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烽火风云录>第九章 深谷落叶(五)

  朱雀上下打量着高凤麟,娇媚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高凤麟一笑:

  “大姐真爱说笑,我自然就是我啊,还能是什么人?”

  朱雀媚笑一声,说道:

  “还敢嘴硬。”话音未落,一道红影袭向高凤麟,朱雀双掌拍出直拍高凤麟右肩,高凤麟还手不及,只得向后闪避,谁知朱雀速度奇快,高凤麟本已算准距离,朱雀还差寸余距离才沾身,可不知她如何变不可能为可能,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高凤麟右肩,啪的一声,高凤麟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击的向后退了三步,若不是他有真气护体,这一掌,就算不要了他的性命,也会让他肩骨断裂,受那断骨之痛。

  朱雀轻功之高明,功力之深厚,实是高凤麟生平所未见,不敢大意,催动真气,双掌平铺胸前。朱雀瞧他受了自己三分力道的一掌,竟毫发无伤,心中好生奇怪,这要换做寻常之人,非死即伤。又见他起手之式,颇为眼熟,不及细想,怒叱一声,红袖漫天,袖袍内真气鼓荡,猎猎之声不绝于耳,又听朱雀喝了一声,袖中暗藏双掌一齐拍出。高凤麟瞧出她鼓荡袖袍是掩人耳目,料她必出双掌打来,劲运双臂,迎着朱雀双掌打了上去,四掌相交,空气中两声闷响,高凤麟借着朱雀的掌力,向后退到大厅门外。

  高凤麟只觉得这大姐好生强劲,生平未见,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自己压了过来,不敢小觑大意,收敛心神。朱雀见高凤麟与自己对了一掌,只觉得他内力深厚无比,感觉不到底在何处,心中更是惊讶,她纵横江湖二十载,似高凤麟这般内力深厚之人,在他记忆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高凤麟瞧身后张宣几人还在院内,尚未出得门去,那还得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大喝一声拍出一掌,一招“流风回雪”,身形极轻逸的向朱雀拍去,拍至中途,双掌交叉,招式变为“云起雪飞”,将这一招的十六种变化尽数打出,笼罩住了朱雀手少阳、手太阴诸般要穴。朱雀见第一招“流风回雪”很是眼熟,心中已拟好如何拆招,不想他中途变招,这“云起雪飞”一招中数种精妙变化一齐而出,已是不易,高凤麟竟然将一十六种变化一口气打出,更加佐证他内力之深厚,无与伦比。

  朱雀心中明了,张口说道:

  “好掌法,好变化,只可惜……”她后面并没有说完,而是以手上的真招替她说了,只见朱雀双掌回撤,深吸一口气,运气而出,右手藏于身后三寸之处,左手捏了个剑诀,使出一套剑法来,这剑法招招在高凤麟出招之前抵达掌法即将出现的位置,高凤麟掌法尽数使不完整,招式不老,威力大减,处处受到牵制,心中奇怪,这大姐的招式怎么有种克制自己的意思?

  高凤麟不敢冒险出掌,一招“飞鸿印雪”,脚尖轻点地面,落到一丈之外。朱雀瞧他轻点步法,心中更加确凿无疑,左手举了起来,那火红的袖袍从袖口处一直拖到了地上,妩媚的摆动着手指,柔而娇媚的说道:

  “三清观!”

  高凤麟心中一凛,这套“六出掌法”是袁成子早年所创,向来没有外传过,他平常甚少使用,江湖中知道这套掌法的只寥寥数人,为何这隐居深谷的大姐会从这套掌法中看出自己出自三清观?而且她招式中隐约有克制之法。只听朱雀又道:

  “什么狗屁六出掌法,我看是雪花六出,六出必输才对。”此一言道出,高凤麟更是大惊失色,这大姐似乎知之甚多,便问道:

  “这套掌法向来不外传,江湖中知道这套掌法的不超过三个人,大姐如何知道这六出掌法的?”

  朱雀瞧了瞧高凤麟,媚道:

  “你是袁成子那老道的徒弟吧!”

  高凤麟点了点头,“正是。”

  朱雀眼神转向自己的左手上面,翻来覆去看了看她那纤细美玉般的葱指,显是对她自己的手指非常的喜爱,眼神总是停留在上面,口中却不作声。心中几次纠结,几次启齿欲问,都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你二师兄方孟遥还好吗?”

  高凤麟一愣,说道:

  “在下二师兄名为方正遥,况且我师兄他早已谢世多年,我从未见过他是何模样,只是听师傅和师兄们提到过。”

  朱雀听完,冷哼了一声,说道:

  “方孟遥是他俗家名字,只不过入了你三清观,改了正字辈而已。”

  高凤麟一听,这大姐对他三清观内事知之甚详啊,就连他在三清观住了十几年,都不知道方正遥的俗家名字。问道:

  “不知道大姐跟我二师兄有什么渊源?”

  朱雀一改娇媚之态,道:

  “袁成子那么喜欢你二师兄,会让他就这么死了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方孟遥是怎么死的?”

  高凤麟摇了摇头,道:

  “师傅只说二师兄是得了重病,医治不效,才去世的。”

  突然朱雀仰天大笑,说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高凤麟更是疑惑,问道:

  “莫非大姐知道什么内情?”

  突然朱雀转头看着高凤麟,眼神中充满了戾气,眼珠中布满了血丝,狠狠的说道:

  “既然袁成子那老道让他死了,那我也让你死!”最后那个“死”字说的口音说的非常之重,像是宣泄了心中掩藏了千年万年的愤怒。话音甫落,娇叱一声,朱雀红袍飘起,化作漫天的红云,将高凤麟包裹在其中。朱雀将心中全部是愤恨,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伸出右手,化掌为爪,直取高凤麟身体之要害。

  高凤麟瞧她模样,似乎是发了疯一样,失去了理智,但是招式中却丝毫不是杂乱无章,这一爪乃是朱雀生平所学“浴火神爪”之要旨,招式之狠辣,天下莫能出其右,高凤麟心中大骇,心想这女人已经几近癫狂了,连忙运气天罡真气,布满周身要穴,见那一爪直掏自己的心窝,大吼一声,周身罡气猛涨,护体罡气应声而起,将朱雀那一爪的挡去了七分力道。

  这圣门如此神秘,朱雀虽是一介女流,能做上一坛之主,功力自是非同小可,这全力一击破了高凤麟这护体罡气,余下那三分力道径直抓在了高凤麟的心口处,高凤麟眼疾手快,趁她还未抓住要害之时,身体微微后移了两寸,右手伸出去抓她手臂,不想朱雀尚有后招,左手一爪也随之抓来,高凤麟只能出手将他左手这一爪挡去,但是右手那一爪势头不减,幸好他刚才微微后移了两寸,这一爪只将高凤麟的衣服撕扯掉一块,否则心脏不保,高凤麟早就一命呜呼了。

  

第九回 深谷落叶(六)

  见朱雀武功如此了得,高凤麟心中想着该尽量拖延时间,好让张宣等人有足够的时间出得谷去。催动真气,一招“大成若缺”攻向朱雀要脉,朱雀见高凤麟与当年方孟遥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神爪探出,也攻向高凤麟。

  二人自正厅之内,一直斗到院中,顾青青和小荷等几人均是看呆了,一来她们这些年来从未见过朱雀全力进招,没想到她的“浴火神爪”已经这般登峰造极,招式之威力,都是她们未曾想过的境界。但是更令她们匪夷所思的是高凤麟的武功,她们对高凤麟不甚了解,还以为他只是个初入江湖的无名之辈,没想到他的武功也已入了化境,瞧他举手抬足之间,俨然一副得道宗师的模样,此间竟然与朱雀斗的个不相上下,完全没有平日里那油嘴滑舌的滑头样子。

  又斗了一阵,二人交手已过了一百余招,高凤麟有天罡宝典护体,体内真气源源不断,越战越勇,那朱雀也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与高凤麟旗鼓相当。但是朱雀此时心头怒火中烧,对高凤麟和三清观十余年来的愤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就想如何将高凤麟杀了,以解她心头之恨。这十多年来,她的内心每日都倍受煎熬,随着招式的递进,心中所压抑已久的情感完全迸发出来,往日的一幕幕画面,一个一个都呈现了在她眼前。

  十九年前,朱雀当时还只是这落叶谷中一个小小的侍婢尹儿,天真浪漫。后来一次出谷办事之时,不幸被宵小暗算,险些丧了性命,幸亏被路过的方孟遥相救,后来她便与方孟遥相识相知相爱,深陷情网而不可自拔。而方孟遥当时正是三清观高徒,袁成子众多弟子中以他最出类拔萃,天赋最高,名声最响,武功也在同辈之中名列翘楚,江湖中都道他是三清观的继承人,是以袁成子对方孟遥最为喜爱。

  当时同为七大宗师之一的李元孝与袁成子不睦,便挑拨圣门与三清观之间的不和,而药王门与三清观系出同门,自然同气连枝,此事渐渐演变成圣门与药王一脉之间的矛盾。后来圣门与药王一脉之间愈演愈烈,圣门势力庞大,下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分坛,门人更是包罗万象,士农工商皆有出自圣门之人,关系错综复杂。三清观自知不敌,只得邀另外一大宗师少林派言明主持和当时尚未跻身宗师之列的郭子仪相助。如此一来,形势调转,圣门以一派之力,难以与四大宗师联合抗衡,一时处于下风。

  后来前朱雀坛主发现尹儿与三清观高徒方孟遥之间的关系,便与圣门圣尊谋划,教尹儿不要向方孟遥透露自己的身份,待后来圣门攻上终南山,尹儿迫于圣门的压力为内应,重伤了药王孙川柏的妻子荣玉如,当时荣玉如产后不久,不甚防备,被尹儿重伤后,孙川柏无心恋战,三清观阵脚大乱。后来郭子仪带领陈金发、赵保真、余兆岳等人及时赶到,这才击退了圣门一众。

  终南山一役,李元孝不知所踪,圣门元气大伤,四坛坛主战死两个,余下两个也是重伤,自此圣门便隐身江湖,暂不与江湖各派起纷争,是以如今江湖上鲜有人知。尹儿因重伤荣玉如有功,被推为朱雀坛新坛主,但她也深知,她与方孟遥之间已是覆水难收,她这般欺骗方孟遥,害他师门众多师兄弟惨死,方孟遥定是恨她入骨。每逢想到此事,她心中万分形秽,自觉再无面目去见方孟遥,但是心中对他却还是无时无刻的思念,总盼着将来能再见方孟遥一面。

  不曾想,此时此刻,时隔将近二十年,却遇见了方孟遥的同门,又从他口中得知方孟遥的死讯,这十九年来日日夜夜的相思之苦,瞬间化为乌有。她只道是三清观容不下他这个害死同门的不肖徒弟,是以袁成子将他害死,又见高凤麟得了袁成子的真传,心中又恨又妒,他们将当年的方孟遥置于何地?

  想到此处,心中恨意更浓,手上招式愈来愈快,浴火神爪层层递进,直将高凤麟逼到绝境之处。这浴火神爪乃是圣门之中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功,是圣门先辈之中一位旷世奇才,于梦中梦见火鸟,这火鸟被一团火焰包裹着,像是沐浴在这大火之中,火鸟在梦中对人嘶鸣尖叫,双爪不停的挥舞着,那先辈观火鸟身形动态,双爪张而有序,隐隐之中蕴含着一套高深爪法,事后他不停回忆梦中意境,加之自己的天纵奇材,终于创出了这九九八十一式浴火神爪来。朱雀这十几二十年来,饱受相思之苦,每每意念浮动之时,整个人都焦躁不安,后来她化相思为力量,苦练这浴火神爪,希望自己沉浸在这练功的意境当中,便不会再去想方孟遥。

  有时候人的潜力便是在这极度复杂的状态中激发出来,朱雀苦练爪法十八载,练功之时强制让自己心境通明,不再有其他杂念,如此练功,这神爪造诣早就超过了圣门先贤,为历代朱雀中修为最高之人。

  高凤麟瞧她爪法之精妙,世所罕见,不断以虚招试探,一百余招过后,仍没能瞧出这其中的破绽,但是朱雀对三清观武功是极为熟悉的,于许多招式之中,都有克制之法,想来她是想以后哪日找上三清观去见方孟遥一面,有此防备,便就万无一失。此时高凤麟就犹如深陷沼泽一般,进退两难,进招被克,退守难抵。

  正自为难时,高凤麟突然想起那日在李俶府邸上与李倓比武较量时李倓所用的“归一剑法”,他所学甚广,这归一剑法的窍门他也能窥出大要,心中想到:“但凡世间高深武学,其招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而不断加以完善而来,要想在招式中寻求破绽,无异是难于登天,不如舍弃招式本身,在出招之人身上寻求破绽,如此便有可能出其不意,反败为胜。”想通这节,高凤麟便等于悟出了“归一剑法”之中的精髓,无师自通归一要诀。

  

第九回 深谷落叶(七)

  朱雀一招“有凤来仪”,右手画圆,推将出去抓向高凤麟,高凤麟往后退了两步,朱雀就势变招为“凤舞九天”,双手连环爪,直取高凤麟中门,朱雀出招极快,而且两招之间毫无间隙,变化精妙,高凤麟一时之间竟抓不到其中的破绽,兀自又往后退了三步。眼见后面是一座假山,无再退路,朱雀连环抓来,高凤麟只得借着假山之力,往右边空地中跳了过去,朱雀全力一爪,那半人高的假山登时四分五裂,化为碎末。

  见朱雀爪力惊人,高凤麟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被她抓中,非得是个骨碎肉烂的下场。朱雀不依不饶继续攻来,高凤麟不敢硬接,只得用轻功闪避,如此进了十余招,朱雀见高凤麟一味以轻功闪避,怒气更盛,脚下也加快步伐,跟上高凤麟的身形,一时间又被她缠上了。

  忽见朱雀一招“鸾回凤翥”双手托在身前,舞了一个花,右手抓出,高凤麟向右侧移了半步,一抓不及,左手又抓来,说时迟那时快,高凤麟瞧准时机,朱雀右手不及回招,以归一剑法中的“缠字诀”,将左手捏了一个剑诀,一招“空谷幽兰”,连削带划,将朱雀右手缠上,一股真气透指而出,点中朱雀的“天井穴”,朱雀登时手臂一麻,失去了知觉,惊恐之下左手收了回来,以防高凤麟进招。

  见朱雀收了左手,高凤麟大喝一声,阴阳冲和掌中一招“大巧若拙”拍了出来,这一招招式如其名,掌法古朴拙实,这一掌无变招,无灵巧,无虚招,就是一掌结结实实的拍了出来,高凤麟内力深厚,机会难得,趁这难得还手一击时,灌注全身内力于掌中,手掌夹着深厚的内力席卷过去,掌法将朱雀的乌发吹的向后飘起,攻势惊人。

  这一掌有那摧枯拉朽之势,饶是在旁边观战的顾青青和小荷等人都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厉害,众小婢一齐失声叫道:“大姐小心。”

  朱雀她此刻心中愤怒,高凤麟一直被自己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虽也发现这一掌威力惊人,但偏偏脾气火爆,不愿避其锋锐,娇叱一声也拍出左手,一掌迎了上去。一声巨响,二人都被对方的内力震的后退几步,也正是这一掌,让朱雀彻底摸清了高凤麟的内功修为,这深厚的内力,自己怕稍有不及,突然脑中划过一道闪光,脱口说道:“《天罡宝典》。”

  高凤麟也被朱雀强劲的内力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听朱雀说道《天罡宝典》,心中也升起了警觉,双目瞪视着朱雀。寻常人右手都比左手灵活,朱雀用左手接他右掌全力一击,已是吃了暗亏,左手也暗自发麻了起来,她迅速调起内息,一股真气向右臂游走过去,瞬间冲开了被点的“天井穴”,同时一道缓和的真气运到左臂,不过一会,双手就恢复正常,不再麻酥了。

  朱雀问道:

  “我问你,你练的可是《天罡宝典》?”

  高凤麟道:

  “不错,正是《天罡宝典》。”

  朱雀道:

  “没想到那老道士竟然将宝典传给了你,当年方孟遥都没有这般待遇。”

  高凤麟道:

  “都是师尊的错爱。”

  朱雀道:

  “少跟我来这套,既然他肯传授你这宝典,那说明你小子资质不错,悟性也很高啊。我问你,《天书》可在你手上?”

  这一问,高凤麟吃惊不小,还未答话,只听朱雀又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既然你练成了《天罡宝典》,那《天书》一定就在你身上。”

  事到如今,高凤麟也不便隐瞒,说道:

  “不错,既然大姐都知道,何必还多此一问呢。”

  这天书干系重大,当年圣门攻上终南山,不仅仅是因为与药王一脉不和,更是为了这天下第一奇书,当初李元孝就曾对圣门圣尊说过,这天书通天彻地,知过去,晓未来,中华后世千百年的命运,都在此书上,而且江湖传言,《天书》之中更是藏了一套震天撼地,石破天惊的绝世武功,能领悟天书,学会其中的武功,便可一统天下,扭转乾坤。

  朱雀虽已猜到如此,但听高凤麟亲口承认也是十分震撼,心中波澜再起,无论如何也要将高凤麟擒了,问出《天书》的下落。主意既定,手下更是不留情面,娇叱一声,红袍荡起,呼呼朝高凤麟袭去。高凤麟严正以待,刚才一番对话,已从朱雀的神情的中看出,她对《天书》是志在必得,看来这朱雀的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凝神双目见朱雀探爪抓来,直取腰间“章门穴”,高凤麟还是施展起轻功在她举手出招间且战且退,此与劲敌交战之际,他格外的心境通明,似乎进入到了以前未曾进入过的一种状态之中,对朱雀的每招每式似乎都能提前判断到她的方位角度。朱雀这一爪力道在高凤麟瞧来,已然没有之前那般强劲,朱雀一抓落空,又是一招“凤舞九天”,双爪连环相扣,唰唰向中门进来,这一招适才高凤麟在假山前朱雀已使过一次,瞧准时机,趁她刚刚变招,朱雀那左手还未提上来,冷哼一声,右手变拳,硬邦邦的朝朱雀打过去。

  左手也化作拳头,也朝即将提上来的左爪打上午,朱雀前一招未老,后一招尚未变招成功,被高凤麟中途这么一个拦截,威力登时减了一大半,如此一来,形势发生逆转,高凤麟已无一开始那般被动了。趁热打铁,高凤麟连连出手还招,朱雀一阵手忙,只得忙于应付,一时间双方已去了十多招,双方堪堪斗平。突然高凤麟又是一招“大巧若拙”朝朱雀拍去,还是适才那般无变招,无灵巧,无虚招,结结实实的一掌拍了出来,那掌势凌厉,叫朱雀不得不出招还击,还不能有虚招,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变成了只是实实实实,没有半分虚假,高凤麟占着内力深厚,将这内力霸道一面尽数发挥了出来,形势到了如此地步,朱雀想逃避都已然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掌,只听“嘭嘭”两声,朱雀被震的手臂发麻,身体向后飞了出去,若不是朱雀及时调整平衡,还不知道是何模样着落在地上,而高凤麟则在原地,宛如一座巨山一样,矗立在那一动不动。

  

第九回 深谷落叶(八)

  朱雀怒目瞪视着高凤麟,见他犹如天神一般伫立,心中又焦又恼,娇叱一声,右手伸出,一招“鹰拿燕雀”,去拿高凤麟左手臂,高凤麟见招拆招,使出一招“金蛇缠腰”,右手如水蛇一般将朱雀右手缠住,这一招便是那“归一剑法”中缠字诀中精要所在,朱雀右手被缠,爪劲施展不出,欲翻腕挣脱,高凤麟手上动作加快,抢在她翻腕之前将其扣住,朱雀不敢大意,左手抓来,意欲将高凤麟右臂拨开,高凤麟同时使出左手,只一眨眼间,二人左手之上已拆了三四招,朱雀方才挣脱高凤麟的扣压。

  为了给张宣几人争取更多的时间,高凤麟上蹿下跳,左突右进,尽量不与朱雀正面硬拼,他通过这二百余招的较量已发现朱雀武功奇高,二人不到千招之外,胜负难料,倘若真的与朱雀拼到一千招以外,到时候自己内力消耗过多,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怕是逃不出这深谷,是以全以轻功闪避。朱雀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高凤麟,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像高凤麟这般打法,得打到什么时候?

  顾青青和那佝偻老太本想绕过二人前去追赶张宣几人,但都被高凤麟给挡了回去,最后朱雀与她二人一起攻高凤麟,如此一来,形势变的极为险峻,顾青青身怀绝技,高凤麟尚且能瞧出一二,但是那佝偻老太举手出招之间,不无透着诡异,根本看不透她的实力如何。他只与之过了三五招,就感觉这老太功力之高,不下朱雀,到底如何,还尚未可知,这落叶谷,当真是藏龙卧虎。

  此时朱雀为了争夺《天书》,已经顾不上颜面了,说道:

  “公孙婆婆,青青,我们三人合力将这小子拿下。”顾青青与那公孙婆婆应了一声“是”,三人攻势更猛。顾青青从背后亮出一柄长剑,剑身碧绿通透,挥舞起来吟吟作响,一看便知是不出世的宝剑,顾青青长剑厚重,出招式浑厚沉稳,威力极大。而那公孙婆婆,使的却是双剑,别看她平常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这会要将高凤麟拿下,完全没了刚才那般老态,双剑呼呼作响,剑法轻逸灵动,堪堪十余招,高凤麟就不小心被公孙婆婆刺中了左臂和右边小腿两处。

  见对方三人都是绝顶高手,高凤麟以一敌三尚且吃亏,况且这朱雀武功本就不弱于他,如此下去,恐怕得血溅当场,他且战且退,一路退到宅子外,往出口山洞处退去。

  朱雀哪里瞧不出他想要逃跑,早绕过他三人,在洞口附近等候着高凤麟。退到洞口时,三人又打成一团,见识了那公孙婆婆的厉害,高凤麟丝毫不敢托大,从宅子里面一路退到洞口处时,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大意,注视着她的招式变化。

  高凤麟愈斗愈勇,体内真气激发的更加迅速,内力源源不断的从丹田处喷涌而出,高凤麟占着内力深厚,不断以轻功游走在三人之间,偶尔出手还击她们三五招,如此一来,朱雀等三人却也没有办法将他擒住。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已是晌午时分,掐指算来,三人拆了也近千八百余招了,仍是难解难分。

  见时间差不多了,张宣他们也应该逃远去了,高凤麟一面临敌一面想着如何从这三人夹攻之中突围而出。在三人之中,属顾青青修为稍低,而且她身材较胖,敏捷也比不上另外两人,就瞧准了从顾青青身上寻找突破口。过不一会,朱雀和公孙婆婆被他六出掌法中一招“跃翔千里”逼的向后退了两步,顾青青还自出剑攻向高凤麟。高凤麟大喝一声,避开顾青青刺来一剑,一招“大巧若拙”排山倒海般直击过去,掌风已迎面扑向顾青青,去势猛烈之极,顾青青猝不及防,被一掌打到胸口颈下“璇玑穴”,登时便犹如一个大肉球般飞了出去。

  趁朱雀和公孙婆婆分心之际,高凤麟身形闪进旁边出口洞出,朱雀和公孙婆婆心中一惊,暗叫不好,连忙追了过去。高凤麟刚进洞中,忽见旁边身形一晃,一道白影闪过,跟着只见漫天粉红的桃花从那白影中袖撒了出来,高凤麟定睛一看,竟然是张宣。

  原来张宣出看洞口后见高凤麟久久不回,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就让吕丹羽和阿依慕先出谷去,自己又折回去,刚过了刻着“落叶谷”三字的那块大石,就听见里边传来打斗声,见高凤麟以一敌三,形势大为不妙,便想如何帮他脱离三人纠缠,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外面那些桃树,就从外面那千余株桃树上的摘了些桃花下来,裹在袖中,又扣了三枚石子在手中,伺机而动。

  果然高凤麟寻了一个空子转身进洞,自己连忙上前去撒满漫天桃花,桃花漫天,顿时又分了朱雀和公孙婆婆两人的心思,他手中扣住的几枚石子以点穴的手法朝二人扔了过去,只是这手法一般,以朱雀和公孙婆婆的武功造诣,眼睛虽被桃花迷惑,耳朵却没有,轻而易举将张宣扔来的石子接住了。但这一呼吸见的功夫,已足够高凤麟和张宣两人遁走了。

  二人遁入桃树林中,向出谷的洞口处直奔过去,穿过隧道,不一会就出了落叶谷来,沿着小溪旁边道路,出了半坡山,二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就与阿依慕、吕丹羽和琴儿三人碰面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折道向东边赶路,出了半坡山地界,就算安全了。

  一行人不吃不喝,五人骑着三匹马快马加鞭,天黑时分便到了福昌镇。这福昌镇还算挺大,人口较多,五人进了福昌镇,便隐没在了人群之中,如此隐于市,圣门之中的人倒也不那么容易就能找着,就在福昌镇留宿一宿,第二日早上继续往洛阳赶去。

  这日下午,已是申牌时分,在福昌镇去往洛阳的道路上,快马过来两骑,这一男一女两人不停的拍打着马屁股,显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天色将黒,已临近寿安镇,便想早早的入镇去,免的天黑城门关了入不了城。刚到镇子口附近,瞧见前面有五个人,也要入镇去,两人瞧那五人当中,有一人背影十分熟悉,那骑马的女子大声叫道:

  “师哥,师哥。”

  果然那人回头看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高凤麟,那叫他之人,便是赵文心。

  

第十回 生死追逐(一)

第十回 生死追逐

  那五人就是高凤麟和张宣、吕丹羽五人,正准备进镇子去时,高凤麟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叫着“师哥”二字,声音一入耳是,心中便就动容了,这声音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回头望去,果然是赵文心,赵文心旁边之人不是平青云又是谁?

