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八零之有间小卖部>第63章 万更第一天

  这老头就是故意的!

  黄静心知肚明, 知道邵海波最近一直在犯轴,只不过没发作出来。心里惦记着老二的事,嫌黄静不去医院看闺女了。

  邵海波是个老实的, 被黄静压迫惯了, 就没想着反抗过。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没啥意思, 干脆就这么着。有时候就用不说话来反抗, 今天是换了法子, 不做黄静的饭。

  黄静气个半死, 在厨房待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总不能当着女婿又吵又闹, 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在碗柜里找到半个凉馒头,就着咸菜匆匆咽了。

  回到堂屋时,邵海波已经吃完了。一大碗面条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剩。黄静看一眼, 心里腹诽,人没本事不会赚钱, 吃的倒是比任何人都多。

  黄静脸色没变, 见德福和邵海波在说话, 转头拿出一个茶缸, 倒了一杯水端给德福。

  德福赶紧接过来,喝了几口。

  “对, 就是大后天。”德福说,“刚和我妈也说了,在家里吃。”

  “行。”邵海波道, “到时候让邵萍她妈给帮忙去。”

  黄静听了,白了邵海波一眼。

  “那倒不用。我最近也不上班,等东东妈出了月子再说。德柱也在家, 还有德凤,正好赶上星期日,都能帮忙。”德福连忙说。

  “行。”邵海波想了想,转头问黄静,“这闺女生孩子,咱们得拿啥?明天我赶紧去准备。”

  黄静压根不提邵萍已经准备好的事,扁了扁嘴说:“有钱的给钱、给孩子打金锁银锁,没钱的连个红绳也给不了,这没法说。”

  张德福在一旁听了,礼貌性笑了笑。

  “那咱们就尽力呗。”邵海波立刻说,“我明天去打听一下,大家都拿什么。有钱的咱比不了,一般的反正没问题。”

  黄静听了,脸立刻就变了,“和德福一个厂子,你还在这里吹牛。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拿多少工资是不是?”

  邵海波的脸都绿了,这是不给他面子啊,而且还是当着女婿的面。

  长久积压着的怒气终于忍不了了,他用力一踹桌子,对着黄静吼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静立刻就换了哭腔,双手不停拍着大腿,哭道:“天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邵海波又用力一踹,整个桌子便翻了。桌上的碗咕噜噜滚下来,连着筷子,从高处跌落,跌到水泥地上,瞬时摔了个粉碎。

  黄静被这声响吓一跳,也不敢哭了,睁着眼睛看邵海波。

  “你干啥,你想干啥?”

  “我,我……”邵海波倏地站起来,双手握拳,“我想打人!”

  他话音一落,黄静就觉得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在地上。

  “我活不了了,过了几十年了,要打我!我活着什么劲啊。”

  黄静越哭越痛,“跟着你一天好日子没过过,一个人拉拔起三个孩子,现在孩子个个有出息,没给我记半点功劳,老了老了又要动手了!”

  张德福在一旁看得是目惊口呆。

  张成文离世前,经常不在家,每年也就回来个几次,和翟明翠就没吵过架,反正是没当着孩子的面吵过。张成文过世后,张德福更没有机会见到父母两人干仗,活了三十多年,今天头一次,看见这幅情景。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惊呆半会儿,才癔症过来,赶紧去拉黄静。可黄静像瘫泥一样,就堆在地上,死也不起,张德福只能再去劝邵海波。

  邵海波比黄静还冤呢,几十年了,他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当牛做马不说,还要受这死婆娘的气。

  自己女儿受了委屈,他连吭都不敢吭,亲眼看着老二在这个家里是什么地位,也不敢找黄静抱怨半句。

  邵海波也心疼邵女啊,可他偏偏是个软弱的,被黄静压着,翻都翻不了身。

  “这是咋了?”

