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八零之有间小卖部>第70章 酸味

  张德柱撇撇嘴, “怎么,生闺女以后都是福气,那就让我们生儿子?”

  翟明翠就笑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 当然还是生儿子好了。生了儿子以后有盼头, 老了也有指望。你看你大哥, 四个闺女, 以后都嫁人了, 怎么办?他们两个老了搭个伴, 万一一个先走了, 另一个人去哪里住?”

  “自己住呗。”张德柱说。

  “你净瞎说,老了老了再自己住,死在屋里都没有人知道。”翟明翠摇头叹息,“不管怎么样, 也得有个儿子。你们生两个,第一个生个儿子, 再生一个闺女。”

  张德柱睁大眼睛, “生了儿子还咋生闺女?要我说可以先生个女儿, 三年后再生闺女。”

  “那不行!”翟明翠立刻阻止, “你大哥家已经四个闺女了,你再生一个, 家里五个孩子,都闺女窝了。人家来咱们家,笑都要笑死!”

  张德柱不以为意:“那咋办。第一胎生了男孩, 我还咋生个姑娘?”

  “藏起来啊!”翟明翠小声说,“你以为呢,你以为人家家都没有?那是没说, 怕有人往上告。你们生了,就藏橙花她娘家去,谁敢去查?”

  “妈,你怎么胡说八道啊。”张德柱说,“好了啊,没边的事。还橙花娘家不管,你怎么知道人家不管!”

  “反正不管怎么说,橙花这肚子里一定得是个带把的,要不,我死了也没办法去地下见你爸。”

  说到张成文,张德柱就闭了嘴,不说话了,低头喝粥,吸溜溜地,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想起德凤了,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问翟明翠:“德凤怎么还不回来?”

  “谁知道呢。”翟明翠也担心,把围裙解了,“你吃完就把碗泡上吧,我出去接接你妹。”

  翟明翠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唠叨着:“生闺女有啥好的,净是操心的事。你和你哥一夜不回来,我也不会管。德凤这个点不回来,我就害怕。”

  张德柱已经把剩下的喝完了,立刻站起来:“我去接,你还是在家里吧,外面很黑了。”

  翟明翠就点点头,“你去也行,这天我也怕。”

  张德柱嗯一声便往外走,翟明翠喊他加件衣服,他摆摆手,不冷,热着呢。

  小卖部关了门,张德福抱着北北往卧房走,邵女已经抱过去了西西和南南,张德福把北北放下后说:“我怎么抱着北北比上面两个都轻啊?”

  邵女点头,“是,北北比她们俩都瘦,不怎么吃。”

  张德福皱皱眉,“这是咋回事。”

  “以后先喂她。”邵女说,“奶水越到最后越稀。”

  “还是要吃点好的。”张德福突然想起来牛奶的事,“咱妈说今天送牛奶了?”

  “嗯。”邵女从床上下来,拿起小本本,“我又续订了三个月的。多喝点吧,孩子才能吃的饱。”

  “是。”张德福说,“啥时候热牛奶,我去给你煮。”

  “等一会儿吧,刚吃完饭,也喝不下。”邵女摇头,“我现在看见水啊汤啊的就犯恶心,每天喝的太多了,撑的要命。”

  “对了。”邵女指指柜子,“你去拿一下尺子,量量床吧。”

  张德福问:“突然量床干什么?”

  “东东说想和我们一起睡。”邵女叹口气,“生了三胞胎后,这么多天,太怠慢东东了。她原本就没在咱们身边长大,才和我一起睡了没多久,妹妹一生下来,她又去咱妈那屋了。”

  张德福看着床,“那也没地方睡啊。”

  “我想着打个床。”邵女说,“就在床尾这里,接着放一个床。东东睡。你觉得呢?”