  赵文心和平青云促马上前去和高凤麟等并行,一行人边走边说,高凤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他们,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

  这话一出,立刻就知道失嘴了,见赵文心满面红框的看着自己,一时间都不敢去看她。赵文心见着高凤麟时心情是欢喜的,可走到面前看到他时,心情又变了个模样,顿时眼睛就红润了,哭道:

  “师哥,你为何抛下我不管了?”

  高凤麟当时心情极度复杂,才做出了这么个决定,现在赵文心就在自己的面前,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好,半天都没有抠出半个字来。还是平青云安慰了句,说:

  “别哭了,你看高兄弟这不还好好的么,他留信说又要事,自然不方便说了。”

  高凤麟望向平青云,给了一个感谢的眼神,对赵文心说道:

  “师妹,师妹,你别哭了,我这不有事么,你看旁边这几位朋友,这几天我们可经历了好多事情,一会说给你听,好不好。

  赵文心这才注意到几人当中,阿依慕赫然在列,阿依慕见赵文心瞧见了自己,说道:

  “文心姐姐,好久没见了。”

  赵文心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问道:

  “你怎么和我师哥在一起了?”

  阿依慕笑了一笑,说道:

  “我被人追杀,是凤麟大哥救了我。”

  一听阿依慕被追杀,赵文心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高凤麟救了他,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张宣见这么人站在镇子口,好是显眼,这么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说道:

  “来来来,今儿遇见都是缘分,我们先进城,找个酒楼,边吃边说如何?”

  平青云也应声道:

  “对对对,我们先进城,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众人都见天色都不早了,都先入城去,找了家空房多的客栈,先安顿下来,又着店家准备了些酒菜,吃完之后,高凤麟才向赵文心和平青云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高凤麟先是编了个借口,说在长安城看见了那黑衣女子魅,怕对平青云不利,就一路跟随她,后来在两背山她被圣门中人截着了,自己出于好心救了她,然后一路跟踪她到了怀阳镇,从怀阳镇开始,高凤麟就实话实说,向赵文心和平青云讲述如何救了阿依慕,渡河去风陵渡等阿依慕父亲霍加,但是没等到霍加却等到了安禄山的人,这期间又结识了张宣和吕丹羽二人,几人商议暂且去洛阳等待霍加的消息,不想当天半夜阿依慕救被圣门中的人掳走了,又想赵文心讲述如何去落叶谷救人,最后逃了出来,一路赶到这寿安镇。

  平青云道:

  “想不到这短短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高凤麟应和了一声:

  “是啊,谁曾想到呢!咦,对了,你们两人怎么也到这了呢?”

  那日自从高凤麟不辞而别后,赵文心好生牵挂,又不知道高凤麟有什么事情走的这么急,就在李俶府邸等了两日,见还没有高凤麟的消息,就一路打听,发现高凤麟已经出了长安城往东边去了,赵文心就和平青云一路寻着高凤麟的踪迹打听到了怀阳镇,又一打听到了风陵渡。这事也凑巧,那日他们刚到风陵渡时,向周围的船家打听高凤麟的消息,正在打听,那载高凤麟他们几人的船家老汉正好回到风陵渡,经船家一番描述二人确定是高凤麟无疑,便又租了那船家的船,赶到那日晚上停泊地点。那日晚上几人的对话船家在旁边都听在耳里,向赵文心和平青云二人指路东南方落叶谷的大概位置,但是他们在附近找来找去都没有找着落叶谷的所在,就出了半坡山往洛阳赶去,猜想高凤麟如果到了这附近,那么应该会去洛阳一趟,索性就赶往洛阳,说不定还能在高凤麟前头赶到,想不到这还没到洛阳,就碰见了。

  众人说到二更时分才分别回房睡去,赵文心和阿依慕睡一间,吕丹羽和琴儿一间,高凤麟、张宣和平青云各要了一间房。见这师妹追了过来,高凤麟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在长安的时候,当时那真叫一个伤心欲绝,冲动之下才不辞而别,本想暂时不见他二人,心中落个清净,这还没几天就又碰见了,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来想去,辗转难眠,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还没迷糊一会,高凤麟突然听见外面有窸窣的动静声,登时又醒了一半,迷糊中听到隔壁外面有声音传来,一人道:

  “他们几个都睡了么?”

  另一人道:

  “我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了,他们都睡下了。”

  一人又道:

  “好,待会等他们熟睡之后就下手,务必一击拿下。”

  另一人道:

  “放心吧,兄弟们都在外面准备好了,随便等刘兄的命令。”

  “好,这事千万要小心,你叫弟兄们小心点,对方可不是个善茬,咱们朱雀堂主都差点吃了他的亏。”

  听到朱雀二字,高凤麟登时全都清醒了,凝神双耳,又听道

  “不是吧,朱雀堂主那武功都能吃亏,这小子什么来路?”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咱们的死对头,今日收到洛阳的飞鸽传书,要我等在此等候,没想到这边刚收到信,他们就到了。”

  “既然对头这么厉害,怎么不给他们下点药?”

  “你傻啊,对头武功那么厉害,连朱雀堂主都吃了亏,我们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能行吗?”

  “那如果下药都不行,我们这偷偷摸摸的摸进人家房间就行吗?”

  “你小子不是娶媳妇儿给你娶傻了,前阵子陆老三药铺不是弄来一批草药吗,那草药点着了能让人安定心神,睡着了闻进去,睡的可死了,你去弄点给他们点过去,他们不就睡的跟个死猪一样吗,到时候要杀要宰,还不是听我们的吗?”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马上就去找陆老三要点药去。”

  听这对话,高凤麟已猜出八九了,对方是圣门中的人啊,没想到自己刚逃出落叶谷才两天,这消息就传的这么快了,看来这圣门中人无处不在啊,高凤麟决定先等一会,看他们还有什么阴招。

  

第十回 生死追逐(二)

  高凤麟听外面没有声儿了,看来是有人去讨草药去了,再等一会,果然有人回来了,说道:

  “事情妥了,我着兄弟们都各自拿布沾湿了捂住鼻子,等下就在门外点着,保证他们睡的跟死猪一样。”

  过得一会就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上楼来,跟着门口出现一点火光,看来他们是在烧草药了,透着门缝,这熏烟已经飘到房间中来了。高凤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打开,暗运内气,将熏烟用掌风送到窗外去,这样一来,便就不会中了这阴招。

  高凤麟这会正担心赵文心和阿依慕两位姑娘如何,这群宵小之辈会不会对她们做出什么事来,心里放心不下,从窗户中窜了出去,爬上屋顶,他轻功卓绝,上了屋顶后下面那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爬到两人的房上,将屋顶的瓦片轻轻拿掉两块往里瞧去,果然看见从门缝中有一丝缕青烟飘到房中来。他连忙破窗而入,捂住两人嘴巴,唤醒她们,指了指门外那飘进来的青烟,两位少女都冰雪聪明,看到这情形都心下明朗。高凤麟指了指窗户外面,二女都点了点头,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都随高凤麟窜出了窗外。

  高凤麟叫赵文心和阿依慕在外面等候,他再次偷偷潜进客栈,见平青云、张宣和吕丹羽几人门外都被点了迷烟,高凤麟趁他们都还未睡熟之时,赶紧从窗户外潜进房去,将几人叫醒,偷偷出了客栈。

  几人在客栈外边等了小半个时辰,高凤麟在屋顶一直监视着他们的行动,这一伙人约莫七八人,底子倒也不弱,都是练家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首先聚集到高凤麟门外,他们此番目的就是高凤,当然得先将高凤麟作为首要目标,为首的是一个浓眉汉子,他朝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捏住鼻子,在高凤麟门外轻轻学了几声猫叫,别说,这学的可真像,如果不是看着他学猫叫,一般人真听不出来。

  几声猫叫后,他们见房内没有任何动静,那浓眉汉子打了个手势,只见从后面走出一人,从怀中摸出把匕首,将匕首插入两扇门的门缝中间,一点一点将门栓拨开,待拨开之后,浓眉汉子领头,将门轻轻推开,偷偷移步到床边,后面的几人早已将麻绳准备好,随时就能将高凤麟绑成个大粽子。

  当浓眉汉子靠近床边时,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劲,这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时值天热,房中并无准备被子,这床上只空荡荡的。浓眉汉子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忽然想起来对手就连朱雀斗吃了亏,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心中登时凉了半截,一双腿不听使唤的哆嗦起来,不过脑子还算好使,赶紧说道:“出事了,出事了,快走快走。”一双腿哆嗦着出了客栈,刚走出门去,就瞧见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是高凤麟一行七人。

  几人见行事暴露,心中有鬼,又见七人拦着,想都没想便转右想逃,平青云身形一晃,横刀呛啷一声出鞘,一招“翻江倒海”将那领头的汉子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刀架在那浓眉汉子脖子上,那汉子本就两腿只哆嗦,这下见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彻底瘫软下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后面几人见情况不妙,纷纷都跪地求饶。

  高凤麟走到浓眉汉子面前,说道:

  “行了,刚才点迷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没种,不是神气的很么?”

  那汉子一听,心里更是拔凉,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只听高凤麟又说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放你们几个走,如果说错了,就别我心狠手辣了!”

  那汉子连忙说道:

  “好好好,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凤麟嗯了一声,张口问道:

  “你是谁?”

  “小人刘大,是这寿安镇上一杀猪的屠户。”

  高凤麟又道:

  “仅此而已?”

  那刘大又道:

  “仅此而已。”

  高凤麟眉毛一挑,说道:

  “你是圣门中人?”

  那刘大身子一颤,然后点头道:

  “是,小人是青龙堂旗下一名管事,分管寿安镇事宜。”

  高凤麟又问:

  “刚才你说收到洛阳传书,是什么意思?”

  刘大支支吾吾不肯直说,平青云将横刀贴的更近了,眼看就要割破喉咙了,连忙叫苦:

  “我说,我说。今天一早我们收到堂主的飞鸽传书,说要我们半道上截住一个人,算来他们可能今天就该到寿安镇了,信中描绘的模样跟各位一样,只是信中说到时五人,各位到了这镇上时却是七人。昨天,我们探马的兄弟发现几位可能是要去往洛阳,于是就飞鸽传书给堂主,我们堂主就带领着三百名弟兄从山东连夜赶到了洛阳。”

  对方如此兴师动众,高凤麟隐隐感觉到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心想:擅闯她落叶谷也至于招至对方出动这么多人,莫非……莫非是……朱雀在落叶谷时曾问我《天书》可在我手上,难道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本《天书》?”

  洛阳虽然有余兆岳和陈金发在,但是他们要分心对付安禄山,怕是无暇顾及他们与圣门之间的事了,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实在难以决策。

  高凤麟又问:

  “你们在洛阳还有没有堂口了?”

  刘大道:

  “洛阳是朱雀堂主势力范围,她们的副堂主就在洛阳城中,想必也已经接到了朱雀堂主的传话了。”

  高凤麟奇怪道:

  “怎么洛阳是朱雀堂势力,你在寿安镇却是青龙堂的管事?”

  刘大干笑了一声,说道:

  “朱雀堂清一色全都是女流,我自然入不了朱雀堂门下了,所以就做了青龙堂的管事了。”

  高凤麟心中暗忖:“看来朱雀堂在洛阳也早有准备了,难怪这几日也不见她们有追过来,原来是等我们到了洛阳之后自投罗网啊。”随后他点了刘大几人的昏睡穴,将他们绑住了,扔到了客栈后面的巷子里去。

  几人回到客栈去,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此事。高凤麟本打算是护送阿依慕去到洛阳,在那里等待霍加,但如今洛阳内潜龙伏虎,不仅圣门一派,安禄山各路人马也都早已潜伏在洛阳,倘若圣门与安禄山一方结成联盟,那么他们几人更加举步艰难了。

  

第十回 生死追逐(三)

  高凤麟看着身边的张宣和吕丹羽,说道:

  “此事是我们和圣门之间的事情,子俊兄和姜公子本就是事外之人,不必滩这趟浑水,不如我们就此告辞,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张宣凛然道:

  “朋友有难,哪能袖手旁观,况且擅闯落叶谷,我也有份,怎么能叫我丢下朋友,此事我办不到。”

  吕丹羽听张宣这么说,也附和道:

  “没错,当初我们四人一起闯入落叶谷,却怎能叫你一个人担这份责任?”

  她与张宣都道是圣门因擅闯落叶谷一事而对他们一直追究,哪里知道他们是另有目的,高凤麟于此间也不便明说,道:

  “这事还是早些时候我与圣门之间的过节,与你们实是无太多关联,你们有何必这么执着呢?”

  平青云也道:

  “二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就丢了性命,你们还是早点离开的为妥。”

  赵文心也在旁边劝阻,但是张宣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肯走。张宣虽只是一介书生,武艺谈不上超群绝伦,但为人极讲义气,早些年受他叔父的影响,为人也是慷慨豪迈,视死如归。吕丹羽见张宣一副大义凛然,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好生欢喜。初识张宣时,见他颇为恃才放旷,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一颗坚定的心却不会动摇,心想嫁得如此郎君,此生无憾了。

  任凭高凤麟、平青云和赵文心、阿依慕几人如何劝阻,张宣就是不肯离开,吕丹羽自也是附和张宣不肯走。最后他们不得不想张宣和吕丹羽妥协,与其把精力放在劝阻他们二人,还不如想个万全之策,如何逃脱两方人马的追捕。

  寿安镇到洛阳不过一日路程,如若明日去往洛阳,无异于自投罗网,往西有朱雀堂,也是行不通,眼下只有南下一条路可走,众人决定连夜改道南下,然后往东折去徐州,叫他们在洛阳扑个空。

  张宣道:

  “我叔父在真源县为县令,我和姜公子三人先去洛阳走一趟,然后再赶去真源县,这样一来对方在洛阳看不到你们,就只能赶到这里来追查你们的踪迹。而你们则先行南下,再改道向东,我们在真源县汇合,如此一来,我们兵分两路,扰乱敌人的视线,拖延了他们的时间,你们就有相对比较安全的时间赶到真源,一旦到了真源,我叔父在江湖上也算有几分薄面,相信他们不敢在真源境内犯事的。从真源到徐州,不过两日路程,正好顺路,你们看这样如何?”

  高凤麟道:

  “只是这么一来,你们去洛阳,不正是羊入虎口么?”

  平青云顿了顿道:

  “不如这样,我书信一封你到洛阳后去找到我师傅,在他府上暂避几日,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见不到我们自然就会往这边追回来。”

  高凤麟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众人商议好后,天一亮就分头出发。张宣和吕丹羽、琴儿三人继续赶往洛阳,他们三人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天色刚黑就入了洛阳城,依言到城南洛水河畔找到了余兆岳的府邸,余兆岳读了平青云的书信后,将张宣和吕丹羽、琴儿三人留在府中照看。过得三日后,张宣本以为吕丹羽只是来洛阳游览一番,想来时候差不多了,三人便就从此分道扬镳了。但是吕丹羽此刻却哪里肯弃他不顾,扬言和高凤麟他们约在真源县见面,不能言而无信,便就和张宣一道从洛阳出发,赶往真源县。

  高凤麟一行人出了寿安镇后,就南下取道襄城。这日他们行到了鸣皋山附近时,在半山腰处回首来路时,看见远处纵马骑来几人,高凤麟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这几人怕是冲他们来的。他将平青云招呼来,指了指远处的那几匹快骑,说道:

  “平小将军,这几人快马加鞭,你说不会是为了咱们而来吧。”平青云依言瞧了过去,却是瞧见了远处大约有四五人往这边来,说道:

  “我们刚出寿安镇,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吗?”

  高凤麟道:

  “应该不会是刘大他们,但是也应该不是朱雀的人,朱雀堂全都是女人,瞧这四五人衣裳颜色,不像是女人啊。”

  突然,高凤麟想起来了阿依慕,叫了一声“糟糕。”平青云忙问何事,高凤麟道:

  “这几个人会不会是安禄山的人啊?”

  阿依慕一听“安禄山”三个字,转头看向高凤麟,高凤麟正好也看着她,眼神微微一个交流,二人同时点了点头,高凤麟对平青云和赵文心说道:

  “不管怎么样,天色快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四人同时催马,隐没在了万千树林之中。

  等到日落西山,月挂当空之时,四人已经入了鸣皋山深处,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之后,几人找了一处平坦之地,打算晚上就在山中过一夜,为了以防万一,夜间并没有生火。赵文心和阿依慕二女早早的就入睡了,留平青云和高凤麟守夜,看着天空中挂着的满月高凤麟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说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平青云道:

  “什么事?”

  高凤麟道:

  “当初我在怀阳镇救了阿依慕姑娘之后,一直到风陵渡,每天都有安禄山的人马找到我们,按理说安禄山为了不让回纥与我们大唐结盟,那么他们应该会尽全力阻止霍加前辈回到回纥去,如今霍加前辈不知所踪,他们只能来抓阿依慕,可为何这几日安禄山那边都没有动静呢?”

  平青云道:

  “那天夜里你们连夜赶到落叶谷,会不会就此失去了你们的消息?”

  高凤麟道:

  “不会,那日我们在怀阳镇连夜渡河,也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阿依慕姑娘对他们如此重要,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个念头的,除非……”

  平青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问道:

  “除非什么?”

  高凤麟压低了声音道:

  “除非他们已经有了霍加前辈的消息了,说不定霍加前辈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平青云一惊,看了一眼熟睡的阿依慕,说道:

  “那我们……”

  高凤麟叹了一口气,说道:

  “霍加前辈是我们大唐与回纥联盟的关键,我们得想办法将其救出来。”

  平青云道:

  “但是眼下我们就如同现在一样在黑夜里抓瞎,根本不知道霍加前辈现在何处啊,如何去救人?”

  高凤麟问道:

  “安禄山的老窝在哪?”

  平青云如梦初醒,说道:

  “范阳!”

  高凤麟道:

  “没错,你还记得我师叔曾跟我们提到过的安禄山手下的‘十大高手’么?”

  平青云点了点头,道:

  “记得,前些日子我师傅来信说,这次这十大高手已经倾巢而出,从幽州到洛阳再到长安,看来他们离起兵不远了。”

  高凤麟道:

  “没错,前些日子我与那贺东来斗了一场,这贺东来武功犹在阿史那巴山之上,想来其余几人定不不是泛泛之辈,尤其师叔口中提到的扎克木,他身为十大高手之首,肯定非同小可。现在这几人都已经到了中原,倘若由他们其中几人出手,霍加前辈恐抵挡不住,失手被擒。现在回纥兵强马壮,倘若回纥联合我大唐出兵,安禄山腹背受敌,到时候两面夹击,于他是大大的不利。”

  平青云接着道:

  “没错,我若是安禄山,抓了霍加前辈,肯定会想尽办法说服他,与回纥联合出兵,到时候我大唐江山真的就是唾手可得,就算回纥不肯出兵,但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安禄山也能免去后顾之忧。”

  高凤麟道:

  “没错,所以霍加前辈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安禄山不会对他怎么样,此刻应该是在去范阳的途中。”

  平青云道:

  “那么我们得尽快想办法赶到范阳。”

  高凤麟道:

  “嗯,我打算先去真源与子俊兄汇合,再去徐州将阿依慕姑娘留在我师傅那请他老人家加以照顾,然后北上范阳,只不过此事需得对阿依慕姑娘保密。”

  平青云道:

  “好,我与你一同前去。”

  借着月光高凤麟看着平青云坚毅的眼神,心中暗涌浮动,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平青云二人一起出生入死,心中早以将他视为亲兄弟一般。此去范阳九死一生,见他舍生忘死要与自己一起闯龙潭虎穴,心中不由豪气喷涌,举起右手说道:“一世人,”

  平青云嘴角微笑,也将右手举起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说道:“两兄弟。”

  注:最后这一句”一世人,两兄弟。”其实是广东的俗语,由于笔者年轻时没好好读书,脑子里装的字儿不多,这兄弟俩此时此景实在想不出来别的词儿来描写了,所以就让这句话穿越到了唐朝。有哪位朋友能提出来更恰当的词语,我一定马上改回来。o(n_n)o~!

  

第十回 生死追逐(四)

  高凤麟看了看阿依慕,压低了声音道:

  “除非他们已经有了霍加前辈的消息了,说不定霍加前辈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平青云一惊,也看了一眼熟睡的阿依慕,说道:

  “那我们……”

  高凤麟叹了一口气,说道:

  “霍加前辈是我们大唐与回纥联盟的关键,我们得想办法将其救出来。”

  平青云道:

  “但是眼下我们就如同现在一样在黑夜里抓瞎,根本不知道霍加前辈现在何处啊,如何去救人?”

  高凤麟问道:

  “安禄山的老窝在哪?”

  平青云如梦初醒,说道:

  “范阳!”

  高凤麟道:

  “没错,你还记得我师叔曾跟我们提到过的安禄山手下的‘十大高手’么?”

  平青云点了点头,道:

  “记得,前些日子我师傅来信说,这次这十大高手已经倾巢而出,从幽州到洛阳再到长安,看来他们离起兵不远了。”

  高凤麟道:

  “没错,前些日子我与那贺东来斗了一场,这贺东来武功犹在阿史那巴山之上,想来其余几人定不不是泛泛之辈,尤其师叔口中提到的扎克木,他身为十大高手之首,肯定非同小可。现在这几人都已经到了中原,倘若由他们其中几人出手,霍加前辈恐抵挡不住,失手被擒。现在回纥兵强马壮,倘若回纥联合我大唐出兵,安禄山腹背受敌,到时候两面夹击,于他是大大的不利。”

  平青云接着道:

  “没错,我若是安禄山,抓了霍加前辈,肯定会想尽办法说服他,与回纥联合出兵,到时候我大唐江山真的就是唾手可得,就算回纥不肯出兵,但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安禄山也能免去后顾之忧。”

  高凤麟道:

  “没错,所以霍加前辈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安禄山不会对他怎么样,此刻应该是在去范阳的途中。”

  平青云道:

  “那么我们得尽快想办法赶到范阳。”

  高凤麟道:

  “嗯,我打算先去真源与子俊兄汇合,再去徐州将阿依慕姑娘留在我师傅那请他老人家加以照顾,然后北上范阳,只不过此事需得对阿依慕姑娘保密。”

  平青云道:

  “好,我与你一同前去。”

  借着月光高凤麟看着平青云坚毅的眼神,心中暗涌浮动,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平青云二人一起出生入死,心中早以将他视为亲兄弟一般。此去范阳九死一生,见他舍生忘死要与自己一起闯龙潭虎穴,心中不由豪气喷涌,举起右手说道:“一世人,”

  平青云嘴角微笑,也将右手举起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说道:“两兄弟。”

  第二日清早,四人就从鸣皋山出发,出了鸣皋山就到了汝州地界了,为了赶时间四人打算到临汝连夜雇船,一路顺流而下,两日之内便可到达襄城。可是当他们到了临汝之后,在汝水附近找了好些船家雇船,竟然没一人肯答应载他们,平青云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四人商议先回到镇上再说。

  这天夜里,趁赵文心和阿依慕都睡了之后,平青云和高凤麟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去往襄城,平青云道:

  “凤麟兄弟,我觉得白天这事好是奇怪,我们去雇船,虽说是连夜开船,但哪有生意上门却拒之千里的道理。”

  高凤麟应声说道:

  “是啊,这事有点蹊跷,我觉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别人密切监视着。”

  平青云道:

  “你说会不会是圣门中的人?”

