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万人之上>第113章

  因为离最近的世界巡回赛还有个把月, 周潜的假很快就请到了。第二天,我亲自开着家里最低调的车去射箭中心, 满心都是久违的雀跃。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 周潜刚出中心大门就打了两个大大的呵欠。

  “怎么了,陛下?”人一上车我就问,“昨儿夜里没睡好?”

  周潜点点头, 又摇摇头,眉心微蹙。“好像喝多了,有点头痛。”

  他上辈子就不耐酒力,这辈子看起来也没啥进步。“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就不定这么早的时间, 或者干脆开房车来了。”我忍不住说他,“这样你就可以多睡一会。”

  但周潜完全不以为然。他把随身小包丢到后座, 扣好安全带, 才回答道:“个把小时,在哪儿都差不多。”

  这个人……当皇帝的时候已经很随便,不当以后就更将就了!“陛下,不是让你少喝点了吗?”我发动轿车, 心里有点憋气。

  “我也想啊。”周潜按了按太阳穴,“你打了电话,我说对面只是朋友,他们不相信, 就……”他没继续下去,换以无奈的摊手。

  “那就直接说是男朋友啊!”我一下子脱口而出。要是更亲密的关系定位就更好了, 我暗自心想。

  周潜原本半阖着眼皮,闻言似乎清醒了一些。“然后他们就该接着要求我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了。”他瞄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不甚明显的玩味,“你有这个工夫?”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工夫”是指兴趣还是时间,亦或者二者都有。“没工夫也要制造出来。”

  不能说这话里没有试探,也不能说周潜听不出——他定定地看了我一阵,但最后只是笑了笑。“我先打个盹,”他如此宣布,“到机场时叫我。”

  然后他真把眼睛闭上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睡遁吗?

  我有点儿不敢置信。周潜这么敷衍我,是当我好打发还是认定我不会追根究底啊?而后,我注意到他眼底隐现的青黑,顿时确定是后者——

  他正困倦,我就算再着急,也会忍到他清醒之后!

  脾性被他摸得透透的,我不禁暗地里磨起了牙。但开出几公里后,看着后视镜中他平静的睡颜,那股冒头的不爽又不知不觉地被按了回去。和在屏幕中看到他、手机中听到他不同,他现在就在我身边,千真万确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且触手可及。

  我又产生了那股心里仿佛软软地塌下去的感觉。实在按捺不住,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我拉长安全带,倾身从他鬓边偷了个轻吻,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开车。

  半个小时后,停机坪。

  周潜被我叫醒,人还有点迷糊。“到了?”他问,又下意识地往窗外看,顿时有些狐疑:“我怎么觉得这好像不是机场?”

  “是机场,”我言简意赅地解释,“不过是私人的。”

  周潜眨了眨眼睛,笑意跟着冒了出来。“国内首富,嗯?”

  动辄要提国内首富,他绝对在故意调侃我。“飞行员已经在等了,”我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接他的话头,“飞机上有床,你可以好好休息。”

  但周潜并没有动弹的意思。“专车加专机,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当然确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要是去机场,看见咱俩的人只会更多。”

  周潜小幅度偏头,像在思索。他平素很少有小动作,除非像这种时候,刚刚睡醒什么的。“当我说专机的时候,”他略略拖长音,“指的是你开啊。”

  这一听就是蓄意找茬,但这回他失策了。“我确实会开飞机,”我镇定地回望他,“不过我这次更想留在机舱里。”

  大概没料到这种回复,周潜睁大了眼睛。“网上没说这也是富二代的必备技能。”他嘀咕,似乎颇为懊恼。

  一而再再而三,我确信他在挑战我的底线——要知道,在面对他时,这玩意儿本来就不高。“陛下,不管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我郑重地保证,接着警告:“而且,要是你再说下去,我就要亲你了。”

  然而周潜显然没把它当做是威胁,他翘起的嘴角就是明证。“是吗?”他反问,虹膜带出了某种特定时候才会出现的、深沉晦暗的光芒,“如果我说我就是要……”他没说完,因为他已经倾过身,准确地吻上了我的唇。

  一时间,我只能想到这是他对我偷亲他的回应——他那时可能察觉到了。但说到底,关键时刻,原因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而已。

