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侠骨清风路>第十七章 奇功

  修灵道人讲到这里,直捋胡子,也要歇会儿。慈目和尚听着还没完,又接着道:“那居士回了中原,不知高和的弟子是否已至嵩山派报信,但要求个稳当,亲往嵩山。正赶上了苏阳将秦硕砸死,被引往武当山,修逸阳真功去了。居士已知逸阳真功对于嵩山派及野游侠都万分重要,对制服御天士也大有所用,急将南疆之事对几位嵩山派长者作了陈述,也顾不得再去拜见野游侠了,忙着也赶往武当山,唯恐苏阳遇上什么危难,要去做个护卫。”

  修灵道:“其实他已自认功力欠佳,是要求我做个护卫。那天我睡得晚,还在外面看星象,似觉异熠飞流,外客将至,果见居士驾临。跟我说了好一段奇事,贫道方知我们的镇世武籍已被御天士学了,真叫人气掉老屁!”

  听到这里,夏云自要将鼻子捂住。慈目则认真道:“此镇世武籍本乃制魔之物,到头来反归魔用,不制魔,反而助魔,老衲尽管通晓禅机,怎么想,也不是一件乐事。

  修灵道:“当然乐不起来——待居士把当讲的话都说了,又苦苦求我保护苏阳修成逸阳真功,我想来此事也与己大有关连,虽然已经退隐,也不能不管。可我被摧命鬼敲手打伤之后,武功一直难有大进,恐怕到时候有心无力。居士闻之,即道他这几十年来置身于野山之中,因溽暑难耐,苦修了一身罡风晏气,用以抵热,但有须要时,也可将晏气输入他人体内,推导内力,使他人全身可运之劲齐聚中丹,在数招之内,随心发力,不亚于惊世骇俗的无上神功。只是数招之后,输入的晏气会不胜冲力,涣散无踪,体内劲力又将回于原位,并因过于强用,而至内伤,使人在数月之中都会失去武功,至少半年才能复原。随之,居士的目光中甚有难色,坦言欲将晏气输送给我,又怕伤了贫道。

  “其实这点伤势贫道不会在意,只不过担心居士的罡风晏气一经输出,于他是否具有大害,急忙问询。居士则道无妨,也不过使他数月内武功平平而已,并说这罡风晏气本非御敌之术,留在体内反而克制了他的风扬掌力,使他的武功大不如前,去了以后倒有好处。

  “贫道听了自是欣然接受。居士即与贫道盘坐输气。当时他掌中三指分按我进、冲、起三穴,我身受晏气,可一点都不凉,都快热死了,大汗淋漓,真难以想像这罡风晏气是如何抵热的。居士见了我的痛苦模样,也很吃惊,才将气输了一半,道他疏忽了,此功本以逼出内液而抗酷暑,输入时自发神效,恐怕我小个人身,体内少液,再难撑持。收功了。

  “我倒还想撑撑看,居士却再也不敢试了。一会儿,我也不热了,还自觉内力充盈至极,想来还好,自己多少也有了点无上之功,也能派点用场了。

  “后来,你们来观内行窃,正好被我发觉,免不了贫道出来凑凑热闹。说要讨还一根束龙绳,自非本意,你们不还我更好,当我老糊涂也好,贫道旨在保住苏阳修成真功。只是自知虽有神功,却不过能用数招,所以非致万不得已,也不敢露个身手。再后来,你们又回嵩山,贫道自如老骥,不弃千里,紧随而至。”

  慈目道:“在你们到嵩山之前,居士已赶先了一步找到老衲,将一切告于我知,也有求于我力保苏阳。老衲自不推辞,但因被摧命鬼敲手所伤之后,武功亦无大进,也就接受了居士的另一半罡风晏气。老纳虽然干瘪,体亦少液,但还能撑持下去,才有了屋顶上的威风。”

  修灵笑道:“你在屋顶上,也被当成老糊涂了!”慈目道:“老衲早年痴呆,被人当个傻子也惯了。只要我们神功一发,将上面的人震住了。”

