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用朝廷军队，囚禁朝廷官员，怎么，侯爷你当真想造反？”很快镇定下来，王立迩看着他冷笑道，明里暗里警告他。
从椅子上站起来，甘霈不露痕迹地转了个圈，变成面对着王立迩。“所以说，王大人你蠢啊，我要造反，朝廷在编军队还要听我的？”
跟着他侧身，王立迩并没有留意到，如今自己是站在他和椅子中间。“你到底凭什么号令军队？”
瞅了眼距离，甘霈笑意淡淡，只是随意地举起了手。可随着他的手再次落下，两枚银针就落了下来，直接冲向王立迩的脚面。
“啊！”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王立迩直接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椅子里。
“许久没干过这种事了，准头还算不错。”吹吹自己的指尖，甘霈挑眉看向他，“只是担心王大人乱动，这样比较适合本侯的聊天习惯，望您担待。”
呼哧喘着粗气，王立迩头一次看着他，觉得陌生可怕。
迎着他的愤恨视线，甘霈负手轻笑，“王大人问题有些多，不过无妨，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
“先说你口中的朝堂官员吧。”一寸寸俯下身，甘霈声音轻缓，“家父是太子太傅，而我就从小是太子侍读。王大人久居洛阳，便觉得，我这个侍读当真只是陪着陛下念书？”
在王立迩的眼睛中，倒映出甘霈的笑脸，他眉眼弯弯，活像个温润君子。
“先皇晚年时，并不喜欢当时的太子殿下。因为政见不合、因为大权旁落……总之各种原因，让父子都心生嫌隙。陪着陛下从那个时候走过来，我手下朝堂官员的血，不少呢。如今区区一个王大人，真算不得什么。”
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住，双脚的疼痛都顾不得，王立迩呆呆看着甘霈，胆寒不已。“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来洛阳！”
耸耸肩，甘霈的袖子里不知怎么又滑出了一个小刀，刀片极薄。“王大人果然问题很多啊，不过你这个问题，和上一个基本可以一起回答。三年前，我遇见了一个姑娘。”
说到这里，甘霈面容顿时一柔，所有虚妄的笑意似乎都落在了实处。“她太耀眼了，我就只想让她一生如意顺遂。京城她待不下去的，我就来了洛阳，领了个闲职。不过我离开之前，陛下给了我一道圣旨。”
“一道，赐我军权，可号令洛阳城守军的圣旨。”神色逐渐凌厉起来，甘霈居高临下看着他，“听闻，我在你们眼中，就只是个被驱逐出京城的闲散侯爷，毫不得势？真是不好意思了，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嗓音不咸不淡，正好落在了正厅中王夫人的耳中，只见她狠狠颤了颤身子。似乎想起来，自己曾在侯府的宴会上，说过类似的话。
手中把玩的小刀，在王立迩的眼前晃了晃，甘霈轻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该让我问问了。王大人好不好奇，为何我妹妹会对兵器感兴趣啊？”
“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离我远点！”
王立迩的怒喊，让甘霈轻皱了皱眉，“王大人不知道，我来解释啊，你喊什么。因为啊，经常有些朝堂官员不听话，我能够用各种兵器让他们闭嘴。就比如这把薄刀，我曾经用它，完整地剖下来过一张皮，你猜是哪个官员的？”
眼中的恐惧都化成了实质，王立迩突然想起好几年前，京城中有位大人物死时，身上不见皮肉。
“这一来二去的，少不了往家里带兵器，妹妹把玩着长大，自然就感兴趣了。”
说完后刻意停顿了好久，甘霈才慢慢弯腰，把刀片贴近他的脸。过于锋利的刀刃，只一挨，就落下细碎血珠，边缘处还挑起一层白皮。
“啊！滚开，你把刀拿开！”放声大喊着，王立迩身体僵直，半丝都躲不开。
甘霈脸上的笑意全部散去，面容阴沉，宛如青面獠牙的恶鬼终于脱下了不合的人皮。“说，王滕在哪里，我妹妹仓库里的兵刃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刀再没有移动，王立迩恐惧到顶点，竟反而生出怒意，“本官不知道！你妹妹的事情，你自己去查啊，问我干什么！”
盯着他的眼睛，甘霈神色冰冷，轻轻勾起唇角，“真是无趣。”
话刚说完，他手腕一翻，就在王立迩脸上剜出一道血肉，刀被随意地扔在了一边。青石板上，溅落血珠。
