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宫娇妾>第33章

  魏书辞心中大石落地, 将视线转移到窗外后才惊觉今日是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阳光和煦、云卷云舒,花圃中的各色菊花争妍斗艳, 秋风卷落几片枯黄的树叶,院角的青松依旧挺拔。

  两个人干坐着倒也尴尬,魏书辞犹豫片刻选择起身向陆承煜行礼告退。

  “难得今日是休沐日, 书辞不请孤去你屋里喝杯茶吗?”陆承煜眼见她转身欲走,立马就坐不住了。

  以往都是魏书辞向陆承煜示好, 这还是陆承煜头一回主动求邀请的,魏书辞心中是既疑惑又惊讶,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身看向陆承煜道:“妾请殿下去妾屋里喝杯茶可好?”

  陆承煜这才觉得心满意足,站起身子自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掩着笑意故作高冷地道:“书辞的盛情着实令人难却,孤似乎也只能答应。”

  太子殿下原来还有当戏精的潜质啊。魏书辞默默在心里感叹一句, 不紧不慢地迈开腿跟上他的步伐。陆承煜显然特意放慢了脚步,与魏书辞缓步并肩而行。

  魏宁海回到府上,韦氏正因情况不明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听丫鬟通传说老爷回来了, 忙不迭地走到隔扇处将人迎进来, 又叫丫鬟仔细将门合上。

  “殿下说了什么?”韦氏斟了一杯热茶双手奉给魏宁海,微皱着眉头问道。

  魏宁海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茶水,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夫人呐, 琀姐儿这桩婚事还是暂且搁下吧, 辞姐儿可了不得,现如今是殿下上了心的人。惹了她不开心那就是惹了殿下不开心, 与东宫相比, 区区一个伯府又算得了什么。你且仔细想想, 他日辞姐儿若是诞下皇孙,那便是殿下的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东宫屹立不倒太子殿下早晚是要继承大统的,那时辞姐儿女子的荣华富贵又岂是现在所能想象的?咱们让琀姐儿舒心就是投之以李,以辞姐儿的心性定然会报之以桃。”

  韦氏听了这话才觉得恍然大悟,先时他们只考虑到魏书辞是东宫里一位位分不高的妾,却不曾想过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到那候魏书辞再不济也是个嫔位她生下的孩子将来不是王爷就是公主,若是在琀姐儿的婚事上头将她得罪干净了,将来她的儿女也不可能与魏家亲近。

  “可忠勤伯与你同在工部、官位远在你之上不说,且这桩婚事又是我们魏家先提起的,伯爷和伯夫人只怕要因此记恨咱们魏家,往后指不定会给老爷你使绊子。”韦氏瞻前顾后犯了难。

  韦氏想到的问题魏宁海早在回府的路上就想到了,经过深思熟虑后魏宁海早在心里有了计算。

  只见魏宁海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捋捋半长不短的胡子语气平平地道:“夫人不必担忧,那李三郎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这么些年指不定就在外头犯了什么混事。我已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只要拿了李三郎的把柄在手里,理亏的便是他们忠勤伯家。”

  “到底是老爷有法子。”韦氏闻言将眉头舒展开来,绕到魏宁海的身后力道适中地替他揉肩。

  东宫,葳蕤院。

  陆承煜陪着魏书辞用完午膳后又与她往院子里的花架下坐着闲话,阳光惬意,魏书辞看着蔚蓝的天空不多时就来了些睡意,眼皮沉重。

  “听你父亲说你在他跟前是个不爱说话的,可孤看你非但不是不善言辞的,反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方才在你父亲跟前说起话来半点都不露怯。”

  魏书辞强打着精神,努力抬起眼皮温温吞吞地回答说:“父亲严厉,又不通人情,我与妹妹在家中处境尴尬,不爱与他说话也不奇怪……”

  说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新一轮的睡意席卷而来,魏书辞缓缓闭上了双眼,浅浅睡去。

  陆承煜扭头看向魏书辞的温和睡颜,只觉心中无比宁静安定。不过二十日不见,陆承煜却觉得像是过了数十年那么久。即便无人在他跟前提起魏承徽这三个字,他每日还是抓心挠肺地想着魏书辞。

