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第64章 北征  等我回来!

  太阳自雪原上升起。

  金光四射的刹那, 茫茫冰雪化成一片浅金的海。

  司叔衍站在城关墙头,就像乘着海浪的一只飞鸥。他面前的冰原上,鬼虏的勇士们一如平常地在对他进行辱骂。

  内容甚是无趣, 无非是骂他缩头乌龟、骂他没有骨气之类的。

  “图钦就这点招数?”少年轻轻地笑,放下瞭望镜,沿着城墙一一巡察。

  偏将跟在他后面, 也不由得笑了:“确实就像黄口小儿一般,只知道骂架。”

  司叔衍拍了拍一个守城士兵的肩以示鼓励,顺口问了句:“阿日斯兰最近都在做什么?”

  偏将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按您吩咐的, 出入都有人盯着,他似乎察觉到了,偶尔除了您召唤,基本都在他的帐中喝酒睡觉。”

  司叔衍点点头, 威沉地瞥了阿日斯兰的军帐一眼:“非我族类, 又工于心计, 还是要小心提防。”

  他说着,沉吟了片刻, 皱了皱眉:“京师那边呢?司仲瀛没了,父皇怎么还不下旨立我为太子?”

  偏将吓了一跳, 赶紧追上两步,低声劝道:“殿下切莫心急, 别在这时候被人听见, 反倒被拿住了把柄。”

  司叔衍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捏紧了拳,眸中有些不甘:“司仲瀛那个畜生,连太子哥哥殁了的时候都不肯来看他一眼, 如今他死了,父皇还要为他哀心三四年不成。”

  偏将叹了口气,迟疑地拱了拱手:“京城的消息如今都攥在东厂手里,咱们的人只说皇上龙体抱恙、这些日子不曾上朝,别的咱们的人也不清楚,不敢乱说。”

  司叔衍深深吸了口冷气,望向那些怒骂的鬼虏人时,硬生生压制住了眸中的怀疑和不安:“且不管这些,只要这一战我能立功,那谁都不能再置喙我的能力。”

  偏将见他神色不虞,立刻躬身抱拳:“殿下,郡主应当今日率援兵启程,三五日便能到达,还请殿下养精蓄锐,倒时臣等护您一马当先,一定争个头功!”

  司叔衍只露出点笑影,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我只信得过你们这些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什么事,你们越过镇北的军防官,直接告诉我,不要让其他人抢了先。”

  偏将赶紧伏下身子,抱拳朗声道:

  “是!”

  他俩走下城楼的时候,恰看见军防官从镇北将军的军帐里出来,他便眯了眯眼,瞥了身边的偏将一下。

  偏将有些犹豫:“殿下,镇北将军是个坦诚的汉子,应当会把所有军报告诉您的。”

  司叔衍的眸光落在军帐晃悠的毡帘上,淡淡地,有种平静的冷漠:

  “我不信任何人,除了你们。”

  他拍了拍偏将的肩,低声吩咐:“去打听一下,今日军防官,都汇报了什么消息。”

  偏将俯身抱拳,低声领命。

  少年看着他走向军营,这才慢慢侧过身,回首看向冰原上。

  图钦的军队显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连绵的军帐间一片寂静,看不见生气、也看不见斗志。

  那样的军队,仿佛他捏紧手掌,就能将他们捏得粉碎。

  鬼虏人的确狡诈,但狡诈抵抗不了这里的严寒。哪怕是司扶风,不也一样低估了严寒的力量。

  而他不一样,少年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战胜过严寒,这片冰雪,不过是他登上王座的天梯。

  ……

  司扶风勒紧了银甲上的系带,又把父亲的匕首别在了腰后。

  司摇光拄着拐杖在后头嘱咐她:“北境不比西境,你对那边情势不了解,还是要小心为上。”

  “多听平安伯的、少听宣王的。平安伯是前任北境守将,又是个老将,毕竟比那毛头小子厉害些。”

  “听闻那边起了疫病,行军渴了别像以前那样砸冰含着,无论如何、一定等水烧开了再喝……”

  司扶风长长叹了口气,把她那唠唠叨叨地老哥往椅子上按:“知道啦,你照顾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四下看了看,低声嘱咐:“倭寇余党尚未肃清,你和姬倾驻守京城,一定要万般小心。”

  司摇光嘿嘿一笑,撸着袖子摇着拳头:“倭寇什么的,我一拳头打死两个。”

  司扶风“嘁”了一声,手中掂了掂寂灭天,司摇光的视线被那暗金的光华一晃,不由得满脸艳羡:

  “好家伙,姬倾真舍己,这枪我跟他要了好几次他都不给,说是供在什么白塔寺里请高僧念经祝祷来着。”

  “我还以为他准备念上个三五年就送我,没想到居然给你了,真是……”

  在司扶风的凝视里,司小将军硬生生把“暴殄天物”四个字咽了下去,他不爱读书,想了许久,才想出个:

  “十分相称!”

  看着司摇光得意的模样,司扶风噗嗤一声笑了,她一转枪锋、挑挑眉:

  “走啦。”

  司摇光拄着拐杖出来送她,才出了门,便看见姬倾在同应慎说话。看见她的时候,姬倾沉默了许久,才伸手替她把披风拢上,垂了眉眼、轻轻说了句:

  “一定要……”

  “一定要保重。”

  司摇光大大咧咧地往他身上一靠,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安慰:

  “搞得那么伤感,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咱俩的妹妹打个图钦还不是简简单单……”

  他话还没说完,姬倾脸色就冷了冷,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向应慎、不冷不淡地说了句:

  “应太医,你不是有什么话要嘱咐郡主吗?”

