静之后,赵书湛和赵太师都觉得对赵家出手的人,不太可能是皇上。
如果真是皇上,那么,眼下赵家乱着,只要皇上派人到西京做些小动作,老二立马就可能会做出一些对上不敬的举动,到时候,真正倒霉的人,也就是老二了。
可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西京那边一切如常,所以,赵家父子反倒是放心了。
或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若是皇上有心对付赵家,又怎么会不把握住这次绝佳的机会?
只要派人给西京送了密信,那么,极有可能是会出乱子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皇上还真地派人去了。
只不过,人没到西京,就彻底地没了消息。
皇上先后派了三拨人去西京,可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皇上震怒之余,心底更是惊慌无比。
自己派出去的三拨人中,最后一拨可是皇室暗卫,想不到,都没有完成任务。
现在赵书桓已经被放了出来,很显然,西京那边也要得到消息了。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白白地被自己给错失了!
砰!
一拳砸在御案上,皇上怒气冲冲。
“赵家,好,你们很好!”
赵太师和赵书湛放了心,却不知道,此时的皇上,早已对赵家恨之入骨!
多年来太后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再加上了这一次他们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实力来阻止自己,皇上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连他的暗卫都能截杀,那是不是表示,他的这个皇位,都是坐不安稳了?
若是他们已经有了认定的太子人选,那自己这个皇帝,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拒绝?
皇上气得几乎是七窍生烟。
一切,似乎是又恢复了平静。
户部新官上任,开始三把火了。
而赵家,经过这一次事之后,言行上,似乎是更为谨慎低调了。
便是赵家的小辈们出门,也都减少了次数,随行之人,也都做了相应的变动。
日子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变化,在这种平静又令人感觉有些压抑的气氛中,楚阳和霍瑶光的婚期,也是一天天的临近了。
“小姐,尚宫局送来了您的新嫁衣以及几套宫装,您快来看看。”
花厅里,武宁侯府的女眷们,几乎是都来了。
凤冠霞帔都是按照亲王制的规格来打造的,其奢华程度,自然是令人瞠目。
霍瑶瑜笑眯眯道,“长姐,要不要试试?”
霍瑶光一看这一身行头,吓得腿都软了。
这要是都弄到自己的身上,那脖子会不会给压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