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侠骨清风路>第五章 有分别

  江正山召集众人,当然是有要事,不料夏云、苏阳会在下面先论裤子、尿裤子,的确过份。此时见到他们住了嘴,江正山板着脸,才喝道:“苏阳,站到前面来!”苏阳便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是否自己的这条裤子,也引起了师父的兴趣。

  江正山威严地盯着,过了会儿,才往台上的虎背大椅上一坐,用重重的语气对着苏阳道:“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苏阳看着师父,深为不解,想江正山啥意思,坐了还不舒服,搞什么磕头放屁。就在大厅广众之下声辩了起来:“不行!算我尿裤子了,非撅屁股,让大伙儿看吗?”于此庄严之地,真似空谷奇音,令人惊异。

  江正山可坐不下去了,呼地一起身,怒道:“混蛋!让你下跪磕头是想最后教你一点为人之道,容你谢忱为师十多年的授艺之恩!既然要强你所难,不从也罢!眼下我就可以告诉你,你已被剔除师门、宗派!你我再无师徒之份,你也不再成为嵩山派弟子,并将按照本派律法,请你远离嵩山!”说完了这话,江正山便叫:“执法!”人都转过了身,似在尽力地克制着自己。

  嵩山派的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苏阳,流露出同情之意。看得出,他们对此早有所知,只有苏阳一个人蒙在鼓里。

  苏阳稍稍一愣,就左看右看地,开始品味大家的意思。夏圣平深恐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言语,上去拉住了他就走,急道:“事不宜迟,我先送你下山,有什么话,我们走着谈。”

  跑到了夏云的边上,夏圣平从女儿的手里接了一个大布包,一边又道:“这是给你收拾好的衣物,你不用再回住处了。”苏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始信夏家父女品性高洁,岂是贪图他裤子之辈。至于被赶出了师门、宗派,何惧之有——犹当娘胎,都不是常呆的地方。只怪自己没猜到这个迷,又白白地走了一趟。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芳飞崖上多玩一会儿,此刻悔之晚矣,以后做事一定要记得这个教训,所谓“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真乃高见。

  两人出了大厅,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相送。

  行至下山的大道,夏圣平放开了苏阳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别怪你师父心狠,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们须要当机立断。这一次秦硕重现嵩山,难说不是四岳派的安排。他们到底要先做什么,本来还无法得知,但你既然有机会将秦硕砸死,不应该是他们的失算,当在其谋划之中。他们要借此机起事,嵩山派无力可挡。若将这事全推到你的身上,将你献给秦硕的父亲秦暮秋,任随人家去千刀万剐,解除心头之恨,倒是可能免去嵩山派之罪。然而嵩山派上下一心,绝无此意,才决定将你逐出本派,既可让你逃命,又能尽量地推掉本派的罪责。不过秦暮秋若听信四岳派奸人的谗言,本派也极难保全……今天的事尚未被外间所知,我们才有时间对付……”

  说着话,夏圣平一直在谨慎地四处察看。时下语音一停,拉了苏阳一下道:“该往那边走了。”率先一跃,落进了一片蒿子草中。苏阳正听得气闷,闻着那草丛奇香四溢,才乐得随从。

  两人在草里一蹦一跳地,慢慢地没了影——身体都被长草遮住了。夏圣平就在这草丛内找出了一条石阶密道,在前面带路。

  苏阳真没发现过这条密道,感到了一点新鲜,仿佛小孩子家玩起的迷藏游戏。不过眼前的夏大伯,打从苏阳小时就没跟他玩过这个,明显地过于正经,走了几步,想起来道:“不对,今日秦硕重现嵩山,没人发觉他是怎么上来的,嵩山上所有的可通之路都布有哨位,只有这一条……”忽地止住了,道:“四岳派可能早有所知,前面有埋伏!”忙着要转身后撤。被苏阳一挡。他又想起来道:“对了,今日秦硕所穿的衣服倒跟昨天一样,也许此人根本没有下过山,还是走这条道比较好。”回头又走起来。

