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宫娇妾>第79章

  四月二十八日, 平帝宣旨赐荀澈和陆云卿于六月初八完婚。

  荀澈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恨不得立时拿了弓箭去猎几只活雁做纳彩礼。雁象征着夫妇相伴相随、白首偕老,不论是大历亦或是前头的几朝, 以活雁做聘礼和纳彩礼都是十分常见的。

  次日上完早朝,荀澈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到了退值时间, 陆承煜请他去东宫里小酌两杯,荀澈笑着推拒:“臣明日要出城去猎活雁娶殿下的皇家, 喝了酒只怕要误事,还望殿下多担待。”

  好没意思的人。原本脸色就不大好的陆承煜越发面色阴沉,看着红光满面的荀澈长叹口气说:“圣上替你和皇姐赐了婚,如今你倒是高兴, 孤却没个像样的去处。”

  荀澈听他如此说,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 反而是毫不留情地呵呵大笑起来,打趣他道:“怎么着,这位看着跟猫一样温柔的魏良媛原来竟是这般张牙舞爪的女子, 竟敢将堂堂的太子殿下拒之门外了?”

  “倒也不是拒孤于门外。”陆承煜难得一回产生了难为情的感觉, “孤只是想同与她亲近, 她却只是避着孤。”

  荀澈斜眼瞟他一眼,万万没想到陆承煜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觉得惊奇, 咦一声后笑着问:“东宫后院佳人众多, 何以偏偏执着于魏良媛?”

  陆承煜也不跟他生气,只是勾起嘴角轻嗤一声, 轻启薄唇语气平平地说:“也不知道是谁为着孤的大皇姐数年不娶, 生生让坊间的百姓流传他有隐疾的话来。”

  扳回一局的陆承煜忽的加快步子, 径直朝东宫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荀澈的视线中。

  坊间的人说他有隐疾,他怎么没听说过。荀澈微皱起眉头凝神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外,府上的小厮朝他挥手高声叫:“爷,在这里哩。”

  荀澈这才堪堪回过神,将这个问题抛至脑后,往后他的身边有心爱的陆云卿相伴,哪里有功夫去在乎旁人怎么是如何说道他的。

  东宫。

  陆承煜自个儿在上房里小酌了两杯桃花酿,淡淡的酒香还留在唇齿间,一路信步行至云笙院,魏书辞正在屋里坐着看话本。

  抬手拿开她手里的话本往小几上一扔,陆承煜扯了扯衣领,露出极具线条美的锁骨,凤目含情,“想吗?”

  魏书辞定定看着他的俊脸,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反应,做出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不想。”

  陆承煜轻轻哦了一声,不抛弃不放弃地继续撩她,“我曾经听你的二妹妹说,你自小便舞得极好。不若今日我抚琴,你随心舞一曲可好?”

  “好啊。”魏书辞错过陆承煜的身影去看高几上含苞待放的栀子,笑眼弯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陆承煜笑着搭话:“明日是休沐日,此番你若是舞的好了,孤便带你出宫去城外玩如何。”

  “阿煜说话算话。”魏书辞一高兴,忍不住伸出小拇指去勾他的右手。

  陆承煜看着孩子似的举动不由得心生喜欢,忍俊不禁地打趣她说:“要不要我叫人送一吊钱来?”

  “何妨一吊,阿煜送我一百吊我也不嫌多的。将来明哥儿娶新娘子,要花的钱可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多多给他预备着吗。”

  “书辞这是觉得东宫私库里的东西还不够给你和明哥儿使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魏书辞暗自在心里否认三连,很想说一句你的后院佳丽没有五千,三五十个总是有的,万一哪天你去喜欢别人了,再生他一窝孩子,哪里还能想起他们母子的银子够不够使。

  “那些是阿煜的东西,阿煜愿意给明哥儿多少是阿煜的心意,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得拿出我自己的心意不是。”

  “书辞是个慈母。”陆承煜一面说,一面拿手去握魏书辞的手,细细摩挲。

  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魏书辞取巧把手抽回,“阿煜方才不是说要抚琴为我伴舞吗?”

  “是。”陆承煜说罢,往琴架前坐下,魏书辞却没有要舞的意思,去里间换了一身红色褙子和浅蓝色百迭裙。

  红色的褙子张扬热情,鹅黄色的裙子温柔如水,姜黄的抹胸上是一片如雪的肌肤,脖颈处的锁骨露出小截,魏书辞迈着小步来到陆承煜跟前,故意转了个圈,而后看着他的深眸问他:“我这样穿好看吗?”

