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八零之有间小卖部>第84章 万更第二天

  “哎, 你把报纸给我。”赵开艋正在喝茶,抬手一指旁边的报纸。

  大冰把报纸直接扔过去,说:“能叫名字不能?什么哎哎的, 不知道还以为你爱我呢。”

  “我爱你个屁。”赵开艋呸了一口, “我老赵啊, 除了钱谁都不爱。”

  “可别这么说, 你这么说, 有人听见可就不开心了。”韩冰说着, 转头看了看里间, 见门掩着, 这才继续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赵开艋直接翻到财经版面,从前到后,大致看了一遍。

  “你都耽误人家多少年了!”大冰仔细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年了!你说, 人家能有多少个七年!都浪费在你身上了。”

  赵开艋不爱听这个,往旁边挪了挪, 装作没有听见, 指着报纸说:“自从今年一月第一个房地产公司上市后, 这一块一天一个样啊。国家也在号召做改革开放的带头羊, 哎,大冰, 你这个带头羊说说呗,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韩冰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叫道:“你放了什么,这么苦?”

  “这还苦?”赵开艋说,“我看你啊, 就应该多吃点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还是你自己吃吧。”韩冰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啊?你们都已经住一起了,干啥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小安今年多大了,三十得有了吧?”

  “男不问收入,女不问年龄,你在道上混的,这道理都不懂?”赵开艋摇摇头,“你过来看看这个。”

  赵开艋说着拿手往上面一指,韩冰瞄了一眼,可字体太小了,看不太清,也不怎么想看,便说:“怎么了?”

  “说房地产公司招人呢。”赵开艋道。

  “你说你拿一个南方的报纸看有什么意思?你订个报纸还订人家沿海口岸城市的当地报纸,咱们整个市也就你这独一份吧。有意思吗?”

  “你懂什么?这就是信息来源!”赵开艋摇摇头,“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人啊,就不会动脑子。”

  “你会就可以。我是个干活的料,不是做军师的料。”韩冰道,“你刚刚说那些什么意思?”

  “我想再开个公司。”赵开艋想了想,说。

  “还开!”韩冰十分抗拒,“咱们这摊子已经铺的够大了,百货商店快一半的柜台都是咱们这里出的货,赚这么多了,你都不满意?”

  “还有人嫌钱多的?”赵开艋摇摇头,“咱们才赚了多少啊,都是些蝇头小利,一条围巾,一件毛衫能赚几块钱?知道别人能赚多少吗,我和你说,人家一套房子,可能比我们忙活一年赚的都多。哎,你过来看看。”

  赵开艋又随手一指,一堆小字那里,韩冰再次敷衍扫了一眼,问:“怎么了?”

  “你不会看啊。”赵开艋说,“你不知道,那边的房子,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涨了三四倍了。”

  韩冰说:“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赵总,咱们不在沿海城市,咱们在内陆,内陆明白吗?你老是看人家的报纸,真是有病。”

  “你就没想过,咱们这里房价也会涨起来?”赵开艋突然说。

  “都有房子住,干嘛涨起来?单位都有福利房啊,分的房子不住,来买你的?”

  “你这就不懂了!你们单位分房子了,又恰好你爸你妈早就闭了眼,又恰好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就没想过那些一大家子,蜗居在单位分的三十多平的房子里,怎么过的?他们就不需要房子?孩子就不需要结婚?”

  韩冰慢慢听了,看向赵开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响应国家的号召,去做领头羊!你没发现,国家已经开始着手福利房改革了?”

  “这个倒是有,我听单位的人说了,好像上面有这么个意思,说住满五年的,可以把房子按市场价买了。不过,还没有实施。”

  “应该快了。”赵开艋道,“我觉得啊,按这个形式,不出今年年底,房改会进一步扩大,估计全国都要推行。”

  赵开艋想了想,又道:“晚上攒个局吧,咱们哥几个吃个饭。我请客,让大家都来。”

  “吃饭还不简单,一个电话的事。”韩冰说完就往里间走,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安欣,我进来了。”

  安欣嗯一声,从沙发里抬起头来,看一眼韩冰。

  韩冰朝她摇摇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安欣明白了,自己让韩冰去试探赵开艋,又被那小子给敷衍过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正要出去,就被韩冰一把拦住。