  张德福看一眼,床旁边有个桌子,把桌子挪一下,的确可以放一张小床。他想了想,“打一个床,还害怕她掉下去。又要打护栏,再加一个护栏,床就更小了。”

  “这样。”德福比划着,“我去弄个木板,下面用砖垒上,挨着床尾再接一块床板。我往这边睡,让东东睡咱们俩中间,这样她也不会掉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邵女想了想,“这样更好。”

  “那就行。”张德福道,“就这么办吧。东东呢?我和她说一声。”

  张德福叫一声东东,张东东正和翟明翠在对面卧室玩纸牌,听到她爸叫她,连忙喊:“爸爸,我正玩呢,你过来吧。”

  张德福便走进去,“东东,我和你妈商量着,接个木板,爸爸睡,你睡在爸爸妈妈中间,行不行?给你打个新床,还没有接个床板宽敞。”

  张东东也搞不清楚行不行,反正是让她去那边卧室睡呢,怎么样都行,便道:“好。”

  翟明翠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看德福,“什么意思?”

  “东东说想和她妈睡。”张德福道,“那床太小了,只能再接一段。”

  翟明翠压根就没听东东提起过,立刻就不高兴了,问东东:“你要和你妈睡?不和奶奶睡了?”

  张东东有点委屈,“奶奶,我同学都是和妈妈睡。我也想和妈妈睡。”

  “那你不要奶奶了?”翟明翠不敢相信看着张东东,这可是自己养大的,她一直都觉得和邵女相比,东东和自己更亲,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要!”张东东一把抱住翟明翠,“我要奶奶,也要妈妈。奶奶,这样,我想在妈妈房间睡的时候,就和妈妈睡,想奶奶的时候,就来找奶奶,行不行?”

  张德福第一次看见他妈这种表情,也知道翟明翠是怎么把东东养大的,感情肯定不一样,便劝解道:“妈,她还是小孩,还是想和她妹妹一起睡。每天都看不够。”

  张德福又立刻问张东东:“东东,你是不是想和妹妹睡?”

  张东东人小却是个鬼精灵,马上回说:“嗯,我想搂着妹妹睡,还想给她们讲故事。”

  翟明翠松了一口气,确定东东没有被邵女抢走,便说:“那妹妹半夜哭闹,把你吵醒了怎么办?”

  张德福立刻接着说:“就是。妈,你放心吧,睡不了几天就来找你了。”

  翟明翠嗯一声,“那好吧,那就试试吧。”

  这一说话,张东东也不玩了,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对张德福说:“爸爸,我要看看妹妹去。”

  她一口气跑回房间,见邵女正在算着什么,没有看妹妹,一头扎进邵女怀里。

  邵女笑着拨了拨东东的刘海儿,问:“怎么了?”

  “妈,我想和你睡。”

  “我知道。”邵女说,“我和你爸说过了,明天就把床接上,最多后天,你就来睡,好不好?”

  张东东点头,“妈妈,你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我了?”

  “谁说的?”邵女专心看着东东,“妈妈最近太累了,可能没顾上东东,以为东东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妈妈照顾。妈妈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以后妈妈一定多看东东,多抱抱东东,好不好?”

  张东东一笑眼睛都弯了,“好。不过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去接我放学?我同学壮壮他们都是妈妈接,我都是爸爸接,或者奶奶,有时候是二叔。”

  正说着话,张德福就进来了,邵女问他:“明天下午你能早回来一会儿吗?”

  德福问:“怎么了?”

  “你来看着店和孩子,我去接东东。”

  “行。”

  邵女就对东东说:“听见了吧,明天妈妈去接你放学。这样,明天我们早点走,妈妈先送你去上学,妈妈回来了,你爸再去上班。行不行?”

  “哇!”张东东高兴叫起来,“明天妈妈还能送我了!”

  张东东一喊,床上的三胞胎都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邵女便对德福说:“好像都尿了。”

  “应该是。”张德福就看着东东,“你妈去接你你就这么开心?”

  “嗯。”张东东道,“壮壮和萌萌总是说他们妈妈多漂亮,我觉得我妈妈才漂亮呢。明天我一定让他们看看我妈妈。”

  邵女哦一声,“那我一会儿得找件好看的衣服了。不过,妈妈生了妹妹后,胖了很多,没有以前好看了。”

  张东东立刻摇头,“我觉得妈妈不管胖还是瘦,都那么漂亮!我也因为像妈妈,所以很漂亮。”

  邵女微笑着摸摸张东东的脸,“我的大女儿最漂亮了!”

