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朝朝暮暮>第51章

  我恍然,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的确,少了这第一勇将,云国的实力大打折扣,即使开战,要取胜大约也如扑灭煤炭堆里的几点火星子那样容易。

  刺杀云枞原先也有人提过,算是个冒险的法子,因难度太大后果难测被立即否决了。如今证明提这法子的人不是没有道理,唯一与那人预计不同的是,皇帝陛下亲自把刺客暗杀的事做了。

  是该赞他不辞辛苦还是身手不凡一举成功?我面无表情地想。他这么做,所冒的风险难道不是更令人心惊么?有脑子的君王都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不是因为特意要将我带出来,我敢肯定,十之有九,他原本并不想去刺杀云枞。

  想到这里,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救治我是不是要耗费你一些精力?不必救我了,小伤而已,过两日自然便好了。”他轻声道。

  没错,从刚才起我按在他胸前的手就没移开过,连大脑放空神游天外之际,手上也下意识一刻不停地为他注入灵力,从未间断。这着实让我有些佩服自己。

  我倒不觉得胸前划拉那么深一道口子是个“小伤”。话说他这么漂亮的身子,血淋漓一道伤横在那里,搞不好还感染发炎什么的,多么暴殄天物啊,他不心疼,我还舍不得呢。

  “我说,”我镇定地问他,“陛下不会是因这凉妃娘娘生得动人,就忍不住心动了吧?”

  他闻言愣了愣,接着淡淡笑了笑,缓缓摇头。

  我正想再问他,他却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知道你我人鬼殊途,你心思也未必在我身上,对我恐怕是另有目的。长久的我不会去想,但你……既然曾经已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谁、谁是他的人了?就算活着的时候是,现在我已是鬼了,我才不属于他呢!

  他轻轻一笑,“我这么说很可笑是么?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处心积虑要谋害我的人……呵,谋害我的鬼,说出这样荒诞无稽的话。”他轻叹一声,幽幽看了看我,“竟然会为了你,恨不得连命也不要了。”

  我一时晃神,身子颤了颤,手上一不小心按得重了些。

  “嗯……”他痛楚地轻哼一声。

  我像被烫着似的松开手,声音不稳地随便嘱咐了句“差不多可以了,你自己先休息”,接着逃避凶邪一样慌不择路跑出了房间。

  门在身后“砰”一声匆忙关上。我背靠着墙站在房门边,脱力地慢慢滑坐在地上。

  他预料的还是差一点。用灵力为他人疗伤,不仅耗费心神,而且损耗十分厉害。打个比方,就跟人类取自己的血去救重伤失血的人,是差不多道理。并且我法术本领低微,许多转化之法不甚精通,只能拼命地一个劲把自己的灵力注入他身上,实际效率并不高。

  渡了大量灵力给他,我有点像活着时两天两夜没吃饭似的,头晕目眩得厉害,且四肢酸痛完全使不上力气,根本无法站稳。昏昏沉沉坐在门口歇了一两个时辰,才觉得稍稍恢复些许,扶着墙可以站起来。

  我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本来也使不上力),慢慢关上了房门。尽管用灵力为他治愈了伤口,但失血过多是事实,他身体仍是比较虚弱。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时候,此刻已沉沉睡去。

  所以,现在是怎样?他居然玩命地喜欢上我这么一只魂灵?

  我后退几步,在圆桌边坐下来,一手支颐,侧头看着他。

  那人为我受着伤,毫无防备地,甚至十分之虚弱地,躺在我的面前。

  是,他喜欢上我了,而且很有些不可自拔的趋势。尽管不太明白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会看上我,也不确定他对我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但显然此刻他喜欢我正喜欢得紧。按他以往的种种劣迹,我想,我最该做的事是先将他勾引到手,把他捧在手心里,在他正沉浸于情爱的蜜糖里时,再狠狠将他抛弃,玩弄他于股掌之间,那样才算是报了当年惨遭他辜负、含恨而死的血仇。

  然而我现在……

  我现在其实……只想躺到他身边,轻轻碰一碰他的脸颊,听他再用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几句话……

  算了,他既然睡着了,旁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忘了正常人类的身体需要睡觉,昨晚又灵力消耗过多疲倦乏力之极,一个没注意,竟趴在桌上睡了。

  感觉脸上有什么凉凉的、轻柔地拂过,身为魂灵的我较人类的感知更为敏锐,很快醒过来,抬头转过脸,眨了眨眼,迷茫地望着面前熟悉的男子。

  他手掌还僵硬地停在空中,有些怔怔地看着我。

  但也就片刻间,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略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守着我做什么?”

  我看他还穿着白色里衣,应该起来也没有多久。我觉得这人充分验证了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看看他苍白的唇色,再看看他比唇色更苍白的脸颊,心累啊……他难道以为伤口治愈了就能当作昨天没受过伤么?还能活蹦乱跳着再上阵杀敌几个来回?居然一清早就给我下床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失血过多会晕么?

  我站起来,礼貌而不失温柔地朝他笑笑,走近他轻轻往他胸口一推。

  他没有防备,顺势被我推倒在床上,刚想起来,却皱眉抬手抵住了额头,“你做什……”唔,这回明显是真晕了,话都说不出来。

  哼,头晕恶心的感觉不好受吧?

  我不客气地坐上他的床,道:“陛下,我没有在守着您,我只是想睡觉,而这间房间碰巧只有一张床。”

  他露出明白的神情,边揉眉心边道:“是么……”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床褥,睁开眼,作势想要起身,“那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就睡这里吧。”

  我及时把他推了回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

  “陛下,”我威胁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有多少种术法可以让你睡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