  “好看。”陆承煜滚了下喉结,不敢盯着她看太久,一旦情动,到时候难受的只会是他而已。

  “那阿煜先开始吧。”魏书辞勾引似的抬手抚了抚他的脸,笑眼弯弯。

  陆承煜双手抚上琴面,琴弦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琴音,时而急如骤雨,时而缓如溪流,琴声高低起伏、余音绵长。

  魏书辞随音而动,脚下的步子轻盈京东,双臂却舞的很有力量,没有半分矫揉造作,发间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碰撞交缠在一块,衣袂和披帛随风飘摆,一曲舞毕,不免香汗淋漓。

  琴音落下,魏书辞的动作缓缓停下,惟有披帛被她扬手甩向陆承煜的手臂,陆承煜顺势去握,却被魏书辞一个回手收了回来。

  陆承煜抬眸,四目相对间,魏书辞媚眼如丝、笑靥如花。

  “阿煜觉得我舞的如何?”

  陆承煜起身回到榻上坐下,自个儿倒了一盏茶轻抿一口润嗓,“甚好。”

  “那我们明日什么时候出宫?”

  “辰时。”陆承煜食指扣着梨花木的桌面,将声音压的很低。

  魏书辞朝人绽唇一笑:“好,我先去沐浴。”

  至戌时三刻,陆承煜看着魏书辞掀开被子爬上床的样子,皱着眉没脸没皮地又问她一句:“不想给孤抱抱吗?”

  “不想。”仍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睡吧。”陆承煜也跟着老老实实的睡到床上,浑身的不得劲。

  翌日,荀澈仍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好行囊后就往城外的山上去狩活雁。

  陆云卿在公主府内待嫁,平帝让姜老夫人和姜家大太太汪氏暂住公主府,全当是公主的至亲长辈,协助内侍省操持她的婚礼事宜。

  辰时二刻,陆承煜按照约定带着魏书辞微服出宫,马车出了城门后姐沿着官道行了一会儿,接着又转入一条林荫小道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而后才命车夫将马车缓缓停下。

  “老爷,夫人,到了。”车夫改口很快,轻车熟路地给陆承煜和魏书辞唤了新的称呼。

  陆承煜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掀开帘子牵着魏书辞的手下车,与她一齐步入庄子之中。

  不消想,这庄子必定也是陆承煜名下的,从外头看着只有灰色的高墙和高处墙体的绿树树冠,然而走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四通八达,圆形石拱门的两旁置着文竹盆栽,屋子的一面并无墙,只挂着几道帘子,帘子卷起的高度各不相同,可以听到里面织布机发出的唧唧声和织女们劳作的剪影。

  行至另一处,各色刚染好颜色的锦缎挂在竹架上,另一边则置着染缸和水池,染布工人穿梭其间,将一锻锻白布染成需要的颜色。

  “夫君原来还做布匹生意的吗?”

  陆承煜绽唇一笑,“这不是要多挣些钱才好养夫人和孩子嘛。”

  “宫里的东西的吃腻了,今天夫人也尝尝农家人的厨艺。这里景致好,呆会儿为夫带夫人出去逛逛。”

  魏书辞求之不得,笑眼弯弯的点头说好。

  昨晚顾勋夜醉,因着今天是休沐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倒也与人进前来唤他,揉了揉惺忪睡眼,顾勋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侯爷。”忽然有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耳中,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前预备扶顾勋起来,顾勋错开她伸过来的手,拧着眉问:“是太太让你过来的?”

  那丫鬟低垂着头,声如蚊蝇,嗫嚅着答了一个字:“是。”

  “出去。”顾勋嘴上半分情面不留,兀自起身穿好衣服,那丫鬟被他吓得险些伏地告罪,只得踉踉跄跄地出了屋。

  *

  霍府。

  霍老太爷着一身常服坐在榻上,一袭青色罗裙的霍清玉坐在矮凳上,面前是一张小几和红泥火炉,小火炉上烧着铜釜,其内是纪氏命人从岐山上取来的泉水。

  霍清玉从茶合里取一块茶饼放入茶盏中捣碎,耐心等待壶中水初沸。

  泉水沸腾后注水入杯中,再持茶筅搅动,待茶末浮到水面上,杯沿出现点点泡沫,一杯茶便算是点好了。

  “阿翁请喝茶。”霍清玉将点好地第一杯老君眉双手奉上,霍太傅笑着接过去,“也给你阿爷阿娘点上一盏茶吧。”

