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很远,龙溟自嘲笑道:“这般疑神疑鬼,可真是要不得。”

大伙儿都跟着笑笑,可夏侯瑾轩的内心却充满了不安。这一路上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到先前的追杀都好像是泡影一般。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敌人无暇顾及他们?又或者,对方背后那个善于布局的高手又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一脚踏入便再无逃脱之机?

正文 章三十五 天险潼关(5)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把担忧说出口,不然若是瑕姑娘在,又要骂他乌鸦嘴了吧?

对于这种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影响了自己决策的行为,夏侯瑾轩只能摇头失笑,建议道:“我们快些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话虽如此,此后但凡遇见些农夫猎户、渔民商贾,夏侯瑾轩总忍不住疑神疑鬼、提心吊胆。这般走法,不过区区数里,还是平缓的沿河滩涂,竟比翻山越岭还要累人。

途中,他们依计划改变了装束,并买下了一辆马车。

几番周折,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渡口。夏侯瑾轩掀开车帘看去,只见黄河浩浩汤汤,河面突然宽阔,水流稍稍缓了下来,对面已成了模糊的一线。

一座可容五人并行的栈桥伸入河中,两侧各停着一艘大船,皆有两层楼那样高,竟不比夏侯家用来出海的楼船逊色多少。

其中一艘刚从对岸而来,只见衣着各异的旅客鱼贯从船上走下来,身材精壮的汉子从底层的货仓中搬出货物,腿脚飞快地向岸上跑来。

另一艘船则即将出发,甲板上站着三三两两的人,船家靠在船舷上,一脚踩在踏板上,满面笑容地迎着上船的客人。

而夏侯瑾轩的视线则放在了栈桥入口处,那里一左一右地站了两名士兵,身上依旧是汉人的装束。

他打量了半晌,目光又投向了走在马车旁边的谢沧行。

谢沧行朝他耸耸肩,低声道:“这两个人,好对付。船上没看见其他需要注意的人。”

夏侯瑾轩稍稍安心,说道:“若能混过去,那是最好。”

谢沧行促狭地挑眉看他,笑嘻嘻地道:“这就要靠小少爷的本事了。”

夏侯瑾轩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破天荒地当着人家的面刷地拉上了帘子,却仍是阻止不了帘外传来的爽朗笑声。

这一笑倒是让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韩师傅再度拿出了他的旱烟,说道:“这里水流还是急,渡船要顺流而下一里地才能到达对面的风陵渡。”

夏侯瑾轩哦了一声,心说难怪看不到对面的渡口。

沈天放却是没好气:“你怎么还在?不是说只随我们过潼关么?”

韩师傅瞥了他一眼:“没到风陵渡,不算过潼关。”

沈天放哼了一声,许是终于要摆脱阴魂不散的隐卫、心情还算不错,竟然破天荒地没同韩师傅分辩。

凌波对龙溟说道:“想不到此处看守之人如此稀松平常。”

不等龙溟回答,沈天放抢先道:“这个正常。黄河沿岸渡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重兵把手,铁鹞骑就不用做别的了。”

凌波点头谢过。

龙溟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心说他们要是真的顾不过来,只需要把沿岸渡口尽皆毁掉即可,还用得着杯水车薪地找两个投降汉兵充数么?

魔翳定是在黄河沿岸布下了许多眼线,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就会迅速集结兵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他不打算说什么。既然已看到术里参与了这次追捕,那么他一定懂得如何掌握分寸。

魔翳已经出招了,他倒想看看这群人会怎么接招。

他不会承认的是,自己的心里也隐隐有一层期待——或许所有的弟子,都在内心深处藏着战胜师父的想望。

这时候,就听船家一声吆喝:“起锚咯!”

“咱们也该走了。”暮菖兰招呼道。

“得令。”谢沧行一边笑道,一边做出匆匆忙忙的样子朝栈桥奔去,边跑边叫道:“船家!等一等!”

那船家有些迟疑,只见一名家丁模样的人一边招手一边跑来,身上收拾得甚是齐整,胡茬也刮的干干净净——这当然是在暮菖兰的铁腕要求下刻意为之的——那船家也是做生意的老手,直觉地认为这家人多半是家财殷实之辈。

于是便又往他身后看去。马车虽不算多么华美,甚至有些陈旧,但用料却是上好的结实木材,马车后还跟着一名管家和两名护卫,看起来皆非寻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