  修灵道:“大多数是被震住了,但还得跟施主说个清楚,上面的那个驼子和那个妖气的女人,定已察觉了我俩的能耐。我俩在使用最后一招飞瓦盖穴的时候,功力已经不济,其实已不可能将那对男女的穴道封住;但他们还是止住不动了,显然不是被我俩打住的,而是被他们自己的想法吓呆了的。该当我俩的本事本就那般,不足以伤其同伙;想我俩方才之厉害,肯定是另有高手输力相助,而方才能在我俩身边输力的人唯有苏阳一人;亦不难料,苏阳若未具无上神功,定难输出那般神奇的大力;怎么琢磨,都会当苏阳已练成了逸阳真功。”

  慈目道:“阿弥陀佛,也但愿真能如此,将他们吓跑了才好。”修灵道:“我想他们也跑了,事事顺当,青平居士才没下来,喊我们逃命呢。”

  夏云听到此处可站起来了,差不多也算明白了,道:“嗨,原来伏在屋顶上的是青平居士!他不是武功平平了吗,顶什么用?我还当有个高手护着呢,听你们唠叨了半天。早该上去瞅瞅了。”像要走,突又定住了脚,先看那雄天塔和杨凌——一个在窗口趴着,一个还在地上躺着,都昏迷不醒。便眼珠一转,问僧道二老:“你们真没武功了吧?”

  慈目道:“当然。”夏云道:“从屋顶上下来就没了?”慈目道:“差不多没了。”夏云道:“那你喝茶的时候怎么还显了一手?”慈目道:“此乃老衲的茶艺,使得精了,才敢摆弄。”夏云道:“我不信!”出手疾点慈目前胸,忽又急按其左腹、右肩、后背数处大穴。

  慈目已然不动。修灵倒会跑,夏云已经赶上,绕着他拍了一圈,也将他的穴位封了。修灵接着木然不动,只能叹气,对慈目道:“唉,我早知道不妙!她问我们真没武功了吧,好像有点盼着的,那时候你就不该认了,应当摇摇头,笑一笑,吓她一跳。”慈目不服气道:“你倒机灵,也没做!”修灵道:“我早做了。我摇摇头,笑一笑,吓她一跳——她没跳。你知道为何?”慈目嘿嘿乐道:“我猜到了——她没看见!”挺高兴。

  夏云已走向了躺着的扬凌。慈目见了,才道:“哎呀,她要杀人了!”修灵道:“我也猜到了,她怕我们挡着呢,才要封穴。”夏云又在四处寻找,自道:“可惜没个家伙,还得姑奶奶用石头砸。溅身污血,可脏了!”

  慈目道:“阿弥陀佛!老衲慈悲为怀,不想让施主杀人,施主倒还说过,要给老衲一点面子,可还记得?”夏云听着一愣,回头拉着脸道:“我没说过!”修灵道:“我也听到,你讲了。”夏云才像赖不掉了,道:“是吗,那我这面子还能不给吗?”慈目忙道:“不能,不能!”

  夏云道:“麻烦,万一这死贼醒过来呢?他功夫厉害,我点他穴也封不住。”修灵道:“你先把他捆起来。”

  夏云又道:“麻烦。”不过还真把杨凌捆了。没用束龙绳,瞅着他腰间的带子结实,借来一用。又道:“等一下他喊起来也不行——招贼。”找东西将他的嘴封了个密不透风。心想:“人都要做个信士,说话算话,才能有个尊养,被天下人敬爱,但此贼不除,定有后患,我若只为自己守信,不愿除此大害,又跟那些一味贪欲,不顾他人死活的恶徒有何不同。”便趁机用身体挡着二老的目光,摸了些小石子、小泥巴,都往杨凌的鼻子里塞。堵得他那俩鼻子都严严实实的,出不来气了,才放心了。过去又在二老的身上一拍,看着他们动了,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心里暗笑。

  二老果然很放心,道:“这就对了。”夏云道:“咱也到上面,偷偷地看看去。”

  二老同意,三人一起爬出了窗户。

  夏云接着上树。二老已没这能耐,却有别的办法。

  先前伏在屋顶上的青平居士不知上哪儿去了。夏云爬到了树杈子上,往上一瞅,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是上了屋顶,急匆匆地爬去,急切地要弄清楚状况。