  苏阳也没有怪他。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夏圣平才讲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当年有个自称为御天士的人,功高一世,在江湖上活得很大方,自己爱上哪儿上哪儿。好多人家见他来了,都当他贵客般招待,他还嫌客气,愿当个主人似的呆着,任意消遣,毫不生分。人家随了他,也就平安无事了,偏有那不敬重他的人家,有些藏着掖着的,婆娘媳妇都不来见他的,他道该绝种了,真帮人家绝了。还有些见了他讨厌,要关门闭户不让进的,令他见了也烦,都让他们变没了。

  那时候,五岳中也有四派被他临及,过后依然齐立,唯听人道已不够光彩,可想其哀。嵩山派尚未碰着他,侥幸一时,真难以想有四派之事,人心正惶,御天士已然率众而来。却道景仰嵩山大名,素来不犯,但他要追杀一个叫青平居士的人,听说其已至嵩山派藏身,要来查找。

  其时青平居士侠名远扬,嵩山派知其仁义,有心护保,不过也知道青平居士未在派内,又恐御天士武功,要任他唯此搜查一番也能忍受。坏就坏在御天士一身恶名,谁都不信他搜不着人便会罢手,亦都为派中女眷担忧,免不了可杀不可辱的念头,没容御天士进门。

  御天士难得客气一次,却吃了个闭门羹,才气得雷滚天翻,率众狂冲而入,再不负其恶,欲把嵩山派杀绝。嵩山派拼死力敌,怎么也顶不住,眼看着遍地死伤,数百年派教几付“红汤”。所幸出来一人拦战御天士。

  嵩山派后来知道那人为南疆人氏,一身兼学奇派十三宗,可谓武学狂痴,又性爱仗义,常漂泊野外,被人以野游侠称。此番他听闻御天士恶贯中原,才远道行侠而来,欲除恶害,正逢嵩山派遭劫,才拦战主凶。

  当时方一动手,野游侠所幸已识得御天士之招,出自罕闻江湖的田耕派门下。

  田耕派武功深厉,但已绝迹多年,不知何故,野游侠曾久思不解,这回试出了御天士的身手,想其作恶之风,远背派门宗旨,田耕派之绝迹,定然有御天士之原由,当机立断,以自身揣摩而得的田耕派清门圣功以对。

  清门圣功是田耕派清理门户之术,素来单传秘授于护派正法的隐外高徒,野游侠唯揣知一二,一经使出,却也雷厉。御天士也已识得,当时就吓得面无人色,手慌脚乱。

  野游侠趁机便撞了他的心脉,先使小伤,再行重创,连打得他身中骨开裂,伤筋扎脉,武功大废,再难横行作恶,只有落荒而逃。随者自散。

  野游侠则自觉没了支力,方知御天士武功高深莫测,若非其先慌乱了手脚,绝难与敌,而这次看似胜了,其实他也已被御天士的伏阴三十六掌打遍了周身,从此阳气萦伤,一运功便将彻骨冰寒、全身僵硬,几乎成了废人,得留在嵩山上晒太阳了。

  嵩山派当然知恩图报,后侍奉野游侠于派内。也为了使野游侠恢复真阳绞尽了脑汁,但恨未能消除这伏阴三十六掌造成的伤势。不过,野游侠一直在独创一门逸阳真功,能对付任何极阴的掌力。只因逸阳真功精深奇崛,野游侠穷尽了数十年的精力也未得成。此次跟御天士一战而伤,他内息亦调运不成,已难投身其中了。便将那未完成的功决要领及行运之术书写成册,拜托于嵩山派细加推究、传承习学。道若有人练成此功,不但其内力会如天雨盈河,不可限量,且能以其逸阳内力推遍他周身大脉,彻底地清了那伏阴三十六掌的阴毒,使他复元。嵩山派才欣喜不已,感到报恩有望,派内武功也会更进一层。