  张东东在房间玩了好一会儿,三个妹妹谁也没醒,她倒是困了,打着哈欠也不去睡。

  翟明翠过来叫她几次了,一次一次的,都叫烦了,张东东就是不走。

  邵女只能哄她,过两天就能在妈妈房间睡觉了,今天先回自己房间睡。

  张东东是如愿躺下了,可张德凤还没回家。

  德柱在外面接了一会儿,没有张德凤的影子,就回来了,喝了点热水,披上件大衣,又出去了。

  一直到九点多,张德凤才回来。

  一辆小轿车就停在煤厂家属院门口,张德柱还以为是干嘛的,往旁边躲了躲,直到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张德凤,他才赶紧跑了过去。

  “你怎么才回来?”张德柱去拉德凤,“都几点了,你就不知道个害怕?”

  驾驶室一个男人把车窗放下来,问德柱:“你是?”

  “我是她二哥。”张德柱看向那男人,十分不友善问:“你又是谁啊?”

  “我是酒厂的司机,我姓王。”王司机说,“那我就把德凤交给你了,我走了啊。”

  张德凤歪扭七八的,站也站不住了,对着小轿车敬个礼,“王哥慢走!”

  “行了,赶紧回去睡吧。”王司机说完,打个方向,就走了。

  张德柱扶着歪歪斜斜的张德凤,只觉得满满的酒气往鼻子里冲,真想拧她一下,问:“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张德凤笑嘻嘻地,脸上的妆都花了,“你管我喝了多少!”

  “你看你什么样子!”张德柱嫌弃道,“幸亏是我来接你,要是咱妈来,看见你这个德行,肯定甩你两大耳掴子。”

  “你试试。”张德凤趁着酒劲儿,把脸凑了过去,“你试试!”

  张德柱压根不想理她,扶着她说:“赶紧走,别在门口给我丢人现眼。”

  张德凤笑嘻嘻地,摇头晃脑哼了起来,“昨夜地,昨夜地,星辰,已坠落……”

  把德凤送到房间,张德柱都要累死了,看她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管都不想管,转身就走。

  翟明翠吓个半死,拉住德柱问:“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呗。”张德柱看着德凤说:“被人用车送来的。也不知道是卖酒呢,还是喝酒呢,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喝成这样子。”

  “怎么回事啊!”翟明翠气死了,看见德凤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模样,又心疼,说:“这可咋办?”

  “给她弄点水吧。”德柱说,“喝点水,睡上一夜就好了。”

  翟明翠立刻往外走,“对对,水。”

  她跑出去倒了杯水,张德柱已经回自己房间了,翟明翠费老劲了,把德凤扶起来,让她半坐着,喂了一杯水。

  张德凤睁开眼睛,瞧着她妈,笑了,很大声,道:“妈,你猜,你猜我卖了多少酒!”

  翟明翠扒拉开张德凤搂着自己脖子的手,骂道:“你是卖酒去了,还是喝酒去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卖酒的不会喝酒能行吗?”张德凤道,“我们组长说了,她的业绩好,完全是因为自己能喝、敢喝。不就是酒嘛,我也能喝。闭着眼睛,一仰头,就下去了。”

  翟明翠瞧着她,“孩子,你这是什么工作啊。要不,你别去什么部了,回你的车间吧。那老老实实上班,妈看着踏实。你看你,自从去了什么部,每天描眉画眼的,饭也不敢吃两口,这又喝成这个样子……”

  “我不!”张德凤立刻打断她妈的话,“妈,你知道我这个月能发多少奖金不?”

  翟明翠摇头,“妈不知道。”

  张德凤闭着眼睛,已经不清醒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能发这么多!”

  “好好好。”翟明翠才不会理会张德凤的醉话,一定又是喝醉了酒吹牛,就干脆顺着她说:“你最厉害了!”