  高凤麟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不是,我们昨天才从寿安镇出发,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发现。”

  “那还会有什么人呢?”

  对于对方是何来路,高凤麟也一筹莫展,猜不出是什么人,说道:

  “对方千万百计想要拖延我们赶路,看来是在等重要的人物赶上我们。”

  平青云道:

  “这事我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高凤麟兀自沉思着,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传入耳来,高凤麟猛地向窗户看去,只见一枚银光闪闪的钢镖刺破纱窗朝他飞来,他眼疾手快双指疾如闪电,将钢镖稳稳接住,不待思考,就破窗而出想要瞧瞧是谁在暗算。但是刚出的窗外,外没有瞧见一人,发镖之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高凤麟怕是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远,便回到房中,顺手将钢镖扔在了桌上,摇了摇头说道:

  “让对方跑了。”

  平青云看了看那钢镖,那镖的模样在寻常不过,一个尖刃后圆环系了一根红布条,平青云仔细端详那钢镖,忽然发现那红布条上隐约有几个字,忙叫道:

  “这上面有字。”

  高凤麟转头看来,平青云将红布条解了下来,平摊在桌上,果然上面写着两个字:“快走。”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相助,但是对方既然在警告他们,那说明之前他们所料不错,有大事即将发生,时间紧迫,得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他们将赵文心和阿依慕叫醒之后,收拾好东西,连夜出了临汝镇。

  四人出了镇后,一口奔出了五十多里地,见马匹脚步放慢了许多,在附近找了一座破庙,就在庙中暂时休憩一下。这时赵文心才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连夜走的这么匆忙?平青云说道:

  “我们收到一封信,叫我们快点离开。”

  “信?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赵文心道。

  于是高凤麟就将有人通过钢镖传信给他们的事说了一遍,他们才决定马上赶路,先离开临汝镇再说。

  阿依慕问道:

  “是圣门的人追来了吗?又是谁在暗地里帮我们呢?”

  对于这两个问题,高凤麟和平青云二人都无法准确回答他们,高凤麟摇了摇头道:

  “到底是不是圣门中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又是谁在暗中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你们没发现,白天我们雇船的时候,那些船家都拒绝了我们,我和平小将军都觉得这事另有蹊跷。”

  平青云补充道:

  “我感觉是有人故意买通这些船家,好像是在拖延我们赶路。”

  

第十回 生死追逐(五)

  这么一说,二女心中也都明朗了,其实白天时候她们也觉得奇怪,只道是这边的船家都不肯赶夜路,就没那么在意了。阿依慕问道: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平青云道:

  “敌暗我明,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我想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早点赶到真源县才是。”

  高凤麟又道:

  “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想必是来者不善,不如我们晚上赶路,白天休息,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几人都同意高凤麟说的,在破庙稍作休息之后,四人又继续上路了。天亮之际,四人来到了汝州城外,为了掩人耳目,四人并没有进城,只是高凤麟入城补给了一些粮食之后便绕道而行,沿汝水南下,在汝州城外二十余里处的一座小镇,找了一间客店,就此睡了下来。待到日落西山之时,高凤麟被一道声响惊醒了,起来之后他发现桌子上插一枚明晃晃的钢镖,他赶紧起来拨开那红布条,果然些了几个字:“已到,小心。”

  高凤麟一惊,这“已到”二字难道说的是对方已经追到了么,此时平青云也醒转过来了见到这两个字时,首先想到的是赵文心,赶到她们休息处,见她们还在安然睡着,心中登时放下一颗大石。忽然听见外面马蹄声大作,声音,耳音震耳欲聋,二女同时被惊醒,高凤麟也赶了多来,四人奔出客店,见外面纵马骑来三十多人,将客店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凤麟望去,这三十多人当中领头是三人,其中有两人他都识得,他们正是突厥十大高手之一的贺东来和阿史那巴山,另外一人与阿史那巴山有几分相似,无需多猜,一定也是十大高中的其中一位。

  高凤麟瞧见来人,方才醒悟过来,这一群人还是冲着阿依慕而来的啊,难不成霍加并没有给他们抓到?

  那阿史那巴山不知道那日在洛阳地室中的黑衣人是他和平青云二人,是以三人之中,只有贺东来与高凤麟之前有过一次照面,三人从马上下来朝高凤麟走来,贺东来领头上前,双手抱拳,对着高凤麟笑道: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那日夜里你我匆匆一见,还未曾请教兄弟高姓大名啊?”

  高凤麟这下糊涂了,怎地他对自己如此客气起来了,虽不屑与他攀谈,但迫于形势,抱了一拳说道:

  “高凤麟。”

  贺东来道:

  “原来是高兄弟,幸会幸会,高兄弟贵为三清高徒,那日的确让我大开眼见啊,大开眼见。”

  高凤麟又道了三个字:“承让了。”

  贺东来见高凤麟不咸不淡,又瞧见一旁的平青云,说道:

  “这位想来就是平将军了,在下贺东来。”

  平青云感到错愕,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抱拳以礼说道:

  “幸会。”

  见这两人态度冷淡的很,贺东来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是何人,乃突厥十大高手,在安禄山手下身份极为尊贵,还没有什么人敢这般对他不敬,他瞧了瞧后面的赵文心和阿依慕,对阿依慕说道:

  “姑娘,令尊大人现在正在舍下做客,常说十分想女儿一面,今日我便给他当个劳力,有请姑娘莅临。”

  阿依慕听到贺东来这一句话时,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爹爹就落到了他们的手里,顿时又担心又焦急,喊道:

  “你们把我爹爹怎么样了?”刚说完,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心中关切之情,不言而喻。

  贺东来笑了笑说道:

  “姑娘莫急,令尊在舍下被照顾的十分安好,不必担心,就是他常常念叨姑娘你,特别想见你一面。”

  阿依慕此时见父之心迫切,本想答应他,和他一起去见她爹爹,但转眼看到前面的高凤麟,一下子就犹豫了。

  高凤麟与平青云二人观贺东来之言,不像是说谎,都暗忖既然霍加已经被擒,那么这一行人兴师动众的,千方百计的要阻扰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对方几人都不言语,贺东来对二人又道:

  “我家都督欣赏二位年少英雄,想请二位到府上盘桓几日,聊表地主之谊。”

  几人都猜不透对方用意,高凤麟问道:

  “你家都督是谁,找我们干什么?”

  贺东来道:

  “我家都督就是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大人,二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高凤麟道:

  “我与你家都督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来找我作甚?噢,我知道了,是不是前些时候我见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名弱女子,我瞧不过去就教训了你们一下子,怎么,你家都督就怀恨在心了?我说你家都督好歹也是朝廷大官,怎地跟我这个山野村夫计较,这般小家子气?”

  贺东来又道:

  “话可不是这么讲的,那日与高兄弟一般比较,我对兄弟的武功是佩服的紧啊,我家都督最看重那些年少有为的英雄,所以才这般求贤若渴,特命我等前来相邀。”

  顿了顿,贺东来对平青云又道:

  “这位平将军,我们都督也早有所耳闻,对令尊大人也是极为推崇,他说当今天下,论将才智谋,令尊大人可进三甲之列。可惜啊,杨国忠把持朝政,嫉贤妒能,堂堂朔方军总管就这么含冤而死,我家都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每日都痛心疾首,恨不能亲手手刃杨国忠这狗贼,为天下除此一害。”

  贺东来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言辞,听起来字字中肯,这要是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相信了。见贺东来这么卖力的拉拢他们两个,高凤麟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了,这显然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但是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一时间他也摸不清楚,但是这肯定是不能随他们走的,这要是去了生死祸福难料,恐怕是要白白送了性命,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该如何是好呢?

  高凤麟笑道:

  “你家都督真是太客人了,这事来的突然,请允许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天黑之前给几位答复如何?”

  贺东来满意的笑了笑,知道对方慑于自己人多,不敢硬拼,那就让他们回去商量吧,谅他们也飞不出去,说道:

  “好,高兄弟爽快,几位尽管商量,我们在此等候就是。”

  高凤麟给平青云使了个眼色,带着二女转身回到客店房中。四人围着桌子座了一圈,阿依慕还没坐下,就着急问道:

  “他们真的抓走了我爹爹吗?”

  平青云道:

  “我看他所言非虚。”

  听到这里阿依慕登时头晕目眩,差点晕了过去,赵文心连忙将她扶住了让她坐好了,这些日子她寻父心切,没想还是身陷敌人之手,这下生死难料,想起往日他们父女情深,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

  赵文心在旁边不停按抚着阿依慕,高凤麟和平青云兀自沉思着没有说话,许久之后,阿依慕情绪稍微好了点,见两人都不说,赵文心问道: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对方那么多人马。”

  平青云道:“你们暂且等我一会,我出去查看一下客店周围。”三人点了点头,平青云在客店来回查看了一番,贺东来等在依旧在店外等候,并没有进到店里来,平青云暗喜,如此更好了。看了一番之后,平青云心中计谋已生,便回到房中,将心中计策向三人说了一遍,虽然这一计不敢确保万全,但是眼下只能试一试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第十回 生死追逐(六)

  见天色已慢慢黑了下来,四人分头行事,赵文心和阿依慕从客店后门出去来到马厩。整个客店坐北朝南,马厩在客店东边,距离客店正门尚有几丈之长,贺东来等人在正门守着,又加派了人手分别守住了东、西、北三处。适才平青云查看时这马厩有五人守着,以防止他们逃脱。他叫二女到马厩以牵马为名将五人制服,以他们二人的手法加之出其不意,要制服五人也算不难。可当二女来到马厩之时却发现那几人早已昏迷了过去,身体被稻草掩盖着。而刚才从后门出来是,也没有发现有人守着,两人都面面相觑,这是谁暗中帮了她们?不消多想,悄悄的将马匹牵出,往东边汝水河畔走去。

  这边高凤麟和平青云二人从正门走出,见贺东来等人都守在门外,走出之后向贺东来三人抱拳以礼,平青云说道:

  “两位姑娘随我们一行多有不便,我已叫她们留下,我二人随你们走一趟。”

  贺东来面有难色,说道:

  “这……恐怕欠妥吧。”

  高凤麟道:

  “有什么欠妥的,你看你们几十个大老爷们,她们两个姑娘怎好意思跟我们一起,这万一你下面有什么人对我师妹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起了歹心,你说如何是好?”

  贺东来还在迟疑,高凤麟又道:

  “你还想什么,再说了,我们正要回家,现在被你们请了去了,总得有人回家给我师傅师娘报个平安吧。”

  贺东来不敢一人拿主意,回头看了看阿史那巴山和另一人,那两人摇了摇头。贺东来道:

  “二位还是将两位姑娘请出来吧,一路上有个照应也好。”高凤麟无奈,说道: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那你们等着吧,我进去喊她们。”说完就佯装进去叫人。高凤麟进去之后就往后门走去,发现后方无人,往左边转到马厩,远远看见二人往河畔走了过去。

  眼见时间慢慢过去了,天黑已经黑了下来了,贺东来见高凤麟进屋之后一直没有出来,心下感觉不妙,恐怕是上当了,正要往客店里走进去,就看见高凤麟跑了出来了,说道:

  “好了好了,她们待会就出来了,姑娘家嘛,害怕是正常的,你们又何必这么着急呢。”说着就搂着平青云的肩膀往屋外人群中走了出去。其时天色已经大黑,人群中已经点起了火把。

  贺东来正自疑惑时,突然听见东边传来一阵尖叫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只犁牛拉着一辆板车,那板车后面堆满了草垛,草垛被点燃之后,犁牛被吓的四处乱窜,眼见就要冲到这边来了。这边马匹受到大火的惊吓,也不停的嘶鸣,任凭如何牵扯马缰都于事无补,顿时这二三十数的人马乱作一团,火焰横飞,很快许多马匹的尾巴、马鬃都被大火点燃了,马叫的更是凄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是众人未曾预料到的,一众人都纷纷下得马来,或去井中打水,或从客店取水,或用其他实物事灭火。终于忙活一通,众人搞的狼狈不堪才将火熄灭了。

  贺东来大叫一声“哎哟”,右脚使劲跺了一下,说道:

  “上了他们的当了,赶紧去追。”不等众人反应,翻身上马朝东边追了过去。

  这个突发状况自然是赵文心和阿依慕二人的杰作,她们两人从马厩遁走之后,到附近一处农家找来了这一牛一车,又在车后堆了好些茅草,将其点燃,这牛受到惊吓自然到处乱窜,往人堆里扎,高凤麟和平青云二人就趁乱跑了,在河边与她们二人汇合,他们一路来到渡口雇了一艘船,又雇了其余几艘小船,叫他们驶离渡口,当贺东来他们赶到时,渡口没有船只,只能空望河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望着岸上火光通透,叫喊声震天,高凤麟道:

  “这招金蝉脱壳真是妙啊,平小将军,我对你真的佩服哩。”

  平青云道:

  “只是小小伎俩,不足挂齿,虽然我们逃过了今晚,但是这群人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会一直跟着我们。”

  高凤麟道:

  “你说他们为何现在要来咱们麻烦,他们到底什么目的?还有,那暗中相助我们的人又是谁?”四人也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赵文心道:“对了师哥,我们去马厩的时候,就看见在马厩看守的人不知道被谁打晕了过去。”高凤麟道:“到底是谁,谁暗中这么帮咱们?”赵文心道:“会不会是师叔啊?”高凤麟道:“不会,师叔这会应该在洛阳呢,况且要是他老人家,会这么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吗”

  在满肚的疑惑中,四人渡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船只一路顺流,天亮时分就到了襄城。四人如常在城中休息了一日,待到日落之时,才从襄城出发。由于之前的马匹遗弃在了昨日的小镇上,这时天色已黑,四人暂就没置办了马匹,徒步前往许州去。

  出了襄城没几里地,高凤麟低声对着平青云说道: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平青云问:

  “什么?”

  高凤麟道:

  “昨天那帮人我感觉就在附近,离我们很近很近。”

  平青云顿时警觉了起来,说道:

  “他们在哪?”

  高凤麟道:

  “我们路线很明显,昨晚出发,今早只可能是到了襄城,对方人多,想必早就在此地设了埋伏。”

  平青云道:

  “不如这样,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人有意外,我马上回来。”

  高凤麟点了点头,平青云展开轻功,从道旁小路往前而去。见平青云先一人走了,赵文心问道:

  “师哥,他做什么去了?”

  高凤麟道:

  “为了以防万一,他先去前面探探路。”

  赵文心“哦”了一声,便继续赶紧,心下也是心不在焉的,想来是在担心平青云的安危。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后,高凤麟隐约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心中登时起疑,这大晚上的会是谁?为了安全起见,他和二女躲到道旁的树丛中去,不过一会就有三匹快马疾驰而过,黑夜之中,视线不明,三人都没发现在路旁藏起来的高凤麟三人。见对方已经走远,他们三人才从草丛中出来。

  三人刚从草丛中出来,来到官道之上,走了不到一时三刻,突然一声冷笑从黑夜之中传来,这笑声阴森可怖,叫人听的浑身起疙瘩,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伴随着笑声,三个身影从黑夜中凭空窜出,高凤麟一瞧来人,登时惊愕失色,这三人赫然就是昨天晚上的贺东来、阿史那巴山和那另外一人。

  

第十回 生死追逐(七)

  此刻二女在身边,自己分身乏术,高凤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听贺东来依旧还是刚才那般阴森刺骨的冷笑道:

  “追上你们还真费了我们一翻心思。”

  高凤麟道:

  “这事可怨不得我,要怪就得怪你们自己。”

  贺东来道:

  “哦?怎么还能怪到我们自己头上?”

  高凤麟道:

  “我都说了,两位女孩子随你们一起多有不便,你们不肯留她们回去,那我们只好自己将她们护送回家了。”

  一旁的阿史那巴山早就不耐烦了,吼道:

  “这小子满嘴胡言乱语,没有一句真话,我们还跟他废话什么,一起抓了带回去就是了。”

  贺东来道:

  “这两位是我的师兄弟,说话的叫巴山,另一位叫巴坤,这两位可都没我有好说话。”言下之意是指高凤麟一人带着两个女人,再如何挣脱也逃脱不了他们三人的手掌。

  阿史那巴山见贺东来还在跟高凤麟废话,心下早就忍不可忍,大喝一声:

  “少废话,我来擒你。”玄阴掌拍出,一招“抛砖引玉”,右掌伸出拍向高凤麟,高凤麟将二人挡在身后,双手将二人向后又推了两步,拍出右手迎了上去。高凤麟在洛阳地室之时就与之交过手,知其掌中寒气逼人,不敢怠慢,凝结真气于双掌,大喝一声,右掌伸至中途时,四指并拢,手指微曲,将阿史那巴山的一掌轻轻拨开,左手伸出,拍向对方小腹,这一掌轻柔绵荡,拍出之时不着痕迹,黑夜之中视线不清,这轻轻一掌正是不易被发觉。阿史那巴山见自己一掌就这么轻易的被拨开了,心中哪里肯服气,左掌携着一股寒气,要去打高凤麟要穴,这边真气刚刚凝聚出来,身体就觉得一道绵柔之力挤压过来,待到反应之时,高凤麟这一掌已拍至他右边第四根肋骨之下,阿史那巴山心中一惊,但是招式已送出,无回旋余地,运气躯干处,将高凤麟这一掌硬接住,左手强而有力的一掌也兀自拍出。高凤麟身形灵敏,在他左手即将要打中阿史那巴山之时同时也感觉到对方也蓄力一掌而出,手掌刚打到他的身上,就转而轻轻的从他腰间划过,身体也如流水一般滑了过去,将对方这一掌躲了过去。

  高凤麟自药王谷功成圆满之后,身体灵活自如,这一掌躲过之后,身体极度扭曲过来,在阿史那巴山身后发了一掌,对方闪避不急,右背处“天宗穴”被击中,暗叫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不等对方转身,高凤麟猛提一口气,脚下一个大踏步,双掌连环拍出,阿史那巴山大惊,不敢硬接这连环掌,趁势往前多迈了两步,得出空间,转过身去,双掌也同时急速拍出,两人四掌就在这黑夜之中“嘭嘭”对掌起来,阿史那巴山感觉对方内力深不可测,难怪贺东来会在他手上吃了亏。

  二人连对了六掌,阿史那巴山双掌感觉就像是打在了巨石上一般,巨石纹丝不动,而自己的手掌都有些微微发麻,心中暗觉对方实力强劲,实是生平未见。

  高凤麟此事心中也是叫苦,对方三名高手在场,贺东来和另一人尚且还旁观战,自己要败阿史那巴山于手下,也不是几招之内的事,最让他头疼的还是赵文心和阿依慕,她们两人在旁边,对方也有两人在旁,便就犹如是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万一对方两人发起难来,不管是给阿史那巴山助战,还是去对付二女,自己都将十分被动。

  更让人担心的还是平青云,他去前方探路,一直没有回来,而他们正是在这遇见了他们三人,平青云现在如何还不得而知。阿史那巴山见对方是个硬手,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办法,但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可不能丢了脸面,先前他听说贺东来栽在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手里还数落对方,扬言自己百招之内就打败对手,这只几招过去,自己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这百招的海口已经夸下了,不能食言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再说。

  不由分说,大喝一声,双掌拍出,一招“双龙出海”,双掌如奔雷般朝高凤麟袭去,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在周围全部,高凤麟感到一股寒气扑面,知道对方又攻了过来,两道残影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寒气从中路攻来,不由多想,一招“大巧若拙”直接从中路迎面反击回去,三掌又是交汇于一处,阿史那巴山再一次感受到高凤麟体内那波涛汹涌的内力如潮水般袭来,玄阴掌寒气瞬间被冲散开来,伴随而来的就是高凤麟那喷涌而出的天罡内力。

  只一瞬间,阿史那巴山便就被掌力催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这下脸面上十分的挂不住,还好这夜色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脸色会怎么样。这时天空中的满月悄悄的从一片乌云背后爬上树梢,银光倾泄在了地上,暗夜之色,美不胜收。高凤麟眼角余光突然瞄见了路旁吧草丛中一股动静,心中猜疑不会还有人埋伏在那吧,但仔细一听,发现那边传来的声音不似人所发出的,心中一喜,原来是几匹马。

  原来刚才纵马而来的就是他们三人,那么平青云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得想个办法将身后的两个姑娘送走才是,这才少了后顾之忧,就没有这般缩手缩脚了。

  高凤麟见阿史那巴山连退数步,心中暗喜,回过头来悄悄对赵文心说道:

  “旁边有坐骑,待会我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到前面找到青云,先藏起来,留下暗号,我会找到你们的。”

  赵文心和阿依慕听的真切,虽然心中万般不想丢下他一人,但是二女都清楚自己都是累赘,留下来可能会让高凤麟分心,都坚毅的点了点头。

  见到二女点头,高凤麟心中放宽许多,转头对阿史那巴山冷冷说道:

  “你凭你也想留住我么,三个一起上吧。”他这一举动,就是想到激怒他们三个人,想让他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只要他们放手攻来,那么他就有把握缠住三人,叫赵文心和阿依慕骑马先走。

  

第十回 生死追逐(八)

  果然那叫巴坤的就站不住了,他与阿史那巴山乃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见对面这毛头小子口气狂傲的很,手痒难耐,喝道:

  “小子口气很大,我来会会你。”一言既出,大掌压了过来,与巴山不同,这巴坤身材极是魁梧,横练了一身的外家硬功,一套开碑裂石的掌法练的更是炉火纯青。巴坤双掌至中间往两边分开,分画半圆,右掌至胸前推出,其速度快如闪电,朝高凤麟压了过去。对面已有一人没沉住气,高凤麟嘴角微笑,此刻形势堪忧,容不得半刻拖延,需得尽快速战速决,因此高凤麟不再隐藏,见巴坤咆哮着攻了过来,也运了一口真气,怒吼一声,一招“大巧若拙”直直的将右掌轰然拍去。

  “大巧若拙”招如其名,一招看似笨拙,其实乃是最奇妙的招式,不管对手招式如何花样百出,一招过去,叫你实招虚招都变无招,都只得要接这一掌,这一招排山倒海之势朝巴坤袭去,巴坤顿时感到掌风迎面扑来,这一掌威力惊人,不敢含糊,想侧身闪避,但是仍被他掌风带到,跄踉向后退了两步。

  巴坤一张老脸也是憋的通红,刚一出手,还不及还手,就被对方一招给逼了回来,脸面上实在是挂不住。见兄长吃了亏,巴山也上前助拳,玄阴掌使出,二人分出一掌朝高凤麟打去,高凤麟没有冒然上前,双手上扬,从将两人都拨开了,一时间三人打做一团。

  贺东来并没有着急加入其中,而是在一旁观看着三人的局势,见高凤麟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游走在两人夹攻之下,神态自若。忽然见巴坤势大力沉的一掌从右上方斜劈下来,巴山下盘一个横扫腿,二人一个攻上路,一个攻下路将高凤麟夹在中间,而且两人出招方位刁钻,出招时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两人都几乎同时出招,教高凤麟无法先后闪避。

  贺东来紧紧盯着高凤麟,在这两人夹攻下看他如何应付。只见高凤麟大喝一声,右手伸出以迅疾无论的手法,在巴坤那一斜劈之掌即将劈到之时,左手轻轻一荡,将这一掌掌力化解了十之七八,再伸出右手将其抓住,借助巴坤庞大的身躯,右手撑在巴坤手臂之上借助他强大的臂力,将身子撑了起来从上方翻过,落在了另一边,脚下巴山一腿自然也就落空了。

  贺东来瞧在眼里,心里直叹高凤麟反应极快,高凤麟这边刚落地,抬起右脚就朝巴坤膝盖处猛踹,巴坤内力不及高凤麟,这一踹劲道自然不小,加上高凤麟运气的临门一脚,巴坤就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膝盖弯曲,往地上跪去,不过好在他硬功练的还算到家,左脚硬生生的将身子提了上去。

  巴山眼见不妙,想去帮一手,奈何高凤麟出手极快,他本是压低了下盘,这时已然来不及,又见高凤麟身法极快,转身过来,一招“大巧若拙”拍到巴山左肩,掌风到处,摧枯拉朽,巴山不及躲闪,只听“咖喇”一声,肩骨似乎断了,巴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埃。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一)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

  贺东来早已注视到二女行迹可疑,一直往隐匿处躲藏,刚才高凤麟变向袭来一时分了心,她二人就已钻到草丛中将马牵了出来,假如这二女逃脱了,高凤麟少了牵制,以他的武功要想从三人手底下逃脱也绝非难事。贺东来缓缓脱离战圈,朝二女疾步走去,高凤麟哪里肯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双掌外翻,将巴坤兄弟二弟格出一步之外,踏步上前,空中一个转身就来到了贺东来的身前,说道:

  “前辈哪里去啊?”