  邵兵也回来了,站在门口往里看。

  张德福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叫邵兵,“快,把咱妈拉起来。”

  黄静依然絮絮叨叨地骂着,邵兵看一眼黄静,又看一眼地上摔碎的碗,一句话也不再说,转头就溜了。

  这才是经常见此状况的正常反应,三十六计走为上。

  张德福也不知道劝了多久,确定两人不会再发生正面冲突了,才敢离开。

  走的时候,邵海波出来送他,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面对女婿,“德福,让你看笑话了。”

  “爸,你别这么说,一家人,哪里有不吵架的。”

  走到门口,张德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

  他塞到邵海波的口袋里。

  邵海波立刻说不要,真的不能要。

  张德福便用力捂住了邵海波的口袋:“爸,这钱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本来想给我妈呢,可现在……还是给你吧。大后天去我家,要带东西,别人都专门看着姥姥姥爷送什么呢,又要你们破费。所以我和东东妈商量好了,这钱啊,你们拿着,给孩子们买东西。反正这些东西最后都是给我们家的,我们出这个钱啊,应该的。”

  邵海波听着,鼻头都酸了,就想着这是什么闺女女婿啊,事事想得这么周到,里面那个还各种闹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摇头送走了张德福,回头看一眼熟悉的大门,依然不想进去,就干脆往胡同口那一蹲,抽起烟来。

  张德福走了没半根烟的工夫,邵兵就又回来了。

  回来看见他爸在门口抽烟,说不出的厌烦。

  对邵兵来说,相对黄静,他更讨厌邵海波。

  在邵兵眼里,邵海波太过懦弱,也太没本事。

  一样的年龄,一样的资历,在煤厂中,像邵海波这一批老工人,也就他自己没有当上领导,自始至终都是小工人一个。和他同时进厂的,最次也是科长,都升官了,只有他啥都不是。

  工作,工作不行,在家里,在家里受气。邵兵每每看见邵海波,就说不出的头疼,也十分羡慕别家孩子,有顶天立地的父亲。

  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为什么张伯伯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为什么他爸爸这么没用的人还活的好好地。

  邵兵经过邵海波身边,见他窝在那里,再次烦躁起来。也没说话,直接走了过去。

  “老三!”邵海波先开了口。

  邵兵脚步一顿,“怎么了?”

  “大后天你二姐家孩子过满月,你无论如何也得到场。”

  邵兵犹豫都没犹豫,“到时候再说吧。”

  “再说?”邵海波站起来,“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能不去?”

  “行,我知道了。”邵兵道,“只要我不跟车,我就去。”

  邵海波这才放下心,也不再说他了,摆摆手让邵兵走。

  邵兵在黑暗中看着邵海波,一堆的话堵在心口,堵得他实在受不了了,道:“你就不该要我二姐夫的钱!”

  邵海波微微一滞,还以为刚刚拿钱的时候邵兵没看见,没想到他竟然全看见了。

  “你,你看见了?哪是我要的,是你二姐夫给的。”

  “他给你你就接着啊?”邵兵十分不耐烦,“你爱咋咋吧。”

  张东东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桌上的人。

  她挨着姑姑坐着,姑姑旁边是一个女人,脸长长的,皮肤倒是挺白,听姑姑叫她白杏,名字很好记。姑姑让东东也叫白杏姑姑,东东立刻叫了,白杏姑姑还给她买了一瓶橘子水。白杏姑姑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张东东觉得他挺好看,眉毛粗粗黑黑的,很有男子汉气概,大家都叫他军哥。再往那边,坐着一个叫冯哥的男人,还有一个男人,一直不咋说话,就埋头苦吃。

  也是巧了,张德凤骑车带着张东东来吃饭,没想到碰到鄂军他们。

  他们一桌三男一女,正在吃饭,听到有人叫军哥,一看竟然是德凤。

  大家便招呼德凤一起坐,又给东东叫了一碗炸酱面。

  张东东吃了满嘴的酱,面条吸溜的老响了,嘴很甜,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一桌人都夸她好看又聪明。

  张东东听着别人夸自己好看,心里美成了一朵花,大姑娘了,就喜欢听这个。

  她吃着面条,偷偷观察一桌人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好玩。

  除了姑姑之外,那四个人都一人旁边放一瓶啤酒,叫冯哥的那个还劝姑姑喝酒,被姑姑给挡了回去,说不能喝。

  鄂军在一旁也拦一下,“她才多大啊,就灌她喝酒。”

  张德凤不服气,“我马上就十八了。”

  “哈哈哈。”冯哥笑起来十分爽朗,“还没十八呢,我要是结婚再早两年,孩子都和你一样大。算了,你别喝了。”

  张德凤虽然嘴巴硬,可她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喝酒,如果喝了,晚上回家,大哥二哥会给她来个连环揍。

  旁边的白杏倒是十分痛快,和鄂军他们一样,对着瓶吹,一边喝一边拿眼斜张德凤。

  张德凤只是吃饭,又不喝酒,人家喝酒时用筷子夹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张德凤都吃饱了,他们还在吃花生米。

  白杏就笑了,“这是吃完了?”

