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同伴危急,阵法立刻发动。那原本使轮刃的刺客首领口中呼哨声起,几条人影一晃,眼看着又要故技重施,以攻代守,迫得谢沧行自救。

正当此时,忽然啪啪两声,两片碎瓦一前一后分别擦着两名黑衣人的面门飞过,打在地上。那两人被瓦片所扰,顿了一顿,阵型一瞬间有所迟滞,但很快便恢复起来。

然而这样的提示对谢沧行来讲已经足够。他立刻给天玄使了个眼色,让他配合自己,待天玄点头应允,身法忽地加快,只见一道灰影东奔西掠,往来不绝,一双手掌似化出千万道掌影,每一道都将发未发。

然而刺客们都已知晓他的厉害,若是闪避阻挡,他这招自然是虚招;若是置之不理,每一个虚招又能瞬间变为实招,是以皆不敢怠慢。如此一来,阵型的流转就像被道道堤坝阻截的流水,不再那么运转自如。

天玄也明白过来,两人抖擞精神,一先一后,一主一辅,身法飘忽,拳掌生风,渐渐占了上风。

见自己的猜测奏了效,伏身在屋顶上的夏侯瑾轩大大地松了口气——那两片碎瓦自然是瑕在他的指示下所击出。

瑕笑吟吟地扭头看他:“大少爷还挺厉害的嘛!”

生平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厉害”二字称赞自己,夏侯瑾轩有些腼腆地笑笑:“过奖,过奖,只是平时喜欢看些杂书罢了。”笑容中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少年人志得意满的意味。

瑕扑哧一声乐了,正待打趣他几句,就听下面天玄忽然对谢沧行喝道:“留下活口!”两人不再说笑,皆凝目看去。

想是那黑衣人见势不妙,便想溜之大吉,使出蜥蜴断尾之计,以一人舍身断后。

天玄被人摆了这么一道,哪肯轻易罢休?必要留一活口好问出主使者是谁。是以一掌击出,本可轻易取其性命,却故意只出四成力道。然而这四成力道也足以使人重伤倒地。未曾想那人如此顽强,强提一口气,夺门而出。谢沧行一时阻拦不及,竟真的让他逃了出去。

天玄眉头一皱,狐疑地瞟了眼谢沧行,心中思忖以此人能力,怎可能拦不住一个重伤之人?见失了线索,天玄心中不快,面上却也不便发作,拱手道:“今日多蒙壮士出手相助,贫道铭感五内。恳请壮士留下姓名,他日定当图报。”

谢沧行摆摆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天玄审视着他的表情,心道世上确有不少高人隐士不愿自报家门,便也不再勉强:“既如此,望他日江湖再会。贫道挂念留在前一间屋内的弟子……”

谢沧行忙道:“自不敢耽搁道长,只是……”说着眼光迅速扫了眼屋顶。

天玄会意,抚须道:“既不愿现身,又是友非敌,便随之去吧。”

谢沧行点头,又道:“请与道长同往。”天玄道了声谢,两人一同出了屋子。

夏侯瑾轩与瑕对看一眼,不由苦笑,自己二人这点行藏,怕是早教人瞧破了,只是不说穿而已。

瑕问道:“接下来……要跟上去看看吗?”

夏侯瑾轩抚额沉吟,他不想被撞破身份,寒暄、道谢、盘问对他来讲都是麻烦,可心里又放心不下紫霞观那些弟子们,最终还是说道:“走吧,既然来了就看到底。”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瑕笑嘻嘻地回道。

天玄二人转瞬之间就已到了二进屋内,几名弟子果然或坐或卧地倒在房中。两人忙上前一一探视,见脉搏仍在、性命无忧,这才放下心。

天玄闪身掠到大弟子元清身侧,右掌抵在他的后心,一股内力缓缓输入,元清悠然转醒。

谢沧行见状,说道:“我去请人寻医。”

天玄道了声谢,又道:“可否请蜀山派凌波道长过往一观?”他犹想从用药之中探究刺客身份。

谢沧行迟疑片刻,一点头,走出了房间

正文 章七 初试牛刀(6)

元清眼见是师父,猛地坐起,惊喜唤道:“师父!”随即一阵头痛袭来,不禁**出声。

天玄原本板着脸,见状也不由软化下来,手中加力输送真气,仍是语气严肃地问道:“不是叫你们小心吗?”

元清答道:“弟子确是处处小心,一应饮食皆暗以银针试过,且确认同他们所食乃同处所出……”

“笨蛋!”天玄呵斥道,“餐具上能动的手脚多了!”随即又叹了口气,“罢了,也是为师只顾着督促你们练武,江湖经验却关注太少。”

元清低下头:“让师父担心,是弟子不对。”

天玄见他已无大碍,撤了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为师知道你还留了个心眼,不然也不会中毒比他们都浅,得以轻易醒转。”

听到师父夸赞,元清微露得色,言道:“师父,弟子见诸位师弟中招,曾假装昏迷,听到了那几人谈话……”

此时,谢沧行忽然推门而入,元清立刻止住了话头,见师父点点头说了句“无妨”,才又续道:“他们的腔调皆变成了北音。”

闻言,天玄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他本就怀疑这是北人不满他阻挠北伐才出此下策,心中本已先入为主,这下元清又再一印证,更加确信无疑,冷冷说道:“欺人太甚!”

此间情形皆落在了接踵跟来的夏侯瑾轩眼中。原本他见紫霞观众人性命无碍便打算离去,但又听到天玄师徒二人的谈话,心中一时好奇,就留了下来。听到此节,他立刻明白了天玄道长定是以为此次行刺乃江北某门派所为,心中不禁一喜一忧。喜则喜在夏侯世家已洗脱了嫌疑,忧则忧在明日大会南北之间不知又要多几许风波。

元清正要开口,谢沧行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道长,在下有一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