  贺东来被这么一问,也是尴尬万分,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总不能说要去与两个小姑娘家为难吧,也不理他,举起双手,烈焰掌中一招“火凤展翅”双手交叉舞了一个掌花,倏地右手手背弯曲,攻向高凤麟中门,高凤麟出手格挡,左手手背弯曲以同样的招式再打向高凤麟中门,如此反复施展了三招,又是一个变招,右手空中画了个小圆推了出去,左手跟着也画了个圆圈推了出去,双掌一前一后,拍向高凤麟,正在此时,巴山和巴坤兄弟二人也踏步过来,两人各取一掌,四掌同至,高凤麟双掌拍出,运气双臂之上,大喝一声,只听“砰砰砰砰”四声,瞬息之间高凤麟连连打出四掌,将三人的掌力逼了回去。高凤麟掌力强劲,击的三人手臂都兀自发麻。

  借着三人的掌力,高凤麟也向身后腾出了几步之远,这一个缓冲也将三人的掌力化解了几分,他虽内力深厚,但对方几人都响当当的高手,这两下对掌,体内也被震的翻江倒海一般。而高凤麟身后的赵文心和阿依慕两人也趁着良机上了马背之后,手中马缰急催,两匹马便就一阵风般的奔了出去。见二女安全脱离,高凤麟心中大石已放下,转过头看着贺东来三人,神情甚是冷峻,冷冷的道:

  “你们三个两次三番的苦苦相逼,究竟是为了什么?安禄山手底下既然有扎克木和鄂谷烈这样的能人异士,又何必需要我这无名小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贺东来说道: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明说了,我家都督是想要阁下手下的一件物事。”

  贺东来这么一说,高凤麟就瞬间明白过来了,问道:

  “什么东西?”

  贺东来道:

  “《天书》”

  高凤麟心中暗忖道:“果然是为了《天书》而来,他们是如何得知《天书》在我身上?”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联,问道:

  “安禄山真是消息灵通啊,他是怎么知道《天书》在我手上的?”

  阿史那巴山笑了笑说道:

  “不止我们,如今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我劝你将《天书》交出来,免的江湖上人人为夺书而来,你小子丢了性命就不值了。”

  高凤麟心想莫非这消息是圣门走漏出去的?便道:

  “这《天书》无非就是推演算卦的卦书,有什么好夺的。”

  贺东来一声冷笑:

  “你就不要跟我们装糊涂了,《天书》预测后世千百年,天下谁不知道,世人都想一睹这《天书》面目,而且江湖传言,这《天书》中还藏了一个大秘密,有人说是绝世武功,有人说是大宝藏,众说纷纭不知真假,但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面一定藏了一个大秘密。”

  高凤麟当初接受这《天书》之时,袁成子并没有说这其中有何秘密,想必只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笑道:

  “江湖传言,岂可尽信。”

  贺东来又道:

  “当年神圣武皇帝就曾阅览过《天书》,相传就她在这里面留下了一个大秘密,几十年来无人知晓,如今《天书》重现江湖,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高凤麟仔细回想,当初袁成子却曾说过武皇帝曾经看过,后来将其封存在锦盒之中,这其中有何秘密,却没有说。

  贺东来见高凤麟兀自沉思着,又道:

  “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天下尽知,你们几个人能抵得了天下群雄吗?不如将书交给我们,这书交给我家都督保管,肯定能万无一失。”

  高凤麟道:

  “你当我三岁孩童吗,这么好骗?想要书,可就要得凭真本事拿,不过我看你们三个,都没有这个本事。”

  三人听他一阵吹嘘,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见他以一敌三还这般狂妄,心中好大火气,三人同时大喝一声,携叫声攻了过来,贺东来运出一股炽烈真气于掌中,双掌登时变的犹如笼罩在火焰之中,烈焰掌翻滚卷来;阿史那巴山催动冰冷真气,玄阴掌携着一股冷风也席卷而至;三人之中以巴坤武功尤为最,他这一身横练的外家功似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见他庞大的身躯站在两人中间,双手扬起,犹如两根巨柱一般朝高凤麟压了过来。

  见三人同时使出了看家本事,高凤麟右脚微微向后踏了半步,深吸一口气后,丹田之中一股热气缓缓腾起,随后这股热气散到四肢百骸之中,顿时高凤麟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状态之中,不仅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还感觉到了身体四周中散发出去的热气,正在一股一股的从身体内往皮肤外面钻。就连对面三人的心跳之声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三人拳掌之中的阵阵杀气和冷热之气也都感知到了,突然眼前一亮,脑中登时明亮起来。以右脚为指点,左脚猛的踏了出去,只一个箭步就冲出丈余远,双掌拍出,一招“大直若屈”首先击向巴坤,巴坤体型庞大,领先两人半步,高凤麟猛的运足了内力,右手伸出,稳稳接住了巴坤打来的一拳,左手“轰隆”一声打来了巴坤腹中,巴坤练了一身的横肉,受下这一拳本不在话下,但紧接着高凤麟以闪电般的速度,只一个呼吸间就在巴坤身子连打了六拳,拳拳到肉,为了破他这金刚不坏般的身躯,高凤麟暗运三道真气,每两拳灌注一道于拳中。

  这一搏高凤麟使出了七分力道,巴坤被这连环六拳击中之后,身体连连后退,腹中隐隐作痛。贺东来和巴山二人在两旁瞧的真切,却难以施援,因为高凤麟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两人只看见他双手留下一道残影,巴坤就朝后头退了好几步。巴山哪里见过兄长这般,玄阴掌气势更盛,直直的拍向高凤麟右肩,高凤麟大喝一声,激起体内全部真气,一时间护体罡气应声而起,将巴山拍出的一掌生生震了回去,贺东来瞧形势不利,急忙上前住巴山一臂之力,一招“翻江倒海”,右脚向前迈出一大步,身体前恭,双掌取高凤麟下盘,先是探出一把去抓他脚踝,高凤麟脚掌上扬,将这一抓顶了出来,二招又至,左手去抓他小腿处,高凤麟将小腿下压,直贴着地面,贺东来只得再撤出手来。此时巴山玄阴掌又拍了过来,高凤麟抬起左手,将这一掌打偏,右手补发一掌,巴山慑于他内力强横,不敢硬接,侧身闪避了过去。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二)

  只一回合,高凤麟以一敌三便不落下风,三人戾气大增,贺东来见下路占不了便宜,抬手向上抓去,下面左脚踏前往高凤麟身上靠了上去,贴身使出了一套沾衣缠打近身功夫来,一招耸肩顶顶住了高凤麟的腰盘,高凤麟瞬间失去了平衡,往右边跨了一步,阿史那巴山举掌拍来,巴坤也同时踏步上来,三人又成围攻之势将高凤麟夹在中间,兀自斗在了一起。三人不能短时间内胜得了高凤麟,高凤麟一时间也无法拜托三人的纠缠,如此三人又斗了百余十招。

  突然间,三人又将高凤麟围在其中,各自打出一招来,高凤麟不慌不忙右手画圆,一招“大盈若缺”拍了出去,掌风凛冽,将阿史那巴山逼了回去,巴坤借力而上,右手握拳大喝一声朝高凤麟胸口打过去,高凤麟右手上扬,身体侧避过去,左手向下一带,将贺东来从身边带了出去,脚下更是不停,左脚后踏,跟着右脚也向后撤了一步,空出了一个空隙后,双手先后拍出两掌,“啪啪”两声,巴山闪避不及被击中右手肩胛骨处跌倒在地。巴坤怒气更增,左手也握了一个大拳头朝高凤麟打过来,高凤麟向右又多移了一步,巴坤一拳打空,高凤麟抬脚一阵连环踢,将贺东来逼出近身,跟着又从巴坤左边转身绕到身后,右手捏了一个剑诀,一招“雪花纷飞”右手犹如化作漫天雪花一般,指尖连出六剑,剑影笼罩了贺东来背后的诸多要穴。贺东来大惊失色,要转过身来已然来不及,索性就向前多迈出两步,高凤麟情急之下只得再上前追了过去。

  但是高凤麟这时自己的左边身位就露出了破绽,毫无防备,巴坤见机会稍纵即逝,未做迟疑,右手拳头握的更紧朝高凤麟打过去,高凤麟这时正紧跟着贺东来,将左边疏漏了,巴坤这么一拳打过来不能设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拳头朝自己砸将过来。

  倏地风声破空,黑暗之中射来一件暗器,四人都不曾发觉,待到那暗器快到身边时才有所察觉,一声闷响,那暗器射中了巴坤朝高凤麟打来的那一拳,登时巴坤就赶到拳头疼痛火辣,猛的就将拳头收了回来。巴坤被这暗器逼的撤回右手,高凤麟便能继续朝贺东来追去,只踏出两步,高凤麟就迫近了贺东来,出指在他背后点了又点,贺东来就感觉背后一阵麻痒,身体忽然顿了一下,高凤麟趁此机会在他背上补了一掌,贺东来便就朝前飞出老远,跌倒在了地上。

  巴坤怒喝:

  “什么人,敢在背地里放暗器?”

  高凤麟也感觉到了刚才有人帮了他一把,还道是平青云回来了,但是挡眼望去前方并没有人,连赵文心和阿依慕的身影都没有看到,这下子又是谁在暗地里帮了自己呢,高凤麟完全没有弄明白,但应该就是一路上给他们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忽然耳边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这边走。”

  此时巴山和贺东来都倒地不起,巴坤盛怒之下正在寻找暗算之人,高凤麟尚有空隙就依着声音钻到了路边草丛中,刚走进去,就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抓着他的胳膊就往里拽,高凤麟不及反应就跟着那人一溜烟的遁走了。巴坤一看这边除了自己外,两人都分别受了伤,而对方凭空又冒出了一个帮手,敌暗我明,假如冒失的追上去,定要吃亏,无耐之下只能任由高凤麟走了。

  高凤麟被人拉扯这胳膊一路从小路奔出了好几里地,一路上就感觉闻到一股幽香,清淡静谧,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对方的容貌衣着,但是这人一身黑衣,一股幽香,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人了。又奔走了二里地,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二人都停下了脚步,此时的树丛之中,透着微微月光,高凤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有个人影,心中已然明了,说道:

  “怎么是你?”

  那人说道:

  “没错,就是我。”是个女子声音,赫然就是那黑衣女子,魅。

  高凤麟又问道:

  “那这一路上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也是你了,那日在那小镇上时,也是你将马厩的人打晕了过去,是不是?”

  魅道:

  “没错。”

  高凤麟又问道:

  “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魅道:

  “你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是这样的无礼吗?”

  高凤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自己还没来得及感激,就问长问短,实在是有欠礼数,便拱手相礼,说道:

  “不是,刚才是我失礼了,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魅只冷冷的“嗯”了一声,并无作答,高凤麟又道:

  “不知姑娘芳名……对了,落叶谷的小丫鬟们都叫你魅,你是不是就叫魅啊?”

  魅没有理他,而是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路,走了两步她说道:

  “魅只是我的称号而已,我姓魏。”

  高凤麟还等她继续说出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她只说出自己姓魏,后面就没有下文了,忍不住又问道:

  “那姑娘叫什么?”

  魅冷冷的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姓魏了么。”

  高凤麟见她如此不懂情理,只说出了姓,却不肯道出名,真是奇怪,便道:

  “只告诉我姓怎么行呢,况且姑娘这姓只知姓而不知名,恐怕说出来有点难听了。”

  魅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好奇,问道:

  “如何难听了?”

  高凤麟嘿嘿一笑,说道:

  “你看啊,你告诉我说你姓魏,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魏姑娘了,可是我总是魏姑娘魏姑娘的这么叫你,难保不会给人听成了‘喂,姑娘。喂姑娘。’”他说这“喂,姑娘”时故意将双手放在口外,做扬声之状,模样之滑稽,饶是魅这般暗冷之人也不禁失声笑出了一声,但是随即她就又恢复了原来那冰冷的模样,说道:

  “我没有名字,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魅,我只依稀记得小时候好像是姓魏,名字,早就忘记了。”

  高凤麟道:

  “哪有人会没有名字的啊,那你该不会就是叫魏魅吧?”

  魅摇了摇头,说道:

  “魅只是我的称号而已,还有别人有着差不多的称号,这不是我的名字。”

  高凤麟挠了挠道:

  “这就奇怪了……咦,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魅冷冷的道:

  “不用。”也没搭理他,提起轻功朝远处飘了而去。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三)

  高凤麟童心大起,也展开轻身功夫跟随了上去,边追边叫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啊?”

  魅继续没有理他,二人又向前走了一阵才渐渐停了下来,高凤麟追问道:

  “你还没有说哩,为什么要救我们啊?”

  魅冷冷的道: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欠你。”

  高凤麟道:

  “这话怎么说?”

  魅道:

  “那日在洛阳的地室里,不是你阻止的话,我可能就死了,后来你又从落叶谷人的手中帮我脱身,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如今一并还了,以后各不相欠。”

  高风麟瞧她冷言冷语的模样,仿佛一座冰山一样不可触摸,说道:

  “不管怎么样了,我替他们多谢你了,那你还要去杀平小将军么?”

  魅道:

  “谁说我是去杀他的?”

  高凤麟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魅道:

  “我只是这么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杀他。”

  高凤麟道:

  “你两次都差点杀了他啊,难道不是真想杀他?”

  魅道:

  “我若要想杀他,早就暗中动手了,何必献身那么麻烦。”

  “那……”

  “你的这个平将军脾气执拗,我若好言相劝,他必定不信,索性对他用强,叫他心服口服,他才肯乖乖跟我走。”

  高凤麟奇道:

  “跟你走,去哪里,杨国忠那里吗?”

  魅撇了他一眼,道:

  “谁跟你说我是杨国忠派来的?”

  高凤麟又奇怪了,问道:

  “不是杨国忠,那是什么人啊?”

  “这个……”

  “到底是什么人啊?”高凤麟有些急了。

  魅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才道出了两个字:“主上。”

  高凤麟问:

  “主上是谁?”

  魅道:

  “主上就是主上,我们都听从主上的命令?”

  高分了问道:

  “你们?难道还有很多跟你们一样的人吗?”

  魅道:

  “没有很多,只有四个人而已。”

  高凤麟道:

  “这四人之中就包括你?”

  “没错。”

  高凤麟越来越越迷糊了,她口中的主上是谁?为什么要带走平青云呢?想到这,疑心更重了,问道:

  “你们主上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带走平小将军?”

  魅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高凤麟听她语气不像是说谎,但是心中还有一事不明,继续问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安禄山的这些人要来追我们?”

  魅道:

  “这个……我不方便说。”

  高凤麟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蹊跷,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还请姑娘为我解疑释惑。”

  魅稍微犹豫了一会,道:

  “三天前我接到主上飞鸽传书,要我到洛阳带话给一位叫阿史那巴山的突厥人,话的内容就是天书重现江湖,要他们尽快夺取,而你们应该是到了福昌镇和寿安镇一带,要他们尽快赶到那里,当他们赶到寿安镇时,你们已经离开那里了,所以他们就飞鸽传书到临近的州镇,告知那里的人假如遇见你们四人一行,得想法设法的拖延你们的行程。当时我不方便现身,所以就暗中给你传了两次消息。”

  高凤麟仔细听这所发生的一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失声叫道:

  “你主上是圣门中人?”

  魅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没错。”

  高凤麟又想到两背山之事,问道:

  “既然你们都是圣门的人,那为什么在两背山的时候,落叶谷的人会对你下手?”

  魅道:

  “其实落叶谷就是圣门中的朱雀分堂,他们堂主朱雀与主上一直都有过节,这些年来一直都与主上为难,我们也经常被落叶谷的人追杀。”

  高凤麟笑道:

  “落叶谷那位大姐脾气火爆的很,这么做倒也符合她的性格,只是既然同是圣门中人,她为何跟你们为难,你家主上是不是也是一堂之主?”

  魅摇了摇头,说道:

  “圣门中一共四大分堂,分别是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和玄武堂,每一堂的堂主都非常了得,尤其四堂之首的青龙堂堂主青龙,听说其武功已经宗师级的了,其造诣已经不在七大宗师之下了。”

  高凤麟问道:

  “那你主上是白虎堂还是玄武堂堂主?”

  魅依旧摇了摇头道:

  “我家主上并非四大堂主,确切说,我们是独立四大分堂之外而存在的。”

  高凤麟道:

  “这就奇怪了,我看你们主上在圣门中的地位不低啊,为何那位朱雀大姐偏偏要跟他过不去呢?”

  魅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主上曾告诫我们,遇到落叶谷朱雀堂,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

  高凤麟哈哈一笑:

  “看来这朱雀大姐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儿啊,你们主上居然也畏忌他三分。”突然他又想到一事,便问:

  “那你去抓平小将军,是不是就是奉了你们主上的命令?”

  魅点了点头,高凤麟问道:

  “他要抓平小将军做什么?”

  魅摇头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执行任务,多余的原因不会过问那么多。”

  高凤麟道:

  “这次安禄山手下三大高手齐出,点名要求我和平小将军一起,是不是他原本就打算将平小将军交给安禄山?”

  魅说道:

  “我不知道。”

  高凤麟思前想后,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暗忖道:“我和平小将军一路相伴而行,魏姑娘她一人是无法打赢我们两个人,现在安禄山手下几大高手全部潜入中原伺机而动,他们找我自然是要打听到《天书》的下落,那么要找到平小将军将军是为了什么呢?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先前平小将军他爹被杨国忠害死了,所以他们就想拉拢平小将军,以他在西北边塞的朔方军中的威望,到时候说服朔方军反水,联合安禄山两头出兵,到时候我大唐两面受敌,形势堪忧啊,这安禄山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想通了这一节,高凤麟“啊”的叫了一声出来,随即又问道:

  “你们主上跟安禄山关系这么密切,是圣门一派即是如此还是只是他一人所为?”

  魅只是一个刺客,平常都是潜伏暗杀一类的任务,这种政治上的意图她是完全不懂,摇了摇头:

  “其实圣门中其他人,我大都没有见过,我们几人虽然是圣门中人,但与其他分堂其实并没有多少联系,所以我不知道你问的这件事。”

  高凤麟心想:“她们这位主上大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背后与江湖门派,朝廷门阀之间一定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么这位姑娘为人如何,值不值得相信却又是个问题了。”想到这里,心中便对她有了几分保留了。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四)

  高凤麟想知道这位主上到底是什么来头,便问道:

  “你们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魅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跟迷一样。”

  “那你的武功都是你们主上传授的么?”

  魅道:

  “其实并不是,我大部分的功夫都是我师傅教的的,主上只是教会了我一些其他执行任务时的必要手段。”

  高凤麟一听,好奇心又发作了,问道:

  “咦?这位主上大人不是你师傅,那你的师傅又是谁,怎么教出来以为这么厉害的徒弟,想必你师傅武功肯定很高吧?”

  他这一番吹嘘实是把她两人都夸了一遍,魅听在耳边只感觉无比的舒畅,说道:

  “我师傅是世外高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觉得你们主上和你师傅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高凤麟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魅以前是重来都没有听过,也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见魅还是不做声,高凤麟就跟一只叽喳的小鸟一样,没玩没了的问了起来,最后他就将话题转了回来,问魅道:

  “你们主上出自何门何派你知道吗?”

  魅一听,突然起了防备,说道:

  “这与你何干!”

  高凤麟吃瘪讨了个没趣,也没再问话兀自往前走这,这时魅又说道:

  “现如今朱雀堂和青龙堂都已经知道你转道南下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你们,我看你们还是尽早走的好。”

  高风麟问道:

  “那你呢?”

  魅道:

  “我自然不能与你们一起。”

  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突生警觉,放慢了脚步,见马匹越来越近,透着月光看起来像是赵文心和阿依慕与平青云一起往回赶,魅道:

  “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一阵青烟般飘进了道路旁的树丛之中没了身影,高凤麟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马蹄声渐近了,他方才醒转过来,朝前面走了过去。三人见前面迎面走来一人,还道是安禄山一伙,将马停了,都将手按在了兵器之上,时刻准备着动手,待高凤麟走近看时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此时平青云与赵文心两耳合乘一马,见到高凤麟安然无恙,三人都各自下的马,询问情况如何,高凤麟便将自己如何与对方三人周旋,魅是如何助他脱敌和从魅那里得到的讯息一口气全都道了出来。

  几人调转了马头,朝东边边走边说,听到高凤麟刚才的分析,平青云说道:

  “安禄山想联合朔方军两面夹击关中之地,这招固然是妙,但是朔方军一直秉承忠君爱国之念,他这么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高凤麟道:

  “虽然朔方军他是不能拉拢,但是从范阳乃至整个河北之地,都是他的地盘,现在又把他手下的十大高手派到中原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诡计。”

  平青云道:

  “如今十大高手其中三人的注意力全在我们身上,这次他们无功而返,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找上门,而且恐怕就不止是三大高手了,我们已经处在重重险境之中了。”

  这是阿依慕说道:

  “我爹爹真的被他们捉了去么,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高凤麟安慰道:

  “你放心好了,你爹爹是大族长,安禄山不会对你爹怎么样的,相反他还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爹。”

  阿依慕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高凤麟,生怕他会说假话骗她,平青云也道:

  “没错,安禄山既然取得不了朔方军的联兵,那么如果取得回纥的支持,与回纥两路出兵,形势对他来说只会更好,依依姑娘你就放心好了,你爹爹一定没有事的。”

  赵文心也说道:

  “是啊,你刚师哥个平大哥都说没事,那你爹爹就一定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好了。”

  为了给阿依慕吃一颗定心丸,高凤麟道:

  “我和平小将军决定等回到徐州之后,我们就北上范阳,将你爹爹救出来。”

  阿依慕一听他们要救她父亲,顿时一颗心放宽了许多许多,说道:

  “真的吗?凤麟大哥你真的要去救我爹爹么?”