  张德凤擦擦嘴巴,嗯了一声,然后不满意看白杏一眼。明白她是在下逐客令。

  可她装傻,就当没听懂,军哥都没发话让她走,她也要陪到底。

  不过又磨了一会儿,张东东都要睡着了,张德凤不走也不行。

  拉上东东和大家说再见,鄂军头都没抬,只是象征性挥挥手。

  张德凤心里难受,从饭店门口出来,把东东抱上自行车,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还在喝,一边喝一边聊着什么,张德凤觉得白杏好像又往鄂军身边挪了挪,此刻离鄂军更近了。

  她气呼呼地推上车子,寒风一吹,就给吹清醒了。

  “姑姑。”坐在前面的张东东突然开口。

  “干啥,小崽子。”张德凤没好气道。

  “姑姑,那个叫军哥的,长得真好看。”

  张德凤一捏刹车,车子一下就停住了。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那个军哥,很好看。”张东东道。

  “你个小屁孩,懂得倒是不少。”张德凤失笑了,踩上自行车继续往家走。

  “可是姑姑,”张东东直了直身子。

  “趴下趴下。”张德凤立刻喊,“你现在长大了,你坐直了,姑姑就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张东东只能再次矮下身子,缓缓道:“可是姑姑,那个白杏姑姑也喜欢军哥。”

  张德凤心里一木,就觉得寒风从四面八方刮过,直接吹进了她的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大家都说白杏有男朋友,白杏又和鄂军走的很近,很多人传两人的闲话,可张德凤没见鄂军出来澄清过,最多就是说一句,让大家别闹了。

  那白杏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十分享受这些流言蜚语,每次听到别人开这些玩笑,张德凤觉得她那小眼睛笑的都看不见了。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让一个不到七岁的小朋友说破了。

  就见了一面,都能看出来。

  张德凤心里又开始堵了,惶惶不安道:“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当然懂。”张东东说,“我懂得多着呢,姑姑你别小看我。”

  张德凤就不说话了,心里乱乱地,刚才还觉得冷,这一会儿就什么感觉都没了,满心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直到回了家,把张东东放下来,她又把自行车锁好,在院子里喊一声,都回来了没有,要不要锁大门。

  翟明翠就回一句,锁吧。

  张德凤把大门锁好了,再进来,张东东一进钻进被窝了。

  张东东自从来这屋里睡,就睡在德凤和翟明翠中间。张德凤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她一句话也没说,翟明翠在一旁问吃了什么等等,都是张东东回答的。

  翟明翠问着问着自己倒是睡着了,打起了呼噜,震天响。

  张德凤盯着天花板,就觉得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透,突然她想起什么,翻了个身看向张东东。

  张东东困了,不想听奶奶的呼噜声,也侧过身准备睡觉,一转头见她姑姑正盯着自己。

  张东东小声问:“姑姑,怎么了?”

  张德凤眼睛刷亮,凑过去小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张东东不解:“什么说了什么?”

  “就是在外面,刚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我骑车带着你。你说白杏姑姑……”

  “哦。”张东东想起来了,又重复一遍,“我说白杏姑姑也喜欢军哥。”

  张德凤盯着张东东,最后长叹一口气,无比佩服又不敢置信,最后只能说:“行啊,东东,你是真的懂。”

  张东东咧嘴笑了。

  张德凤翻个身,看向天花板,过了几秒,又转头对东东说:“以后不许叫她姑姑。还有,我的事,不许告诉别人。”

  张东东是个保守秘密的孩子,因为她有解决自己秘密的方法。

  一大早张东东穿好衣服就往邵女房间跑,翟明翠追着她喊穿袜子,张东东就像没听见一样,冲进房间。

  张德福已经起来了,邵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看见东东来了,张德福连忙过去问:“醒了?”

