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瀚海龙蛛>第32章

  万俟静何尝不知此事,当下道:“他老人家忠义无双,自应多福多寿。唐老夫人要是想找他叙叙旧,那就请吧,我外公外婆正于清水峪颐养天年。”说着竟然身形一闪,让开去路。

  那唐二嫂老奸巨滑,哪敢轻易涉险?于是又换做假笑模样:“万俟监察对于结盟一事,究竟是何打算?”

  万俟静道:“咱们结盟,到底有多大好处?”

  “这个嘛。”唐二嫂复又坐下:“我家瓢把子常说,黄蜘蛛兵精将强,比什么少林、武当不知好上多少,倘若咱两家结为盟友,我们可去一劲敌,而你们需用官府力量时,也好言语一声,天下唾手可得矣。”她眼珠子转两转,接道:“其实咱们联盟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共同对付武瀚海。”

  “武瀚海。”曾荫夫妇不由对视一眼,面上尽现紧张之色,独万俟静仍旧平静的坐在唐二嫂身侧,看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唐二嫂话声未停:“若说起武瀚海,三位应该非常熟悉,他便是贵教前任教主百里玉燕的私生子,也是你们二十余年一直追杀的对象。而且他的父亲武世忠亦被归属为朝廷罪臣,所以当今皇帝一样要清除这个余孽。只是这厮自小随雷朗长大,武功高强,捉他绝不是容易的事,前些日子我瓢把子的结义三弟夏侯迟即死在其手中。假使贵教能与我家瓢把子合作,那么取武瀚海项上人头就指日可待。”

  万俟静道:“虽说那武瀚海是只身荡平恶狼团,又杀死了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夏侯迟,但并不能说明他的本事就在我之上,再者敝教除了我,还有曾教主、祖坛主,和新近调至总舵的伏辂伏大侠,故而擒拿武瀚海,我看不在话下。”

  唐二嫂道:“如此万俟监察没有结盟的意向了……”

  万俟静立即截断她,道:“我可没这样说,但是若欲同人罗结盟,便得依我两件事。”

  “讲讲看。”唐二嫂道。

  万俟静道:“武瀚海系我教重犯,他就擒后,一切处置任由本教做主,此其一;其二,嘉靖皇帝近年四处搜寻灵丹妙药,以图永活人间,搞得百姓苦不堪言,希望人罗当家的进谏几句,教百姓不再受罪。”

  她话说完,唐二嫂裂嘴干笑数声,随即道:“万俟监察提条件理直气壮,谁知道结盟的心是否真诚。”

  万俟静轻轻一哼,道:“原来唐老人家信不着我,那不勉强,结盟之事到此作罢,好走不送。”唐二嫂见本该占主动的话倒碰一鼻子灰,顿时哑口,如果同盟大业仅因为自己一时口无遮拦而葬送,估计人罗把她吃了都不解恨。

  想了一想,唐二嫂只好陪笑道:“万俟监察豪情万丈,当非缠足裹脚之女流可比,那么我们现在即歃血为盟。”

  万俟静回头向曾荫道:“教主意下怎样?”

  曾荫咯咯笑道:“我已允许了,便依唐老婆婆,两家结盟。”

  闲言少叙,当下大洪山杀牛宰马示以庆贺。聚义大厅齐摆香案,唐二嫂代表人罗和曾荫、万俟静缔结盟约。旋即三人联名发函,邀集各大门派掌门人于八月初八会聚大洪山,颐期统帅群雄,平定天下!

  初秋的日头依旧毒辣,炙热的阳光将地面烤得滚滚发烫。小镇的人们大多慵懒地躺在阴凉处避暑,街上很少有人影出现。却也有例外,在本镇唯一的一条宽道上,一名黑衣少年正无精打采、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掂了掂手里仅剩的两块钢板,显得囊中羞涩。“钱没有了,该去弄些。”黑衣少年想道。可是想的容易,又到哪里去弄?要是街头打拳卖艺,多半会暴露行踪招惹麻烦。没奈何,只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个富人家“借”一点。

  黑衣少年忖至此处,双足已停在一户略为气派的住宅门前,然而他微微摇头,自语说道:“这家表面殷实,则气象衰败,眼见大难临头,我岂能落井下石?”