  高凤麟点点头道:

  “没错,你爹关乎着整个大唐的生死命脉,我们一定会将他安然救出的。”

  听到高凤麟言语中的坚定,阿依慕彻底放下了心,心情变的极好,高兴的说道:

  “真的太谢谢你了凤麟大哥。”说完尽然在高凤麟右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一下突兀实在是让高凤麟和其他两人感到诧异,高凤麟更是老脸一红,又惊又喜,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回纥当时还是游牧民族,民风比唐更为开放,人遇到喜事或者心情极佳之时,不免有亲对方脸颊的举动来表示自己的愉悦的心情和感激之心。

  阿依慕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平青云和赵文心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问道:

  “你们怎么了,都看着我。”

  二人都晓得她的异域胡人,行事有点古怪本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一举动内心表现出对高凤麟的欢喜之情,两人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听阿依慕这么一说,赵文心嬉笑道:

  “依依妹子好像很喜欢师哥哩。”

  高凤麟被她这么一下更加尴尬了,他心中装的是谁只有他自己清楚,却听见赵文心这么说,一时间真的就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阿依慕说道:

  “我自然是喜欢凤麟大哥的,他以前救过我,陪我四处去找爹爹,现在他又要去救我爹爹,这世上除了我爹爹,就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阿依慕心地单纯纯洁,心中想的是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含蓄,正是这单纯之心,才叫她更为可人。

  高凤麟假装咳嗽了一声,将话题又转移了回来,说道:

  “现如今,圣门和安禄山两方人都在盯着我们,我们能不能安全达到真源还未可知。”

  平青云道:

  “没错,现在我们是危险重重,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如果不小心赶路,随时都有可能中了人家的埋伏。”

  阿依慕道:

  “那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她救父心切,便想要早点赶到徐州,再去救她爹爹。为尽快摆脱后面的追兵,四人合乘两匹马,高凤麟与阿依慕一骑,赵文心与平青云一骑,马不停蹄的往真源县方向赶去了。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五)

  其时已是半夜时分,四人纵马在黑夜之中,沐浴在银色月光之下,倒别也一番风味。赵文心与平青云一骑马,二人心中自然欢喜的很,高凤麟虽然怀中坐着位妙龄少女,幽幽体香时时往高凤麟鼻中扑去,但心里却不是滋味。眼神是不是的往他们那边瞟去,瞟了好几眼之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最后索性不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在黄河与淮河之间的河南一带,无数河流交错综横,或向北汇入黄河,或朝南汇入淮河,天色还未亮就又遇见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这半夜三更的哪里找船渡河,只得在附近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等天亮之后再找船渡河。

  四人沿着河岸找到一艘停在岸边废弃船只,见里外两个船舱留存的还算完好,便将马匹拴在不远处的林子中,就在这船中将就过一夜了。赶了一夜路,几人都乏了,很快就都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一阵马匹声,高凤麟和平青云都被惊醒了,他们将二女都叫醒了,示意她们不要出声,高凤麟将听力提到了极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其中有人叫道:“找到了,马在这里”另一个声音说道:“他们不会走远,肯定就在附近。”听声音对方起码有数十人,如今他们四人困在这破旧的船舱之中,即使高凤麟武功再高强,也绝无可能敌过这数十人,况且这群人中还不乏有高手,到时候二女的安危该如何是好。为了不坐以待毙,四人都小心翼翼的出了船舱,这船在这里如此显眼,对方肯定第一个会找到这里。

  高凤麟看到船只旁边的河中一片芦苇荡,心生一计,他们折下芦苇,用这空心的芦苇管子作为呼吸的媒介,躲在水下,自然不易被发觉。可阿依慕不识水性,心中非常害怕,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安全要紧,轻轻的随他们下了河,四人泡在水里躲在破旧的船只后面,口中都衔着芦苇管,只要有人过来,他们就将头一齐没入水中,此时天黑不明,对方十之八九发现不了。

  果然不到不会,林中的光亮朝河边来了,一群人窸窸窣窣的小心的往这边走来,他们先是让船中搜了一番,见里面没有人,就在岸边附近进行搜索,其中有一人举着火把朝船后边的河里看了看,四人看见火把的光亮,都赶紧将头潜到水底下去,阿依慕不通水性,只得紧紧的抓住高凤麟的衣服。那人在河面上看了看,没瞧见异常之处,而他们四人躲的地方正好就是在船的后面,这废弃的船横放在岸边,那人从船尾看过来,极难发现处在船身中间水下面的四人,见无异常,那人就往别处寻了过去。

  一群人在这岸边附近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最终确定真的没人直后才逐渐往远处走去,四人在水中憋了好一会,见水面上面光亮逐渐暗了下来,才缓缓冒出头来,为了防止有人去而复返,他们又在水中呆了两柱香时间才上得岸来。上岸之后平青云往拴马的地方去打探了一下,果然马匹已经给人牵走了,人也往更远的地方走了,这边算是暂时安全了。

  在水中泡久了,火折子都湿透了,也没有办法取火,他们也就没有走远了,赵文心和阿依慕就在这船舱内将浑身湿了的衣服脱下晾在船外面,让河边的清风将衣衫晾干。高凤麟和平青云则往林中去了,避的远一点,折了两根树枝将衣裳晾在林中。

  脱衣服的时候高凤麟才想起来身上携带着存放天书的小锦盒,这在水中浸泡的那么久,不知道天书有没有浸水了,他将锦盒拿出来摸了摸,盒子表面是湿透了,又晃了晃锦盒,听见里面并没有水渍声音,心下放宽了,想必这锦盒内部应该有防水的措施,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岂不是好容易就毁了。

  好在这时候已经是炎夏,气温较高,几人衣服湿透了过一夜也无大碍,天亮时分衣裳也被风干了,早上正在整理衣裳的时候,平青云就问高凤麟道:

  “你说昨天夜里追上来的会是什么人,是安禄山的人还是圣门的人?”

  高凤麟道:

  “昨天天刚黑的时候就遇见了安禄山手下的三大高手,其中两人受了些小伤,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追上我们,很可能就是圣门中人。”

  平青云道:

  “嗯,我猜的也是,不知道追过来的哪一座堂口的人?”

  高凤麟道:

  “看样子应该不会是朱雀堂的人,恐怕是青龙堂的人吧,也有可能是其他方面的人马。”

  平青云道:

  “如今安禄山的人马和圣门中人都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有其他江湖门派,士族门阀也都觊觎你手中的天书,要想安全到达真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高凤麟问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

  平青云道:

  “昨夜我想了一宿,文心姑娘不是最会易容改装么,不如我们几人将容貌样子改变一下,我想大多人都不会认出我们来。”

  高凤麟打了个响指,道: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咱们有个现成的易装高手在这,却整天东躲西藏的,这叫什么事,我们这就找师妹去。”

  说着两人就朝河岸边走了过去,来到破船之上却发现里面没有人,两人的神经都挑了一下,“难道她们出事了?”对望一眼,都萌生了不详的预感,连忙出的船舱外面去,往附近找找。

  昨天夜里这边一群人来来回回,地上脚印凌乱,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可寻之迹,一时间两人都心乱如麻,想要寻找却都不知道往哪找,平青云道:

  “你往这边,我往那边,我们分头去找找。”

  两人飞一样朝河的两边奔去,刚跑出几步,就听见一阵嬉笑声从树林中传来,二人回头相互望了一眼,都朝林中奔了过去,果然不远处发现两个少女携手走来,边走边说,笑态可人之极。二人见他们两个大男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还没开口说话呢,两人都同时说道:

  “你们去哪里了?”言语中透露出了两人的急切和关心,二女见他们是因为自己不见了才这么慌张,相互看了一眼都抿嘴笑了起来,赵文心说道:

  “你们呐,我和依依妹妹早就起来了,看见你们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在树林中过夜,怎好意思去找你们,所以我们就在附近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可充饥的野果之类的东西,你看,我们采了一些李子来了。”说着将腰间塞满了青李的小包打开给二人看。

  两人看了看李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原来是虚惊一场,相互笑了一笑,高凤麟说道:

  “嘿嘿,正好我肚子有些饿了,给我拿几个过来。”说着伸手就往赵文心了小包中抓去,赵文心“嗖”的一声将小包收了回去,伸手打了一下高凤麟伸过去的手,嗔道:

  “别急,我们去河边洗一下再吃。”

  说着就拉着阿依慕的小手径自往河边走去,如同晾衣服一般将高凤麟与平青云晾在了身后。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六)

  二人对望一眼,幸好只是虚惊一场,都舒了一口气,跟着二女来到河边,将李子洗干净了便吃了起来。这青李又大又饱满,看起来青青硬硬的,可吃起来却是又酸又甜,非常可口,高凤麟起来就没个停,最后吃不够,阿依慕就将自己的匀给了他几个,就这还被赵文心说了老半天。

  将小包里的李子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也算填饱肚子了,平青云说道:

  “刚刚我和凤麟兄商量了,现在我们成了众矢之的,想要安全到真源,之后再去徐州,乃至范阳,恐怕得改改装束了。”

  阿依慕还未明白过来,问道:

  “改变装束?改变装束别人就认不出来了么?”

  高凤麟抢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师妹可是易容的高手,任你再漂亮的小脸蛋儿,她都能给你变成一个老太婆,保证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阿依慕还是很疑惑的看着赵文心,问道:

  “真的是这样子吗?”

  赵文心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你别听师哥胡说八道,他就爱吹牛,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怎么能变成老太婆。”

  阿依慕还是将信将疑,高凤麟又道:

  “不信的话我叫师妹给你改装一下,保证你认不出来自己。”

  赵文心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易容改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平青云道:

  “过了这条河,前面就是许州城了,那里或许能被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东西。”

  高凤麟却摇摇头,道:

  “许州城里恐怕早就埋伏了各路人马,我们就这样冒然进城,不怕给人剁成肉酱啊。”

  赵文心满脸不自在,责怪道:

  “你可别吓唬我们了,万一把依依妹妹吓到了怎么办。”

  高凤麟吐了吐舌头,就没有再说话了,平青云说道:

  “凤麟兄说的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城确实太冒失了。”

  赵文心说道:

  “我们还是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村镇集市,置办几件不起眼的衣裳,稍微改改装束,应该是可以的。”

  高凤麟这时又开口了,说道:

  “你看我没说错吧,咱们换几件衣裳,改改装束就能混进城去了。”

  赵文心嗔了他一眼,说道:

  “就你话多。”

  高凤麟挑了挑眉,闭口不言,平青云瞧他师兄妹俩斗嘴,蛮是欢趣,轻轻一笑,说道:

  “好了,咱们也该收拾一下,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吧。”

  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沿着河边朝下游走去,不过多久就看见个小渔村,渔村不过十来户人家,这会时间尚早,各家各户都忙着把鱼虾之类的水产置放在屋顶等采光好的地方晾晒,有的织网有的晒网,有清理鱼娄的,也有准备驶船出行的。

  赵文心找了其中一户房屋较大的那户人家去了,跟人家置换了几件衣服,又使钱买了两套斗笠蓑衣和几十斤的的鱼虾蟹,四人都换了普通渔家衣服,高凤麟和平青云披戴了蓑衣斗笠,赵文心又给他们两人配上了两撇胡须,头发弄的糟糟的蓬松起来,乍一看俨然就是两个中年渔夫。

  阿依慕面目出众,一看就是外族人,赵文心花了点心思,将她打扮成个中年妇人,这样大的变化别人就丝毫不会将她与一个妙龄异域少女联系到一块。而她自己则是涂抹了很厚很厚的一层胭脂水粉,化了一个很浓很浓的浓妆,将自己的嘴唇涂的通红通红的,又在自己左脸颊旁点了一个大黑痣,这么一副模样,与不久之前一副清素淡雅温柔可人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三人都拍手叫绝。

  四人找村民帮忙过了河,扮作进城贩卖鱼虾蟹的鱼贩,刚到河对面上了岸没走二里地,就有一群人骑马朝这边过来,领头的是个秃头的胖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腰间挂着一把九环大刀,看见高凤麟等人,纷纷拉住了马缰,扬着马鞭指着平青云问道:

  “我问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的一看就是深目高鼻碧眼的胡人。另外两个男的,二十多岁,其中一个男的带着把刀,另一个穿着一件青色长衫。”

  四人一听,这分明就是在找他们啊,各自都将头低了下去了,不敢让他们瞧见他们的面目。平青云压低了嗓子,说道:

  “昨儿个夜里好像就几个差不多的从俺们村口路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光头胖子一听终于打听了到了四个人的消息,喜上眉梢,弓下腰去,好声好气的问道:

  “这位大哥,你们村在哪儿啊,可否带我们过去啊?”

  平青云一听这还得了,要带他们过去自己岂不是露馅了,赶紧说道:

  “这,这,这可不行,俺们昨天夜里好容易打到些个鱼,今儿个还得赶去城里面卖呢,东家都催好几回了。”

  那胖子又问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他们朝哪边去了?”

  平青云道:

  “昨儿个夜里黑,样貌嘛没有看清楚,但是确实是两男两女,有个男的却是带着把刀,另外两个姑娘嘛,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时那胖子旁边一人说道:

  “没错,昨天夜里就是在河对岸找到他们的马匹的,人却没有找着。”

  那胖又问:

  “他们朝什么地方去了?”

  平青云指了指河流的下游,道:

  “这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顺着河往下游去了。”

  那秃头胖子使劲用手摸了一把光头,骂道:

  “他妈了个巴子,原来是老子追错了方向了,怪不得找了一天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去啊。”也不理平青云他们,马鞭使劲抽了一下,那马嘶鸣一声,朝下游奔去,同行了十几人也都纷纷策马相随,马蹄过处,扬起一片灰尘。

  待人走远了,见四下没什么人,高凤麟将斗笠摘了下来,笑道:

  “哈哈,这帮人怎么这么蠢,三严两语就被骗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平小将军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这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句句都听的真真的啊,哈哈。”

  平青云满脸的不好意思,尴尬说道: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见笑了,见笑了。听他们刚才所说,看来他们就是昨天夜里追踪我们的那一伙,你瞧出他们是何来历了么?”

  高凤麟摇了摇头说道:

  “这群人看起来都很面生,不认识。”

  平青云道:

  “会不会是圣门的人?”

  高凤麟道:

  “有可能,而且好像城中还有他们的人,他们这几个人只是分头出来的一批。”

  平青云点头道:

  “嗯,这群人的底细我们一点都不清楚,我们还是得继续小心谨慎一点才好。”

  高凤麟道:

  “我们先进城去,再换一身装扮,然后悄无声息的出城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哈哈。”四人相视一笑,赵文心和阿依慕在前头携手走着,高、平二人负着几十斤的鱼虾继续朝许州城里赶去。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七)

  几人进城之后就到市集处将鱼虾变卖了,赵文心与阿依慕又去置办了一些变装的物事,高凤麟和平青云则分头在城中各处暗中打探昨天夜里追踪他们的那些人,但是始终都打听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也没有听说这两日有陌生人来往,于是高凤麟就推测出这些人原本就是本地人,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圣门之人。

  圣门一派门人众多,分布极广,使士农工商皆有出,想来是这许州城内一定有圣门的聚众之所,一看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就去与赵文心两人汇合,会面之后,高凤麟道:

  “我们四处打听了一下,城中并无大批外来之人,所以我们断定昨天追踪我们的,很有可能就是本地之人。”

  阿依慕差点失声叫了起来,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说道:

  “你是说咱们周围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昨天晚上追我们的人么?”

  平青云道: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出城去。”

  赵文心道:

  “该置办的东西我们都置办好了,先去找间客店住下,我给你们都一一改扮一下。”

  高凤麟又道:

  “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出城的好,在城外找个地方,不然天黑之后城门关了,成了瓮中之鳖,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三人人都齐齐点头,在城中草草吃了顿午餐,没多耽搁就从东门出了城往附近的村镇行去了。四人还是渔夫装扮,一路东去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色不早了,见不远处的小山腰有座破庙,这破庙大概是年久失修,墙倒柱塌,虽然不能参禅拜佛,但是还算能遮风挡雨,几人决定今天就在这歇一晚上,明日一早就启程赶路。

  四人在破庙歇了一阵,赵文心生起了灶火,将袋中剩下的些鱼杀了,在庙旁的一座放生池内将内脏清洗干净,抹了一些脂膏,插上木棍放在火堆上烤着,不过一会鱼肉渐熟,脂膏的香味四处飘散,只闻一闻就叫人腹饿难耐,然后她又撒了点盐巴上去,更增美味。

  高凤麟早就吞了好几口口水,见鱼烤的差不多了,夺了一只过来,也不顾烫与不烫张嘴就咬,那鱼被油脂包裹着,热量全在内部,高凤麟一口咬破鱼肉,这里面的热气就都散了出来,烫的高凤麟“哇哇”大叫,叫三人看在眼里,好是滑稽,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

  “好香啊!”突然从庙门外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鱼香,忍不住说了出来。三人大笑戛然而止,哪想到这荒野破庙竟然还有人过来,来人一共五个人,个个手持长剑,为首说话的一个五十来岁左右中年人,后面跟着四名年轻点的青年,与这中年人穿着打扮一般模样,看起来像是他的后辈,这中年人不胖不瘦,但是个头很矮,只怕还不及赵文心高,留着三缕胡须,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嘴巴吱咧的老大,一副笑态可掬的模样,进门之后就盯着赵文心手上了正在烤着的几条鱼,客客气气的说道:

  “姑娘,你这烤的鱼可真香啊,能否给我尝尝啊。哦,当然我也不会白吃。”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铜板,递给赵文心。赵文心道:

  “只不过是一条鱼而已,老伯尽管拿去吃好了,不用给钱。”

  赵文心大方的将手中一只烤熟了的鱼递给了那中年人,那人眼睛瞪的铜铃一般,接过了赵文心手中的烤鱼,客气说了一句: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赵文心武艺平平,这烹饪的手艺却是尽得了她师母的真传,那中年老伯深深吸了一口香味,吐了一口气出来,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烤鱼的味道都在这香味之中了,如此吸了三口大气,说道:

  “这烤鱼真是香味绵绵,鱼肉烤的更是皮焦肉嫩,多一分焦了,少一分则腥味除不尽,妙,妙,妙!”说完便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高凤麟囫囵几下就把手里的鱼吃的差不多了,见这人吃个鱼都能这么多话,说道:

  “不就吃个鱼么,还能讲出这么多门道来?”

  那人说道:

  “非也非也,我这人生性爱吃,曾吃遍天下大小酒楼,尝尽美味无数,却没想到今天在这,就这一条鱼,一根木叉子就能烤出这么香的美味来,却是比那些声名鹊外的酒楼大厨高明的多了。”吃了两口,又竖起拇指,夸赵文心烤的好吃。待到一整只鱼都吃完了,那人才将木叉放下,跟赵文心几个人说道:

  “鄙人卢方桥,跟几个师侄路过此地,见天色黑了就想到这破庙歇息一宿,不曾想此处已经有人,叨扰了。”

  见这卢方桥如此客气,赵文心倒显得不好意思了,说道:

  “我们也是路过而已,老伯客气了。”

  那卢方桥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门口处又进来一人,那人还没进门,就说了一句:

  “方桥兄好兴致啊,这荒山野地的,居然还有美味品尝。”

  迎着声音只见进来那人约莫四十多岁,长衫青袍,面目清隽,丰神俊朗,手里持着一根玉箫。卢方桥一听这声音,脸色突变,之前那般和颜悦色瞬间就消失了,冷冷的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

  “你来为了什么,我就是为了什么。”

  卢方桥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带着另外四名师侄往庙中一处角落走去,席地而坐起来,那青袍人也朝赵文心说了一句:

  “姑娘,可否卖我一只鱼。”说着就将一块明晃晃的十两银锭子交到了赵文心手里。这一下将赵文心吓的不轻,区区一条鱼而已,哪用得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连忙婉言拒绝,并将手里的鱼送与他了,那人又不领情,说道:

  “我余某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姑娘这条鱼烤的好,当值这么多。”说着就将鱼拿走了,将银锭子放在了赵文心手里。赵文心却是不敢受,连忙要将银锭子还回去,那人喝了一句:

  “给你你就收好,休得再啰嗦。”

  那姓余的这么一叫唤,将高凤麟几人也都惊住了,都想这人脾气怎么这么怪,吃一条鱼要付十两银子,要将钱还与他嘛,他还不高兴,真是奇哉怪哉。

  

第十一回 危险重重(八)

  高凤麟暗想:“这几人在这深夜都同时到这破庙中来,想必不是巧合,听他们刚才所说,似乎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难道是……”

  高凤麟所料这几人是为了他们和天书而来,这个消息现在传遍了整个江湖,已经不是秘密了,而几人在附近出现过估计也传到了附近的人耳中,心存侥幸者都来想浑个水摸个鱼。

  这时墙角处的卢方桥瞥眼去看那个姓余的,神情显的极为不自在,过了一会终于没忍住,问道:

  “余剑通,你不好好的呆在你的鹤顶峰,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余剑通道: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来这做什么,我就来这做什么。”两人相互都知道彼此之间的目的,虽无明说,但也猜到十之八九,那卢方桥冷哼一声道:

  “我们走。”说着就要带着几个师侄晚辈出门而去,就在卢方桥即将要踏出庙门一步是,余剑通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想走了么?”

  卢方桥道:

  “脚长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还需要旁人干涉么。”

  余剑通道:

  “这话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也就过去了,只是你遇见了我,这规矩恐怕是要改一改了。”

  卢方桥见他有意刁难,喝道:

  “余剑通,你想干什么?”

  余剑通道: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跟你算一算一些小账。”

  卢方桥听到余剑通这么一说,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三分杀意,说道:

  “我与你有什么账可算。”

  余剑通道:

  “不是我和你的账,是你和其他人的账。”

  卢方桥道:

  “我跟别人有什么账,与你何干?”

  余剑通道:

  “这些年你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三年前你们淮河帮走运私盐,在扬州得罪了当地的赤脚帮,将赤脚帮帮主司徒客一家十六口尽数灭门,可有此事?事后你们又勾结扬州太守叶祖龙将司徒客的房产地契私吞,还将此事诬陷给了扬州本地富商戴玉泉,又将戴玉泉诬陷下狱,叶祖龙将戴玉泉的妻子甄氏占为已有。两年前在开封,砀山派的公子安明山不甚得罪了你,你就将他打断了一条腿,事后砀山派掌门安广仁上门找你理论,你却将其重伤,最后不治身亡,可有此事?去年在淮北泗县,你醉酒闹事,将店主重伤,后来其将你告上衙门,你花钱买通了知县,反过来诬告对方讹你钱财,店主被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其他的事情还需要我多说了么?”

  赵文心一听,没想到这个和颜悦色的老伯尽然有着如此之多令人发指的恶行,这时卢方桥脸上表情极为难看,余剑通又道:

  “怎么,这些你可承认?”卢方桥没有说话,余剑通又道:

  “本来呢,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别人是死是活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卢方桥问道: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余剑通说道:

  “只可惜,你上个月在洛阳又犯了一件事。”

  卢方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件事情做的极其隐秘,怎么他还是知道了,但还是强颜说道:

  “我在洛阳怎地?我行得正,坐得端,还能怕你做甚!”