  提笔的想起魏书辞伏在案前写簪花小篆的模样,赏花的时候想起魏书辞挽着他的手笑盈盈地向他介绍各色的模样,喝茶的时候想起魏书辞美目含情双手奉茶的模样……

  或许魏书辞这三个字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烙在了心中。

  陆承煜站起身子将魏书辞打横抱起缓步走进屋内放到的美人塌上,替她脱下绣鞋盖好炕被,恰巧撞见这一幕的茗尘是又惊又喜,轻手轻脚地将一壶刚沏好的老君眉放到炕几上后便了无声息地退出屋去。

  靠墙的红木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置着书籍和竹简,陆承煜走上前挑了一本游翻开来看,书中还夹着一枚压花书签,其上的干花是一朵秋海棠。

  魏书辞醒来的时候陆承煜已经不在屋里,视线中只有茗尘和闵溪两个坐在炕凳上做着女红,茗尘见她掀开身上的炕被自个儿将绣鞋穿上了,赶忙上前去扶她起身。

  “殿下是何时走的?”魏书辞伸着懒腰随口一问。

  “一刻钟以前才走的。殿下在屋里守了姑娘有一个时辰呢。姑娘在靠椅上自顾自地睡着了,殿下非但没有半分不悦,还亲自抱了姑娘回房替姑娘脱下绣鞋盖上被子呢。”茗尘对问题的答案进行了“适当”的扩展补充。

  魏书辞闻言若有所思地轻轻嗯了一声,并不搭话,只是默默走到窗下的书案前给魏书琀写信,告诉她事情有了转机,暂时按兵不动。

  当天夜里陆承煜并未过来魏书辞院里安歇,仍是自己宿在上房。

  转眼陆云卿在姜府住了已有数月,直到这一日才有婆子传了消息过来,公主府已经修葺一新,一应东西都已购置妥当,只等陆云卿择了好日子就可以重新回到公主府里住着。

  原本两个月就可以完成修葺,陆云卿因在姜府住着开心才叫人放慢了进度,愣生生把两个月的工期延长到了五个月。若非顾及长期住在外祖家会招来流言蜚语,陆云卿还挺想等到明年开春再回去公主府里住着。

  陆云卿叫公主府修整完毕的事情告知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听后心中有欢喜亦有不舍。陆云卿自幼长在宫中,及笄后又独自住在空落落的公主府,这短短五个月相处竟是比二十多来面见面的时间都要多。故而这会子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心里难免多有不舍。

  姜老夫人叫人测了最近适合乔迁的好日子,陆云卿应下后就开始给亲笔写帖子,姜家人虽都知道,陆云卿还是按着礼节给三房分别写了帖子。

  陆云卿知道荀澈最近忙着查升州的案子鲜少有空闲,虽是如此,但荀澈在她心中是少数要好的朋友,他来与不来是一回事,她写与不写帖子又是另一回事。

  荀澈受到陆云卿的帖子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因为诸事繁忙的缘故,他已经有几日没有好好睡睡过觉,连着几日都是二更过睡五更不到就起。

  陆云卿的帖子上写的是五日后迁至公主府。荀澈也吃不准案子能否在接下来的五日内完结,一时间倒有些头痛起来。

  再说魏宁海派人出去打探李三郎的腌渍事,不过两日就有了回信。那李三郎去岁以重金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因畏惧忠勤伯没敢把人抬进府里,只悄悄在外头养着,隔三差五的就过去瞧上一回。

  那伯夫人是个心细的,不过三个月就觉出了异样,府上的下人之间亦有这样的声音传出,索性流传甚小。伯夫人恐忠勤伯知道后会大动肝火怒责李三郎,在与李老夫人商议后叫阖府上下务必管住嘴,不可外道一个字。

  李三郎中意那外室,看得比玉蕊还重七分,伯夫人不想伤及母子情分,又觉得自己金尊玉贵的小儿子多一个美妾照顾没什么不好,故而在李三郎的恳求下,伯夫人答应他只等软骨头魏书琀嫁过来就帮他把那外室抬进府里做妾。

  伯夫人将算盘打的响亮,忠勤伯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他还期盼着自己这小儿子娶了知书达礼的魏书琀进门后能收收心,向他大哥看齐。