  “石”字方住,背后竟有人接道:“施主宅心仁厚,佩服佩服。请随贫衲去吃杯茶。”黑衣少年回头看那人,只见一身着灰袍的胖大僧人也正笑呵呵笑着自己。

  “涤孽大师!”黑衣少年武瀚海叫道,适才脸上的晦气一扫而尽:“你怎的在这个镇子里?”他询问间,身形却跟涤孽大师就近进入一家茶铺。

  涤孽大师慈祥地笑道:“日前少林接到黄蜘蛛檄帖,言八月初八会于大洪山,共商天下归属之事。敝派重要弟子已悉数聚此,正在郊外寺庙歇息,贫衲耐不住无聊,便来镇上散步,倒遇见武施主。”二人拣位坐定,睡眼惺忪的茶博士立刻端上茶水。

  武瀚海叹道:“这次武林大会来的尽是各派精英,一定热闹。可惜我要照顾阿君,是无缘参加了。”

  涤孽大师问道:“苏女施主还好吧。”

  武瀚海垂头道:“不知什么原因,自从在伏牛山救下阿君后,她竟对我越发冷淡,每日与我说话至多三句,这一生病就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躲着我了。”

  涤孽大师乃出家人,自是不便对儿女之事详细盘问,当即口颂佛号,眼皮下垂,许久才道:“苏姑娘患的是心病。”饮口香茗,又说:“方才武施主在富家门口徘徊,是否手头无钱?”

  大丈夫最尴尬的莫过此事,武瀚海亦属其内,他嗫嚅道:“正是。我们离开曲家时带的钱早使得光了,仅余的铜板是我用更换衣衫当的,如若吃饭住宿尚应付得了,可谁知阿君病了,需要抓药……”话语时焦虑之情彰显无遗。

  涤孽大师笑道:“武施主不必焦急,这是贫衲的私钱,你先拿去用吧。”说着将一锭约二两重的银子置于桌上。

  武瀚海忙道:“不可大师,我即使再穷,也不能动出家人的东西。”

  涤孽大师道:“苏姑娘身体要紧,武施主就莫拘于俗礼了。”武瀚海再三推却。

  涤孽大师最后道:“贫衲同苏吕檀越(苏君父)乃是故友,这钱就权当贫衲为世侄女看病的心意吧。”武瀚海见执拗不过,只得受了。

  涤孽大师望望日头,又道:“时候不早了,贫衲这便回敝派暂居的寺庙。我那引渡师侄虽是我晚辈,却六亲不认,倘若归的迟了,他必罚贫衲面壁。呵呵,错过了引人的武林大会,就大大不值了。”武瀚海和他结完帐走出茶铺,客气作别。

  武瀚海才一回身,只听涤孽大师轻轻唤了一声:“武施主,贫衲有一言。”

  武瀚海立即转躯问道:“大师还有何高教?”

  涤孽大师合十道:“武施主,黄蜘蛛三日后召开武林大会,极可能涉及到追杀于你,你要小心。”

  武瀚海躬身道:“多谢大师叮嘱,晚辈自会提防。”这才惺惺分手。

  武瀚海端着新杀的鸡汤和一碗煎药来到苏君房前,他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面对那扇冰冷的木门,而那扇木门,却也像苏君的心扉一样,始终不向他敞开。

  “君君。”武瀚海声音很轻:“我刚煮好的鸡汤,快趁热喝了吧,你几日没正经吃饭,身子扛不住的。”那门依旧不动。

  “你若不想见我,我走开便是。”武瀚海非常小心地将鸡汤、煎药放在门口,随即一步一回头地回到自己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