  韩冰无声对她说别冲动。

  安欣皱着眉,用力甩开了韩冰的手。

  韩冰没有办法,只能再抓住她,故意大声道:“安欣,那个谁,刘总电话多少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赵开艋在外面听了,立刻报出一串数字,并说:“你看你那猪脑子,你干点什么。行了啊,你们联系吧,晚上饭店见。我啊,得去一趟我妈那里,老太太几天没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赵开艋说完,拿起汽车钥匙就往外走。

  他一走,韩冰才算松了口气,看着安欣说:“你别着急啊,你不知道那孙子的德性?别逼他,你越逼他,他跑的越快。慢慢来。”

  安欣气得手抖,“我都多大了,还慢慢来?再慢,我都老了。”

  “所以我说你得用法子!”韩冰在一旁出主意。

  “什么办法?”安欣问。

  “生孩子啊!”韩冰立刻说:“他老赵都多大了,一个孩子都没有,你说你生个儿子或者闺女给他,他如果还不结婚,他家老太太都不愿意!老赵虽然混,但是就一个孝顺。而且他妈也等得心焦。你信不信?他妈用鞭子抽,也得抽着他来和你结婚。”

  *

  魏橙花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她卖完最后一场的票,就急匆匆骑上自行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张传天还没有睡觉,全身光溜溜地在床上翻跟头,从这边翻到那边,又从那边翻回来。张德柱则是躺在床里面,背对着天天,像是睡着了。

  “老二家的。”翟明翠在自己房间躺着,听见橙花回来了,立刻道:“天天已经洗完澡了,你回来了,就赶紧睡吧。”

  “行,知道了,妈。”魏橙花无力应一句,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内裤扔给天天,“快,把内裤穿上,总是光着身子,也不嫌羞。”

  魏橙花说完,又去找小背心。抬手把今天穿的背心拿起来,却发现干干净净的。

  她拿着背心问天天:“谁给你洗了衣服?”

  张传天自己把小内裤穿上,然后说:“东东姐姐。”

  “张东东?”魏橙花便道:“你又跑隔壁去了?”

  “嗯。”张传天笑眯眯的躺在床上,回味着晚餐的味道:“妈,我今天吃了火腿肠,亲亲虾条,还有红烧肉。”

  “你还在那里吃晚饭了?”魏橙花问。

  “是啊。”张传天砸吧砸吧嘴,“你不知道红烧肉多好吃!”

  “看你那出息。”魏橙花伸手往天天额头上戳了一下,“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别总去隔壁,你就是不听。你去了,和姐姐玩也行,但是别总在那里吃饭。”

  “为什么不能?”张传天不明白,“又不是别人家。是我大伯母家。”

  魏橙花气的咬咬牙,“我和你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张传天看着橙花,不明白她妈为什么不让他去隔壁,不让他和姐姐们玩,不让他去吃好的,也不让他和大伯父大伯母亲近。可他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些不明白赶不上那根火腿肠好吃。

  “妈妈,东东姐姐可好了。大伯母给了两根火腿肠,让我们分着吃,东东姐姐她们四个吃了一根,给我自己一整根。”张传天道,“姐姐不好吗?为什么不让我去玩?”

  “那是她们都吃够了!”魏橙花把小背心扔在椅子上,“别说了,赶紧睡。”

  张传天哼了一声,躺到床上,虽然妈妈的教训就在耳边响着,可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比不上虾条更吸引他。

  魏橙花拉了灯绳,躺到床上,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她不敢直接挨着床板睡,只能拿一个小被子垫在腰下面,这样才慢慢靠过去。

  张传天一会儿就睡着了,魏橙花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后,便把手覆了上去。

  额头上满满的汗水。

  她拿起枕巾,直接给天天把汗都擦掉了,然后拿起桌上的扇子,慢慢扇起来。

  “行了,别扇了。”

  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张德柱突然开口,“哗啦啦的,睡都睡不着。”

  魏橙花心口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她怒道:“你天天在床上躺着,还困?还没睡够?”