  后嵩山派致力于逸阳真功的揣摩修练之中。及久年未果,方知艰难,难免有人却步。但掌门与众长老念念不忘野游侠救派之恩,一心矢志,并从此立下嵩山派誓约——凡有练成逸阳真功,使野游侠复元者,即可升任掌门,原掌门必当恭退。

  为此自有奋进者不少。能练成逸阳真功者却依然空无。

  晃眼三十年,嵩山派才似找到了门道,将真功分道而修。设养心、练气两处。由养心庄习修烁息心法,练气堂专攻夤息脉气。待各有所成,再同授于派内童幼子弟,使他们脉气、心法自小便逐步精合,长大成人,有望成为逸阳真功的造练之材。

  其时嵩山派中已有两大俊才,武功奇高,当世堪绝,分置两处修行。这两人就是苏阳的师父江正山,及江正山的师兄何奂雄。后来江正山便成了养心庄的教头,而练气堂的教头自有何奂雄担任。两人即同授一伙小徒儿脉气、心法。

  没想到那些娃娃学了几年都是疲塌塌的,打起来还没有别的孩子有劲。两人又各有各的脾气,本来不大合,这下子便有了大争闹,都指责对方授艺不精,误人误派。

  他俩的师父刑千老者却看出了原由——不怪俩徒儿的授艺,只怪那些娃娃没个坚灵劲络,少了修练逸阳真功的天份,自存心去找可造之材。有几年踏遍南北,五湖寻尽,才找到了苏阳、柳义两个小娃,带回嵩山。不料嵩山派掌门突然身亡,上下痛哀。

  当有殓公为掌门擦身着寿,做个安寝,方发现掌门带伤,呈五股脉气穿胸之症。众人公认为夤息脉气所击,而派内唯何奂雄一人练成此术,其自成疑凶。好在何奂雄持有书凭,乃掌门亲笔,写了掌门亦练夤息脉气多年,稍有所成,但已深感其术使人暴戾异常,有心思杀生之乐,他每有此罪念,即成难克之势,极忧暴恶,不得已而自杀之,免得嵩山受污,望何奂雄小心自持。

  后由江正山继任掌门之位。习练夤息脉气者凶相毕露,无论大小皆于派内乱杀成团,唯何奂雄一人不变。江正山不得已,下令将行凶者纷玢除尽。对何奂雄严加看守,表面上也不多做难何之事。直到听得有人报知,何奂雄外出行侠,将称霸一方的一户凶恶人家满门砍绝,江正山方才大斥其滥杀无辜,命人将其押入洞牢。结果没关住,何奂雄不辞而别,离了嵩山。

  那阵子江正山当然早已下令,禁绝派内的人再习夤息脉气。至何奂雄离去,对此前后已下五道禁令——转成嵩山教规。无人敢犯。

  嵩山派掌握、习学夤息脉气者非走即亡,书载册录亦都按令焚尽毁绝,谁再藏下一本都有废武之律,有想练成逸阳真功者,也唯有摒弃了夤息脉气、烁息心法的合成之方,另做它求。自更难成。

  苏阳、柳义自与夤息脉气无缘,好一身材质,只能拜江正山为师,学个烁息心法,难如刑千老者所期。刑千老者看着气闷,觉得这事蹊跷,又搞不清楚,越琢磨越烦,恼得呆不下去,便道去找大徒儿,也离了嵩山,再没回来。

  夏圣平与何奂雄素来意气相投,私交甚厚。曾听其道从未滥杀无辜,夏圣平绝无所疑,深知何奂雄唯有狂癫之象,不会凶残欺满,且其说一不二,向来诚挚。后来夏圣平暗知何奂雄已隐居武当山,亦为友相满,不与派内传告,两人秘密交往。

  何奂雄自告老友,乃江正山心术不正,为攫掌门之位,不惜阴谋辣手。但其都为推测,而无实据。夏圣平也不认为江正山有那么坏。后观江正山十多年来执掌本门,一派高风,更信他绝非大恶之人,想来当年之事,定然已有其他门派的介入,早在分化嵩山派的能力,意图大犯。