  余剑通唾了一口唾沫,不屑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卢方桥一惊,决定先下手为强,噌的一声长剑出鞘,挺剑刺向余剑通,余剑通玉箫横置,将临门一剑挑开了,冷道:

  “狗急跳墙。”踏步上前,右手将玉箫缠在剑身之上,卢方桥立刻就觉得他的长剑被玉箫缠住了一样,余剑通将玉箫摆到哪里,他的长剑就去往哪里,似乎都不受了自己的控制,心中一急,猛运一口气大喝一声“脱”,剑萧分离,卢方桥才将长剑收回到身边。余剑通冷笑一声,又道:“今日叫你命丧此地。”玉箫在手指中打个转圈,身体急射出去,“轰”的一声朝卢方桥刺去,卢方桥身后五名师侄看在眼里,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余剑通已经冲到卢方桥身边,卢方桥大惊,回剑抵挡,玉箫击在剑身之上,当当作响,震的卢方桥手臂发麻。

  这时后面那五名青年才来得及做出反应,纷纷拔剑刺向余剑通,余剑通不慌不忙,手臂之上又加了两分力道,将卢方桥震了后退一步,与此同时那五人正好各持长剑刺来,余剑通回萧在胸前,高举右手将玉箫倒转,右边在身体四周画了一个圆圈,只听得“当当”五声响,那五人长剑都一一被荡出。

  高凤麟心中暗惊:“好快的手法。”凝视着余剑通的出招,此人功夫已入一流境界,身法非常快,这卢方桥本事本也不差,但是跟余剑通比起来就显的庸俗多了。这时余剑通以一敌六,却将六人压的闯不过气来,余剑通招式起开之后,速度极快,有进无退,一只玉箫使将起来,玉影叠飞,宛如蜂蝶穿插于百花之中,轻盈灵动。

  卢方桥见自己这边六人仍处于下风,心中恼怒至极,见卢方桥出招对付旁边一人时,自己有了半分的喘息的机会,大喝一声,长剑狂舞,剑尖处剑花繁飞,使出了自己生平绝学“大罗剑法”,再加入淮河帮之前,卢方桥是荆州金剑门的高徒,年轻时就凭着一套“大罗剑法”在江湖中创出了点名堂,后来受淮河帮的邀请,入帮做了一堂之主,他身后那五名年轻人,便是他从金剑门带出来的。

  余剑通早就料到卢方桥会有所变招,在退去最后一人之后,将玉箫收回尺许,又向后退回了一步,右脚使劲在地上跺了一脚,身体便如飞燕一样跃地而起,人在空中将玉箫点向卢方桥头顶百会穴之处,卢方桥举剑横削,余剑通将玉箫收回,转而打向他身后的“灵台”“督俞”二穴,此时卢方桥背后露了出来,转身已然来不及,被余剑通点中了穴道,瞬间感觉丹田中一股热气被滞在胸腔之下提不上来,急忙之中岔了一口气,身体动弹不得,余剑通将玉箫收回,举掌就朝他后背拍去。

  后面那五名年轻人同时大喊一声:“休要伤我师叔。”并举剑刺来,余剑通将玉箫换到左手之上,也没有回头看那五人,举起左手,袖袍拂过,箫影闪动,那五人长剑纷纷脱手掉落在地,余剑通大喝一声使出全身气力,朝卢方桥发了一掌,巨掌打在卢方桥后背,内力所到之处,撕扯着卢方桥体内的每一个器官,只见卢方桥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出来,脚下站立不稳,向前方倒了下去。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一)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

  后面五人见卢方桥倒了下去,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顾卢方桥是否还活着,纷纷弃剑而逃,余剑通任由他们逃走也不去追,缓缓走到卢方桥跟前,用脚拨了一下卢方桥的头,只见他满口鲜血,眼睛睁的老大,怒视着余剑通,余剑通道:

  “你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而且我告诉你,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是因为你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你。”

  卢方桥听到此话的时候眼睛瞪的更大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狰狞着脸面,一字一字的说道:

  “不—可—能,他—为—什—么—这—么—做?”

  余剑通冷笑道:

  “告诉你也无妨,这些年你在帮中的地位和声望已经逐渐凌驾在你们帮主关中云之上了,平常也更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你不顾关中云的反对,要去争夺三清观的《天书》宝典,倘若真让你得到这本《天书》,关中云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么?你可知道这爬得越高,就摔的越重。淮河帮只想在淮河一线称王称霸而已,可你偏偏急功近利,自不量力想要夺书,想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大的名堂来,假如真让你夺了《天书》,因此而得罪了三清观,恐怕你们淮河帮以后将永无宁日。你一心觊觎帮主的位置,淮河帮上下尽数皆知,你认为关中云会让你安然回去么?要怪就怪你上个月在洛阳不该杀了金翅雕丁长,我与丁长是八拜之交,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替他报?”

  卢方桥听余剑通道明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心中更是不忿,怒道:

  “这些年我为帮中立下了不少大功,没功劳也有苦劳,关中云这个废物何德何能能居帮主之位,要不是我淮河帮哪有今日的声势,他关中云却过河拆桥这样对我,我不服,我不服!”最后“我不服”这三个字卢方桥近乎是以嘶吼的方式说出来的,猛的卢方桥双手拍地,身体笔直的站起来了,狂吼一声,双手交叉打了个旋转,变成双爪朝余剑通抓去,余剑通侧身闪过,卢方桥又伸出一手来抓他,余剑通大喝一声,使出玉箫攻击卢方桥腋下,但卢方桥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出招完全不按常理,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怒火中烧的他完全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径直朝余剑通继续出招。余剑通武功本就在他之上,他一直忌惮于他,既然今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自己的性命,索性就豁出去了,出招打法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直来直去,毫无章法可寻。

  卢方桥这一番乱打乱劈也着实有些效果,余剑通被他这几下逼的连连倒退,忽的卢方桥一掌劈来,直取余剑通面门,余剑通转身躲过,没想到的是卢方桥近乎疯了一般抓住余剑通的手臂,猛的使力将他拉近身边,张开血盆大口竟然要去咬对方。

  这一突变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还好余剑通反应够快伸出左手,将卢方桥下颚顶住才不至于被他咬伤,卢方桥此时蛮横不顾性命,余剑通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其制服,也不知道卢方桥这样没章没法的出了多少招,余剑通耐心全无,大喝一声,激出体内真气将卢方桥震出一丈之外,喝道:

  “纳命来。”

  玉箫碧影闪过,余剑通一口气连点了卢方桥身上六处大穴,对方身体一麻,手脚一时间动弹不了,余剑通趁机在卢方桥胸口处重重了击了两掌,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卢方桥向后飞了出去,口中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来,血雾在空气中一时竟都没能散去。

  卢方桥在地上苦苦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口中依然念道:

  “我才是帮主,我才是帮主……”

  余剑通冷道:“冥顽不灵。”将玉箫插进腰带内,踏步上前,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拍出在卢方桥的太阳穴两边重重的击了一掌,卢方桥登时两眼翻白,身体不自觉的朝后面倒了下去,就此断气而亡。

  高凤麟四人瞧这余剑通手段高明,杀了这卢方桥,也算为民除害了,但是他们现在乔装成普通渔夫,现在有人在自己面前杀了人,都得装出一副惧怕的模样,几人都不吱声,余剑通站在卢方桥尸体前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转身走到赵文心面前,说道:

  “姑娘,烦请几位替我挖个坑把他埋了,刚才多出来的银两就当是给几位劳务了。”

  平青云装出一副惊悚惧怕的样子,说道:

  “这位大侠,我们都是本分的老百姓,没有害过什么人,请你放过我们吧。”说着差点都哭出来了,余剑通道:

  “放心好了,你们尽管将他埋了,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说着就走出了庙门。

  阿依慕见旁边躺着个死人,这又是漆黑的夜里,心中自然也有几分害怕,对高凤麟道:

  “我们还是将他埋了吧。”

  高凤麟摇了摇头,道:

  “哎,人家江湖仇杀,却要我们来挖坑埋尸,这叫什么事儿。”

  赵文心道:

  “这里就这么大,哪有刨坑的工具呢。”

  平青云道:

  “四下里找找吧,我们要在这里过夜,旁边躺着个尸体总不是个事。”

  高凤麟无奈,与平青云在这破庙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个锄头铁铲之类的工具,心中好不快活,骂道:

  “这群秃头和尚真是小气,临走时还把东西都拿走了,这叫我们怎么挖坑啊?”

  平青云瞧了瞧外面横在地上的几块木板,说道:

  “要不我们把外面木板削了下,凑合着用吧。”

  高凤麟道:

  “只能如此了。”起身去拿了两块手掌宽,两寸多厚的木板,平青云将横刀拿了出来,手起刀落,将木板削的平整光滑,乐的高凤麟笑道:

  “平小将军这刀法越练越纯熟了,想不到却是用来给死人刨坑,哈。”

  平青云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别说了,挖坑吧。”将一块木板扔到高凤麟手中,二人在庙后头的空地找了个快土质比较疏松的地,挖了个坑,将卢方桥埋了,只可惜这破庙之中连的个裹尸的席子都没有,平青云弄了些杂草盖在卢方桥尸体上面,就将土盖上了,最后高凤麟将他刨坑的木板插在土包前,算是给他立了个碑,只是上面没有一个字而已。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二)

  四人在墓前鞠了个躬又回到庙中,却发现庙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这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正在庙门外摇着扇子仰望着天空,四人都觉的奇怪,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人都往着破庙里来凑。那人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过身来,瞧见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将折扇收了,双手抱拳,微微一躬行了一礼。

  夜里火光不甚明亮,几人都没瞧清楚那人模样,待那人走近了之后,高凤麟和阿依慕眼前一亮,这白衣公子就是那日在洛阳城酒楼中遇见的高云天高义,阿依慕惊呼了一声:“怎么是你?”

  高义楞了一下,心想自己何时认识这位大嫂,问道:

  “这位大嫂,请问你认识在下吗?”

  听对方这么一问,阿依慕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乔装易容了,别人当然是瞧不出来,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踪迹,高凤麟想暂时不以真面目示人,连忙上前拦住了阿依慕,压着嗓子对高义说道:

  “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公子与我们的一个朋友颇为相似,对不住了。”

  高义哈哈一笑,说道:

  “无妨无妨,天下之大,纵使有面貌相似之人也不奇怪。”

  高凤麟讪讪笑了笑不做回答,将阿依慕拉了回去,朝她使了个眼神。高义又道:

  “在下高义,星夜赶路,在山下瞧见了这座破庙,就想来此歇歇脚,适才看见此处有火堆食物,想是有人在此,便就在门外等候了一番。”

  平青云道:

  “公子多礼了,我们也是才到不久,就在周围随便看了一下。”

  高义点了点头,说道:

  “大家萍水相逢,也算缘分。”

  四人都各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然后就都没有说话了,赵文心瞧高义斯文有礼,待人客气,就又烤了一只鱼来赠与高义,高义连声道谢。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三)

  如此安静了一会,待到稍晚些的时候,庙内几人都逐渐睡着了,突然门外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高凤麟被这脚步声惊醒了,但听见这脚步声有几分熟悉,便想出去瞧瞧究竟,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去。他出了庙门之后往门右边小道寻了过去,果然在道旁的一座小亭发现了一个人,黑衣面纱,正是魅。

  魅似乎知道高凤麟要来似的,说道:

  “你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高深了,似我这般轻盈的步法,估计也就你能听的出来了。”

  高凤麟见却是魅,喜道:

  “你知道是我?”

  魅道:

  “你们在渔村就换了装我怎么会不知道。”

  高凤麟又惊又喜,说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魅道: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不仅我们圣门中人和安禄山的人马,江湖中觊觎天书的都纷纷来到了这许州,青龙堂主也已经到了许州,你们要是让他遇到了,千万要小心。”

  高凤麟见魅深夜给自己报信,心中一暖,调侃道:

  “你怎么如此关心我的安危啊?”

  其实魅与高凤麟之间交点是少之又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模糊不清的,自从高凤麟二度救了魅以后,魅对高凤麟存了感激之心,这层模糊不清的关系就一直被一层纱阻隔着,这会儿高凤麟无意中一句调侃之言,对魅来说就犹如他想伸指去捅这层纱。

  魅被他这么一问,心中也稍微有些紧张了,最后强颜说道:

  “我不想欠你的,你救了我两次,我只不过还了你一次而已。”

  听魅这么冷冷淡淡的一说,高凤麟也觉无趣,不过总算她话里行间对他的安危而担心,心下也算满足了。只听魅又道:

  “落叶谷的人在里面,我多有不便,你们自己小心,我走了。”

  高凤麟见和魅还没说到几句话她就要走,道:

  “你这就要走了啊?”

  魅道:

  “不走难道留下来给落叶谷的人抓去吗?”说完身形一闪,没入了黑夜之中,留下高凤麟一人发呆。

  觉得无趣,高凤麟只得回到庙中,回去的时候心中一直在想,既然青龙已经到了许州地界了,那为什么一直都没感觉有什么动静呢,心中对此特别奇怪,突然想到了庙里面的顾青青,她既然到了这里,那么朱雀也应该就在附近,青龙很有可能就跟她一起,那么顾青青为独自跑到这荒野山地中来?正自想着,只见从山下窜来一个黑影,高凤麟下意识的躬身下去,将身体隐藏好,他闪到小路旁的杂草之中,见那黑影一路上来往破庙窜去。高凤麟觉想看看这黑影是什么人,展开轻功跟在那人身后,那人一路来到庙门之外,探头朝里面瞧去,高凤麟这时才发现,这个竟然是去而复返的余剑通。

  只见余剑通朝里面看了看,见几人都睡着了,便轻轻的走了进去,他进去之后就逐一在平青云、赵文心和阿依慕的包裹之中摸索着什么,高凤麟心中一惊,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几人的身份,他肯定是在找天书。余剑通轻功高明,来庙里面来回腾挪之际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果不是高凤麟事先出门,恐怕也会着了他的道。

  待余剑通发现他们原本是四人,现在却只有三人,少了一人之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忽然就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一件暗器之类的东西朝自己打来,余剑通听声辩位,手法极其精准的将暗器接住时,发现是颗石子,朝打来方位瞧去,见庙外站着一个人,高凤麟打出一颗石子后,见余剑通看到自己,连忙转身往庙外走去,想要将余剑通引出门去。

  余剑通一看自己意图已经暴露,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均是轻功高手,不一会就到了山脚之下,高凤麟停住了脚步,隔着五丈开外,余剑通也停住了,高凤麟回过头了问道:

  “阁下为何去而复返,还这般偷偷摸摸,哪有一点光明磊落的行径。”

  余剑通道:

  “我并非什么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你太高看我了,看来我猜得不错,你果然就是高凤麟。”

  高凤麟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余剑通道:

  “其实我开始对你们并没有怀疑,只是临走之时发现那位大嫂打扮的虽然脸上看起来是个人过中年的妇人,但是我无意中瞧见了她的手指,肤色很白,而且纤细白长,与脸面上的肤色相差极大,后来我路上越想越不对劲,直到碰到了几个女人,我与她们言语不和动起了手,对比之下,我才推断出你们极有可能是易容乔装,一个普通的渔夫竟然有这么高明的轻功,证明我所料不差,你果然是高凤麟。”

  高凤麟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要怎地?”

  余剑通说道:

  “江湖传言,这天书能知过去未来,更藏着一套惊世的武学,不知是否属实?”

  高凤麟道:

  “江湖传言岂可尽信。”

  余剑通道:

  “信不信只有自己验过才知道了。”

  高凤麟道:

  “怎么,你想怎么样?”

  余剑通道:

  “我与你打一个赌如何?你我都是武林中人,就按武林中的规矩来,倘若一百招以内我能胜你,你就将天书借我一阅。倘若我输了,今后为你办三件事,只要我余剑通力所能及,不管事情有多难,都为你办到如何?”

  高凤麟心中暗忖:“此人名头虽不甚响亮,但武功实是高深莫测,刚才与卢方桥一战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要想在百招之内胜他却是不易。”

  见高凤麟还在迟疑,余剑通又道:

  “如何?这个赌你敢不敢打?”

  高凤麟笑道:

  “这赌约看起来好像是我占了便宜,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为何你只是借阅,而不是直接要走呢?”

  余剑通哈哈一笑,说道:

  “天底下谁不知道,这天书为袁天罡所著,书关系着大唐的命脉,又是三清观镇观之宝。况且现在江湖中人都为这天书争破了头,我要是夺了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高凤麟又道:

  “你为何只是要借阅,这天书知过去未来不假,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余剑通突然人就沉默了起来,半晌才道:

  “我只想知道某个人的下场如何?”

  高凤麟这就奇怪了,问道:

  “这人你指的是谁?”

  余剑通道:

  “此人下场如何,我不知道天书中有没有明示,但是我又不能……算了,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高凤麟摇了摇头,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天书我真的没有看过一眼,早在几十年前,天书就被锁了起来了,倘若没有那唯一的一把钥匙,任你刀劈斧砍,火烧水淹,都打他不开,也都是无济于事。”

  余剑通道:

  “你如此推辞,是不是怕赢不过我?”

  高凤麟一笑,没想到他倒用起了激将法,道:

  “实话我已经与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余剑通道:

  “这场比试你比还是不比?”

  高凤麟道:

  “这场比试毫无意义,要比你找别人比去,我回去睡觉了。”说完转身欲走,余剑通瞧他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之前他一再推脱已经让他有几分心急了,现在见高凤麟又不肯跟自己打这个赌,一下子气急败坏,大喝一声,举起玉箫朝高凤麟刺去。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四)

  高凤麟侧身避过,说道:

  “你这人怎地还不讲理了。”

  余剑通冷笑道:

  “江湖中,有几件事是理能讲的清楚的。”玉箫旋转,朝高凤麟胸前点了过去,高凤麟见他依然不依不饶,暗运右掌,一招“大巧若拙”朝余剑通攻来的玉箫拍去,这一掌蓄力很足,掌势惊人,余剑通见苗头不对,想要将玉箫撤回来,但是已然不及,玉箫被这一掌拍的直向后面过来,余剑通侧身闪过,心里暗叫高凤麟好强的内力。

  知道高凤麟内力强横,余剑通出招起来就心有余悸了,将玉箫抬起,虚晃一招,身形从左边闪上前去,高凤麟侧身旋转过去,将右手举了起来,手掌化作一只蒲扇,将余剑通这一招给扇了开去。

  余剑通左手探出,去抓高凤麟腰间,哪知高凤麟猛喝一声,竟硬生生的将这一手给逼了回去,余剑通不知何故,心中拿捏不准,右手转了回来,在身前画了一个半圆,从胸前又复推出,高凤麟手指将玉箫拨弄开来,左掌翻转朝余剑通拍去,余剑通慑于高凤麟内力雄厚,脚下生风,呼哧一声身形换了个地方,将这一掌躲了过去。

  余剑通快进快出,高凤麟则以静制动,两人一时间不相上下,又斗了五十多招后,高凤麟已然摸清了余剑通的套路,能够准确判断出余剑通的出招方位,右掌扬出大喝一声,“大盈若冲”从有上方斜劈下来,余剑通本欲从右手边出招打高凤麟腰间几处穴道,却被高凤麟这一掌给逼了回去,登时乱了阵脚,为保险起见,将身形朝后退了两步。如此反复,余剑通的出招几乎都提前一步被高凤麟拦截住,使得余剑通出起招来缩手缩脚,威力大减。

  又过了十余招后,高凤麟逐渐占据主动权,将余剑通逼的节节败退,倏地高凤麟一招“大巧若拙”直接打在了余剑通握住玉箫的拳头之上,余剑通被震的手臂发麻,趁此良机高凤麟大踏步上前,将其右臂扣于手上,稳稳捏住了余剑通的脉门。余剑通想要在发难,却发现气力全然使不出来了,挣扎再三终于放弃,说道:

  “罢了罢了,三清门人果然名不虚传。”

  高凤麟道:

  “这场比试本就毫无意义可言,你偏偏非要定下这赌局。”

  余剑通道:

  “我愿赌服输,你说三件事罢,我一定办到。”

  高凤麟将扣住他脉门的手放开了,说道:

  “这赌约我可没有答应,三件事大可不必。”说完转身就要走,余剑通拦住说道:

  “不行,既然输了,那就得愿赌服输。”

  高凤麟道:

  “我都说了,这是你单方面定下的赌约,我并没有答应,做不得数。”

  余剑通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出了口,又败在你手下,怎做不得数。”

  高凤麟见他一根死脑筋,说道:

  “跟你说不通。”

  余剑通道:

  “既然不肯要我做三件事,那我就死在这里好了。”

  高凤麟还道他的出言威胁,不会真的自裁,哪里知道余剑通当真举起右手要往自己的天灵盖打去,吓的高凤麟连忙出手制止,无奈道:

  “前辈你这又是何必呢?”

  哪里知道余剑通这时候突然精神崩溃,痛哭了起来,高凤麟大感疑惑,问道:

  “前辈,我只不过是没有答应你的赌约,何必痛哭人前呢?”

  只听余剑通仰头向天吼道:

  “天不助我,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高凤麟见他始终话里有话,这会又是痛哭流涕,寻死觅活的,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隐情,问道:

  “前辈有何话,如果信得过我的,可以跟我说说。”

  余剑通依旧放声痛哭,高凤麟无奈,只得说道:

  “好,我就应了这赌约,要你为我做三件事。”

  余剑通缓住了哭声,问道:

  “当真?”

  高凤麟正色道:

  “当真。”

  余剑通道:

  “那好,你要我做的是哪三件事?”

  高凤麟道:

  “第一,你今后不可再寻短见。”

  余剑通道:

  “这个自然。”

  “第二,前辈心中有和隐情,可否告知与我,或许我能帮得到你。”

  余剑通止住了哭声,拇指与食指往眉心掐了一下,将泪水抹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我之所以想要得到天书,就是想为我的妻儿报仇。”

  高凤麟一愕,道:

  “妻儿?”

  余剑通道:

  “是的。年少时,我拜在河北沧州左沐风门下,学成之后在河北闯出了一点名堂,后来在莫州守将刘道宣手下做了一名参将,刘将军对我非常重视,不仅将我提升为他的副将,还将他的妹妹许配给了我,如此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后来我因功累迁,举家迁到盐州。盐州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境内大多都是荒漠,就是这荒漠之中有一伙占山为王的悍匪,朝廷一直对其围剿都胜不了,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攻打山寨,但是这群匪徒占着山寨居高临下的优势,我久攻不下,于是我就想了一计,将山寨所在的土包山团团围住,想要将他们困死在寨中,如此困了半年多,我见寨中粮草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就领兵攻打,谁料还是攻不进去,那日在夜里,军中牙帐突然有个人提着两颗血淋漓的人头闯进了我的帐内,那两颗就是我妻子和五岁大儿子的人头。当时这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提刀就杀了上去,想要为我妻儿报仇雪恨,但是那人武功奇高,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在我军中来去自如我们都奈何不了他,受到这事的打击,我无心围寨,便就退了兵。没过两天朝廷就派了另外一人去剿匪,哪里知道他们不动一兵一卒就占了山寨,原来是将他们招安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杀我家人的就是山寨的大当家,自从他们被招安之后,就并入了幽州。我知道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向朝廷请辞了盐州守将的职位,想要去找那人报仇,可是他武功高我太多,我不是对手,好几次都险些丧了性命,从那以后我就不停的学习各派的武功,想要哪一天能亲手为我妻儿报仇,可是如今十几年都过去了,我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为此还丢了最好朋友的性命,这玉箫就是他的随身之物,我便一直留在身边。前些天我听说三清观天书重现江湖,听说这天书不仅能知过去晓未来,其中更藏着一套惊世的武功,学成之后便可天下无敌,我报仇心切就想来夺这天书。可是如今,我……哎,真是天不助我。”

  高凤麟道:

  “你那仇人可是叫鄂谷烈,如今是安禄山手下的‘十大高手’之一。”

  余剑通眼睛一亮,问道:

  “你知道此人?”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五)

  高凤麟道:

  “不错,我也略有耳闻,只知道他外号‘大漠悍匪’,是安禄山手下一等一的高手。”

  余剑通道:

  “没错,这人武功极高,善使一把大刀,我与他交手十余次,都不得胜,哎!”

  高凤麟道:

  “余前辈,江湖传言实在不可尽信,这天书却是没有所谓的武功秘籍,只不过是当年天罡祖师占卜推算的卦图而已,实在是人们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

  听高凤麟如此说,余剑通也信了三分,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江湖中的传言,七分假,两分夸大,只有那么一分是真的,我只不过的报仇心切而已。”

  这时高凤麟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既然你跟鄂谷烈有如此深仇大恨,你此刻身在许州,那鄂谷烈是不是也到了许州?”

  余剑通道:

  “没错,他却是也到了许州,旨在抢夺天书,我从河北追踪鄂谷烈一直到中原,上个月他到了洛阳,我也就是那个时候知道我那结拜兄弟丁长被卢方桥所杀,后来关中云找到我,并告诉我天书一事,条件就是我帮他杀了卢方桥,以巩固他帮主的位置。”

  高凤麟道:

  “如今十大高手尽数到了中原,恐怕要掀起一阵风浪。”

  余剑通道:

  “没错,这两年安禄山一直招兵买马,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怕不日就要起兵造反了。”

  高凤麟道:

  “对了余前辈,你长期监视着鄂谷烈的一举一动,那么是不是对安禄山的军队布防也是十分的清楚?”