  屋脊太高了,挡眼。夏云到了顶上,正要跪着,将头探出去,忽又不想这么做,以免被人发现了。她记得先前的青平居士在上面伏得可低了,她也就伏低了身,在屋脊上掏起了窟窿眼。想来那青平居士也是从窟窿眼里看人的。

  僧道二老不知从什么地方也上来了,先问:“居士上哪儿去了?”夏云道:“没了,凶多吉少!”已将个屋脊弄穿了,往外望。僧道二老也顾不得多问,各自学着她掏窟窿眼儿,要瞧一瞧。

  再说那群雄争斗之处。在那僧道二老、夏云、杨凌下屋之后,腾地蹿上一个人来,几步赶到了江正山的身边。

  江正山尚横卧在屋顶上,大穴受封未解,不能动弹。听着了响动,不知来者何人。待那人将他身子一扳,江正山的脑袋随之往后一翻,可算看清了来者——正是自己的女儿江晓怡。

  原来江晓怡当日在武当山上被崖女所擒,并未遇害,只是被夺了宇力弩。获释后她又赶来嵩山。

  江正山见之喜出望外。欲道乖女儿,快帮爹爹解开穴道,因声穴亦制,自难开言。又担心女儿武功低微,难有此能,只求女儿先帮他解了声穴,才能教个方法。

  江晓怡毫不怠慢,啪地一个巴掌扇到了江正山的脸上,先打消了他的念头。从他的怀里寻着了一个袋子,打开来,一看就走。还没忘了在父亲的脸上踩上一脚。

  衡山派掌门赵史明眼看着江晓怡上了屋顶,一眼认出了她是个冰雕般的美人,心里喜欢。见她奔向了江正山,自有一番妒嫉;又见到她打了人家一记耳光,冲自己来了,好是满意。又恨面前有柳义、秦暮秋、邢千老者围着,碍人眼目。他赵史明又非玉树临风、木秀于林,可以由上俯视,唯有伸着脖子,使自己的矮子身材显得高傲一些,且将那短裤往上一提,自有一股精神力,催丹田气、挺鸡胸脯,盼美人意。

  江晓怡见到了赵史明的尊容,也不嫌弃,自摸了袋中之物,朝他扔去。赵史明再怎么好色,也没傻到当它是定情信物,急用一手封了口鼻,另一手使小刀划圈轻挑。

  那东西先已散了。江晓怡又摸了一个,要向自己未来的丈夫扔去。

  柳义也没当它是好玩意,早发觉了江晓怡面色不善,先用脚挑了一片瓦,向她踢去。江晓怡不会躲,会跳,似一只被砸中的鸡,蹦了一下,扑着翅膀,倒了。手中的袋子都落了,有一个个圆溜溜的小玩意,从里面往下滚。

  江正山远远地看着,可心疼了。那正是他苦心配制的随风倒金丸。本是要派个大用场的,不料刚被女儿抢了去,就全弄完了。

  柳义还不识货,只当这不是好物,幸亏没被江晓怡打中。鼻子里闻着香,还以为是未婚妻身上飘来的。没想到先一颗随风倒金丸早散开了。柳义望见邢千老者、秦暮秋软下去了,自己也撑不住了。三个人一起倒下。

  赵史明看着可真高兴,感到人家都没他机灵,懂得防护,先捂住个口鼻。不过他没将全身都捂上,身上光溜溜的,也没个遮挡,有些倒金丸粉儿沾了他的身,借着汗一溶,往他的血脉里渗。他酥软起来,也趴下了。

  董锷尚在屋顶上东张西望。不知是不是看糊涂了,他那对老眼珠子从江晓怡的身上移过去,又移过来,竟没再舍得离开。

  大爪采花妖、铁钩驼子汉突如惊奔之马,猛然蹿跃起来,分至董锷两侧,夹着他,窜下了屋顶。

  另一边的刘鹤洲、叶汉童、夏圣平、何奂雄还用八条胳膊缠得紧。见采花妖、驼子汉动了,也不觉得奇怪,因道人说过,那飞瓦盖穴的功夫本非武当、少林之所长,想来那对男女受制不深,是自己运气冲开了穴脉。但见那对男女夹了董锷一跑,他们也有琢磨:“屋面上定是散开了毒物,他俩护着董锷暂避一时去了。”四个人便都屏住了呼吸,以免吸进剧毒。