  “我不厉害!”张德凤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立刻嚷起来,“我们组长白杏才厉害。她一个月能顶别人半年的工资。”

  “别喊别喊。”翟明翠连忙捂住张德凤的嘴,“东东睡着了,你别把她吵醒了。”

  “东东?”张德凤眼睛微微睁开,看见张东东在旁边躺着,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张东东是个好孩子,可不敢把姑姑的秘密告诉别人。尤其别告诉你二叔,他又要嘲笑我了。”

  翟明翠怎么哄都哄不好了,只能吓唬她,“你再不睡,你二哥又来了。”

  张德凤立刻乖乖躺好,“我睡我睡,你让二哥走。他只会损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张德凤闹了半天,终于睡下了。翟明翠也跟着倒头睡下。身边一边是东东,一边是张德凤,之前都是东东睡中间的,可今天翟明翠把东东往旁边抱了抱,怕张德凤喝醉睡迷糊了,把东东压坏了也不知道。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张德凤醒来时头疼欲裂,听见外面叮当作响就更心烦了,坐起来后就觉得嗓子干的要冒火。

  她端起她妈的杯子,大搪瓷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水,冰冰凉,她端起来就猛地灌下去,被凉水一激,这才清醒一半。

  德福和德柱正往卧房搬砖,经过卧房时,看见德凤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门口,正瞅着他们。

  “你还知道醒啊。”张德柱免不了揶揄道,“家里这么闹,你倒是睡得跟个猪一样。”

  张德凤白他一眼,“你管不着。”

  德福也走过来了,问:“听说昨天喝醉了?”

  “就一点点。”张德凤不敢那么和她大哥说话,小心翼翼回答。

  “一点点能醉成那样?站都站不稳?”德柱在旁边插嘴。

  张德凤用力瞪他一眼,转头就往小卖部跑,“大嫂,还有橘子水吗,我想喝一瓶。”

  邵萍怎么想都觉得黄静应该把钱还给邵女,这算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黄静还接了德福的钱。按说这都是娘家自己准备的,去了之后还给自己长面子,你这接了钱,不是让人家德福笑话吗?邵萍觉得翟明翠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估计要闹一场,原本妹妹自从生了三胞胎女儿后,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黄静如果知道了,那不知道要给多少脸看呢。

  如果不是汪子康说出来,邵萍也不知道黄静要了德福的钱。问了汪子康,他说是邵兵说漏了嘴。邵萍又开始生邵兵的气,心想这邵兵真不省心,就怕自己在汪子康面前抬得起头。又庆幸自己没把替她妈准备东西的事说了,否则不知道汪子康会怎么看她们这一家人呢。邵萍又要帮着娘家,又怕汪子康看不起自己家,什么都要瞒着,也真是心累。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邵萍想着要赶紧让黄静把钱送回去,这件事才能算完。

  汪洋要回来,邵萍又是洗又是晒的,上午去上了一会儿班,十点就回家了。被子褥子都拿出来晒一遍,被单床单也都洗了。洗完趁中午暖和的时候晒上,可看着一满盆的东西,和晾衣绳就发愁。

  汪子康又重新系了一遍晾衣绳,系的时候肯定没有考虑到邵萍的身高,绳子系的太高了,邵萍够不着。而且她的腰伤不是一年两年了,就怕稍微一用力,腰又不行了,这过年都过不好。

  犹豫之际,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邵萍一看,吓一跳。

  原本说明天晚上才能回来的,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洋洋?”邵萍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走过去,“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汪洋看着邵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爸呢?”

  “你爸中午不回来,在厂子呢。”邵萍去接汪洋手里的包,“快把包给我。”

  汪洋说了句不用,就往房里走,他经过那一大盆洗好的床单被罩,扫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昨天还和你爸说呢,说明天晚上带上乐眉我们一起去车站接你,怎么今天中午就回来了。”邵萍跟在他身后,又连忙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煮面条,很快。对了,还有午餐肉,再放点菠菜,卧个鸡蛋,行不行?”

  邵萍自顾自的说,就看见汪洋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收拾的温馨干净,在门口站了一下,问:“我的拖鞋呢?”

  “哦,拖鞋。”邵萍连忙道:“看我晕的,什么都准备了,就忘了拖鞋了。”

  她赶紧往杂物房走,“我去拿,你等等。”

  邵萍拿来了拖鞋,汪洋已经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就喝了一大杯。

  “乐眉呢?”汪洋难得说话,却惦记着乐眉。

  这句话让邵萍很受用,她知道,一直以来,不管汪洋怎么对自己,他对乐眉还是挺好的,是真心把她当妹妹。

  邵萍立刻说:“乐眉同学今天生日,中午去同学家参加生日宴了,下午放学才回来。”