  张德柱听了,猛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看着橙花:“那你想让我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干什么?”魏橙花也急道,“可是我知道,不管干什么,也比你在床上躺着强吧。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钱,都能养家养儿子。何至于为了一根火腿肠,一包虾条,就被人哄走了?”

  “谁哄走谁了?”张德柱叫,“你把话说清楚。”

  “难道不是吗?他们家没儿子,就想着我的儿子!”魏橙花说。

  “你胡说八道!那是我大哥!天天是他亲侄子!去家里玩,去吃饭,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是你大哥了?”魏橙花冷哼一声,“当初办停薪留职的时候,怎么不是你大哥了?为什么要给你办?他一个科长,连留下你的权利都没有?”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这是人事上办的,和我大哥没关系!”张德柱说。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怎么那么不信!我就不相信,他一个堂堂的科长,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还是说故意想让咱们不好过,他们趁机把天天给骗过去?我告诉你,你们少来!这是我生的儿子,我自己的儿子!我就算穷死,也要自己养!”

  两人吵着架,越吵声音越大,旁边睡着的张传天被吵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魏橙花正有气不知道往哪里撒,抬手打了天天一下,“哭,就知道哭,你哭什么!”

  张传天睡梦中被吵醒,又平白无故挨了打,哭的更痛了。

  翟明翠一直没睡,躺在自己床上听两口吵架。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反正这样的争吵时常发生,她都习惯了。

  但是天天被打的声音响起那一瞬间,翟明翠立刻就从床上下来了,赶紧往对面卧室跑,一头扎进去,抱起天天就走,“你们吵你们的,真不行就打一架,只是别碰我孙子!”

  翟明翠骂完,把天天抱到自己床上,摸了摸天天的额头,问:“打哪儿了,疼不疼?”

  张传天小声抽泣着,“不疼了。”

  “别哭了啊。”翟明翠悄悄从口袋里摸,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根火腿肠,然后放在张传天的怀里,“这是你东东姐姐给我的,我给你了。你别哭了。明天吃火腿肠。”

  张传天这下立刻不哭了,赶紧拿起来放在眼前,“真的是火腿肠!”

  “是。你快放起来,明天吃,别让你妈看见了。”

  张传天就把火腿肠塞到枕头底下,然后对翟明翠说:“奶奶,晚上我要跟你睡。”

  “行。”翟明翠搂住张传天,“好孩子,奶奶搂着你睡,不让大老虎把你叼走。”

  她刚说完,就听到门吱的一声响,还以为是橙花来抱天天呢,却听见德凤的声音。

  “妈,这是咋了,鬼哭狼嚎的,又吵架了?”

  “出去!”翟明翠不能听到德凤的声音,听到就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血压瞬间飙升,“别让我看见你!”

  “妈!”张德凤站在门口道:“你一天天的,就不能好好说话?”

  “那你一天天的,就不能嫁人?”翟明翠气得坐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见到刘鸣了,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呢?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

  “我才多大啊。”张德凤无比委屈:“我还没二十五呢,二十五能算大吗?我们厂子还有三十没结婚的呢。”

  “滚出去!”翟明翠骂一句,“出去!”

  张德凤从房间里出来,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屋。

  自从她搬过来一个人住,就越来越觉得寂寞。

  以前一挨枕头边就能睡着,现在一个人躺在床上,半天都合不上眼。

  她每天脑子里都乱乱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也没有什么目标,就跟着大家走,索性也不算太差,中不溜的成绩,表扬不到自己,也批评不到自己。

  张德凤倒是挺享受这样的工作状态的,她觉得这样刚刚好。在销售班组里她如今已经成了老员工,后面新来的小姑娘越来越多,长得好看的也一抓一大把,二十出头的青葱岁月,仿佛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张德凤看着她们头一年进来,第二年就嫁了人,一茬又一茬的,自知比不过也根本不想比。因为德凤有自己的目标,那就是白杏。

  白杏因为业绩问题,已经从组长降到了副组长,新任的组长是刚进厂两年的小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鞋跟恨天高。

  大家都说小赵的业绩为什么那么好,是因为她把工装裙给改了。

  裙摆直直剪掉两三指,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杏的业绩为什么往下掉了,是因为她结婚了,结婚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听说鄂军几次三番下了命令,让她穿裤子,再也不能穿裙子。