  苏阳又在屋面上看那本《幽客集》,对其余一切仿佛不闻不顾。刘鹤洲暗喜,愿他被毒物熏倒了。还担心对手提醒他,紧盯着何奂雄、夏圣平的嘴,准备施展华山推云手,以气浪封喉。忽然觉得何奂雄的两条胳膊抽了一下,四个人虽还缠着,却多了点松动。

  何奂雄的脑袋在尽量地往后转,身子也侧歪了些,那嘴巴居然找到法子避开气浪了。

  夏圣平尚不能说话,见何奂雄使出的法子倒好,也学着将脑袋往后转,要引开刘鹤洲的注意,使之分心二处,推云手法更难施展。

  刘鹤洲急了。忽又一喜,心道:“好,你们说话,必先吸进毒气。”突又想起:“不好,说话可以只出气,不进气!”当然更急,不禁五指一捏,将两片长长的指甲都弄断了。却就此灵机一动,又暗道好计,迅速摆腕转掌,将手法使了起来。

  何夏二人深感脑热,自当又是推云手的封喉气浪,头往后转着,也不回望,以为不打紧——此术之大害,缠困中已难逞显,不过仍能以气浪封喉而已,闭上嘴就行,何况这回他们将脸面也避开了。刘鹤洲的两片断指甲趁机就弹了上去,疾至二人颌下声穴——最至人哑。何夏二人顿觉痛麻。可真没啥说了,悔之不及。刘鹤洲略感满意。

  过了片刻,坐在屋面上的苏阳仍无中毒之象;远处的一批金衣护卫负了伤,也有几个能坐着的,没趴下。何奂雄看着才放心,知道周围根本无毒。试着呼吸,安然无恙。其他三位也没憋住。

  何夏二人还望倒下的几位同伙快点醒来。刘鹤洲、叶汉童则想那帮手早点回来。

  他们四个这么缠着也没法打。——当然还能用脚踢。但叶汉童先不干,他吃过何奂雄腿上的亏,不想再去招惹,当不踢更好;刘鹤洲更怕何奂雄踹了,不愿动个下盘;夏圣平自思脚力太差,谁也踢不过,不如安份着;何奂雄两腿受了重伤,见人家没发觉,他岂能自露马脚。

  四人就各怀心思,不打。既然不打,大家本可说个话。何奂雄与夏圣平老友重逢,不知有多少肺腑之言未曾畅叙,偏偏两人又被封了声穴,不能开口。叶汉童可得了空儿,说起山脚下来了一匹狼,被他打死了,剥了皮……煮。越煮越骚。夹了一块狼肉下嘴,熏得他眼珠子都翻。赶紧喝一口西汾酒,可美了——那味越骚越觉着香。但用那膏粱烧,就不够劲……刘鹤洲满怀心思,对此不爱搭理。叶汉童一个人说着也没趣,罗嗦了一阵子,见董锷和手下还没回来,即想喊,又有官场上的规矩提醒着,不敢以卑职呼喝上位。但要唤着杨凌,叶汉童也怕再将僧道二老招来。难得他也闭了嘴,四个人便都安静了。

  倒在地上的人似睡了,受伤的金衣护卫也不哼哼、也不闲扯。苏阳坐在屋顶上看书,可能用心了。

  如此,直至夏云听完了故事,上了屋,从远处偷望过来,众人依然如故。

  夏云甚为不解,要过去搞个清楚,又从低处往那边绕去。

  离得众人近了,夏云又趴到了一座屋脊的背面,不出声响。那里正有个破洞,容她伸入一个脑袋,偷偷察看。

  夏圣平也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先见到柳义在屋面上翻了个身,心中暗喜,已当除敌有望。柳义还真起来了,晃了晃头,如同一梦初醒,自觉周身并无伤害。

