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弘两眼顿傻,下意识猛地把南娇娇从怀里推了出去,听他“哎呦”一声栽到长椅上也没瞅上半眼,只狠吞口水,朝画良之磕巴道:
“我不是,我,他是,他……是他要,他……”
“白日里装模作样巡街布告,英姿雄发,势要护城为民的太子殿下,百事缠身来不及做,夜里却能跑这西楚来花天酒地——放浪形骸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画良之两步走到桂弘面前,扶上刚刚南娇娇准备要贴的位置,嘲讽道:
“狗改不了吃屎。”
“还不是你今日把我推开。”桂弘心里头急了,嘴就会不听使唤避开脑子自说自的:
“你有兄弟挚友,委屈我去关心他们,还不许我来寻自己的友吐气。”
“嗯——哦哦哦。”画良之被他这说辞弄得哭笑不得:“怪我,什么都怪到我身上,桂堂东,你真能耐。”
“不是怪你,没怪你!我这不是在给你解释…”
“给我解释你怎就一言不发进了西楚?傍晚的时候莫名同我置气策马跑了,过了夜半也不知回来,亏我还担心你,寻了好大一圈,追到詹老爹家里,又说您往这边去,我想这大半夜的皇城哪儿还有您能去的地方——”
画良之啪地甩了走线枪出来,屋里那两个顿时一抖。
“果不其然呐,果不其然!”
“别瞎说,我是来办公事。”桂弘慌张扶住画良之双肩,握着手哄:“别闹。”
“我闹。”画良之冷地一笑:“好,我无理取闹,是我不该盲目闯进来坏您的事儿,办公事,什么公事要相互抱着才能处理?嗯~七情六欲也算大事。”
“哥…!”
南娇娇捂着撞酸的腰抬头,见着桂弘脸上溢出来的不知所措与惊慌,忽而掩嘴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
画良之怒瞪回眼,捏得七煞伐杜手柄咯咯做响:“说是娼妓无罪,错的是寻欢的人,但你也至少看看楼外局势……什么时候了,还敢纠缠!”
“没错,是奴纠缠了。”南娇娇掩口笑道:“殿下今日确实无辜。”
“他无辜?”
画良之脑子嗡嗡疼,也不知道自己怎冒出这么大火气,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桂弘不争气,怎那怒气越发控制不住。
观当前情况,加上南娇娇轻描淡写似的说辞,任谁看了不是自己跑来无理取闹,以下犯上,连主子的花柳事都要掺手不说,还妄图向他讨罪,
说好贴身护卫,其实不如个蜂巢的官儿体贴。
胃口抽着一疼,愤愤低头不语,气得打颤。
这屋里一下子没半个人敢大声喘气了,气氛降得冰冷。
我何必要跟他置这个气。
又不是第一次见他这幅败坏模样,大惊小怪。
画良之心里绞着别扭,默忖道:许是这些个日子压力太大呢,我又不能连他这种需求都照顾得到。
可怎么想胸口那团郁气就是出不去,滚滚沸腾快要将他烧之殆尽。
烦死了。
“这些年来在西楚暗培了私兵。”桂弘看他脸色不对,缓声说明:“我不是来寻欢作乐,是来调动现下一切能用的力量。”
“。”
“就事论事,白日里我确实讨得不开心,但也没有半点留恋花柳的意思,跟他南娇娇也没任何关系,散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乱想。”
“……屁。”
画良之奋地拖着根长枪扭头出去,盘也不盘,标头在地上磨的刺啦做响,听起来像极了什么口无遮拦的怒骂。
桂弘连忙跟追出去,小心搭上画良之肩膀,才碰个衣服皮面儿就被撞开,撞开又搭,搭了又撞,来来回回推搡出屋去。
画良之闷头往塔下走,桂弘紧贴着他跟,光瞧着个后背就看得出这人心气不顺。
二人这般一声不响实在是憋的慌,终于忍不住,趁着下到四层转行平台一块儿,猛扯了他胳膊,俐落拽到木栏杆上。
画良之后背撞在横截的木头上,背靠着的是四层悬空高台,下方热闹非凡,人人不知因何而起的欢呼声在塔的笼罩下无限放大。
一旦停下来,立马听得见这一层独间里传出的声音浪得人额痛,他现在除了想从这快点出去,别的想法一概没有。
“哥。”桂弘按着将他逼直无路:“你在生我的气。”
“不敢。”画良之眉头紧皱,烦得脚底像有蚂蚁在啃,只应付道。
“枪都不收。”桂弘用眼神一指在地上可怜巴巴拖着的七煞伐杜:“不能这样对待跟你同生共死的兄弟。”
“管得多。”
“都说了我就是来见见南娇娇,托付些西楚的事儿。”桂弘厚着脸皮弯腰,把脸贴到画良之面前,琢磨道:
“您这是什么表情呢,不信?”