  韦氏得了这样既能把魏家摘干净又能让忠勤伯府理亏的把柄,哪里还坐的住,算准了时间专挑了酉时过去忠勤伯府。

  韦氏从前觉得忠勤伯府哪哪儿都是顶好的,可自从去了一趟东宫便又不觉得有多好了,因着两家有结亲的意思,府上的丫鬟仆妇对韦氏甚是恭敬亲昵。

  “夫人请随老奴往这边来。”一个四十出头、穿戴体面的管事婆子将她引到正堂大厅,又叫丫鬟去请伯夫人过来。

  一时伯夫人过来了,忠勤伯从官署回来后刚踏进府上就有小厮告诉他魏家主母过来拜访他们夫妻二人。

  忠勤伯只当她是过来商议婚事的,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交给小厮后便迈着大步往正堂大厅去了。

  韦氏的面色不大好,把忠勤伯和伯夫人都唬了一跳,伯夫人温声对着她嘘寒问暖了一句。

  “好?如何能好!我们魏家真心诚意地想与你们伯爵府结亲,甚至连外头那些个传言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你们呢?当我们琀姐儿是冤大头、受气包呢?”

  忠勤伯一听这话更是不解,忙追问韦氏:“这话却怎么说。琀姐儿那孩子我们夫妻看了都是喜欢的,如何就成了冤大头受气包?”

  韦氏一听这话架势就红了眼,“这话我说出来都嫌臊。你家三郎与我家琀姐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外头的外室倒养了一年。往后我家琀姐儿嫁过来,喝了那五个通房丫鬟的妾室茶不说,就连那外室的茶也要一并喝了不成!这样的事别说是高门大户,就是小门子小户也闹不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来。”

  “外室?”忠勤伯心下一惊,忙扭脸看向伯夫人,板着脸怒目圆睁,“那逆子果真养了外室?这件事你可知道?”

  伯夫人当即就吓得大惊失色,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嘟嘟囔囔的也说不出个字来。

  “我……老,老爷……”

  忠勤伯见状便知韦氏口中的话多半是真的,气得一手拍在八仙桌上呵斥道:“还不赶紧照实了说!难不成要我命人去拿了那逆子过来对质?”

  伯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忠勤伯发这样大的火,哪里还敢有所隐瞒,两眼一红落下泪来哽咽说:“老爷,是我糊涂,我也是看魏家二姑娘喜欢的紧才不敢将此事说出来,我怕说出来魏家就不会允这桩婚事了。”

  “混账,真是混账。”忠勤伯低声怒骂两句后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同韦氏说话:“这件事我们伯府不占理,这桩婚事全由你们魏家做主,魏家若答应,我们伯府自当加倍补偿二姑娘;你们若不答应,也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

  韦氏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 却是分毫不显,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琀姐儿不知打哪儿听了这件事,我出府的时候还趴在床上哭呢,真真可怜见的。这桩婚事咱们两家还是就此作罢吧。既然话已经说开,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韦氏说罢,抹抹眼泪慢吞吞地站起身子径直出了伯府。

  马车缓缓在魏府府门前停下,韦氏一下马车就瞧见了魏宁海,魏宁海来到韦氏身边,叫丫鬟婆子们远远跟着,压低声音就问她:“如何了?”

  韦氏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成了。那忠勤伯看我的眼神里充满歉疚,想必这桩婚事黄了他不会怪在我们魏家头上,倒是他们家啊,接下来估计有的闹。”

  当天夜里韦氏就带着不少好东西去探望魏书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没曾想那李三郎竟比外界传的还要不堪,也怪母亲当初受了他家的蛊惑猪油蒙了心。今儿母亲已经上门将这桩婚事推拒掉了,希望琀姐儿莫要因此事与母亲离了心才是。”

  魏书琀早将魏宁海和韦氏都给看透了,面对韦氏的示好,她也只能是陪着她演戏,“母亲说哪里的话,母亲当初定下这桩婚事也是为着我好。”

  韦氏微微颔首,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才肯放开她的手离了她屋里。

  作者有话说:

  解决了这件事,马上接下来就是小陆确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