  原来那随风倒金丸只能使人瘫软一时,是迷药,而非毒物。

  柳义还活动了一下胳膊,不禁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不用斗了!”将剑一收,向苏阳走去。

  苏阳专心攻读《幽客集》,似物我两忘。不料柳义近身,苏阳的额头上倒像多了一对眼睛,看到了,一皱眉,极感不适般,站起来就要走。

  柳义来得真快,一把将他拽住了,笑得好是亲切,一手拍住了苏阳的肩,几乎是将他缠住了,道:“师兄啊,小弟以往真是眼拙,今天才把你看清了!”

  苏阳讨厌地瞥了他一眼,道:“是吗,你能见个什么?”柳义依然笑道:“惭愧,惭愧!我先前瞪着眼珠子,倒真似瞎了,没把师兄放在眼里,今天也没有怎么看着师兄,只因那武当、少林的两位前辈去后,我担心那妖女、驼子封穴不深,突然攻来,便盯得紧,才发觉他俩的右脚暗含点弓之势,遇险即能腾跃,根本不受盖穴之困,却表露呆状,满脸惊异,已不难揣知,他俩的惧意与师兄息息相关哪!”

  苏阳连连摇头,烦道:“关我何事,关我何事!”柳义自要与析,道:“那妖女、驼子胆子不小,眼看着二老打倒了那批强敌,犹往前冲,二老的飞瓦盖穴又未将他俩制住,他俩却不动了。明摆着,不是怕二老的武功太强,而是感到二老的内力太弱了,若非有人暗中贴身输力相助,实不足以制服强敌。而当时能给二老贴身输力的,实非师兄莫属;而师兄能输出如此强力,实非练成了逸阳真功不可啊!如此才能将妖女、驼子吓呆了,又吓跑了,不敢回来了!”说着话,他更是缠着苏阳,显得小孩子般地亲热起来,仰慕不已。

  苏阳不由一脸苦笑,道:“你可真机灵,好像什么事都能看出来。怎么就没发觉,我很讨厌你,都想揍你?”柳义还很开心,道:“不要吓唬我了师兄。”苏阳道:“不是吓唬你,我是实话告诉你。”

  柳义方变了面色,道:“那我也实话告诉你——逸阳真功我早练过了,还是师父要我练的。”

  接着柳义的声音也变了,道:“师父有一本夤息脉气的手册,教我暗中习练,合成逸阳,说是为了让我保住嵩山派,万不得已而为之;说是嵩山派可能会有大难降临,唯有练成了逸阳真功,才能度过难关。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照着练了。可惜我专攻剑术,对早年习练的八段气运之法荒废已久,难以成功。为此师父异常痛惜。我深感另有其因,暗察了好久,发现了师父还藏着一本《满月天功》。”

  接着柳义的话越说越块,道:“这满月天功练到最后,靠的就是吸用逸阳内力。你最好听清楚了——逸阳内力乃逸阳真功之内力。你说师父要我练功的好意,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我猜出来了,可惜我辜负了师父的好意,对不住师父啊!——我还想替师父完成心愿呢!我好辛苦,将那本《满月天功》偷出来了,抄了一本,又送回去,暗暗地照着那抄录的方儿勤学苦练。如今我可练得差不多了,你也有了逸阳真功,正好,我吸了你的内力,这满月天功,我就算替师父练成了……”

  说着话,柳义的身体早颤动了起来。他的一只手早抵死了苏阳的后背,另一只手紧勾着苏阳的右肩,在那里露着喜气。忽地又不颤了,道:“太好了师兄,你的内力一干二净了,我觉得好充盈。咱让师父看看满月天功的厉害!”猛起一掌,直击苏阳前胸。

  苏阳的身体似一只轻灵的飞燕,飘飞、侧转,好像躲开了那一掌。但他的双腿支不住了,向后急退了数步,拖拉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往后飞、往下倒——背部未贴近屋面,那腿先已将瓦片划散开了——飞鱼掠过水面一般,将那些瓦片变成了飞溅的浪花,变成长长的一道波痕,直向尽头。他又腾空了,却未起身,是冲出了屋顶,重重地砸落到了对面的岩石上。不动了。