“什么事儿需要抱着商议。”画良之懒得跟他争论:“无所谓,赶紧放我出去。”
“不碰了,下回保准谁也不碰。”
“……”画良之嫌恶瞪他:“你碰不碰谁我又不在乎,我气的是这个吗,气的是这等关头,你还有闲心来西楚瞎晃!”
“真不在乎?”桂弘偏不抓他话中重点,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也是,白日里满眼都是你的好好同僚,倒把主子推到边儿去,哪儿在乎过我。”
转角对面对着的屋里似乎到了境界,放肆的尖叫声任什么门都挡不住,刺耳极了。
“你有病吧。”
画良之咬牙强忍捶烂他脑袋的欲望,使劲把桂弘扒拉到一边儿。
桂弘并不想就此罢了,使劲把他扽了回来,再抵到原本的位置。
“没说开不许走,不想再与哥有什么误会了。”
与此同时对门一声高呼:“哈啊——!”
“有完没完!”
画良之忍无可忍,震袖怒喊!那屋嗖地噤了声,然而对面桂弘却是嗷呜一嗓子惨嚎出来。
画良之一愣,就看见他那么大一个人悲惨捂裆缓慢滑蹲下去,五官全扭成一团,身子摇成片秋叶,张着嘴半天呷不出话。
“……?”
“哥……我……呃…………”
画良之生涩滚动眼珠子往桂弘下边看去——
只见他不知道何时起站到了自己拖地的七煞伐杜鞭子上头,好巧不巧自己怒一甩手,
那铁滚牛皮的鞭子不当不正扬了个准。
画良之登时傻眼。
七煞伐杜打人有多疼没人比他更知道,这还打到那儿去,先不说疼不疼的,要是给人打坏了……
心坎瞬间软了,哪还记得什么烦不烦气不气的。
“阿,阿东,你给我看……!”
看个鬼啊看。画良之搁心里头骂自己一声,那是能看的地儿吗?
于是乎伸出去要摸的手也停到一半,一时间左右不是,试图关心的两手举了放,放了举,最后尴尬停在空中,
他俩就在那楼梯拐角处一个呈折腰捂裆,一个弯腰无措。
——“玩儿什么新鲜玩意呢这是。”一位登楼路过的客打量道。
——“鞭子。”他怀里贴的官儿喝得烂醉,软绵绵笑道:“奴陪您玩儿吗?”
——“瞧着怪疼的,还是免了。”
“……”
画良之脸涨成茄色,急得没心思管别人怎说,既然手上不去,嘴里可要急得磕巴:
“没没没没 没事儿吧!”
“您就这么……”桂弘疼憋的上不来气,强挤出话:“这么恨我……你想……废了……我的……”
“又非故意的。”画良之心虚道:“并非故意为之,谁叫你站那上头,我不过是甩手。”
“我让你收枪……你不听……故意……害我……呃……啊。”
“我没有!”画良之百乱之下抓了桂弘两臂,试图给他掰直起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唔!”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刚刚分明疼得直不起腰的狗崽子怎忽然就势压到他身上,一只手扶住画良之身后围栏,一手捞过他腰侧。
直直亲了上去。
画良之乱糟的脑袋瞬间成空,任凭那软唇来势汹汹将他含住,吮得发了麻,夺尽唇间甘甜方才放过。
得逞的狗儿甚至回味地舔了舔舌,露出一脸洋洋神气。
“没关系。”桂弘嘻嘻笑道:
“食了口药饴,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