  如今四岳派狼子野心显露,夏圣平更当不言自明。

  江正山也已想到了这些,只怪他当年虑事不周。想方设法从夏圣平处探得何奂雄所在,暗中派人细察。确知何奂雄心性依然如初,绝对没有滥杀之事,便思量恭请其归,及夤息脉气的开禁之策。

  四岳派突来生事,才打乱了江正山的计划,不得已就将苏阳逐出了嵩山。除前提之意向,还可使他前往武当山,请何奂雄救急;向何奂雄习学夤息脉气,练成逸阳真功……

  不过欲练逸阳真功极难,最好是从小就将夤息脉气、烁息心法同修,而这一时机苏阳已失。他便得凭自幼习练的心法精熟之身,掌握住脉气的走向,劲移层层盘关,冒个大险。若能有成,才不费多少辰光,可力抵十载精成,速得逸阳真功。

  嵩山派于此危难之际,便有望得苏阳及何奂雄之能,平添两翼,还可以逸阳内力使野游侠复元,强中又强,几无难关不能过度。

  以上种种便是夏圣平对于苏阳的絮叨,大致如此。他把该讲的都讲了,留些内情自知,以防不测。

  这会儿夏圣平已挺起劲,挺胸向前,大有老夫纵浪之怀想——最高兴可能与同门好友何奂雄并肩而战,直待扬眉吐气,在四方奸贼与朝廷的重重压力之下直起腰来。

  苏阳仰望青天,一副从容之相,也够神气。夏圣平回望一眼,瞅着很满意,想他真似可造之材,刑千老者没有看错。但听他道:“可惜,习练逸阳真功还须从小勤学八段气运之法,柳义勤于剑术,对此早荒废了。”

  夏圣平道:“因此我们才要你前往武当,好在你气运不差!”苏阳道:“你们疏忽了。”夏圣平方一呆,苏阳走上前去道:“我不便有违派中禁令。”夏圣平才笑道:“你已非本派弟子。”苏阳则道:“派外弟子,不便奉命。”

  夏圣平急忙相劝:“将你赶出派外只是权宜之计,不必耿耿于怀!”苏阳道:“没有,我反而有点高兴了。”夏圣平一时糊涂道:“你乐意……修练逸阳真功全靠你了!”苏阳直接道:“我不愿意。”

  夏圣平一气如噎,道:“你……不愿意,本派完了!”苏阳干脆道:“我管不着。”夏圣平大怒道:“本派待你不薄——十多年恩重如山!”

  苏阳道:“唉,压死我了。”毫无报恩之意。

  夏圣平秉性如刚,软磨慢求不会,已抽筋咬牙。随后跟了半晌,将手里的包裹往前一扔,恨道:“拿去!到了前面往左拐,本派还会送你一匹快马,让你远走高飞!”言罢转身,拂袖自归。

  苏阳的耳朵里听到人家会送他一匹快马,不由得一乐,拱手相谢。人家看不见,他自捡了地上的包裹,满意地向山下走去。想着有快马作伴,可比跟着一位罗罗嗦嗦的老头子美多了。

  脚下的路渐渐地少了石级,平坦了些,开阔了。两旁的草都没苏阳高了。他放眼一望,回头去看芳飞崖的方向。面对着茫茫雾霭,才似略有不舍。

  续行,大路分成了两条。苏阳记着要向左拐,没有搞错。走不多远,他果然见到了,在前方的草丛间露出了一些毛色,真似有一匹马。再看那草丛不高,想来那匹马是趴着的,才没见个身段。只是那些皮毛在草丛间快速地移动,令他费解。