  人家小赵敢剪,她白杏可不敢。

  所以,现在的组长便是小赵,不是白杏了。

  张德凤不知道这些传言的真假,也没有心思去管。她只知道销售组每天的气氛都很压抑,大家拼死拼活的抢业绩,生怕被末尾淘汰。张德凤不在乎,就算淘汰了,她也愿意,那就能回到原来的班组,找鄂军去了。

  张德凤一双眼睛只顾着盯白杏了,生生错过很多介绍的对象。

  和刘鸣也算处了两个月,可当年两个月后正好是国庆,刘鸣准备和张德凤确定正式关系的那天,张德凤喝多了,说秃噜了嘴,一直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当然,那个名字就是鄂军。那天是鄂军和白杏结婚的大喜日子。张德凤没去参加婚礼,梗着脖子去赴了刘鸣的约。

  刘鸣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张德凤并没觉得什么,除了些许的感到抱歉之外。

  她从那天起,就死死盯住了白杏。

  一个结婚后的女人,不应该是那种状态。

  婚后的白杏再谈起鄂军的时候,眼睛里再也没闪过小星星。而且她总是避免谈及对方,在厂子里有时见了鄂军,就像没有看到一般,绕开走。

  鄂军也一样。

  他还没有结婚前干净,每日胡茬都不刮,双眼无神,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他过的十分潦倒。

  后来就有传言传到张德凤耳朵里。

  当初白杏看上鄂军,纯粹就是看上他长得好,工作能力也可以。

  鄂军又比自己小,便攀生攀死也要追求鄂军,没想到鄂军是个死心眼,一旦谈对象了,就要结婚。

  白杏想着反正自己也大了,结婚就结婚吧,先订了再说。然后就去了一趟鄂军家。

  到了鄂军家的那一瞬间,白杏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疾苦。

  鄂军排行老大,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一个刚要工作,一个还在上学,妹妹也小,同样在读书。

  爸爸生病卧床,常年不起,妈妈没有工作,在家里照顾鄂军爸爸。

  鄂军的工作是托家里一个表舅给他介绍的,才能到酒厂上班。

  白杏真的死也没想到鄂军家是这么个情形,从见到鄂军家庭的第一眼,她就害怕了。

  想退缩,所以主动报名去销售组,想要脱离鄂军。

  可最后,白杏没有能真正从自己的道德感中挣脱出来,她怕鄂军再也站不起来,便草草结了婚。

  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在琐碎的家庭事务中彻底爆发。

  有人今天偷偷告诉德凤,白杏和鄂军好像离婚了。

  张德凤盯着天花板,寂寞的夏夜里蟋蟀叫个不停,叫的人心烦气躁。

  她转个身,又去盯不远处的窗户。

  从窗户往外看,外面就是一片黑暗。

  可张德凤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这份决定,让她十分开心,又让她异常惶恐。

  她自认为,她和白杏可不一样。

  她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光,她不信还能有比自己儿时的经历更糟心的存在。

  现在她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她相信,自己也能带着鄂军走出来。

  亲眼看看这个世界上的春天。

  *

  祁红把美发店的门关上,两个女孩已经把店面打扫干净,她坐在桌子前对今天的账目。

  女孩子手里很利索,很快就把剩下的活干完,然后和祁红说再见,要下班了。

  祁红朝她们挥挥手,“明天见。”

  “小香港美发厅”又扩大的了一倍。把旁边的门面房也租了下来,两间一起营业。祁红又雇了两个女孩子,十八九岁,已经教出师了,日常的理发都是两人去剪,祁红只会招呼相处多年的常客。

  她没有以前那么累了,晚上关了门还偶尔可以自己出去转转,可她今天没有时间去转,她想把今天的账对完,然后再算一算最近要用的金额。剩下的,她着急在明天银行一上班就寄过去。

  家里已经连续发来两封电报了,说孩子病重,请速归。

  祁红咬着牙撑着,怎么也不能回去。一旦回去了,孩子的病怎么办?她的陪伴很重要,可那也没有钱重要。

  祁红把今天的营业额也算上,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生活费,便把所有的钱都装进信封里。

  一共八百六十块钱,祁红觉得治病应该足够了。

  “红姐,什么时候发工资?”