  张东东光脚穿着拖鞋,看看邵女,见她睡着,就没有说话。然后去看三个妹妹。

  她站在三个妹妹前面,苦思冥想,不知道要把秘密讲给哪个听。

  看了好一会儿,张东东便做好了决定,“点点豆豆吧。”

  她手指指着,从张西西开始,自言自语:“点点豆豆,开花石榴,有钱喝酒,没钱就走……”

  “你看你,袜子也不穿,一会儿就该着凉了。”

  翟明翠追进来,蹲下对东东说,“抬脚。”

  张东东正点着豆豆,一下就忘记说到哪里了,“奶奶,你看你,我都忘了该谁了。”

  “穿好袜子你再重新点。”翟明翠说着,给张东东穿好袜子,抬眼看见邵女还在睡觉,就小声问:“是早饭给她留着,还是醒了再做?”

  德福想了想,“醒了我再做吧,刚睡着没一会儿。”

  翟明翠嗯一声,便走了出去。

  张东东终于可以重新点豆子了,又点一遍,点到了张南南,仔仔细细看了张南南一眼,然后俯过身去,凑在张南南耳边,说:“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

  张东东偷偷瞥一眼德福,见她爸正饶有兴趣看着她,便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我姑姑,不,咱姑姑,就是张德凤有喜欢的人了。”

  张东东说完,站起来,又低下头郑重道:“下次我再告诉你是谁。不,下次还要点豆豆,点完再说。”

  张德福看着她,在一旁偷笑,实在忍不住了,问:“东东,你在干什么?”

  张东东十分严肃,“我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翟明翠很快就做好了饭,德柱他们两口也起来了。

  翟明翠看见橙花进来吃饭,立刻就往肚子上看,看来看去就有种错觉,觉得肚子大起来了。

  “橙花,你是不是显怀了?”翟明翠笑嘻嘻看着橙花。

  橙花低头看一眼自己,“没有吧,才三个多月,我自己看着和平时一样。”

  “没有,是真的开始显了。”翟明翠立刻问德柱,“德柱,你看是不是显怀了?”

  张德柱瞥一眼,斩钉截铁:“没有。”

  翟明翠就觉得有,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转身从锅里拿出一个鸡蛋,热乎乎的,塞进橙花手里,笑着说:“趁热吃了。”

  魏橙花看着鸡蛋就头大,自从家里人知道她怀孕了,翟明翠每天雷打不动给她吃一个鸡蛋。橙花以前是真的爱吃鸡蛋,鸡蛋牛奶就百吃不厌的那种,可现如今,一看见这些就头疼,反倒是以前不喜欢吃的蔬菜,现在是爱的不行了。

  魏橙花捏着鸡蛋十分为难,对翟明翠说:“妈,给东东吃吧。”

  翟明翠立刻给她看锅里,“还有呢,有东东的。”

  魏橙花便求救看德柱,张德柱在这个问题面前毫不含糊,说:“吃了。”

  一个被逼着吃,一个在偷偷咽口水。

  张德凤坐在餐桌前,偷偷看一眼橙花手里的鸡蛋,艰难啃一口手里的大饼。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上班,张德柱照例去送橙花上班。德凤推上车走。

  走到门口,见德福牵着东东的手送她去上学,魏橙花便喊东东:“东东,别忘了啊。”

  张东东转头说句OK,绝对不会。

  张德凤这才放心走,却被橙花拉了一把。

  “干啥?”张德凤看橙花一眼。

  橙花偷偷从口袋拿出鸡蛋,塞进德凤上衣兜里。

  张德凤就感觉一阵温热传来,惊讶看向橙花。

  橙花朝德凤眨眨眼睛,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话自然不必多说。

  “以后都是我的了?”德凤问。

  “嗯。”

  “不能白给你吃啊。”张德凤自知有点过分,还是脱口说了。

  魏橙花看着她,气得咬牙,“你说咋办?”

  张德凤想了想,“攒着吧,以后再说。”

  张德福去订了挂面,交好定金,做挂面的是一个家庭作坊,两口子年龄不大,看上去和德福差不了多少,两个儿子,这手艺是一代代传下来了,空心挂面,手掌大小,一籽一籽的做好后用紫色纸包成一捆,回到家开水下过,再煮开就熟了。