  霍清玉点头答应,“我省得。”

  不多时,霍清玉将两盏茶分别奉给霍晁和纪氏,纪氏吹几下后轻抿一口茶水,忍不住绽唇一笑夸赞她道:“玉儿点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丫鬟站在堂外传话说:“老太爷,老爷太太,姑太太过来了,这会子已经过了二门。”

  纪氏闻听此言不由得黛眉一蹙,心说她莫不是过来挑事的?

  “快请进来。”霍太傅听说小女儿过来了,自是高兴,眉眼弯弯地让那丫鬟引人过来。

  那丫鬟恭敬道声是,自去了,不一会儿就见霍宜惠噙着笑走了进来。

  “女儿见过父亲。”霍宜惠先朝霍太傅屈膝行万福礼,接着又将目光落到霍晁和纪氏身上,“哥哥嫂嫂好。”

  纪氏忙起身回一礼,待霍太傅发言让霍宜惠坐下时两人才齐齐往那梨花椅上坐下了。

  丫鬟斟茶奉给霍宜惠,霍宜惠只端在手里轻轻吹着水面,片刻后抬起笑眼看着霍清玉阴阳怪气地问:“玉儿莫不是心里头有喜欢的人了?”

  霍清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坐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搭话:“未曾有过。”

  纪氏心里也不大高兴,哪有一登门就对着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问这种话的,何况这堂中还有不少人,这不是摆明了不尊重人吗。

  “既然未曾有过心仪之人,玉儿何以好端端的突然要叫停这桩婚事,前些日子你林表哥才去参加了宫中亲办的琼林宴,紧着过两日就上门提亲的,你倒好,一句轻飘飘的没想好就想糊里糊涂平白耽搁你林表哥这好几个月不成。”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什么叫我家玉儿耽搁你儿子好几个月,你儿子进京是为着来考科举的,我看你家儿子对玉儿有意才想着撮合撮合他俩来着,可这并不代表我的玉儿就要非嫁给你家儿子不可呀?这怎么还上赶着来我家里兴师问罪了。

  纪氏垂首如此想着,气的牙根直发痒,恨不得当着面将话痛痛快快的说清楚了:玉儿不想嫁进你家,还不是因为不想有你这样的婆母。

  霍清玉从来都不是怕事儿的人,面对霍宜惠的指责并没有退缩,只抬首语气平平地说:“姑姑,我从没有想过耽搁林表哥,我与他之间向来清清白白的,也从未同他说过任何不妥当的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姑姑今天若是铁了心要在家里闹上一闹,您是长辈,我是晚辈,也只能虚心受教。”

  霍宜惠懒得同霍清玉分辨,只看向上首位置的霍太傅呜呜哽咽起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阿爷,您看看,玉儿她当着您和哥哥嫂嫂的面就敢如此出言不逊,讽刺女儿不讲道理、血口喷人,原是他们想毁了和钦哥儿的婚约,如今她们反倒还有理了。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当真得是泼出去的水嘛!”

  纪氏听她如此空口白牙的胡乱攀咬他们大房,哪里还能坐的住,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愤愤说:“什么叫悔婚,你哪回来问我时我的回答不是玉儿没想好,我早说了叫你不必巴巴等着,你只说钦哥儿喜欢玉姐儿,愿意再等等,如今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我们悔婚。”

  “你别打量我不知道,官媒婆上你们家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吧,这段时间你也不是没想过找些有爵位的嫡出姑娘上门相看,毕竟钦哥儿祖父现下还在淮西节使的任上,如今钦哥儿又高中了探花郎,我家玉姐儿在你心里说不准还不是你的首选哩。”

  霍宜惠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绿了紫紫了绿,正欲反驳两句,霍太傅却是突然开腔发了话:“你们都少说两句,此事就到此为止。这洛阳城里除了玉儿还有的是好姑娘,宜惠多费些心思,不愁找不到与钦哥儿相配的。这其中需要花销的银子,我掏给你就是了。”

  如此霍宜惠才堪堪消停下来,喝完一盏茶便悻悻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书辞成功扳回两局。哈哈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