  女孩来问祁红时,祁红才猛然想起,自己昨天寄钱的时候,竟然忘记了留下两个小姑娘的工资。

  她当初和她们保证过,自己绝不会拖欠工资,因为都是苦命人。可因为孩子的病情,她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祁红立刻道:“下午,下午就发。我现在去取钱。”

  祁红说完,匆匆出了门。

  走出店门,她竟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钱,要去哪里借?

  *

  汪子康难得能在学校找到汪洋,在大门口等了很久,汪洋才出来。

  汪子康看见汪洋后,连忙说:“中午去家里吃饭吧,都放暑假了,你还一直在学校干什么?”

  汪洋摇头,“我不去。”

  “乐眉也想见你。”汪子康立刻说,“你奶奶也来了。”

  汪洋听到乐眉也去了,便问:“乐眉也在?”

  “嗯,你奶奶带她来的。”汪子康知道,如果不是牛丽带乐眉来,乐眉是不会进这个家的。

  汪洋想着乐眉,只能说,“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去。”

  汪子康十分开心,立刻踩上自行车,“行,我回家等你。”

  “乐眉,你问问姐姐要不要吃苹果?”牛丽把苹果递给乐眉,让她去给沙发上坐着的姐姐送去。

  乐眉拿着苹果,看一眼牛丽,“奶奶,这姐姐就是给哥哥介绍的女朋友?”

  牛丽点头,小声问:“不错吧,是不是很漂亮。”

  乐眉就回:“还行吧。”

  “人家也是大学生。和你哥哥很配。比你哥小一岁呢。”牛丽从厨房走出来,笑盈盈看向孙敏,“你先吃点苹果什么的,洋洋他爸去叫他了,一会儿就来。”

  “好的,奶奶。”孙敏四处看了一遍,道:“这房子是三层的吧。”

  “对。三层。”牛丽指指楼上,“结婚后可以住二楼,当然,三楼也可以。反正就随便挑。”

  孙敏微笑不语,等牛丽进去了,她问乐眉,“你叫乐眉对吧?哪两个字?”

  汪乐眉便道:“快乐的乐,眉毛的眉。”

  “嗯,好名字。”孙敏说,“你的名字很别致。”

  “还好吧。”汪乐眉看着孙敏,“你见过我哥吗?”

  孙敏摇头,“还没有。”

  孙敏拿起手边的苹果,递给乐眉,“你吃。”

  汪乐眉接了过来,一双眼睛瞧着孙敏,“你要想问什么就问吧。”

  孙敏笑了,“怎么没有见你妈妈?”

  汪乐眉脸色立刻不好看了,趁着脸,咬了一口苹果后盯着孙敏。

  孙敏也瞧着她,发现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缓和气氛,道:“你家好大,你住哪间?我可以去参观吗?”

  汪乐眉摇摇头,“我不住这里。”

  “为什么?”孙敏立刻问。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大门响了,几秒钟后,房间门也被打开了。

  汪子康从外面进来,笑着在玄关处换鞋,“汪洋还有点事,马上就来。”

  “好的,汪叔叔。”孙敏道。

  汪洋是半个小时候到达的,他骑着自行车来,把车停到院子里,就进了家。

  这个家他从来没有进来过,这是第一次。

  一推开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女孩。

  汪乐眉从厨房跑出来,“哥哥,你来了。”

  汪洋笑着看她,“你这暑假过的,太舒服了。可是不能不学习。”

  “我知道。”汪乐眉站在汪洋身侧,小声道:“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多出一个人来?”