  这是当地人人从小吃到大的,尤其是产妇和儿童,里面卧个鸡蛋,加几滴香油,就是最简单又美味的一餐。

  两夫妻一看用量就知道这是家里办喜事了,忙问一句,张德福便说是添了孩子,过满月,要压篮子的。

  两夫妻说那就用红纸给你包,喜庆。

  张德福谢过了,一问隔一天就能取,便放心走了。

  回去的路上把鸡蛋全买好了,提了整整两筐子。

  明天下午就开始煮鸡蛋,上色。一切都准备齐全。

  就是红糖没有多少了,邵女坐月子要喝红糖,小卖部红糖本来就不太多,全拿着喝完了,张德福说再跑着买几包,被翟明翠劝住了,说不要买,过满月的时候肯定有人拿。

  果然,当天来的人,亲戚都拿了红糖,一包又一包的。

  大家来贺喜,在桌上抓一把瓜子,看完孩子就在院子里站着说话,等着瞧姥姥一家什么时候来。

  黄静算是踩着点来的,邵萍是早就来接了,可她墨迹,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啥,让人等了大半小时才出来。

  围上了刚买的围巾,特别喜庆,对邵萍说:“那走吧。”

  邵兵开着车,副驾驶坐了汪子康,乐眉坐在汪子康腿上,因为后面没地方了,邵海波、黄静外加邵萍把后座给坐满了。

  黄静从车上下来,站在小卖部门口的亲友大多都是德福的同事,还有生活区和翟明翠关系好的,以及翟明翠家里的一些亲戚。

  她从车上下来,轻轻扬着下巴,也是,门口停了很多自行车,没有一个是开车来的。就她自己,坐着上海牌小轿车,神气得很。

  “亲家来了。”翟明翠听人说来了,便赶紧迎出去,一眼就看见黄静的新围巾,十分好看又夺目。

  “这围巾怎么这么好看啊。”翟明翠笑着说,“快进来。”

  黄静拍拍翟明翠的手背,“嫂子,我先把东西拿了。”

  她说完,去后备箱拿东西,翟明翠和德福又忙着招呼其他人。

  黄静这次准备的多了,整整四大篮子,装的满满地,上面盖一层红布。

  邵兵提两个,邵海波提两个,黄静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大家都在看她,面子十足。

  “怎么这么多。”翟明翠感觉黄静这是疯了,从来没有过的事,上次东东出生,她就拿来几个鸡蛋,这回是怎么了?!

  这里的风俗,娘家妈带的东西应该在大家面前展示,所以四个篮子就被直接提到邵女卧房。

  黄静站在门口,接受大家的赞叹,却没想着去看一眼孩子。

  “红糖八包、鸡蛋十斤、儿童衣服三套外加长命锁三把,小棉被三条。”

  帮忙的人在一旁吆喝,声音又高又亮,这是故意让大家听的。

  旁边的人一听,这么多东西,光长命锁三把就多少钱了。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有认得汪子康的,便小声说,这是棉纺厂的厂长。

  这么年轻!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

  黄静这面子是找回来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邵萍接她的时候死活不让她看都有什么,早知道这么多东西,就留在家里几包红糖,几斤鸡蛋了。

  干什么都拿来!

  帮忙的喊完后,就撤了,看热闹的也到此结束,纷纷离开卧房,房间就剩了这一家人。

  邵萍拿了两个筐子,里面装着麦乳精和邵女的新围巾,还有几包红糖,都是实用的。

  邵兵凑过去看了一眼孩子,三个小孩睡得特别香,这么热闹竟然都没醒,十分给面子。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直接递给了邵女。

  邵女没想到他还自己预备了东西,忙说:“你还没结婚,不能要你的。”

  邵兵脸上没啥表情,“我没结婚可上班了,二姐瞧不起我?”

  邵女只能接了,说了声谢谢。

  这一番动作是黄静始料未及的,邵萍也没想到,她觉得邵兵能来已经很好了,怎么都没想到邵兵竟然还准备了红包。

  黄静自进来还没和邵女说过一句话,此刻看着红包眼睛都直了,赶紧走过去,问邵兵:“你还包了红包?”

  邵兵嗯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黄静见房间就剩他们这一家了,翟明翠和德福也忙着去招呼别人,就走过去问邵女:“看看多少钱。”

  邵女瞧一眼她妈,打开红包,一数,八十八块八毛八分。

  绝对是个吉利数字,还挺多。

  黄静都傻眼了,无意识就拍了大腿,“这个傻东西!”

  “妈!”邵萍连忙开口阻止,“你说什么!”

