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抽刀>第56章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闻灼却也是今日才知晓,秦纠竟会晕船。闻灼把手里拿着的小陶罐递了过去,“槐花蜜酿的青梅,你拿去吃。”

  秦纠接了,拈出一颗青梅含在嘴里,酸甜正好,他不由得挑眉问道:“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吧,全都给我?”闻灼身上染着一股子熟悉的药味,显然刚从严恪的房间出来,这罐青梅想来是给那人喝药后去除嘴里的苦涩味用的。

  闻灼点头,“我带了几罐,不够的话再做些就是了。”

  秦纠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秦纠并不眼盲,也自认对闻灼算得上了解,那天在医馆给严恪试药施针时,他便察觉到闻灼对严恪的关切,同行的这些日子,闻灼于细微处的体贴在意,看向严恪的眼神,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氛围,虽没有刻意地张扬外露,秦纠却也看的分明,更印证了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想。他有些惊讶,而后是困惑,在他认识的人中,再没有比闻灼更精明通透的了,而闻灼竟会对一个阔别多年后才再次见到、相处不过几个月的故人这样深情款款,那人若是褚晟便罢了,却偏偏是严恪。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了,可闻灼与秦纠相熟这么久,早已知悉秦纠的脾性向来是直来直往、从不会遮掩作伪,因而闻灼并未感到尴尬或是恼怒。

  “我确实很喜欢他,往后会更加喜欢,不然要如何同他过一辈子。”闻灼轻笑了一声,调侃道,“等哪日你有了意中人,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算了吧,我并不想明白,”于秦纠而言,天下间最有趣的事钻研医术、摆弄银针,除了病患和许染、闻灼那几位亲友,旁的人事物并不值得花费心力,秦纠把那只装着青梅果脯的陶罐收好,幽幽地道,“严大哥的内伤已有恢复的迹象,但还需继续调养,你放心,他会长命百岁的。”《$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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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南都曾是高祖皇帝行宫所在,行宫建在城北的半山间,外墙巍峨高嵩,内里却是粉墙黛瓦的院落和简约清凉的竹屋茅舍,山石修竹浅溪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便好似隐居之人的世外桃源一般。高祖于此地病逝,往后历任皇帝也再不曾驾临南都,行宫随之荒废。南都是背山临水的河滨之城,南北俱有山岭环抱,山谷及矮岭四季温暖,水气充沛,因而盛产蚕丝茶叶,兼之大江横贯而过,借着航运的便利,常有客商聚集于此。

  闻灼从前跟着舅舅到过南都,下船后,在埠头租了一架载行李的马车,直接去往那时所住的八方客栈——那里是南都最大的客栈,来往的商人贩夫众多,他们这一行人才更不会引人注意。

  时辰尚早,客栈柜上却已有许多人在排队登记入住,门厅角落放有座半人高的铜炉,里面燃着沉香,浓郁的烟气直直地从炉顶小孔散出。一刻钟后才轮到闻灼他们,交付银钱后领了各自的门牌,载行李的马车停在后院,需客栈伙计卸下行李后,再给他们送去,排在他们前面的住客不少,想来行李要稍晚些时候才能送上去。

  订下的两间客房都在顶层,带路的伙计说着带本地语调的官话,每句话的尾音总拐着弯地往下沉,他正利索地向他们介绍客栈里点菜吃饭需如何安排,要洗漱用的热水该找谁去准备,屋里的物件用品缺了坏了又如何处理。走到三楼时,挨着楼梯口的那间客房里忽地传出怒喝,接着是“碰碰”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桌子。

  伙计微微皱眉,抱歉地道:“劳烦各位稍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间客房的门半开着,他过去敲了两下,朗声询问:“客官,请问有什么吩咐?”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却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是个身量魁梧的男人,脸上蓄着浓密的黑髯,此时双目瞪大,显然是含着怒气,右手还拽着一个年轻的圆脸伙计的衣领,那圆脸伙计神情茫然失措,看着他站在门口,讷讷地喊了一声“哥”。

  带路的伙计见状,立即上前把圆脸伙计的衣领从男人手里解救出来,他把圆脸伙计护到身后,正色道:“客官,你这是作什么?”

  魁梧男人指着屋内桌上的食盒,粗生粗气地道:“俺都跟这小伙儿说多少回了,俺不能吃香菜,吃了胃受不住,让他把那俩菜给换了,可他木愣愣地也不知道在那儿嘀咕啥,好说歹说也没给换,就这俺能不生气?”

  “实在抱歉,阿符他刚入行不久,许是一时没明白客官你的意思,”带路的伙计把食盒提出来,“会尽快重做一份送过来,这次保证半点香菜都不会有。客官可还有其他忌口的?”

  “没有,不放香菜就成。”魁梧男人又看了看缩在后面的阿符,放低了声音道,“对不住啊,俺不是有意吓你,别往心里去。”

  阿符探出头,有些磕巴地答道:“不,不打紧。”

  关上门,带路的伙计把食盒交到阿符手里,“拿去厨房,告诉掌勺师傅,客人不吃香菜——我们这儿管它叫芫荽,让快些重做一份。”

  “原,原来香菜就是芫荽。”阿符低下头不敢看他,“哥,我又给你添,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的,往后遇事要机灵些,若真碰到脾气暴躁的,应付不来就跑。”带路伙计把他的衣领整理好,“去吧,我这还有几位客人要招呼。”

  阿符点头,提着食盒快步从走廊末端那侧的楼梯下了楼,往后院厨房奔去。

  伙计把闻灼他们领到楼上房间,把房门钥匙交给他们,问过有无别的吩咐后,才转身离开。

  秦纠因着晕船,这两日都睡不好,进屋便解了外衫,直扑到里间床榻上,卷着被子会周公去了。

  闻灼低声对杨程道:“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你也歇一会儿,那床够大,睡两个人应该……”

  话未说完,杨程便果断回道:“我打地铺就行。”

  闻灼轻笑,“到傍晚记得叫醒他吃饭,不然他能一直睡到明天。”

  杨程点头应了。

  闻灼与严恪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倒不觉得困,只是身上乏累,便将门边悬挂的铃铛拉动三下,很快就有送热水的伙计来敲门。

  此时严恪坐在桌边,用布帕仔细地擦拭横刀,他的发髻略有些松,耳侧有碎发散落。闻灼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梳妆橱柜找来木梳,踱到严恪背后,伸手解开他头顶的束发带。

  严恪面带疑惑地仰头。

  闻灼晃了晃手里的束发带,“它有些短了,我给你换一根重新束起来。”

  严恪便顺从地垂下头,任由闻灼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