  因为热吻,登机时他的唇色鲜艳得可疑,我猜我也好不了多少。好在谢氏的员工各个素质过硬,没人多看我俩哪怕一眼。

  周潜自然发现了这点。“这意思是不是,如果咱俩在飞机上做点更多的,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打趣道,还在“发现”上咬了重音。

  但我的注意力全在“做点更多的”上面。“你在暗示什么吗,陛下?”事实上,我很确定他就是在暗示。

  “我什么也没说。”周潜立刻回答,一脸无辜。

  这只能让我愈发确定他说的话就是我理解的意思。“陛下还是先补觉比较好。”我继续道,好容易才保持了语气的平板。

  “真的?你这么觉得?”周潜再次反问,这回带上了一点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为何惊讶——在车里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再往前,刚见面时的亲吻也足够令人蠢蠢欲动。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太过正常。我很高兴他主动,也不能说我不想要,但这会儿肯定不是最佳时机。“等陛下养足体力再说。”

  估计我的回复太过一本正经,周潜几乎是瞪着我看了。好半晌,他噗地笑出声,像是忍俊不禁。“说起体力……”他开口,却半途转了话头,“那就依你说的,先睡个觉。床在哪儿?”

  我不确定他那句体力后面想跟着什么——八成没啥好话,以后再来深究——赶忙叫人布置。等周潜躺上床时,飞机也起飞了。“这回别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他拉过被面时这么说。虽然口吻带着警告,但面上全是不自觉的笑意。

  我就知道他知道了。然而,在此类方面,我绝不会认输。“不偷偷摸摸地做,意思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做?”

  听出我的故意,周潜立即瞪了我一眼。“我可没那么说。”

  “好好,是我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我忍着笑,给他掖好被角,又在他形状挺拔的眉骨上落下一吻,“睡吧,陛下。”

  因着这些小插曲,接下来数个小时的旅途也没那么无聊了。等到飞机再次落地,日头已经过午。两人先去吃了顿饭,之后便直奔长陵博物馆。

  博物馆为五层构造,主展厅从五楼延伸至地下,中央部分按等比例缩小的长陵留空。因为陵墓是山锥形,高处才是顶部,故而正确的参观顺序是先上五层、再往下走。五楼展厅一进门就是陛下的生平简介,四面内嵌的玻璃柜里陈列着陵墓同位置出土的文物,墙面上还按照陵墓的样子用蓝色小灯布置了日月星辰——当然,千余年前没有电灯这种东西,长陵里的日月星辰都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

  “雍烜这败家玩意儿,”周潜见着那些灯就气打不过一处来,“根本就把我的遗旨当耳旁风!”

  敢说把清平盛世延续成清景盛世的太宗皇帝是败家玩意儿,怕也是只有陛下一人……我不由轻咳一声。陛下确实从未在意过陵墓或者陪葬——放眼上下五千年,有哪个皇帝是在自己即位五十六年以后才迫于压力不得不修墓的——但在当时的人眼里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包括我。“太子只是想要尽孝而已。”

  周潜回以不咸不淡的一声哼。“人死了,再尽孝也是白搭。撑死就是博个好名声,有这功夫还不如花在国事上。”

  虽然他说得都对,但我咳嗽得更猛烈了。“那也不一定,”我绞尽脑汁地想理由,“陛下文治武功,史上少有。太子想要以此表示尊敬爱戴,也可收服人心,并非毫无用处。”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把刚刚门口那块牌子上的东西给背下来了。”周潜撇嘴,“全都是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看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随后,他揉了揉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又小声嘀咕:“还好我没真埋在这里。”

  我正想对他所谓的尴尬癌提出严正抗议——人人都说盖棺定论,后世的一致评价怎么能叫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呢——但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长陵是衣冠冢,果然是陛下授意的。”

  周潜正往前走,闻言身形一顿。“没错。”他承认,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撇到另一边。

  这种反应……

  我上前半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但与之相反的是,我几乎紧迫地盯着他。“那真的在哪儿?”因为对答案有隐约的预料,我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大概我的反应通过相触的肌肤传递了过去,周潜的脸色愈发不自然。“长陵北面七十里,”他低低地回答,视线垂落到相交的手上,“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撒糖如我【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