  看来苏阳还是没有躲开那一掌,背得很。没人以为他被打成了那样,还能活的。

  何奂雄慢慢地转动着双手,收回了两条胳膊,想来是没有必要再与对手缠下去了。另三位感到手都松开了,也不斗了。大家都在惊讶于这突来的变故。

  夏云还潜伏在屋脊的背面。她先已知晓了一些内情,想僧道二老显露的本事,并非由苏阳贴身输力所致,苏阳也没有练成逸阳真功,听了柳义的话,自当柳义是聪明过头了,活该会被聪明误,露了他跟师父的奸相。不料柳义会突发一掌,将苏阳打飞。夏云武功再低也看得出那一掌,确有真功,而且发力之强令人骇然,若不是其真有了所谓的满月天功,极难做到。

  夏云便像明白了,苏阳早已在暗中练成了逸阳真功,而且有所察觉,别人要吸他的内力,才深藏不露,又对江湖之事装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以求自保,却没料到今天会有此巧合——柳义产生了误会——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才吸到了苏阳的内力。不禁扼腕。

  慈目和尚、修灵道人早也过来了,躲在屋脊的另一头,气掉老屁。都不知道自己交了什么运:几十年前要为江湖除害,献出了一本镇世武籍,事与愿违,反而搞到了御天士的手里;如今要保苏阳练成真功,阴差阳错地,又让个小奸崽子得了便宜。——到底是何以使他们将世上奇功尽献于奸恶之徒,殊不可解。

  江正山站起来了,有一个美貌女子帮他解开了穴道——不是他的女儿,而是那个曾经与苏阳在芳飞崖上共度良辰的崖女来了。

  夏云也得过崖女的救助,见到她现身于此,依然感到亲切,巴不得求她帮点什么的。但夏云还是忍住了,心里觉得不对头了。

  崖女在跟江正山交换着眼神,二人分成上下两路,向柳义走去。

  江正山用悲痛的声音说道:“柳义,你怎么能向师兄下这么重的手!”柳义小心地回话:“徒儿不是故意的,就想将满月天功试给师父看看。”无意间将目光移向了未婚妻子江晓怡的方向,流露着他心中的恨。

  江晓怡本想用倒金丸迷倒众人,抢走苏阳,却被一片飞瓦撞翻了,又捏碎了一颗倒金丸,吸入了些,才也瘫软一时。这会儿她随着其他的几位一起爬了起来,呆呆的,并未留意柳义的目光,只是盯着远处山岩上纹丝不动的苏阳,流下泪来。

  柳义宁愿没有看到江晓怡的样子,转眼又望着走来的师父。只见江正山又在说道:“你太阴险了,明明是在要师兄的命!”柳义道:“徒儿真的在试满月天功。若说要谁的命,还不如用剑刺他呢!”说着便拔出了青钢剑。

  此际,江正山尚在柳义的六步之外。先停了下来,道:“好吧,我信你。你也不要怪师父教你习练逸阳真功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为师先前是想在你功成之后,吸用你的内力,练成满月天功,怕你不从,才没有实言相告,但此举也确是为了应对嵩山派将临的大难。为师探知,御天士已经修得惊天绝艺,重显魔行,迟早要再犯嵩山,已非逸阳真功能应对,唯有这满月天功才能跟他一较高下。”

  柳义道:“是吗?御天士,我还当是小时候听故事才有他呢,难道他还能显出个形来?师父不会又在骗人吧?”江正山急道:“此事千真万确!如今既已有你练成满月天功,护卫本派的重任已非你莫属。你还不先除眼下之害,备接御天士一战!”

  柳义听得又笑起来,道:“师父,你别急呀,我信你,都信,你说的话我都当真呢!你可以把护卫本派的重任交给我。”一脸不屑。江正山惊道:“你有本事了,师父把掌门之位也交给你!”说这话前,江正山已看到了崖女在斜上方做了个手势;说完这话,江正山就在等着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