  他急欲探个究竟,快步上前。见一个家伙,在一根木桩上拴着,一个劲地转着圈。什么快马,分明是头驴。

  他一愣,想到夏先生还会开这种玩笑,难得。也骑了上去,随着它转,觉着总比自己走着强。高兴,瞎折腾。发觉不对劲,才解了缰绳,骑着它代步而行。

  慢慢的,苏阳觉得屁股下面越来越不舒服——他这裤子弄湿了还没换,骑着驴可体会了。便又下了驴,三下两下,将自己的下身剥光。往包裹内翻找干裤子,要换。自思若夏先生在,脱裤子多不方便,眼下可好了,四下无人,可图个舒服。就将一条腿都抬高了——春风正暖,由着风儿吹吹屁股,爽快爽快。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有一阵马蹄声疾,就冲着苏阳的屁股上来了。苏阳不信此地还会有人,听这声音明明是一匹快马,心头自然的一喜,当夏先生毕竟可信,即时地回头去看。

  这回他是真见到马了。但见它奔走若飞,高大异长,上白下黄,似飞云走沙,好是漂亮,令人喜呆。

  他也真呆。才见到马上有人,被路上的树枝挡着,尚难辨认,心道:“是夏先生又送马来了?我光着屁股,倒是对不住他了。”正见到马上的人伏低了身形,在枝叶下一闪而过,头还在下面压着,满头的秀发遮挡着面容,明显的是个女子,又道误会。怪那女子没教养,只顾遮着脸,没有顾及到人家的屁股。好像女子的脸比他的屁股还重要,没什么道理。

  突然那女子将身子一抬,露出了她的脸。比起苏阳露着的屁股更加耀眼夺目。苏阳忍不住地叫了一声:“好!”仿佛两者相映生辉,都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令那女子都想不通。

  实则是苏阳认出了她,正是夏圣平的女儿夏云,想她是代父送马,不禁欢喜,犹记她替自己收拾衣物、打点包裹,备感亲切。

  至此,苏阳便上拉下扯,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屁股盖上。好似知书达理了起来,知道了这屁股也能令人脸面无光,要给夏云一点面子,摆一下自己的君子丰仪。可他今天穿的衣服太短,怎么也拉不下来。急着转个身,才将屁股藏到了后面。立刻又觉察到了,前面的东西更是不够体面,忙又跑到了驴子的边上,靠它挡住了好位。

  夏云早就见到了,苏阳在大路上晾屁股,止不住地想要上去抽上几鞭,才打马飞奔而来。时下她虽未得手,但看看苏阳那副慌张的样,也挺可笑,便拉住了马儿细瞧。

  苏阳见到马儿上来了,就停在驴子前面,更显得英姿焕发,腱子肉都鼓鼓的喜人,全身的每一寸皮毛都透着光滑。他从驴子后面伸手便往前摸,还没说话。夏云先道:“住手!”别乱摸我的马儿!”

  苏阳才道:“噢,原来是你的马儿!”手算是缩了回来,在自己的驴背上蹭着。心道:“早听说了她有一匹千里飞云驹,跑起路来异乎寻常,令骑在上面的人如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的,想去哪儿,呼一下就到,定是此物了。她平日里将其藏入深山,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今日居然送我,真正慷慨!”嘴上便道:“多谢!多谢!”

  夏云在马上奇怪道:“谢什么?”一只手举着鞭子在空中舞起圈来。她心里想着:“若不是要想抽你屁股,刚才早抽你的爪子了。”苏阳道:“什么都行,什么都行!”真当人家送了他马儿,谢什么都要说行。夏云可纳闷了。

  苏阳的一只手又在往前摸了。他蹭着驴背粗糙,更思马皮光溜,好想亲近。但是那手还没碰着马儿——他心里有所顾忌,也担心摸错了地方,让马儿不喜欢,又挡不住这要摸一把的心思,一时难以决择。

  好在他看到了夏云的一条美腿挂在马上——小腿在下面,大腿在上面,修长修长的,被一条粉香粉香的裤子包着,极是贴身,虽未露出什么皮毛,也颇有几分马身似的光滑。更巧的是她的腿离着苏阳也近。苏阳的手自然地摸那腿去,在上面蹭了。感觉着滑溜,眼睛还看着马儿,自当是抚摸上了这宝马良驹,满是爱怜,难以释手,还说道:“好马,好马……”

  夏云看得惊讶极了,愣了半晌没言语。忽地醒过来,叫道:“啊——你摸什么!”使鞭子就往下抽。苏阳道:“哟!”本能地将手一缩,避开了一鞭,不禁疑惑道:“真的不让我摸?”夏云气道:“真的!”苏阳也有点气了,道:“不让我摸,你送我一匹马儿,怎么伺候?”夏云可着火了,道:“放屁,谁说送你一匹马儿了!”又想起来道:“你光着屁股放屁!”

