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抽刀>第46章

  他原本打算与父母亲一道从滁州回京,却猝不及防地被皇帝急召,为着一桩还不知道是什么的麻烦事。但双亲回程总要有人在身边陪同,严恪便不能与他一起先走,这样他们至少要分开一旬的时日。

  回到闻府,闻灼向父母说了这事。虞岚多少有些不放心,叫严恪与他一起。闻灼不肯,说是严大哥陪父母回程他才能安心,自己乘官船,又有杨程和皇城司的人在,让母亲不必担心。

  虞岚只得同意,叮嘱了他几句,着人明天去给他备好行囊。

  闻灼在府里待了这一日,看严恪晨起练刀,陪父亲晒书下棋,同母亲抄经闲谈。入夜,闻灼洗漱完,刚擦干的头发披散着,回房换了一身宽松便服,床边矮几上有一册摊开的画本,他坐在床沿,随手往后翻了几页,却觉得无甚意思,便又阖上丢在一边。索性往床榻上一卧,闭眼准备休息。却在半刻钟后睁开眼,出神地瞧着床顶帷幔上绣着的缠枝纹。

  他感到郁闷,甚至焦躁,似乎仍有未尽之事要趁现在赶快去做完,却又实在无事可做。

  此时传来两下轻轻的叩门声,接着是严恪的声音,“睡下了么?”

  闻灼腾地坐起身,一边回答“没有”,一边急匆匆踩着鞋去开门。

  严恪立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一只小酒壶,是之前杨程从峡州带来的棠梨酒,只剩了这最后一壶,傍晚时他去找杨程拿来的。

  他定定地看着闻灼,问道:“陪我喝酒好不好?”

  闻灼点头,眼里蕴着笑意,取来外袍披上,同严恪走到院子里。

  正是五月初,天边一弯银白的上弦月,月光很淡,远不及花藤架边悬挂的灯笼的光亮。他们在长椅坐下,一对白瓷杯里盛着浅褐色的酒水。

  闻灼举杯与他碰了碰,提醒道:“慢些喝,这酒后劲大。”

  “好。”严恪抿了一小口,仍是清冽甘甜,觉得味道与从前相比似乎淡了不少。

  闻灼也抿了一点,笑道:“杨程兑了些水进去。”

  严恪跟着笑起来,“他是怕我再喝醉。”看来在峡州醉酒那次的事杨程还记得十分清楚。

  “醉了也无妨,我在呢。”

  喝完杯里的酒,严恪的脸就有些泛红了,眼神却还清明。

  闻灼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他,眉骨并不很高,黑白分明的眼睛现状极好看,瞳仁闪着熠熠光彩,鼻梁挺直,面容端正英气,此时带笑的模样生动又温柔。闻灼把白瓷杯放到一边,手撑着长椅,倾身又靠近了些,像是要把他看得更清楚,那双灿眸缓缓眨了一下,眼睫轻微地发颤。闻灼捂着心口,闭眼猛地凑上去,意料之中地只亲到了嘴角。

  显然,闻家小公子对这种事还不熟练。像是鬼迷心窍的一时冲动,借着酒劲便莽撞地凑上去,真的触碰到之后却又无措至极,很快就退开了。

  严恪及时地抬手覆上闻灼细白的脖颈,稍使了些力道,不让他继续后退,接着低下头。这一次是真正的亲吻。

  院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严恪偏头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匆忙离开的背影,看身形和步伐,似乎是闻家相爷……严恪眼皮直跳,没来由地心虚。

  闻灼抱着他,轻轻地喘气,缓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的事,母亲是知晓的。”

  “虞姨,怎么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紧张。

  “母亲叫我不许辜负你,让我们一辈子相互扶持。”闻灼迎上他的目光,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缱绻。

  严恪没再说话,揽在闻灼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些,被他披散下来的头发擦过耳边,撩起一阵痒意。

  近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心跳,闻灼耳尖发烫,半眯着眼又要亲上去。他有了些许经验,便跃跃欲试地也想自己主动一回。

  严恪却猛地侧头,躲开了。

  闻灼挑眉,意外于他的反应,直直地盯着他。

  “这是在院子里……”严恪低声说道,安抚似得在他背后拍了拍。方才闻相爷走的快,才没被闻灼察觉,若再让别的人撞见,就更加尴尬了。

  闻灼轻轻哼了一声,歪着头倚在他肩上,到底是听话地没再尝试。

  至天光微亮,闻灼从房间出来,他真正入睡的时间虽不长,整个人看上去却格外神清气爽。杨程已将行囊放到马车上,停在府门前等他。

  闻灼向父母拜别后,便与严恪走到门口。他们昨晚上说好了的,只送到这里。

  严恪取出那把匕首,递还给他。

  镂刻着桃花枝桠的外鞘闪着熟悉的冷光,匕首柄头上却多了个小小的方胜结,双色丝绦编成了一对斜方的形状,旧时风俗,将亲手编制的双色方胜结给远行人佩戴,以求一路平安。

  “我会小心的,”闻灼捏了捏那小巧漂亮的方胜结,把匕首收进袖口,“替我照顾好父亲母亲。”

  严恪点头,最后叮嘱道:“到了京城记得传信回来,免得他们担心。”

  闻灼笑道:“好,到时我写两封信,专寄一封给你。”

  严恪也笑了笑,心绪轻松了不少。

  闻灼坐进马车里,撩开车帘子,朝他招手,“回去吧,过些日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