  汪洋不在说话了,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

  “你去我们房间躺着吧。”邵萍站在门口说,“这床什么也没铺,多硬啊,褥子还晒着,晒好了再铺。你要不想去,就去沙发上躺一会儿,沙发也舒服。”

  邵萍说完,看一样汪洋,见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邵萍便讪讪道:“那我去给你做饭。”

  面条煮的很快,比邵萍期待中要快好多,她想面条能煮慢一点,这样她就可以晚一点面对汪洋,可又想煮快一点,实在是怕汪洋饿着。

  邵萍站在锅前看着里面的面条开始发呆,对于即将要到来的日子,她真心有点怕。

  这种日子过的时间长了,总是折磨人的。

  尤其折磨自己的心。

  可面条已经做好了,就要盛出来。就像寒假已经到了,汪洋也回来了,邵萍总归要面对这一切一样,邵萍拿筷子把面条盛出来,端给汪洋,一出厨房门,就愣住了。

  晾衣绳上打满了自己刚刚洗干净的床单被罩,自己发愁怎么搭时,汪洋正好看到。

  邵萍怎么都想不到汪洋能察觉到这一点,更没想到他察觉到了,还帮他把东西都晾晒上了。

  邵萍端着面条,赶紧往里面走,汪洋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像从来没有下来过一般。

  “面好了。”邵萍看着他,“你在客厅吃,还是在你房间吃?”

  汪洋没说话,从床上下来,接过了碗筷。

  他把面条放好,又回来关门,邵萍趁他关门前,赶紧递进去一罐午餐肉。

  汪洋接了午餐肉,低着头,就把门关上了。

  邵萍在外面连忙叮嘱:“开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划伤手。”

  汪洋拉了椅子坐下,午餐肉还在手边。

  他没有打开,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吃面。

  可邵萍的叮嘱的声音还在自己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和以前一样。

  邵萍下午还要上班,临走时隔着门轻声叫了汪洋,没听到回复,知道可能是睡着了,放下一点零花钱,就走了。

  快下班的时候,邵萍早走了一会儿,先回了趟娘家。

  马上就要过年了,每年过年邵家两个女儿都是要回两趟娘家的。

  第一趟是在年前,要送一些过年用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般都是黄静自己指定的,要买什么买什么,反正就是希望两个女儿能把过年用的东西都买齐了,她就不用花钱了。

  第二趟是大年初二,这一天是回娘家的日子,邵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免俗,要再回来一趟,这次来的时候买的东西,那就不是黄静要求的了,自己看着办,反正拿少了,黄静回给你脸色看。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别想吃舒坦了。

  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而且今天汪洋也回来了,每年过年前,汪洋都要去一趟姥姥家,可那一趟不是白去的,要拿很多的东西。邵萍就想着干脆抽空一下子全置办齐了,省得跑第二趟。

  再一个,让黄静把钱给德福还了去。

  她就来找黄静了,问她今年想要什么。

  黄静就觉得可惜,这次过年离三胞胎满月太近,很多压回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再要就浪费了。黄静虽然是个不嫌东西多的人,可也不喜欢浪费。她在厨房转悠了一圈,想了想回来告诉邵萍:“这样吧,我写个单子,写好了给你。”

  邵萍就想笑,“妈,你想要多少东西啊,还要写个单子。”

  “没多少。”黄静立刻说,“就现想突然想不起来了。”

  邵萍只能作罢,“你快点啊,我着急用。汪洋回来了,我想着把去他姥姥家的东西一齐买了,省的我再请假了。”

  “行行!”黄静立刻说,“你放心吧。不耽误你的事。”

  黄静说完,才想起来问:“汪洋回来了?”

  “嗯,放假了。”

  “那放的怪早。”黄静道,“这还有好多天过年呢。”

  “今年放假早,学校有事。”邵萍说着,看一眼屋里,“我爸不在家啊。”

  “他哪里在家过,我也不知道他天天能上哪儿去,都不上班了,也不知道都去哪里混。”

  “行了。那我走了。还要去接乐眉。”邵萍说完,骑上自行车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来问:“对了,妈,你要德福的钱了?”

