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同伴的性命显然不在这些冷血的弓箭手眼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消灭敌人。

隐卫们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反应快的人开始四散而逃。

这时,那翻译又发话了:“大人说了,放跑了这两个人,你们都要死!”停了停,又补充道,“这是惩罚你们刚才办事不力。”

早在前一句话出口时,隐卫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哀呼者有,问候祖宗者有,但是竟没有一个人敢再逃跑,一边躲避箭雨,一边围住谢沧行与凌波,不让他们突围而出。

而术里,他只是冷酷地看着这一切,眼光中甚至带着点轻蔑,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些人当作自己的同伴。

谢沧行只觉得不寒而栗,究竟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这群人宁愿冒着被箭射死的危险,也不敢违抗命令?这个组织不过只成立了几个月而已!

不过,他已经没有余力思考这个问题,他发现凌波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她是自己主动这样选择的,为了能多少分散一些弓箭手的注意力,因为对于此时的他们,弓箭的威胁才是最最致命的。

可是这样也很危险。谢沧行大声喝道:“凌波!回来!”

凌波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听话。

谢沧行心中大急,这丫头竟然在关键时刻犯起了倔!

正当此时,人群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须臾之间,一匹匹骏马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奔来。

众人始料未及,就连术里都露出了惊讶不解的神色。

这些马并非从天而降,正是隐卫们用来迅速集结、围捕目标时骑乘的。在它们翻飞的四蹄之下,包围圈登时被撕开了几道口子。似乎有什么力量催促着它们冲入包围圈,但畏惧利箭的本能又不断地与这股力量抗衡着,马群刚刚闯入包围就混乱了起来。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包围圈,突然好似被捅了一刀又搅了一搅似的,彻底失去了功能。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几声闷哼和痛呼,凌波周围的隐卫竟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凌波不由得愣住,只见一道人影从马腹之下翻身而出,对她喝道:“还不快走!”

来人正是龙溟,他一边说话,一边一刀结果了一匹陷入疯狂的伤马。

谢沧行与凌波立刻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上马,三人突围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

在疾驰而过的瞬间,谢沧行看见了术里的脸,那上面闪过了震惊、疑惑和恐惧,他下意识地用夜叉语呼喝了一句什么,又迅速收住,谢沧行无法听懂。

但是弓箭手们却懂了——尽管命令只说出了一半。他们立即收起了弓箭,箭雨如来时一般突然地消失不见,现场只剩下一片人喊马嘶之声。

术里不敢置信地瞪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些后怕,他们铁鹞骑中神箭手的能耐,他是很有自信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龙溟竟然会从天而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一个他一直最为忌惮的人。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一个汉人女子吗?

他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可他不知道的是,龙溟会来是为了凌波,更是为了曾经许下的那份承诺。

有人不明就理,凑上前去犹犹豫豫地问道:“大人,我们追是不追?”

术里的表情几度变幻,冷冷回道:“追!为什么不?”语毕,拂袖而去。

众人即便再迟钝,也能觉察出上司心情不佳,皆不敢再问,连忙制服马群,迅速跟了上去

正文 章三十六 风陵难渡(4)

那边厢,韩师傅并不知晓“上官彦韬”与夏侯瑾轩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只道是他们担心同伴下落,语气颇为遗憾地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语毕,他掀开了鬼王一边的袍袖,露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来。

见到这只手,夏侯瑾轩不禁小退了一步,仍是心有余悸,紧接着又突然“咦”了一声,他明明记得那两只鬼爪都泛着诡异的铁青色,为何现在却又变得苍白如纸了?

见状,暮菖兰的神色登时变了,她看向韩师傅:“我记得,鬼王这爪子除非打到了活物身上,否则掌上的颜色是不会褪的?”

韩师傅点点头:“不错。所以那个杀了他的人,不论是谁,就算不死,也得是重伤。”

夏侯瑾轩和暮菖兰面面相觑,嗫嚅道:“莫非……莫非是……”“同归于尽”四个字在舌头上绕了一圈,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暮菖兰叹了口气:“算了,真相如何,靠猜是猜不出来的。以后有机会……”

话未说完,只听得几声破空之声,紧接着船家啊的一声惊呼穿过了层层木板。

甲板上,一面白帆刷地落了下来,剩下的单帆失去平衡,船身突然一震,左右摆荡起来。

四人纷纷跑上甲板,奔到船舷边向后看去,只见一艘三层楼高的大船缓缓逼近,四面大帆鼓涨着风,无数支船橹像蜈蚣的腿一般迅速游动着,本已算得上庞大的渡船在它面前竟显得小巧玲珑起来。

夏侯瑾轩心中暗叫不好,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本以为已经虎口脱险,看来硬仗才刚刚开始。

他连忙对船家喊道:“快!咱们把货物都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