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白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父子两人坐在病床旁边相视无言,大概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可能在做最坏的打算。

  护士进来抽了几次血,又默默带上们出去了。

  查房的大夫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父子两个,病人要吃的清淡一些,还说医院规定晚上只能留下一个人做陪护。

  晚饭时间,白北去医院食堂给妈妈买了一份白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吃饭。白父也吃不下饭,索性待在病房没动。

  买回来的粥都凉了的时候,白北妈妈终于醒了, 白父二话不说,去微波炉那儿热粥。

  “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北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询问着她的身体状况,深怕哪里不适。

  “北北啊,妈没事儿,就是有些累。”白妈妈说一句话喘了三口气才成功,白北实在觉着她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妈,累就别说话了,多休息休息,等你好了我天天陪你说话。”白北微笑着说着暖心的话,深深把担忧藏在心里不让白妈妈看出来。

  “北北,妈心里,担心你——”话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喘。

  白北的心揪在了一起,他明白自家母上想要说什么了,不祥的预感又笼上了心头。

  “你——你答应妈妈,和他分、分手好不好?答应妈,好好的,找个女孩儿,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儿子,你已经、已经过了玩儿的年纪。”

  这次倒是长长说了一句话,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白北心上,白北知道,自己完了。

  爱情和亲情的抉择,他或许还能一力抗争,如今变成了决斗,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

  白北有些后悔,当初真的不应该和陆阳在一起,不应该让他有了希望,又给他当头一棒。

  陆阳,适合更好的人。

  “北北、答、答应妈,和他分手,好不好——妈真的是、为、为你好……”

  一句话没说完,险些又晕了过去。白北绝望了,病成这样还心心念念着一件事,他难道真的能再抵抗下去吗?再抵抗下去,这句话可能就要当成遗言来遵守了。

  “妈——妈你别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白北大概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一副怎么样的模样。眼泪不知不觉的就往下流,手抖得厉害,周身发冷,冷的叫他想将自己抱住。

  “打电话给他,现在就打!听你说了分手,妈才能真正放心。”

  白北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电话就握在手里,他在想用一种怎么的语气,才能又冷又有距离?要怎样才能不让陆阳发觉自己的不舍?要怎样才能伤他深一点,叫他不要那么难过呢?

  做了很多次深呼吸,擦干了眼泪,假装着镇定——甚至咳了好几声,叫自己声音平静下来。

  可是要怎样平静呢?白北拿着手机,手抖的连解锁都有些难度,拨号键按错了好几次。

  这大概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次时间了。白北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