“原来你想的，就是让我亲自去查，王滕，是你故意漏出来的线索？”拿出一块软布，甘霈擦着指尖，“若是平常，我陪你们玩玩也无妨，但我现在没耐心。你故意要拖延我的时间，是为什么？”
只一句话，就被他猜出来了这么多。王立迩刚消散些的畏惧，又细密地爬了上来，他紧闭嘴角不答。
挑眉一笑，甘霈轻勾手指，王夫人就被一个士兵提着过来，顺带取下了她嘴里的布头。
“放开我，你们不准动我！甘霈，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喊叫声音很大，可带过来的步子却没慢下片刻。士兵一松手，她就瘫软在地。
甘霈好脾气地安慰她，“别怕，我到现在也没杀人啊。只是想请你就近来看看，若是有什么想起来的话，也方便说。”
不经意地观察一下她的目光，甘霈又开口道：“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王夫人讲。我家来了个管家，不是新人，是我们甘家京城常用的。他呀，算是有些本事，所以送了王夫人一份礼。”
从怀中拿来几张薄纸，甘霈轻飘飘洒在她面前。
眼尾一瞥就看到了上面的字，王夫人猛地一下坐直，慌乱地拿起来翻看，口中喃喃。“不可能，区区一天，你怎么可能把我所有的庄子、铺子都收走！”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来，本侯确实有钱；二来，府上管家也有本事；三则，王夫人的娘家，实在是不想保护你啊。”甘霈话语带笑，像是被她逗乐。
重新瘫倒在地，王夫人颤颤巍巍地想要抓住甘霈的衣角，这几乎是她全部的银钱了！“侯爷，侯爷求你饶了我。这些都是王立迩做的，我儿子也是被他逼迫，滕儿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保护那个什么杜姑娘！”
垂眸看着她，甘霈目光发寒。他怎会相信，王立迩下刀子的时候，帮忙的不是利欲熏心又嚣张跋扈的她。可他还是忍着脾气笑，“哦？详细说说？”
“住嘴！你这贱妇，你若是敢说，你以为你能讨到好吗？”王立迩大声喊道。
猛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王夫人狠狠甩他一巴掌，“你才闭嘴！自从我嫁给你，过得是什么窝囊日子？你一天就知道抱着你的书本看，还看不起给你管家赚钱的我？我今天就是要全部说出来，让侯爷知道你的虚伪！”
忍着心中翻滚的厌恶，甘霈帮腔挑拨，“只要王夫人能说清楚，我就把所有产业还给你，还有可能多送你一些东西。”
“多谢侯爷！”不再理会王立迩的喊叫，王夫人腆着脸笑，“你不知道，这个王立迩一直就不服气，经常在家中贬低你，说什么你没有本事，夸夸其谈，时常……”
“说重点！”
一缩脖子，王夫人讷讷点头，“是。一个多月前，他去州府之前，来了个客人。他们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然后就约成了一件事情。正巧我儿得知你妹妹要开兵器铺子，他就让我儿花钱，假意和你妹妹一起经营。”
“然后他又暗示我儿，选定他挑好的仓库。没几天，那个人就突然带着一大批兵器而来，给王立迩，让他放在仓库里，伺机构陷你们。还有账本也是，他让我故意露出破绽，引你夫人前去查看。”
说完之后，王夫人狠狠磕头，“他处心积虑，趁你在京城时谋划好一切，你一来就行栽赃之举。求侯爷，惩治王立迩，饶恕我和王滕。”
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甘霈心头寒凉，他闭眼按捺思绪后追问：“王滕，对于所有一切都不知情？”
“是，他还嫌弃我儿子不中用，不告诉他真正目的。我儿子察觉出不对后，更是被他赶走，再不见人！”伏低了身子，王夫人恨恨说道。
轻轻挥两下手，刚才的士兵过来，又拎着她站起来，往回走。
“侯爷，我们说好的，我都交代了你就……唔。”重新被堵上的嘴，把所有话咽了下去。
王立迩如同被抽走力气，原本还挺直的脊背瘫软，缩在椅子里。
慢慢蹲下来，甘霈与他目光持平，“那个人，是顾君承，对不对？”
“不愧是侯爷，真聪明。”现在索性破罐子破摔，王立迩看着他嗤笑，“我原本以为，你急是因为你妹妹，和府上名誉。却不想，只为了一个宁若菡。”
眼睛细细眯起来，甘霈声音冰凉，“不难猜，能得到大批兵器，符合他少将军的身份。他的目的，是为了若菡，那你呢？你和他合作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