  应慎正在边上偷偷咧着嘴巴笑,看见姬倾瞥过来,当下头皮一麻、赶忙缩着脖子递上个扁扁的银壶。

  司扶风两手接过来,有些好奇地晃了晃,笑着谢他:

  “应太医有心,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应慎搓着手,有些赧然地笑:“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听闻北境有疫病,虽然军中带了药去,但下官弄了些草药,给随行的士兵都备了。郡主也记着每天喝一点,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就当是未雨绸缪了。”

  他想着,又肃容叮嘱了一句:“郡主此去一定要小心,北境的疫病凶险,若是染了,就算治好,断然也不能强健如初,还请郡主千万珍重。”

  司扶风心下一惊,立刻朝他抱拳感谢。姬倾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有小太监领着平安伯和柔训进了内院。

  几日没见,柔训又清瘦了些,看见司扶风,她便牵着裙摆小跑过来,司扶风扬起笑脸正要说话,柔训却立刻按住她,摆摆手、把一个平安符挂在她脖子上。

  她正要开口,平安伯却在后面笑着摆手,示意她看柔训的动作。

  只见柔训闭上眼,合掌朝天,似乎在默念什么。

  等她轻声念完,才笑着一拍手,把司扶风脖子上的平安符塞进她衣领中:

  “成啦,菩萨会保佑我们扶风的!”

  司扶风怔了怔,按着心口一点冰凉,噗嗤一声笑了:

  “搞了半天,柔训你在做法呢。”

  平安伯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公主是同菩萨说了悄悄话,请菩萨卖个面子、看顾郡主和老夫。”

  柔训脸上微红,难得地小声撒娇:“外祖,是我的一片心意,您别笑了,待会菩萨恼了。”

  众人都笑了,只有姬倾朝司扶风走了两步,不着痕迹地轻声说了句:

  “我却没什么可送你的了。”

  司扶风一边凑过来些,一边偷偷背过手来,在他腰上揉了一把,挑着眉一笑:

  “人都送我了,还计较别的。”

  姬倾垂下眼帘,唇边一点笑容转瞬即逝。他不追痕迹地轻声说了句:

  “等你回来。”

  司扶风点点头,也不看他,只有唇边一点笑容愈发深了:

  “等我回来。”

  送他们上马的时候,姬倾替平安伯扶着马鞍,趁司摇光缠着司扶风说话,他笑着问了平安伯一句:

  “晚辈求您千万带上的东西,您可带上了?”

  平安伯一拍甲胄,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放心:

  “带上了,厂公多次看顾方氏,老夫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保郡主平安归来。”

  姬倾长身抱拳:“平安伯言重了,还请您也务必保重……”

  他正要拜伏下去,却被平安伯托住了胳膊。平安伯用眼神示意他往后看,只见司摇光正追在司扶风马后,皱着眉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又上下检查着随行的士兵是否装备齐全,就差扔了拐杖钻进装粮草的马车下躲着了。

  平安伯露出个赞赏的笑来:“老夫还是欣赏弘王世子这种孩子。”

  “能与我们这些粗人同心,踏实、尝过世间的苦……”

  他说着,朝姬倾意味深长地笑了:“说起来,当年先帝在皇上和弘王之间犹豫了许久,不知为何、却在临终前立了皇上为太子。”

  姬倾的长眉猛地一挑,他退后一步,躬身抱拳、压低了声音:“兵士们就在不远处,还请平安伯慎言。”

  平安伯捋着胡子微笑:“厂公放心,都是我自家训练的孩子,郡主跟着我们、就是跟着自家人。”

  他朝姬倾抱拳,朗声道:“此去北境,老夫定护郡主扫平鬼虏,公主、皇后与方氏一族历年来得厂公照顾,如今、依然交给厂公了!”

  姬倾郑重地点点头:“君子一诺,请平安伯放心。”

  他朝司扶风望过去,姑娘已经上了马,回身看他的时候,浑身披着清晨的阳光。

  她被毛茸茸的金色镀上了一圈辉煌,但那双笑着的眼睛,却比晨光更温软明朗。

  等我回来。

  她对他无声地说着,然后笑着拧过身,接过长枪,一马当先地冲向了远方。

  马队扬起的烟尘笼罩着京城的巷陌,司摇光望着马队远去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一回头,对上姬倾凝视的目光,他被好友吓得一个激灵,伸手在姬倾面前晃了晃: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凶巴巴地!”

  姬倾的眸光却幽幽落在他身上,自下而上、自上而下,一寸寸扫过来、扫过去,扫得他头皮发麻。

  司摇光吞了口唾沫,喉间咯噔一声响。

  姬倾便缓缓勾起一个笑来,他拍了拍司摇光的肩,轻声说了句:

  “别怕。”

  “就是觉得,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司摇光被他说得满头雾水,却又有些得意,他大剌剌地一拍姬倾的肩,嘿嘿一笑:

  “不是我吹,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聪明、朴实、勤劳、大度……”

  “长得还挺赏心悦目。”

  姬倾淡淡地挥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开了。司摇光愣了愣,摸着脑袋嘟囔了句:

  “不是说我不错吗?”

  “这家伙,如今愈发奇奇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