  “洋洋回来了。”牛丽也从厨房出来,把围裙解开,“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子,汪洋。汪洋,这是孙奶奶家的孙女,叫孙敏。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两家是邻居,后来搬家后才分开的。”

  汪洋看向孙敏,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邻居不一定,让他来相亲才是真的。

  他脸色未变,含蓄微笑,“你好。”

  孙敏也点头致意,“你好。”

  “好,你们年轻人有话说,我把鱼盛出来,咱们就能开饭了。”牛丽连忙说,“你们聊着。洋洋,你招呼孙敏啊,你们一样大。别拘束。”

  汪洋嗯了一声,坐到孙敏的斜对面。

  汪乐眉倒是不消停,直接坐到孙敏的正对面,看看孙敏,又看看汪洋,最后笑了。

  “你笑什么?”汪洋问。

  汪乐眉看看孙敏,又瞧瞧汪洋,看了半天才说:“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你们俩还真的有点像?”

  汪洋难得和汪子康同桌吃饭,且没有抗拒相亲这件事让汪子康和牛丽十分诧异,又万分惊喜。

  许久没有同桌吃饭,汪子康难得享受天伦之乐。

  自从他从家里搬出来,到这个三层小楼居住,汪洋就各种借口拒绝和他见面,更别说吃饭了。

  汪子康总是不理解,女儿汪乐眉如此对自己,他倒是可以理解,汪子康又是为什么?

  他不是一向和邵萍不合吗,如今却可以偶尔去邵萍那里,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可是汪子康想珍惜这一餐的时光,他觉得这是自己和汪洋改善关系的转折点。

  可没想到,饭还没一半,门铃就响了。

  汪乐眉听到门铃响,立刻站起来说要去开门。

  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祁红。

  汪乐眉瞧着祁红,啪的一下,又把门给关上了。

  汪子康听到动静,站起身问:“是谁啊。”

  汪乐眉的脸色已经变了,一双眼睛死命看着汪子康,满眼的泪水都要溢出来了,叫道:“你还叫了她?”

  汪子康也不知道汪乐眉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从窗户往外看,便看见了祁红。

  汪子康连忙往外走,打开门,叫住祁红:“你怎么来了?”

  祁红回头看他,讪讪笑了:“我不知道家里这么多人,刚刚开门的好像是乐眉。”

  “是。”汪子康走过去问,“今天她来这里吃饭。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夏天的正午几乎没有一点风,祁红站在阳光下,感觉白花花一片,好像要刺穿自己的双眼。

  她瞧着汪子康,眼睛自然垂下去,道:“没事。”

  “没事你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汪子康立刻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祁红已经走到这里,便没有想着空手回去,她也顾不得其他,便实话实说:“我下午要发工资,可是手里的钱不够,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汪子康闻言,立刻摸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钱来,问祁红:“两百,我这里有两百,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下午去银行取钱。”

  祁红当然知道,一般人谁也不会随身带那么多的钱,两百块钱已经超过普通人的极限了。

  她点点头,“够了。”

  “那行,你先拿着。”汪子康把钱塞给祁红,“先发了工资再说。”

  “我,我下个月就可以换你。”祁红立刻道。

  “不着急。”汪子康看着祁红,六年了,她好像也老了,两鬓甚至都有了白发。

  祁红拿着钱,只觉得热辣辣的阳光下,还夹杂着冰冷刺骨的光。

  她抬头往上看去,就看见一楼的窗户旁,站着两个人。不,是三个,还有一个矮小一些的身影。

  “呸。真不要脸。”牛丽气得把窗帘用力拉上,小声骂道:“竟然找到这里来了。我就说嘛,她怎么那么老实,不来这里住?哼!狐狸精。”

  牛丽是特别讨厌祁红的。

  这件事当初还是王美华来通风报信,告诉牛丽,小香港美发厅的老板娘和汪子康的关系不一般。

  牛丽还去店里闹过两次。

  她孙子孙女都在,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勾搭自己的儿子。虽然祁红的年龄和汪子康相当,但是,和乐眉妈妈就差的远了。

  不过闹归闹,汪子康始终不承认和祁红有男女关系,说两人只是谈得开的朋友。

  牛丽就啐一口,朋友能晚上一起在外面散步?朋友能孤男寡女两人去吃饭?朋友能干出这些龌龊事?