  “他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包这么大的红包!”黄静气呼呼地盯着,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和邵女和好,她肯定会直接就伸手抢过来了。

  这时德福掀开布门帘,探进头对邵女说:“橙花她妈来了。”

  他刚说完,邵女就听见一阵笑闹声,是翟明翠的声音,在和橙花妈说什么,兴奋地不行,然后亲自掀开布门帘,“东东妈,你看谁来了。”

  邵女连忙叫了声婶子,方曼颖就进来了。

  方曼颖一如既往穿的十分优雅又得体,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整个人都和别人不一样,一出现气场就十分强大,这一路走来,引得大家都看她。

  “婶子。”邵女赶紧打了招呼,方曼颖十分得体的微笑一下,然后看向床上三个孩子。

  她听橙花提起过这个大嫂,知道邵女本人不爱计较,也从不会主动找茬,橙花嫁过来这一年多,两人处的还行,井水不犯河水吧,正常关系,但是也没有多亲。

  “这三胞胎长得各不相同啊。”方曼颖说,“这样好,能分得清,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是。这仨孩子长得都不一样。”翟明翠连忙说,“西西就像我们老张家的人,北北像她妈,皮肤白大眼睛,就是南南,还看不出像谁。”

  “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慢慢就定型了。”方曼颖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邵女,“我也没给孩子买什么,就包了个红包,你可别嫌弃。”

  “怎么会!”翟明翠抢先说了,又道:“亲家,咱们出去聊吧,正好我有点事。”

  方曼颖点点头,对别人生的孩子,她自然是没什么兴趣,自己的闺女也快生了,那才是她的心头肉。

  一行人匆忙来了,又匆忙离开,刚一离开,邵萍说:“橙花的妈妈和别人真不一样。”

  邵女嗯一声,“是啊。而且很疼橙花。”

  黄静对女儿们的议论毫不在意,只是惦记着红包里的钱,在一旁戳戳邵女,“看看包了多少。”

  “妈!”邵萍气死了,瞪着她。

  “怎么?还不能看了?”黄静说完,伸手去抢红包,打开一看,一百块钱。

  “咦!”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邵萍看见了,也吓一跳,忙说:“真的给了不少。”

  邵女把钱和红包从黄静手里拿回来,说:“她也是为了自己。”

  “什么意思?”邵萍问。

  “很快橙花就生了,也就是过了年的事。这次她来,下次橙花生孩子,咱家也得去。红包也要照着封,她给咱们一百,咱们也得给她封一百啊。少了,在橙花家拿出来也不好看。”

  邵萍立刻就明白了,“是啊。”

  黄静倒是有点转不过来圈,想了又想,突然一拍大腿,“啊?过年橙花生孩子,岂不是我也要去?”

  “那肯定啊。”邵萍说,“人家橙花妈今天来了,你肯定也要去。”

  “那还要包红包?”

  “对。”

  “一百块?”黄静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邵萍无奈看向邵女,邵女扫一眼地上那些用红布盖着的篮子,小声问邵萍:“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吧。”

  邵萍笑了笑,没有否认。

  邵女难免烦闷,真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她妈,尤其老太太还一直在旁边说一百块钱的事儿。

  “这钱是给你了。”黄静突然转过弯,“到时候来看橙花,红包你得替我出了。”

  邵女冷冷问:“为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一百块钱是随给你的,你收了,到时候你应该替我包一百。”

  “我的那份我肯定会出。”邵女道,“要不然这样,妈,你去院子里找橙花她妈,问一问她包的红包是不是橙花给的,如果是橙花给的,我也给你。”

  黄静立刻不说话了,她肯定不能去问,就算去问了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橙花哪里会给她妈钱,不在娘家要都是好的。

  邵萍看黄静终于吃一次瘪,心里又觉得可怜又觉得痛快,在一旁便劝:“行了行了,到时候你要是没钱,你来找我。”

  邵女立刻拉她一把,阻止道:“你又忘了!”