  黄静听了,脸立刻红了。她原本想着钱是德福给的,德福和邵萍两人总不会凑一起说这件事去,肯定不会露馅,可没想到邵萍竟然知道了。

  虽然她没脸没皮几十年了,可这件事被邵萍说破,她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厚着脸皮说:“不是我要的,是他非塞给我。”

  “我妹妹容易吗,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要看店。你还要她的钱。”邵萍气的难受,“我又不是没给你准备,如果我没管你,你又真的没钱,她给了就给了。可我都给你准备了,你又要德福的钱。你……”

  邵萍不知道要怎么说她这个妈,最后无奈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黄静冷着脸,“反正我已经拿了,你说咋办?”

  “把钱还给我妹去。不,你别给我妹,给德福。你从他手里拿的,再还给他。妈,你想过没有,我妹妹在婆家本来就艰难,你还拿德福的钱,如果她婆婆知道了,她还活不活?反正你听我的,下午就送到德福厂子里,千万别送回家,让人看见了。”

  “那不可能!”黄静立刻炸毛了,“都给我了,还能还回去?而且我都花了,一分没剩。”

  “什么?”邵萍知道她睁着眼说谎话,这才多久就花了一百块,怎么可能!

  两人正吵着,胡同里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不一会儿,邵兵就回来了,骑着一辆摩托车。

  邵萍看见摩托车,惊讶问:“你从哪里整的摩托车?”

  邵兵从摩托车上下来,没想到邵萍竟然在家,回话也有点结巴了,“我……我朋友的。”

  “你朋友还有买得起摩托车的?”邵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得好几千吧。”

  邵兵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大姐识货,三千二,不过这个价你都买不到。”

  邵萍摇摇头,“这东西骑着多危险啊。看着就害怕,那么老快了。”

  她又仔细看一眼,说:“你这朋友挺阔气啊,三千多的摩托车,看着还是新的,就给你骑了?”

  “我就骑几天。”邵兵道,“怎么样大姐,上来,我带你去溜一圈。”

  邵萍赶紧摆手,“算了吧,你敢骑我也不敢坐。我走了。”

  邵萍说完,看一眼黄静,发狠说:“妈,刚才我和你说的事,你赶紧去办,要不然,我天天来找你。”

  邵萍走后,黄静连忙问:“摩托车这么贵呢?”

  “你以为呢。”邵兵心情好的很,骑着摩托回来,收获满满的回头率,比他开上海牌轿车还拉风。

  “是你哪个朋友的?”黄静问,“你还有这么阔气的朋友?”

  邵兵脸色一变,“你别管。”

  他是不敢说是哪个朋友的,如果让他姐知道他骑的赵开艋的摩托车,不管是哪个姐姐,都能跑来把他的腿打折了,然后告诉他不能和赵开艋走的近,压根就不能和他结交,那不是个好人。

  可什么才是好人呢?

  穷的在一起蹲在胡同口喝西北风就是好人?

  像他爸邵海波那样,一辈子碌碌无为,整天被老婆骑在头上,现在没事就在马路边上下象棋就是好人?

  邵兵觉得都不是,那不是好人,那是怂人。

  他可不想当怂人,更不想当穷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赵开艋,反正他觉得,谁能给他钱,能给他赚钱的路子,谁就是好人!

  “阿嚏!”赵开艋揉揉鼻子,看一眼韩冰,“大冰,你说谁在想我,怎么一直打喷嚏?”

  韩冰笑着吹了吹茶叶沫子,“大约是你前妻。”

  赵开艋用力踹一下韩冰的椅子,“可滚一边去吧。你信不信我找嫂子聊聊去?”

  “去呗。”韩冰可不是被吓大的,连忙说:“走啊,我拉你去。”

  赵开艋立刻又嬉皮笑脸起来,“你看你,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外面没有花花事,所以不怕我嫂子知道。可我嫂子知道你闷私房钱不知道?”

  韩冰急的就想捂住赵开艋的嘴,偷偷看一眼坐在一边安欣,嚷道:“是不是非要把家底都抖搂光了,你才高兴?就你这张嘴,谁能跟你过?怪不得刚结婚就离婚了。”

  “你今天怎么老拿离婚说事?”赵开艋也烦了,瞪着韩冰,“有种你就守着嫂子过一辈子,别离婚。”

  “你可放心,我从来没想过离婚。我孩子都那么大了,离婚干什么?”韩冰正色道:“行了行了,昨天见陈姐了吧,怎么样?”