  可不管牛丽怎么骂,祁红和汪子康都一个回应:他们只是好朋友。

  牛丽骂完了,转头看见餐桌前只有孙敏一人坐在那里,她连忙微笑一下,走过去,“不好意思,家里来了个远方亲戚,让你见笑了。”

  孙敏坐得十分端正,她看了一眼在窗边紧紧握起拳头的汪乐眉,和十分痛苦又万分无奈的汪洋,对牛丽道:“没关系。”

  回去的时候,牛丽借口自己吃过饭要午休,请汪洋送孙敏回去。

  汪洋推着自行车,眼睛看向远方,嘴里喃喃的,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在对孙敏说话,他说:“三层小楼好吗?很大,装修的也很好看,对不对?可是那里只有一个人住。我不在,乐眉也不在。”

  汪洋眼神放空,“妈妈也不在。”

  孙敏转头看着他,说:“我知道。”

  汪洋被她的这句话生生扯了回来,自嘲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孙敏看着他,“汪洋哥哥,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你难道都忘了吗?”

  *

  “妈妈,我都说了,我想要个蓝色的,天蓝色的书包。”张西西看着邵女手里拿着的书包,十分不满意,到处找天蓝色的,可翻了半天,都没看着。

  “怎么就没有天蓝色的呢?”张西西说,“南南北北想要的粉色和黄色都有了,就没有天蓝色的。”

  卖书包的售货员蹲在地上翻库存,翻了好久,最后抬头对邵女说:“真的没有。都翻完了。有深蓝色的,你们也不要啊,是不是,一看就是男孩背的。”

  “我不要深蓝,要天蓝!”张西西叫着。

  “你小点声喊!”张东东在一旁捂着耳朵,“整个商场都能听见你叫了,烦不烦!”

  “我只是想要个天蓝色的书包都没有,如果是你,你不生气?”张西西反问。

  “我不生气。没有天蓝色就要粉红色,大红色,还有黄色。这么多颜色,就没有你喜欢的?”

  “我只喜欢天蓝色。”张西西又看了一遍剩下的几个颜色,最后看着邵女,“妈,那我不要了。”

  “你不要书包的话,开学背什么?”邵女问她,“我只来给你们买这一次,这次你不买,下次就算有了天蓝色,我也不会来给你买了。明白吗?”

  “明白。”张西西说,“那我也不要。其他颜色我都不喜欢。”

  “好吧。”邵女看向已经拿好书包的南南和北北,两人早就选好了自己喜欢的颜色,问:“东西是不是都买齐了?”

  “清单在我大姐那里。”南南立刻道,“我去叫大姐。”

  张东东实在听不得西西的惨叫声,已经转头去了别的柜台,见南南来找她,她就把清单拿出来,打开一看,每一项要买的,后面都打了对号。

  “是都买齐了。”张东东说,“可以回家了。”

  南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邵女,南南和北北把自己的铅笔、笔盒和橡皮已经作业本都放在了书包里,然后又背上了新书包。

  只有张西西,用手提着好几个袋子,没有新书包。

  五个人走出百货商店,张东东一直在邵女身边跟着,南南看见了,也跑过去,跟在张东东的身边。

  “张南南就是个小狗腿。”张西西对身边的北北说,“她整天跟在大姐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咱们的坏话。”

  “不会的。”张北北小声道,“三姐不是那样的人,她谁的坏话都不爱讲。”

  “哼。”张西西看一眼张北北的新书包,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个白色的小兔子,就嫌弃地皱了皱眉,“这颜色真难看。”

  “一点都不难看。这是我最喜欢的粉红色。”张北北说着,一撇嘴,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你又要哭?”张西西瞪着她,“憋回去!你如果哭,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张北北闻言用力憋着,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二姐。

  “这样,我把我的这些东西都放在你书包里,你替我背着,我就继续和你玩,你觉得怎么样?”张西西忽然说。

  北北瞧着她手里提那么多袋子,便好心道:“那行,你放我书包里吧,要不然再丢了。”

  张西西得意死了,把东西都塞进了北北的书包里,然后又给她拉上拉链,拍了拍书包说:“这么一看,你的粉红色书包又十分好看了。”

  “是吧是吧。”北北立刻就开心了,“你看,上面还有个小兔子呢。”

  张北北说完,依然担心:“可是二姐,开学后你怎么办,没有书包,你怎么背书和作业啊。”

  张西西挑一下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