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劝道:“放我下来吧,这样幽驹才能跑得快些……”

“不可能!”龙溟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音竟有些严厉,“别害我分心!”

凌波登时不敢再多言,只好抽出兵刃同他一起抵挡,可却没有办法像龙溟那样准确地判断出哪些是无关紧要的,哪些如果不挡住就会命中要害,渐渐地,她也发现了,或许世上真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利用地形的起伏和空气的每一丝波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幽驹的能力与极限。

可尽管如此,双方的距离还是愈发地近了。

凌波不由得心急如焚,想着若自己留下,说不定还能抵挡一阵,争取些时间,虽然她实在不想和夏侯家的人动手,更加不想和师伯动手。

可是刚一动念,腰间就被一条手臂牢牢箍住,耳边响起龙溟的交代:“抓紧!”还来不及反应,幽驹又已突然改变了方向,而龙溟手中的长枪以极快的速度分解为两截,扣入搭扣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进的方向。

凌波顺着他的目光凝神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远远地,在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一座断崖若隐若现

正文 章四十六 最后一搏(13)

这一刻,吃惊的不止凌波,还有紧随其后的夏侯瑾轩等人。

夏侯瑾轩早已把附近地势全部烂熟于心,这座断崖他也是知晓的,甚至特意命人提前将崖上业已腐朽的木桥彻底除去。

此时他立刻喊道:“龙公子勿要冲动!前方木桥已断,百死一生,不如停下,我们从长计议!”

可是龙溟却充耳未闻,反而加快了驱策的速度。

夏侯瑾轩心急如焚,他其实从不曾想过一定要取龙溟的性命,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龙溟一旦死在他的手上,必将为关陇义军、乃至迄今为止还未陷入战火泥泞的江南士族招来灭顶之灾。

他急忙挥手命令夏侯家弟子停止放箭,拼了命地驱策跨下骏马飞奔向前,务必早一步截住龙溟。谢沧行也是同样心思,此时一句话也不多说,紧紧跟着夏侯瑾轩。

凌波抬头看了看龙溟紧绷的下颌和异常坚毅的侧脸,以及腰间令她无法动弹的力道,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而那是自己绝对无法动摇的,不由得紧紧攥住了马鞍。

眼见着断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只剩下残骸的木桥,幽驹仍然没有丝毫慢下来的迹象。

谢沧行咬牙切齿地喝道:“放下凌波!否则你们都过不去!”

一句话喊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只除了那个牢牢控制着缰绳的人。

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龙溟那长久被压抑的狠劲和血性仿佛又再度被唤醒,感觉到凌波逐渐不安的心情和逐渐不安分的心思,他当机立断一狠心,一个手刀重重地敲在她的脖颈上。

凌波断然没有料到龙溟会对她出手,连惊讶都来不及就软倒在他怀里。

几乎同一时间,龙溟一抖缰绳,幽驹毫不犹豫地载着两人向着断崖跃去。

夏侯瑾轩连惊呼都来不及,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慌中只听见瑕大喊着“乌鸦嘴”,茫然间只觉得谢沧行猛然靠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缰绳。

夏侯瑾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呼喝着胯下骏马刹住速度,抬眼就见龙溟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捆套马索,振臂一投,向着云雾之中掷去。

而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正是曾经的木桥赖以承重的粗大木桩,随着他的骤然发力,两人一骑又向对岸接近了分毫。

几乎在同一时刻夏侯瑾轩就意识到,这一次,定然又要让龙溟得逞了。

只见幽驹的一双前蹄万分惊险地踏在了断桥之上,借着一踏之力,竟又向前跃出一步之遥,本已摇摇欲坠的木板如何经得住这番折腾?尽皆噼噼啪啪地坠下崖去,就在幽驹的四蹄刚刚跃开的一刹。

纵然只是远远观望,也足够惊险万状

正文 章四十六 最后一搏(14)

双方站在断崖两侧遥相对望,竟都有些后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侯瑾轩喃喃念道:“想不到……想不到……”谁能想到在这样优势尽占的局势下,竟还是让人跑了?留下这么一个不赢不输的局面。他摇了摇头,罢了,事已至此,再论谁胜谁败,又有什么意义?

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龙溟打破了僵持,对谢沧行和夏侯瑾轩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诸位请不要为难我的属下,否则……”他指了指凌波,没有说下去。

瑕登时火冒三丈:“你!道长对你仁至义尽,亏你下得了手!”

夏侯瑾轩瞟了她一眼,再看看身侧的谢沧行,只见他手握着两匹马的缰绳,面色沉的可怕,就更不敢多加言语了。

龙溟不置可否,一副言尽于此、悉听尊便的做派。

简直是火上浇油。夏侯瑾轩怕气氛再僵下去,连忙按住激愤无比的瑕,硬着头皮开口道:“龙公子既已许诺道长不会再启战端,这话还算数吗?”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算立刻策马绕道去追,待绕到近前也只是人去崖空的结果。倒不如亡羊补牢,争取一个承诺。

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忍了再忍,才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