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时,是程夏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久久未看到来接他的傅奕。
打不通他的电话。
连司机的影子也没看到。
面对男人的反常,他心里止不住发毛。这么多年傅奕只要不出差,每次都会亲自来机场接他。
程夏回想在美国做过的事,一时在傅奕因为他熬夜打游戏而生气,还是傅奕因为他和陆子晋见面而发过中徘徊不定。
他坐上回公寓的出租,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因为陆子晋,千万不要!
从楼下往上看,能看见客厅的灯大开着,阳台隐约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手指间有一点猩红,似乎是燃烧着的烟。
程夏后悔自己视力太好,早早收到他哥心情处在极端暴躁边缘的信号。
电梯上升楼层数在变化,程夏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管怎样,先认怂,道歉,用尽浑身力气都要先把他哥哄好。
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却是一片黑暗,程夏楞了楞,十几秒后才适应没有光的房间。
“啪”一声,客厅中央的白灯打开,光束刺进程夏睁大的眼睛里,傅奕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在程夏脸上。
“回来了。”
“哥,你怎么又在抽烟。”
话音刚落,一叠照片冲着程夏的脸用力砸过来,男人用了拳击时的技巧,看似薄薄的几张相纸,砸在眼睛和鼻子上,不亚于拳头落下来的力量。
程夏仿佛被删了一耳光,脸偏向一边,被砸到的地方阵阵发麻。
照片散落一地,用余光能看到人声鼎沸的演唱会现场,程夏和几个美国男人在会场一起跳舞。
夜晚的纽约街头,程夏站在路灯下,陆子晋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而深情,手落在他的头发上。
还有陆子晋揽着程夏的上半身,从一个酒店出来的不同角度的拍摄图。
姿势过于亲密,地点又或许暧昧。
随便找一个人来看图说话,都会说出程夏和陆子晋纠缠不清的话。
程夏猛地抬头,目光微动,“哥,我和他只是偶遇……”
傅奕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因为太愤怒胸腔都在颤动,“偶遇?你跟他住一个酒店,你跟我说偶遇!”
照片铺满大半张地毯,程夏来不及质问图片来源,默认他哥派人跟踪,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抓傅奕的衣角。
“他的确是动用了一些手段查我的行踪。”
傅奕半笑不笑地,“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敢查你?是你给他的勇气吗?”
男人黑色双眸里的怀疑和排斥太浓重,逼得程夏顿住靠过去的手,“我说不清楚……”
傅奕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程夏,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微小表情,“是说不清楚?还是心里有鬼,被我捉到不敢承认?”
男人的心态已经偏离正常轨道,陡然转向一个失控的,疯狂的角度。
他脑海里产生了很多,程夏在纽约与别的男人不堪的画面,视线越来越狠毒,拳头紧紧握成一团,想要挥过去的瞬间,又因为程夏那双清明的眼睛停下。
修长有力的腿带动紧绷的腰,衬衣下线条清晰,傅奕抬腿狠踹在程夏膝盖处。
后者因为忽然受到攻击,双腿跪了下来。
膝盖处正是陆子晋那张温柔的脸。
“哥……”程夏想爬起来。
傅奕冷冷地开口,“给我跪下,好好反省!”
由此可见,他踢人的动作早有预谋。
就算是孩童时期,程夏也没受过下跪这样的惩罚。
一时间难堪爬上心头,膝盖下似乎立着一座尖刀组成的山,令他痛苦万分。
程夏抬眼,迎着傅奕的吃人的,裹挟着戾气的视线,觉得他哥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不了解的陌生男人。
今晚以前的傅奕,从来不舍得他吃皮肉上的苦,再生气,再愤怒,无非冷战几天,骂他两句就过了。
好像很多事情,从那天晚上他哥失控后,便发生了转变。
程夏朝着他哥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傅奕冷哼了一声,“说不听,只好施加惩罚。”
男人的气场冷酷嚣张,压得程夏起不了身。
双腿很快就麻了,程夏单手撑着地毯,眼眸低垂,“我们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他跪了多久,傅奕就在原地站了多久。
两个人比赛似的,相互磋磨着对方。
傅奕听见了,但不答话。
程夏一直跪着,直到时钟走向午夜十二点,傅奕的皮鞋终于往前跨了一步。
又一步……
黑光锃亮的鞋尖抵着程夏的下颌,使他被迫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西裤,再往上,是金属皮带扣,和包裹着腹肌的衬衣。
傅奕用皮鞋抬起他的脸,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拿着一把利刃,抵在程夏的喉咙口。
他命令道:“tuo了。”
程夏手指颤颤巍巍地落在外套扣子处,傅奕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处在极端中,他不敢反抗。
傅奕神色幽深,走到程夏的背后,又说:“还有。”
来自男人灼热的目光,快把他的背烫红,程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哥……你让我站起来好不好?”
惧怕傅奕骇人的气场,程夏说话地声音都在颤抖。
手犹犹豫豫,最终顿在半空中,下跪的姿势已经带着屈辱。
傅奕一眼看穿他对自己的惧怕,“跪好。”
冷漠的声音听得程夏头皮发麻。
他缓缓移动,手指迟迟没有落下去,傅奕眼底沉了沉,残存的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
他拧紧眉心,大手忽然从后面掐住程夏光滑的后脖颈。
男人冰凉的嘴唇贴在他的耳廓,一只手按着他的腰,让程夏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像条狗一样,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程夏咬紧嘴唇,感觉到掐着自己的手越收越紧。
“不要……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晚了。”傅奕脸色紧绷,说出冷酷无情地两个字。
“你信我一次!我和陆子晋什么都没有!哥……你相信我!”
无论程夏怎么挣扎,最后力气都会被男人卸下。
傅奕冷笑,取出手机从程夏头顶扔下去,落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未着寸缕的人,“你可以报警,但我不会停下来。”
一句话宣判程夏死刑。
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傅奕才收手,从半死不活的程夏的视野里消失,背后传来关门声。
程夏软成一滩烂泥,手随便一放,碰到的便是陆子晋替他撕开方糖的照片。
他用最后的力气把它撕成碎片。
躺在地毯上缓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爬到床上,浑身都在疼。
几个小时候,傅奕提着药走进卧室,嘴里咬着一支烟,面无表情。
程夏恍惚中睁开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他从和傅奕的对视中,发现男人的眉间,同样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每次和傅奕见面,他的手里或者嘴里,都有烟的影子。
似乎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眉头紧皱,很久都没有舒展过。
程夏都有点忘记,他哥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了。
“起来,我给你上药。”
程夏偏开头,不愿意看他。
傅奕俯身掀开被子,先给那里上完药,再一手勾着程夏的脖颈,一手抱着他的双腿,把人安放到自己怀里。
膝盖上的伤口狰狞,消肿止痛的药膏借着棉花棒,一点点敷在伤口处,很痛,但程夏没力气挣扎躲闪。
偏头靠在傅奕的胸膛,眼泪不设防地掉落出来。
“你弄疼我了……”
“我知道,我要你用身体记住我。”
程夏用低哑的声音,迷茫发问:“哥,我们该怎么办?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