  余剑通想了想道:

  “这几年我在河北确实观察了安禄山的一些举动,只是当时我心念报仇,许多细节之处记得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高凤麟高兴道:

  “余前辈,我可要再麻烦你第三件事了,你即刻起身赶到洛阳,在城东洛水南畔有一座宅子,是原洛阳城防将军余兆岳老将军的住处,你将安禄山兵力情况告诉余老将军,好叫他们早日设防。”

  余剑通道:

  “好,既是答应你的事,去一定办到,不过我有件事还请你一定办到。”

  高凤麟道:

  “前辈请讲。”

  余剑通道:

  “鄂谷烈此番来到许州,就是冲着天书而已,你一定不能让他夺了去。”

  高凤麟笑道:

  “这自不必多说,天书岂能让他夺了去。”

  余剑通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即刻前往洛阳,我们后会有期。”

  高凤麟双手抱拳:

  “后会有期。”余剑通身形晃动,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望着消失的余剑通,高凤麟心中若有所思,这安禄山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全都冲天书来了,自己这一路上能不能够安然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还是未知之数,前途实在是祸福难料。叹了一口,转身朝庙中回去了。

  回到破庙时,见众人已经都睡下了,高凤麟蹑手蹑脚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不曾想刚走到火堆旁,就听见落叶谷众女中传来一个声音,冷冷道:

  “这么晚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了。”

  高凤麟一惊,转头看去,却是顾青青在说话,忙道:

  “腹中不适,出去解了个手。”

  只听顾青青冷哼一声,说道:

  “还想狡辩,刚才你回来时明明使的是十分高明的轻功,以我的功力也是你进门之后才发现你,你不是普通的渔夫,到底是什么人?”最后这一句话时,顾青青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语气极为严肃,这一生叫喊,直将在破庙中歇息的人全都唤醒了。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六)

  四人一路东去,如此走了一日就到了许州边界,几人在官道上并没有走的很急,以免让旁人看出什么问题来,一路上也有不少来往商客和江湖中人,对几人都没有怀疑,几人平安出了许州地界。

  自从易容之后,几人行程变的顺畅了许多,而江湖上闻言而来的各路人马在许州扑了个空后,都各作鸟兽散,也有一些心有不甘的又朝各地继续追查,但是高凤麟几人就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音信全无,叫那些人好追。

  就这样四人冠冕堂皇的从许州到了亳州境内,临近真源县。这几日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四人慌乱之中到了真源县衙,着人禀报,要面见县令大人,四人还是在清理身上的水渍,就见衙内出来两个人,正是张宣和吕丹羽。但是二人出来之后瞧来的几人都是一副陌生面孔,都好生疑惑,高凤麟说道: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们啦?”

  高凤麟这么一说,两人都听出了声音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瞠目结舌,张宣道:

  “这,这,你是凤麟兄?”

  高凤麟笑道:

  “可不就是我,子俊兄。”张宣又听了一次,这下确认就是高凤麟了,二人相视一笑,吕丹羽笑道:

  “外面还下着雨呢,进去说话吧。”

  张宣将他们四人引到县衙后堂,四人都将身上的装束清理了一下,果然都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吕丹羽道:

  “你们在途中怎么耽误了这么些天,出了什么事了?”

  平青云道:

  “这些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然后就将几人一路上的遭遇,如何安禄山的人马追截,他们又是如何逃脱的都一一的详加赘述,这其中险象环生直听的两人心惊肉跳。

  平青云道:

  “子俊兄弟,怎么不见另叔父啊,他不是本地的县令大人么?”

  吕丹羽道:

  “这几日大雨连连,县里面许多地方都被淹了,张大人带领手下衙役们正在受灾的地方抗灾呢,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看外面大雨仍在不停的下,平青云道:

  “另叔父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张宣道:

  “我叔父确是个好官,这几日来我看县里的百姓对我叔父是尊敬有加,有一次我们三个去外面吃了点东西,他们知道我是叔父的侄儿便就没有收钱,事后让叔父知道了,硬是给他批评了一番,叫我将钱给人送了过去。”

  高凤麟道:

  “说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叔父大名叫什么啊?”

  张宣道:

  “我叔父叫张巡,字也是一个巡字。”

  平青云、高凤麟同时讶道:

  “张巡是你叔父?”

  瞧两人的反应,张旭兀自纳闷,问道:

  “怎么,你们认识我叔父?”

  平青云道:

  “张巡张大人名满天下,谁人不晓?”

  高凤麟也道:

  “我曾听师傅提过,张巡大人为官清廉,为人有气节,在江湖中也颇有声望,极重义气,原来他竟然是你叔父大人!”

  赵文心道:

  “我也曾师傅说道过张大人的事迹,他说天下为官者无数,似张大人这般黑白两道都极具声望的,除了郭子仪令公外,便就是张巡大人了。”

  高凤麟道:

  “是啊,听说江湖上有不少英雄好汉都钦佩你叔父而前来投奔。”

  吕丹羽笑道:

  “这话倒不假,我们来的这几日,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门槛都快给人踏破了,张大人都婉拒了人家的盛情,听说有些人不甘心,硬是在这真源县住了下来,只盼有一天能为张大人鞍前马后的。”

  高凤麟兴奋道:

  “你叔父这般有名,我一定要与他见一见,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啊?”

  张宣道:

  “这几日大雨,听说县外的涡河水势蔓延到了附近了村庄,这几日应该是在那里。”

  高凤麟正色道:

  “现在暴雨连连,外面水灾泛滥,我们座在这里谈笑风生是不是不大好,张大人顶在水灾的前线上,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一份力啊?”

  平青云道:

  “这话说的是,既然来了,那就得为大伙出一份力才对。”

  高凤麟对张宣说道:

  “我打算去瞻仰一下你叔父大人的雄风,不知道你可否愿意为我引路啊?”

  张宣笑道:

  “要不是这几日等你们,我早就与叔父一同上前线去了。”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心中都觉得意气相投,高凤麟对阿依慕说道:

  “你和师妹就暂时在这里等着吧,烦请姜公子照顾好两位姑娘。”

  吕丹羽道:

  “这个自然。”

  阿依慕道:

  “外面这么大雨,你们真的还要出去吗?”

  赵文心也道: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

  高凤麟道:

  “我早就仰慕张巡大人了,此次他既然在这真源县做县令,哪有在这等他的道理,你们放心好了,我们会快去快回的。”

  张宣着人取了三件斗笠蓑衣,三人披戴好之后就出了县衙。一路沿着涡河往下游去,只见地势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平坦,出了县城不远,周遭的村庄都被雨水包围着,水深早已漫过了膝盖。又往前走了不远,就看见前面有一群人,正在划着船帮着人们将孩童妇孺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这处地方离涡河不到二里路,河水早就漫过了岸边,水势急湍,非常危险,一般小船都根本划不动。河边大概有房屋七八座,此时大部分的民众都已经安全转移了,只是在靠河边更近的地方有两处,因为水流太急,船只无法靠近。

  这时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两人,二人各执一只船桨,朝那水流最急处划去,突然听见轰隆一声,一座房屋被洪水冲塌,只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原来这屋里还有人,那两个划船之人一听有人,都发出雷霆般震吼,手中船桨划得更快了,划到近处时,见另一边有个三十来岁妇人抱着房子后面的梁柱,身体被大水不断的冲击着,表情十分的痛苦,船上之人连忙伸出船桨,将那妇人拉到船上。

  刚将人拉上船时,又是“轰隆”一声,整个房子全部都被洪水冲走了,这要是晚了一小会,恐怕这妇人早就性命不保了,那二人此刻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手上青筋暴起,不断挥舞着手中的船桨,逆着洪水朝上游划来,不过一会便来到了水流稍缓的人群之处,到了之后就马上有人来接应将妇人扶下了船,人群中又走出一个披戴斗笠蓑衣之人上前询问,那人问道:

  “前面还有没有人没有及时转走的?”

  那妇人才从房塌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说道:

  “我家旁边有个放牛娃,家中只有他一人,我不久之前还见他骑在牛背之上,不知道他出来了没有。”

  那带斗笠之人想了想,道:

  “我没有见过这个娃娃,你们谁见到了。”

  众人都茫然摇头,这时从刚才房屋塌倒处传来一阵牛叫声,众人这下都晃过神来:那娃娃还在那边。都转头望去,果然在一处房屋的边上看见一头大黑牛站在洪水之中,水势已经漫过了黑牛的肚子,有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正骑牛背之上,由于大水的缘故,黑牛已经站立的不稳了,正在随着水流往下游漂去,形势非常危险,一旦黑牛脚下踩到低洼的空处,那么连人带牛将会彻底被大水冲走。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七)

  在此千钧系于一发之际,适才救人的那两人又上了小船,朝那边划去,这时水流更加湍急了,二人小心翼翼的来到大黑牛身边,将孩子抱上了船,可是这放牛娃心中非常割舍不下这头大黑牛,口中一直念叨着“大黑,大黑。”但是这大黑牛体型实在庞大,船只无法载动,二人只能忍痛将其搁下,领着孩子往回滑来。

  由于水流很急,二人往回滑的时候其中一人用力过猛,不甚将船桨滑断,这下子小船受力不均匀,正在原地打转,同时也被水流冲着往下游缓缓流了出去。

  这突发的意外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如此威猛之人,正在所有人都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平青云平地一声惊雷,从地上拾起一股麻绳,大踏步朝小船跑去,这时洪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腰间,平青云将麻绳扔到小船附近,船上之人立即就明白他的用意,赶忙将麻绳栓在小船船头,见对面已经绑好了,平青云大喝一声,这一声叫喊震耳欲聋,划破了整个天空,只见平青云双手紧握住绳子,将另一边缠在自己的身上,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小船从远处慢慢拉近。

  众人都不识得这突然冒出的人是谁,但见他如此勇猛,纷纷为其喝彩打气,待到小船近一些时,人群中有人抛出一只船桨,对面小船上接住了之后二人又奋力朝这边滑了过来,等到放牛的孩童被救上岸之后,在场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所有叫好喝彩之声都送给了平青云和救人的那两人,其中一人下了船之后朝平青云拱手抱拳,说道:

  “这位兄弟好大的力气,刚才真是多谢了。”

  另一人也下船说道:

  “多谢这位兄弟相救,多谢。”

  平青云道:

  “我只不过略尽了绵薄之力,二人言重了。”

  这时所有百姓都已经安全转移救出了,人群中走出一人来,三缕胡须,约莫四十多岁,容貌甚是庄严,向平青云问道:

  “这位小兄弟,刚才真是多谢你救了那孩子和我那两位兄弟,瞧你面生的很,你是外地来的吧。”

  这时张宣走了上前去,说道:

  “叔父,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朋友,平青云平将军。”平青云和高凤麟一听张宣喊他叔父,原来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张巡。

  平青云一惊,双手抱拳,躬身道:

  “原来您就是张巡张大人,刚才晚辈失礼了。”

  高凤麟也同样行了一礼,说道:

  “我们早就仰慕大人您的省名,今日刚到,便迫不及待的想来拜见。”

  张巡一看刚才这一展神威的少年英雄竟然就是张宣口中曾提到的平青云,再看他时顿觉得他龙精虎猛,浩气凛然,又见旁边的高凤麟器宇轩昂,说道:

  “啊哈,原来你就是平城梁将军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转头朝高凤麟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袁成子道长的高徒高凤麟了吧。”

  两人同时点头称是。

  这时人群中熙熙攘攘正在忙碌着,张巡听到后面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说道:

  “此间水事未了,灾情尚未得到控制,宣儿你先带两位朋友回去,我这边事情完了就回去招呼几位。”说完便急匆匆的朝灾民人群中走了进去。

  看着张巡回头的背影,高凤麟问了一句:

  “咱们过来不就是想出一份力的么?”

  平青云笑了笑,已经领会他的意思,说道:

  “走吧,还愣在这做什么?”

  三人同时尾随张巡而去。这一日大雨下到半夜才停,张巡带领着众差役和热心的百姓们,将受灾之人转移到北边地势较高之地,搭起了几十个帐篷,夜间又准备了许多食物和物资,将其一一发送到受灾之人手中,等到天色微微亮了,众人才结束了手中的事宜,彼时人人都精疲力尽,困乏难当,胡乱的也不知道自己所躺的是什么地方,眼睛一闭就都睡过去了。

  第二日早上,乌云退去,艳阳升起,洪水也退了许多,高、平、张三人都被太阳的光芒刺醒了。洪水刚退,还有许多事宜忙碌着,这一日几人又忙到天黑才停了下来,直到第三日下午时分,诸事完结,张巡、张宣、高凤麟和平青云等一众人和差役才回去到衙门之内,其余人都各自回家,好好休息一番。

  这几天下来,高凤麟和平青云与大家混熟了,那划船救孩童的两人,年纪大一点的叫雷万春,另一人叫南霁云,二人都是仰慕张巡威名而前来投奔的,此二人武功高强,战场之上更是所向披靡,堪的上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日回到衙门之内几个人都累的不成样子了,都各自去休息了,张巡则一刻没有耽误,回去之后将这几日未做处理的公文都批阅了一番,然后就将这几日暴雨的灾情一并呈报了亳州太守,直到三更过后,他才回房歇息了去。

  第二日一大早,张巡又马不停蹄的赶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去巡视了一番,好在洪水已经退去,众百姓都各自回到家中,张巡与一众衙役留下帮助百姓重整家园,这一晃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是高凤麟、平青云等人来到真源县的第八天,中午十分在县衙后堂,张巡、雷万春、南霁云、张宣、吕丹羽、高凤麟、平青云、赵文心、阿依慕齐聚在一起,张巡着内人准备了一桌简单饭菜,算是为高凤麟和平青云几人接风洗尘。

  在真源县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了,饭后高凤麟和平青云便向张巡辞行,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出发回徐州。张巡对他们的事情也所有耳闻,见四人要辞行而去,便说道:

  “安禄山此人包藏祸心已久,既想要策反朔方军,又想与回纥连兵出击,据我耳闻,此次吐蕃也要与安禄山联合,到时候我们两面夹击,非常被动,所以回纥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一旦回纥答应出兵,那安禄山将会变的非常被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大唐马放南山已久,将士都早已懈怠,而安禄山兵精粮足,个个英勇善战,只怕在突厥铁蹄之下,各州县都会变的毫无抵抗之力。关键还是皇帝这些年对安禄山恩宠,对他非常信任,又宠幸杨贵妃,怠慢朝政,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明天子了。所以你们此次前去,一定要将霍加解救出来,只要回纥出兵援助,与我大唐南北夹击,他安禄山定然就是个瓮中之鳖,只有待人宰杀的余地。”

  张巡这一番话,是对当下形势极为正确的判断,平青云听罢后觉得他所言极是,说道:

  “此次安禄山将手下的几名高手都遣到中原腹地,我想他们是沿河北到河南,再到西京长安这一条线路分布开来,想要将他们揪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知道张大人对此有何对策?”

  张巡捋了捋胡须,想了一想,说道:

  “这事倒也不难,只不过恐怕要高凤麟小兄弟受几分危险了。”

  高凤麟道:

  “大人您但说无妨。”

  张巡道:

  “既然鄂谷烈都出马争夺天书了,那么在安禄山眼里,这本天书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安禄山起兵造反,你们就放出消息,到时候这群人闻风而来,不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还用得着一个一个去将他们揪出来么?”

  平青云一听,说道:

  “此计甚好。”

  张巡继续说道:

  “安禄山手下那十大高手我也有所耳闻,个个武功强悍,像高凤麟小兄弟这般以一敌三,当真是武艺卓然,冠绝天下。这些人散布在中原各地,实在是不小的隐患,假如将他们都尽数除去,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让安禄山少了一条臂膀。”

  众人都点头称是,平青云又问道:

  “刚才大人您说到吐蕃会联合出兵,不知是真是假?”

  

第十二回 扑朔迷离(八)

  张巡道:

  “没错,日前我听说吐蕃大将马重英曾派人到范阳与安禄山会面,我猜这十有八九是两方商量如何联合出兵的事了。”

  高凤麟问道:

  “这个马重英是何许人也?”

  平青云道:

  “这马重英是吐蕃贵族,早年从军,功绩显赫,二十年前曾大破回纥,一时威震天下。不过目前吐蕃内部不稳,君臣失调,这马重英还能分身与安禄山联盟出兵么?”

  张巡道:

  “正是因为马重英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吐蕃内部各族都慑于其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此人对中原垂涎已久,这次与安禄山勾结,必有所图。”

  高凤麟道:

  “不管他马重英还是牛重英,他要是敢来入侵我中原腹地,叫他来得去不得。”

  张巡淡淡一笑,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这马重英也算吐蕃百年一遇的将才,不可小觑啊。”

  平青云道:

  “没错,原来朔方军与他也打过几次交道,此人用兵诡诈,专走偏锋,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这几年吐蕃内部矛盾重重,我看他未必能够分身有术。”

  张巡道:

  “吐蕃觊觎我大唐国土已久,这次单方面与安禄山见面,必是有备而来,不得不防啊。”

  平青云点头道:

  “张大人所言极是,当初朔方军就曾在西北边塞附近遭遇吐蕃军队的骚扰,吐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假如这次与安禄山狼狈为奸,确实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高凤麟道:

  “假如安禄山与吐蕃联盟出兵,那么回纥方面又当如何?”

  张巡道:

  “回纥如今兵强马壮,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安禄山现在肯定还是会极力讨好回纥,只要回纥坐山观虎斗,那么安禄山就能无后顾之忧了。”

  平青云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霍加前辈现在的处境相对的比较安全的,安禄山不敢对他怎么样,虽说是这样,但是他始终关系我大唐胜败的关键,必须得去营救。”

  在座中人都认为此番营救宜早不宜晚,需得尽快进行,阿依慕听到众人对父亲如此重视,心中更是起了阵阵暖意。商讨了一番之后,高凤麟等人都各自回去歇息了,准备明日一早动身回徐州。

  高凤麟回到房间之后,正在床上静思打坐,冥思武学之道,正自灵台清明之时,听闻外面有脚步声传入,高凤麟听起步伐轻重节奏,便就猜到是张宣来了,当即还本收功,缓缓睁开双眼,正瞧见张宣走进房来,问道:

  “子俊有事吗?”

  张宣进门之后就坐了下来,略微咬了两下嘴唇,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高凤麟又问:

  “子俊,有何事尽管说。”

  张宣这才移到高凤麟身边,低声轻语的说道:

  “凤麟兄,问你一件事情,你有没有觉得这姜公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高凤麟眉头一皱:

  “姜公子,他怎么了?”

  张宣讪道:

  “不是他怎么了,而是你有没有发现他…行为举止有点不同?”

  高凤麟还是一头雾水,摇头道:

  “行为举止不同?我没有觉得啊!”

  张宣道:

  “你真没发现?”

  高凤麟道:

  “子俊你想说什么啊?”

  张宣这才将嘴巴凑到高凤麟耳边,用手挡住外面,轻轻说道:

  “我怀疑姜公子是个女的。”

  高凤麟一惊,脱口说道:

  “女的……?”

  张宣赶忙将他嘴巴捂住:

  “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

  高凤麟瞧他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说道:

  “这姜公子皮肤是白净了点,要说是女子,倒也有几分相似,子俊何以见得他就一定是女子之身呢?”

  张宣道:

  “起初我并无怀疑,只是到了这里之后,我发现这姜公子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后来他一再这样,所以我就怀疑,怀疑他……”

  “怀疑他什么?”高凤麟问道。

  张宣又将嘴巴凑到高凤麟耳边,说道:

  “所以我就怀疑他有龙阳之好。”

  高凤麟奇怪问道:

  “什么是龙阳之好?”

  张宣见他不知什么是龙阳之好,好是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将双手拇指横对着放在身前,两根都拇指点了点头,说道:

  “龙阳之好就是男人跟男人……”

  高凤麟瞬间即懂,嘴巴张的老大:

  “喔…原来这就叫龙阳之好啊!”

  张宣急忙道: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

  高凤麟又问道:

  “后来呢?”

  张宣道:

  “后来我就去找我叔父,可是叔父他竟然一反常态,说什么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他不多做干预。从那以后我就与他保持了距离,自从那日瞧见你们改装易容,我便怀疑说不定他也是女扮男装。”

  高凤麟道:

  “哦?你发现什么了?”

  张宣道:

  “我看姜公子平常言行举止却是与女人无异,后来我又偷偷看他颈部,发现他竟没有喉结,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女扮男装?”

  高凤麟手扶下巴,正在回想吕丹羽的一言一行,道:

  “你这么说来,仔细回想一下,好像真像你说的那样,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去直接找她问清缘由啊,何必跑来找我。”

  张宣道:

  “我这不也是才想到么,就找你来商量了。”

  高凤麟问:

  “那你想怎样?”

  这一问,却叫张宣发懵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最后只说了一句:

  “我不想怎样,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

  这一说也叫高凤麟不知如何作答,说道:

  “人家如果真是女子之身,这出来行走江湖,女扮男装也属常情,咱们何必点破人家呢。”

  张宣又道:

  “咱们也不是什么坏人,相处这么久了还不清楚么,她为何还这般遮遮掩掩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高凤麟摇头道:

  “人家的心思,我们又如何猜的中。”

  张宣道:

  “我们要不要与她明说?”

  高凤麟突然玩心大起,说道:

  “这姜公子看起来白嫩干净,男装之下倒也英气十足,想必女装更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定也是个大美人儿呢。”

  张宣笑道:

  “那我们该如何与她说明呢?”

  高凤麟道:

  “我有一计。”

  张宣道:

  “什么?”

  高凤麟笑道:

  “我去找我师妹。”说完一溜烟出了房间,张宣紧随其后。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一)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

  赵文心和阿依慕此时正在房中收拾细软,见高凤麟和张宣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房中,不知何故,高凤麟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道:

  “师妹,问你一个事。”

  赵文心道:

  “什么事啊?”

  高凤麟道:

  “你觉得那位姜公子怎么样啊?”

  赵文心一愣,说道:

  “姜公子?还不错啊。”

  高凤麟又道:

  “我是说相貌,你觉得这位姜公子的相貌怎么样?”

  赵文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道:

  “这位姜公子相貌白净,斯斯文文的,要说也是个美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凤麟嘻嘻一笑,说道:

  “跟你说一件事,你肯定惊讶的不得了。”

  赵文心道:

  “什么事?”

  高凤麟道:

  “其实,这姜公子是个女子。”

  这一句话,将赵文心和阿依慕听的目瞪口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个女子,阿依慕道:

  “这事当真吗,为何我们都没有发现呢?”

  赵文心道:

  “这一路上,我们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怎么会想到她也是个姑娘呢。”

  高凤麟道:

  “我们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瞧高凤麟一脸坏笑,赵文心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说道:

  “要是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我可不依你。”

  高凤麟道:

  “怎么会是不靠谱,我们就是想知道这姜公子原本面貌如何,你帮我们让她恢复女儿身如何?”

  这么一说,赵文心和阿依慕也起了好奇心,都想知道这姜公子要是恢复女子打扮,那会是什么模样,见二人动了心思,高凤麟又道:

  “咱们跟姜公子也算同甘苦共患难过,好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肝胆相照,没有隐瞒?”

  赵文心道:

  “你们去找姜公子直说嘛。”

  高凤麟道:

  “师妹你想啊,咱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都是这幅打扮,那就是不愿意跟我们透露她的真实身份,我们直接去找她,她会承认么?肯定不会啊,所以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阿依慕对高凤麟本就十分信任,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听高凤麟这么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说道:

  “文心姐姐,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高凤麟见阿依慕已然被自己说动心了,继续说道:

  “师妹,其实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今天我就老实告诉你吧。”

  赵文心道:

  “什么事啊?跟姜公子有关吗?”