  “见了。”赵开艋道,“是个狠人,也是个聪明人。很多话不用我明说,一点就透。”

  “你说你还能用得着她?她就是一个会计,帮不了你什么忙。”韩冰道,“我们现在虽然合并了,可是还是各司其职,和以前的管理一模一样。”

  “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赵开艋说,“人多了路就好走。”

  韩冰倒是赞同这句话,点点头,“这句话很对。”

  “对了,”赵开艋说,“你怎么没说过你们有计划开始收缩的事?”

  “什么?”韩冰微微一滞,“收缩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赵开艋说,“我听刘姐说,下了政策,准备开始收缩配货,也就是说,过了年之后,很多商品不再由他们直接配发,而是全面投放市场。这事你不知道?”

  韩冰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

  “你看你。一个系统的,你都干啥了。”赵开艋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听陈姐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往这方面使劲了。”

  “什么意思?”韩冰赶紧凑近了,“说来听听。”

  赵开艋翘起二郎腿,“就像你说的,不能一直干私货,风险太大了。而且国家最近一直在严打,管的是越来越严。现在到了港口,都没办法交货了,有时你就看着船开来了,又开走了,都搞不下来。咱们就得换个路子。”

  “我不早就给你说这些了吗。”韩冰立刻道,“以前就和你说过,可你不当回事啊。嫌赚的少,不如你现在赚的多。可你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要想长长久久的赚钱,还得到明路上来。”

  “嗯,所以我想着,搞个代理,去拿区域总代,然后多搞几样,整个市的零售商只要进货,就必须通过我。你想想,这都是利润啊,咱们市有多少零售商啊。”

  韩冰听了,连忙道:“这行啊,兄弟,还是你的脑袋好使,就得这么干。”

  韩冰在单位工作的并不得意。主要是因为得不到重用。

  单位上父子兵比较多,只要论起来,很多人都是亲戚,还有父亲儿子同一个单位的,个个举贤不避亲,都逮着自己的人用。韩冰呢,就只有他自己,家里没什么关系。自己呢,也不是走仕途的料,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个科员,没有什么前途。便总是往外伸头,要不是因为家里有老婆拽着,他早就把头伸出去了。

  可身边唯一一个赚大钱的兄弟,却是个捞偏门的。韩冰有点怯,不敢趟这个浑水,把自己摘的很清。可一听赵开艋这么说,就心动了,连忙道:“你要是走正路,就算上我的一份,我想跟你干!”

  “你不上班了?”赵开艋诧异看他,“你不怕你老婆吃了你?”

  “还是老规矩,让我老婆入股呗。”韩冰想了想说,“这样不就行了?”

  赵开艋摇摇头,“你要是想来帮我,你就自己来。总是让你老婆挂个名,她又帮不上我什么忙。你看我忙的啊,整天脚不着地。这样,兄弟,你再考虑考虑,真的不来帮我?就你那班,上个什么劲啊。”

  韩冰脸色微动,有点动摇。

  “你可想好了。知道那谁吧,酒瓶子,人家比你单位不差,辞职不干了。一样的铁饭碗,现在开了一家饭馆,又准备开一家公司,赚的多得去了,按他的话说,一年顶他上半辈子赚的。我和你说啊,你不要怪兄弟不拉你,我要是做回明路上,可不会只让你挂个名。因为我嫂子帮不了我啥忙,你也来不了。我缺人啊。不可能给你挂个空职,反正吧,我先和你说了,你不来,我就找别人。”

  韩冰长长舒口气,心里痒得难受,说:“你让我再想想,再给我几天功夫。”

  这时候安欣站起身来,裹了裹身上的羊毛菱格披肩,提了暖壶倒水喝,赵开艋连忙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说:“我的我的。”

  安欣看都不看他,给自己倒好了,捧着杯子暖手。

  赵开艋便耍赖:“看,这是我请的秘书吗,这是我请的大爷啊!”

  “你还是让你前妻给你倒吧。”安欣说完,拿着杯子往里间去了。

  韩冰愣在那里,嘴巴张得都能塞进去一个大馒头了,看看安欣,又瞧瞧赵开艋,豁然开朗:“怎么回事,我怎么闻着这么大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