  苏阳一听,这话还真有点道理——他真的光着屁股,肯定没错。至于说他放屁,其实不然。但也难以分辨。只是关于——谁说要送他一匹马儿的话,他还可以大声地告诉这小女子,是她爹爹说的。便要开口,却见到人家又举起了鞭子,心道:“不好,我这话一说,她自然以为我做她爹爹了,还不晓得怎样孝敬我呢!再说她的爹说要送我一匹马,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驴,也解说不清。还不如忍上一忍。”便闭上了嘴。呆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略有伤感地自语:“马儿梦,马儿空,又何必为难我的屁股呢!”就将个包裹放在驴背上,仍在里面翻找起裤子。看得出,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屁股再着凉了——春风毕竟三分寒。

  夏云到了这时,嘴角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得挺有意思。

  苏阳此时很专心,在包裹内翻了半天,都不言不语的,脸面上也慢慢的严肃起来了。突然抬起头来,昂首挺胸,道:“怎么没有内裤啊?”那口气都认真极了——问得不无道理,包裹都是夏云帮着收拾的。问完了,苏阳还有点气,不满,将手一抬,往驴背上啪地一拍。眼瞪着夏云。

  但见那驴子一拍就走,绕着那千里飞云驹转上了。苏阳不转,也好看。夏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眼中神光万道,大亮了起来,笑出了声,随手一指道:“呀,这个……这个……”像是有样东西,别人都没有瞧见过,她先睹为快,处于惊喜之中,要与他人分享。

  苏阳顺着她的指引看了,道:“嘿!”追上驴子,按住。又靠它护着,先摸了一条长裤来套上。不过他看了看又不太满意,仍往包裹内翻找。

  这回他的动作很快,马上又恼起来,怒道:“为什么都是开裆裤啊?”言罢倒也不拍驴背了,扯了挂在驴上的湿裤子,跳进了草木丛中。在夏云咯咯的喜笑声中,他重又换成了原样。跳出来,指着夏云,又指包裹,道:“何必呢?这又何必呢?撕破我的裤子!”

  夏云才拉下脸来,道:“就要你没裤子穿,活该!”苏阳道:“莫名其妙,不讲道理!”夏云认真道:“讲道理的!”就用手支着腮帮子,想想,接着道:“你说,昨天我化装外出,违背了教令去看些花儿,本来在那边好好的,也不会被人发觉,偏偏有一群人为了找你,才去了我那边,使我露了馅,岂不怪你?”

  苏阳才一愣。夏云又道:“不过这事倒也没什么,我爹爹是执法师,我虽违令了,他也可以赦免我一半的处罚;还有江叔叔身为掌门人,虽凶了点,对我实在暗好,也可以免去我一半的处罚,便平安无事了。但是后来,我听别人说要用封路号了,好心地将那东西送了去,被江叔叔暗中弄破了,我还不知道。你明明晓得,却对我说,小兄弟,你拿着这东西连蹦带跳地赶,一路上好是辛苦,总算将它带到了这里,又被人毁了个大洞,自有满肚子的怨气没个出路,不如借此机会痛骂一番,一来消怨解气二来也可逼其现身惩奸除恶啊……

  “我还真听了你的,把江叔叔都骂了。你说江叔叔还会赦免我吗?为了听你的话,我得被罚在山上的萃月庵中,陪着那些老尼姑呆上一年!我能不恨你吗?能不找你算帐吗?你还说我不讲理,我撕了你的裤子,就是在跟你讲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