  “姐。”

  小草从外面进来,背着狗蛋。

  她掀开门帘就对人笑,“邵萍姐也来了。”

  因为给三个孩子做衣服,邵萍和小草也熟悉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虽然小草没上过什么学,可她因为受过苦,比任何人的生活经验都丰富,人也老实沉稳。

  “快进来,小草。”邵萍连忙去接狗蛋,“我抱抱,真是好多天不见狗蛋了,还真的挺想他。”

  邵女也赶紧扒着狗蛋的棉袄看了一眼,穿的厚,领子老高了,都盖住了嘴巴。

  “这几天不见,狗蛋又长大了。”

  狗蛋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瞧,看见邵女了,是个熟面孔,才笑了。

  他一笑,右边脸上一个酒窝,十分好看。

  “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怪喜人。”黄静破天荒地伸出手想要抱。

  两个闺女家的孩子,她一个都没给抱过,别说邵女了,邵萍的乐眉她也不抱,倒是这狗蛋,她看见觉得喜人,伸手要抱。

  狗蛋没见过黄静,看见她伸手,张嘴就要哭。

  邵女赶紧摸出一块糖哄他,“狗蛋别哭。”

  小草不好意思对着黄静笑了笑,“婶子,他就这样,没见过的人,一抱就要哭。”

  黄静还没见过小草,仔仔细细打量了,就觉得这姑娘挺好看,便问:“你男人咋不来,中午一起吃饭,热闹热闹多好。”

  小草的脸立刻红了,看着黄静只笑不说话,然后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递给邵女。

  “姐,我也没啥好东西,我做了几个肚兜给孩子,你看看。”

  她从包袱里拿出六个肚兜,三个大红的,是夹棉的,还有三个粉红色,是单的,上面都绣了好看的图案。

  邵萍赶紧接过来,摸了摸,感叹道:“看看这针脚,小草,你这肚兜做的,都可以拿去卖了。”

  “邵萍姐总爱说笑,我这算啥。”小草道。

  邵女也拿着看,怎么看怎么喜欢,连忙说了谢谢,把肚兜一个个都收好,放在孩子身边。

  黄静看着狗蛋,就一直犯嘀咕,为啥人家一生就是儿子,自己这俩闺女,一个生了女儿,另一个生了四个女儿!

  这事不能想,原本邵萍是有个儿子的,可惜了……

  黄静看着狗蛋就眼馋,这大胖小子,虎头虎脑的太可爱,转头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大家都在说同一件事。

  “橙花怀孕了?”

  “恭喜啊德柱。”

  “你们家这是双喜临门啊。”

  “男孩女孩?”

  “哦,才三个月。”

  ……

  主人公橙花从门口进来,德柱德福的同事朋友都认得她,大家一路恭喜过来,橙花本来就爱说话,今天打扮的又十分出挑,还涂了口红,剪的十分整齐的短发显得她朝气蓬勃,压根不像结过婚的,更像是这家的未出嫁的闺女。

  和橙花一比,身边的正牌姑娘张德凤就稍显逊色一些了,大家都看不见她一样,只看得到橙花。张德凤气鼓鼓地,走得就更快了。

  “德凤,你等等我。”橙花快走几步,挎住德凤的手臂。

  张德凤嫌弃一般甩了一下,“谁让你也来了,我说我自己来就成,你非要跟着。”

  “那我不是没事吗。”魏橙花把头发往耳后一挂,“再说了,来的人我也认识。”

  两人逗着嘴就进了房间,看见邵女,橙花先开的口:“大嫂,红姐来了。”

  邵女压根就没想起红姐是谁,她微微一滞,身边的邵萍倒是先想起来了,“啊,红姐?”

  “对。我前几天去店里,说着玩就说出来了,她说既然是朋友,就要来祝贺。”魏橙花看着邵女道,“现在在外面说话呢,要不要迎一下?”

  邵萍连忙站起身,“我去吧。”

  邵萍快走几步就出了门,出门看见祁红站在院子里,正在和汪子康说话。

  旁边还站着邵兵。

  “红姐。”邵萍走过去,笑着和祁红打招呼。

  “邵萍!”祁红也走过来,拉住邵萍的手,“我来的不冒昧吧。”

  “那怎么会。”邵萍道,“走,我妹在房里呢,我带你过去。”

  邵萍说完,牵上祁红的手,两人一起往卧房走去。

  祁红一进去,大家的目光从橙花身上彻彻底底转移到了祁红那里。

  一众的花棉袄中,只有祁红自己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大衣很长,已经过了膝盖。露出一段酒红色的裙摆,丝绒材质的。祁红穿了一双齐踝小短靴,同样黑色,走起路来,咔咔作响。

  张德凤这下释然了,看一眼身边的橙花,小声嘀咕:“怎么样,风头被抢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