  高凤麟道:

  “没错,其实这姜公子,啊不对,应该是姜姑娘,她的意中人就是子俊兄。”

  张宣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赶忙上前解释道: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这纯粹是凤麟兄自己胡乱猜测而已。”

  高凤麟反过来质问他:

  “什么胡乱猜测,这是有依据的,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说姜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是不是?然后你又去找你叔父说了,你叔父放任不管,其实张大人是已经知道她原本就是女儿身,所以才会说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处理,他不多做干预。要是姜姑娘真是个男人,有那龙阳之好,张大人会放任不管吗?种种迹象表明,姜姑娘的意中人就是你。”

  这一顿说辞直将张宣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依慕喜笑道:

  “原来这位姑娘的心上人就是你啊,哈!”

  赵文心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张宣,说道:

  “莫非她真的对你有意?”

  几个人又是一通质问,将张宣问的羞涩难当,高凤麟趁热打铁,说道:

  “这郎才女貌,如果葬送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姜姑娘一直以男儿身示人,又怎么能以女儿身与子俊相亲相爱呢,你们说是不是?”

  张宣被说的心中直想骂娘,却又听赵文心问道:

  “师哥,你想怎么让姜姑娘恢复女儿身啊?”

  高凤麟道:

  “这事就需要师妹你出马了。”

  赵文心道:

  “我该如何做呢?”

  高凤麟将嘴巴凑到赵文心耳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比划了一番,赵文心一会掩嘴偷笑,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张口惊讶,当高凤麟说完时,赵文心也只能说这个师兄当真的古灵精怪,想出来的办法都是叫人无言以对。赵文心点了点头,说道:

  “那一切就照你说的办。”说完之后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高凤麟说完之后就与张宣出了房门,留下赵文心和阿依慕,二人暂停下收拾细软,就去了衙门后面的小池塘边上,而高凤麟和张宣则是去找到吕丹羽,对吕丹羽说赵文心和阿依慕两人找她有事相询,此刻正在后面的小池塘边上等候她。吕丹羽信以为真,和琴儿两人便就来到了衙门后面的池塘畔,瞧见阿依慕和吕丹羽二人正在等候,就上前去了。

  赵文心和阿依慕见她们果然来了,心中一笑,迎上前去,说道:

  “姜公子,你来啦。”

  吕丹羽点了点头,问道:

  “刚才凤麟兄说你们找我有事详询,不知道是何事啊?”

  赵文心道:

  “其实并不是有多大事详询,只是这几日以来我师哥他们与张大人外出帮助百姓,我们在这一直受姜公子照顾,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回徐州了,一来是向公子道谢,而来就是想问一声姜公子,我们走后你有什么打算?此番受公子照顾,我们万分感激,此地离徐州也只三日路程,所以我和师兄商议决定邀请公子上徐州做客,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吕丹羽听二人对自己心存感激,自己内心自然也是高兴的很,但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邀请她到徐州做客,这一举动真是出人意料。她留在真源县,正是为了张宣,她与张宣有婚约在身,此次无意中与张宣相识,正好是个接触他的好时机,这段日子以来与张宣朝夕相处,觉得张宣此人为人正直磊落,心中有那么一股浩然正气,直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

  她本想在高凤麟等人走了之后,便找个机会向张宣坦白,这次赵文心诚心相邀,她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二)

  见吕丹羽有所迟疑,赵文心问道:

  “怎么,姜公子不愿意去往徐州做客吗?”

  吕丹羽忙解释道:

  “这倒不是,文心姑娘莫要误会了,我只不过……只不过暂时不方便离开,因为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赵文心问道:

  “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吕丹羽道:

  “这个,你们帮不上的。”

  赵文心道:

  “你什么事都还没有说,怎就知道我们帮不上呢?”

  吕丹羽支吾了一声:

  “这事,这事……也不方便向你们透露。”

  赵文心也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打算的,就依着之前高凤麟说的,继续说道:

  “没事姜公子,我师哥说了,假如姜公子一时不方便走,我们可以在此多等候公子两天,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上路,岂不更好。”

  吕丹羽见赵文心一再想邀,心中更是为难了,连忙说道:

  “那可不行,你们有要事在身,怎么能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你们的大事呢?”

  赵文心对阿依慕说道:

  “依依姑娘的爹爹现在好的很,一直半会也没什么危险,我师哥说反正我们已经在这耽搁了好几天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天,姜公子,我看你还是随我们去一道去徐州游玩一番吧,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啊。”

  吕丹羽女子家脸皮本就薄,见赵文心一再要求,一时语塞也不好拒绝,只得说道:

  “那,那好吧,我就随你们去徐州一趟吧。”

  赵文心见吕丹羽驳不下面子,终于肯松口答应,心中肯定是万分为难,不禁偷偷一笑,说道:

  “那好,我们就说好了,等公子你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出发回徐州。”

  吕丹羽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道:“好。”

  赵文心心中一阵窃喜,又故作无事,问道:

  “姜公子,你觉得张宣张子俊为人如何啊?”

  吕丹羽没想到赵文心会话锋一转,将话题扯到了张宣身上,问他为人如何,说道:

  “张宣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扶弱济困,是个坦荡荡的君子。”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三)

  琴儿望着吕丹羽,吕丹羽点了点头,琴儿便将吕丹羽那身紫红绸衫取了出来,吕丹羽将衣裳换上,琴儿在身后为她盘起了那朝云近香髻,额心处两抹刘海分在两旁的脸颊,发髻之上插了那根碧绿小钗。吕丹羽取出胭脂水粉,在脸颊上轻轻抹了几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雪白,吹弹可破。过了好一会,吕丹羽终于换装完成。正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换上了一袭素雅之装后,吕丹羽轻轻朝门外走了出去。

  琴儿此时也换了一身鹅黄衣裳,走在前面将房门打开了。赵文心和阿依慕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心中都无比的期待,她们都想知道这姜公子换上女装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房门大开,只感觉一股清风迎面扑来,从房中走出一位惊世绝伦的女子来,这女子一身紫红相见的绸衫,犹如一团火焰走出来,只见她双眸似雪,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肌如凝脂,双手交叠于身前,兰指微翘,嘴角微笑,朝赵文心和阿依慕走来。

  赵文心和阿依慕此刻已经被惊的目瞪口呆,眼前这位女子与不久之前的那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完全就是两个人,眼前这女子只觉得极为清淡素雅,身上无一处刻意雕饰,与生俱来的浑体通透,仿佛集齐了世间女子所有的美于一身,二女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吕丹羽见两人都呆的说不出话来了,莞尔一笑,说道:

  “怎么,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不就是想看我原来的模样吗?现在看到了,怎么却都不说话了。”

  阿依慕呆呆的说道:

  “姜公…姜姑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美。”

  吕丹羽掩嘴一笑,道:

  “你叫错了,我现在不姓姜了,其实我姓吕。”

  阿依慕还是呆呆的道:

  “吕姑娘你可真美,就跟天仙一样好看。”

  赵文心定了定神,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说道:

  “吕姑娘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扮男装,我看以后还是这样的好看。”

  一说到这,吕丹羽心中就微微来气,嗔道:

  “你们谁干的好事,把我的衣服都偷走了?”

  赵文心和阿依慕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道:

  “张宣。”

  一听是张宣干的好事,吕丹羽更是微怒,只不过她这生气的模样也是三分嗔怒,七分娇媚,寻常人瞧见她生气,便就是最大的善缘了。正生着气,突然听见门外一阵窸窣之声,吕丹羽尚还站在房门之内,瞧不见门外发生了何事,却看见赵文心和阿依慕二人时不时的往左边瞧去,不知是什么人在旁边。倏地身影一闪,眼前出现一人,正是张宣。

  张宣在一旁被高凤麟怂推了过来,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吕丹羽的面前,瞧着吕丹羽这一袭衣裳,脑中“嗡”的一声就出现了一团空白。眼前这人怎地那么眼熟,这身衣裳装束,那跟碧绿的小钗,不正是自己那日在中条山上看见的,这些时日以来朝思暮想了无数遍的姑娘吗?

  张宣此刻已经痴了,看痴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吕丹羽,身体的每个部位此刻已经静止了,像是一尊石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张宣那看着自己痴呆的模样,吕丹羽起初是微怒,后来慢慢的变的欢喜起来,最后看着张宣那直勾勾的眼神,不敢与其直视,心中娇羞,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张宣此时也忘记了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自己,只是看着吕丹羽发呆,起初只是呆呆的看着对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看的越久,吕丹羽从嗔怒到欢喜到娇羞这逐一的变化,叫张宣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心中变的汹涌澎湃起来。忽地身体被什么人推了一把,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如此之近的距离,他也没有听见这声音到底说的是什么,只觉得是有只蚊蝇在耳边聒噪个不停。

  赵文心和阿依慕、高凤麟几人在旁边看着张宣那痴痴呆呆的模样,不禁好笑,高凤麟叫了两声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高凤麟心想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犯痴下去吧,猛地使劲的摇晃张宣的身体,张宣受到巨大的身体摇晃冲击后,终于清醒过来了,见高凤麟使劲的摇晃自己,自己只感觉头晕目眩,问道:

  “凤麟兄,你干什么?”

  见张宣开口说话了,高风麟说道:

  “你终于活过来啦,我还以为你中毒了呢?”

  张宣奇道:

  “中毒?好端端的我怎么会中毒?”

  高凤麟转向房内吕丹羽,头向前面点了点道:

  “你是中了人家的毒了,傻了。”

  这一说,叫站在旁边的赵文心和阿依慕失声笑的起来,张宣和吕丹羽两人也被这调侃戏言说的羞涩起来,都低头不语。

  见众人都在调戏自己女装,吕丹羽含羞说道:

  “不与你们说了,我去拜见叔父。”

  此时所有人都奇怪,一起问道:

  “谁是你叔父?”

  吕丹羽没好气道:

  “此处除了张大人,还能有谁是我叔父?”说着便要出门而去,几人不解,都追随过去,高凤麟抢问道:

  “张大人怎地变成你叔父了,他不是子俊的叔父吗,难道,难道你们是兄妹?”

  听高凤麟这般没由理的乱猜,吕丹羽心中顿觉好笑,回了他一句:“是姐弟。”

  吕丹羽这么一说更叫几人不知所向,心中都充满了疑问。穿过院子,转过围墙,几人来到了后堂。张巡正在和平青云、雷万春、南霁云等人商量着事情,见一众人一簇拥的一齐过来了,吕丹羽上前便向张巡行了一礼,说道:

  “羽儿拜见叔父。”

  张巡见吕丹羽已经换回女儿装,又见其余几人一脸的不知所措,哈哈大笑起来,道:

  “羽儿起来,不必多礼。”

  在场所有人,除了张巡之外,都不知道这其中什么关系,张宣问道:

  “叔父,这……这是什么情况?”

  张巡捻了捻胡须,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问道:

  “宣儿,你可知道她是谁?”

  张宣懵然不知,只得摇了摇头道:

  “宣儿不知。”

  张巡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她就是你那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吕丹羽。”

  全场轰然。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四)

  张宣此时就像是被一道闪电给劈中了,整个人都呆了,但是瞬间又反应过来了,急忙问道:

  “叔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巡微微一笑,说道:

  “去年我从清河县期满之后回京,曾去咸阳拜访你吕家叔父,就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了羽儿。那****和羽儿到我这时,我就瞧她怎么那么眼熟,事后她趁你不在时,才找到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既然当时她以男装示你,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告诉你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吕丹羽的身上,张宣此时也难掩激动,问道:

  “你,你…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呢?”

  这时一旁的琴儿瞧不过去了,站出来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事都怪你。”

  “怪我?”张宣不知所措。

  琴儿道:

  “没错,这都怪你。”

  张宣满脸无辜:

  “这事从何说起啊?”

  琴儿叉着腰,指着张宣说道:

  “我家小姐与你从小便有婚约,但是你却迟迟不肯上门提亲,你知道吗,这些年上门向小姐提亲的人快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了,但是我们老爷最重承诺,将提亲的人都一一回绝了,后来就变再没有人上门提亲了。别人家姑娘二八年纪便都成婚了,可是我们家小姐如今都已经是桃李年华二十岁了,试想一个姑娘家二十岁都还未成婚,别人会怎么看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小姐有什么隐疾呢,我家小姐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白眼,全都拜你所赐。”

  琴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直说的张宣哑口无言,她继续说道:

  “你生日是每年的四月,今年四月已过,你已满二十岁了,我家小姐寻思着你行过冠礼便会上门提亲,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你。所以小姐决定亲自上门想要质问你一声,这婚约到底是算还是不算,亲又不成,婚又不退,你叫我们如何是好?难道叫我们小姐等你一辈子吗?”

  “那日在蒲州城,我们在你家等了你半天,你父亲差人到处寻你都没有寻到你,我们都以为是你不想见小姐,才不肯露面,你知道我们小姐心里有多伤心吗?更气人的是,你居然为了逃避婚约而离家出走,你,你,你……你简直就不是人。”说到后面,琴儿一时情绪激动,竟有点语无伦次了。

  咽了一口口水,琴儿再说道:

  “我们一路从蒲州来到真源,你对自己悔婚约一事居然没有一点的愧疚和悔改,反而还有点不亦乐乎的感觉,对于这门婚事,你是不是打算不认账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家小姐这些年逝去的年华找谁说理去?这几天见你对自己的行径还是丝毫没有反省,要不是张老爷一再挽留,我和我家小姐早就离开此地了,哪还能等到今天,你真的是令我们太失望了。”

  琴儿这一番说辞,将在场所有人都说的不知如何回答。张宣浑然不知,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对吕丹羽造成了如此之大的伤害,听完琴儿的诉说,只感觉自己实在无颜再去面对吕丹羽了。

  吕丹羽伸手去握住了情绪激动的琴儿,叫了一声“琴儿”,旨在按抚她的情绪,让她别在说了,再这么说下去,周围的氛围都变的微妙起来了。

  张宣上前一步,面对着这吕丹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听吕丹羽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那日在风陵渡我知道你的身份时,真的很生气。但是后来我看见你为了救人,以身犯险,一切都以义字当先,对你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张宣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通晓大义,更觉得自己羞愧难当,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对你造成这么大不便和伤害。”

  听到张宣一声对不起,吕丹羽心中已经足够了,微笑着摇摇头,这一笑笑出了她对张宣的理解,笑出了自己的豁然和大度。张宣看着吕丹羽那微微的一笑,心头不由得涌上一句词:“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两人这般含情脉脉,旁人瞧在眼里,喜在心里,尤其是张巡,更是喜上眉梢,说道:

  “宣儿,明日你就带着羽儿回去,去咸阳上门提亲去,叔父为你书信一封,相信你吕家叔父会看在我的薄面上,既往不咎的。”

  张宣正要答应,却听吕丹羽说道:

  “叔父,此事不必操之过急。”

  众人一听吕丹羽这话像是要反悔,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不管是高凤麟平青云还是赵文心阿依慕,都希望张宣与吕丹羽二人有个圆满的结局,不曾想这会吕丹羽语出惊人,高凤麟连忙说道:

  “此事急得急得,是当务之急。”

  赵文心也连忙说道:

  “吕姑娘,难道你想要将你们的婚约解除吗?这可使不得啊。”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都在为张宣求情。只听吕丹羽说道:

  “大家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不必操之过急,其实是另有别的意思。”

  高凤麟道:

  “嗨,吕姑娘你早说啊,害的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你看子俊兄的脸色多难看。”

  众人此时也一同望向张宣,确实,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想要为自己求情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真是有苦难言,憋屈的很。吕丹羽瞧他那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张宣说道:

  “你忘啦,早上你曾答应凤麟兄弟,要与他一同去范阳营救霍加前辈?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言而无信?”

  经这么已提醒,高凤麟想起来,好像却是有这么一回事,说道:

  “救人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成亲去吧。”

  “不行,我未来的丈夫必须要言而有信,不能失信于人。”吕丹羽严正说道。

  “可是,可是……”张宣本想要说“可是你怎么办?”吕丹羽抢先说道:

  “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赵文心见两人才刚刚相认,却这么快就要分开来,心中不忍,说道:

  “吕姑娘,你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将你们的事情先订下来再说吧,救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师哥和青云大哥吧。”

  吕丹羽道:

  “好妹妹,其实我又何尝不想,但是眼下形势紧急,不能因为咱们儿女情长这些事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营救霍加前辈关系到大唐将来的命运。国家之所以叫国家,就是因为国在前,家在后,假如国都不在了,那哪里又有家呢?”

  阿依慕此刻眼眶中泛满了泪水,泣道:

  “吕姑娘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替我爹爹谢谢你,为了我爹,你与子俊大哥好不容易相认了,却又分开了。”说完竟哭了出来,高凤麟上前安慰着阿依慕,转身对吕丹羽道:

  “说实话吕姑娘,能让我高凤麟佩服的,天底下没有几人,女子更无从说起,从今日起,我高凤麟对你是心服口服。这份大义,天下男儿都望尘莫及。”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五)

  吕丹羽低眉浅笑,说道:

  “凤麟大哥你过奖了,事有轻重缓急,一切当然以大义为先。”

  张宣此刻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吕丹羽的,但是他曾对高凤麟许诺过,一定帮阿依慕将霍加给营救出来,现在这样的情况,叫自己好生为难。

  瞧出了张宣的犹豫,吕丹羽说道:

  “男子汉若整天沉溺于儿女情长,不为国家建功立业,岂不是枉为七尺之躯。”

  一旁的张巡听吕丹羽说话之间,隐隐有股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大笑一声,说道:

  “好好,羽儿说话,不输男子,不愧是我张家的媳妇。”

  最后这一句说的吕丹羽脸颊红晕,张巡这么快就承认她是张家的媳妇了,嗔道:

  “叔父,你莫笑话我。”

  张巡笑道:

  “宣儿,你尽管放心,羽儿在这我会照顾好的,另外我也书信两封给你爹和羽儿她爹,将你们的情况详细跟他们说清楚,这事叔父给你做主了。”

  张宣此时不知是该喜还是哭,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竟然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如今两人将身份坦白,接下来应该就是奉命成婚,享受那新婚之喜。但是如今迫于形势,二人不得不暂时分开,此去范阳凶多吉少,倘若能安然回来,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如若发生意外,岂不叫吕丹羽守了活寡?心中好生为难。

  吕丹羽安慰道:

  “你此去千万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的。”

  说着,眼神中充满对张宣的信心和期待,望着张宣的双眼,从她眼睛里,张宣感受到了来自吕丹羽对自己的信任和期盼,忽然间一股热流由丹田发出,散到四肢百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她失望。

  二人此刻都解了各自的心结,便就犹如捅破了那一层隔膜,相互之间都坦诚布公了,再加上他二人原本就已经互有倾慕之意,如今自然一切水到渠成。在吕丹羽一再的坚持之下,张宣最终还是决定与高凤麟等人北上,第二日便就要出发离开真源。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六)

  第二日正直七月酷暑,烈日当头,一早张宣就随高凤麟等人一齐出发了,行至太清宫附近时,张宣远远看见后面行来两人,待到走近时才发现居然是吕丹羽和琴儿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

  吕丹羽默默不语,琴儿道:

  “我家小姐想送你一程。”

  张宣道:

  “天气如此炎热,你还来送我”,说着从马背上将一把油纸扇撑了起来,递与吕丹羽,吕丹羽接过之后道了一声谢谢。

  一旁的阿依慕瞧见吕丹羽羞涩模样,笑道:

  “看来吕姑娘心里很惦记你啊,这才多久一会没有见到你,就追了过来了。”说完咯咯直笑,声音好听极了。

  高凤麟也笑道:

  “子俊,我看你干脆留下来算了,何必跟我们奔波走这一趟呢。”

  吕丹羽说道:

  “咱们切不可因为小事而坏了大事,我只送你们一程就回去。”

  众人正都在调侃张宣和吕丹羽二人之时,忽地从前面传来一个声音,苍劲有力。

  “前面可是凤麟师弟?”

  高凤麟正瞧着左边的张宣,听到这声音,身体猛的一颤,回过身去,却见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站在路边,手执拂尘,轻捻胡须,正笑眯眯的看着高凤麟。

  “五师兄。”高凤麟兴奋的叫出了声,说着连忙下马去,奔跑到那道士身前,行了一个揖礼:

  “五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一听是高凤麟五师兄,都纷纷下马,高凤麟忙道:

  “五师兄,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平青云、张宣、我师妹赵文心,回纥姑娘阿依慕,吕丹羽姑娘和琴儿。”高凤麟一一介绍了几人,然后对几人说道:

  “这位是我五师兄,张正陵道长,道号清秋子。”

  众人也都倍感意外,怎么此处居然还有他的师兄,高凤麟又再问道: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七)

  高凤麟转身对平青云几人说道:

  “既然来了,就不要拘谨了,都当作自己家好了。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吧。”说着就领着众人一路从门口处,穿过前花园,从西边一众弟子的房舍绕了一圈,过了弟子们的房舍往北就是一个小湾,湾水连着屋后的云龙湖,府中从云龙湖引水绕了一圈,看起来就像整个府邸置身于湖水之中一般,水香之气优美静谧。

  在府中绕了大半圈,来到了府中最大的正厅,看见刚才开门的鸣叔正在朝这边走来,朝高凤麟说道:

  “夫人正在厅里等着你,你快去吧。”说完就离开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高凤麟点了点头,往厅里去了,却见偌大的一个厅子就只有一位妇人坐在中间,旁边只一个丫鬟伴随左右,这赵夫人年约五十岁,满面容光焕发,衣饰更是华丽高贵,见高凤麟和赵文心回来了,本就容光焕发的面容笑起来更显得精神,从座位中站了起来,高凤麟和赵文心本要上前行礼,给她拦了下来,说道:

  “你们师傅不在,就不用这样多礼了,起来罢。”

  赵夫人指着身后几人,问道: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这时平青云和张宣等人上前都向赵夫人行了一礼,高凤麟向赵夫人一一介绍了几人,说到平青云时,赵夫人脸上更是喜色有佳,说道:

  “你是余师兄的弟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待高凤麟说完,赵夫人又道:

  “麟儿,这几****师傅闭关,府中的事宜都是由你师姐打理。”

  高凤麟一听,笑道:

  “哎哟,咱们的沈大公子还没把师姐娶走啊,那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岂不是惨了。”

  这时突然从身后才来一句冷冷的声音:

  “哼,我走了,你在家里是不是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跟着身形一晃,一道浅蓝色的影子闪到高凤麟身边,平青云和张宣几人都没瞧见她是如何过来的,再看见她时,她已经揪住了高凤麟的耳朵,骂道:

  “你个混球,整天盼着我嫁出去,我嫁出去了,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不是?”说着手上的气力又加了几道,疼的高凤麟哇哇大叫。

  这女子便就是高凤麟的师姐、赵府的大小姐、赵保真的掌上明珠赵景翎,其实赵景翎论年纪只比赵文心大几个月,但是她是赵保真亲生女儿,早在赵景翎刚刚懂事那会,赵保真就将她收于门下,算是他的第一个弟子,所以她从小便就是高凤麟的大师姐了。

  这时赵景翎身穿一身浅蓝小裙,头上盘了个飞仙凌云髻,显得俏皮可爱的很。赵文心一把挽住赵景翎的胳膊,叫了一声“师姐。”哪知道赵景翎甩给她一个不悦的表情,说道:

  “你不许给他求情,我看他是巴不得我嫁出去,这样他就是大师兄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高凤麟口中依然求饶着,赵景翎偏偏不肯撒手,最后赵夫人瞧不下去了,训道:

  “翎儿,今日有客人在,不许无理。”

  赵景翎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几个客人,眼珠一转,心想就暂时放他一马,将手撤了下来,高凤麟使劲搓着被拧的通红的耳朵,叫嚷道:

  “师姐下手忒狠了,我耳朵都肿了。”

  赵景翎哼了一声,站到了赵夫人身边,赵文心又向赵景翎一一介绍了平青云等人,赵景翎都报以微笑,与刚才对待高凤麟那刁蛮任性的模样似乎又完全沾不上边。赵文心一一介绍完之后,赵景翎说道:

  “几位远道而来,我们赵家定不会怠慢了各位,我这就下去给各位安排歇息的地方。”然后瞪了一眼高凤麟,说道:

  “好好招呼几位朋友。”说完便下去了,不过一会就有几名下人来到厅中,给几人拿行李,将他们带到各自歇息的厢房,厅中只留高凤麟和赵文心,高凤麟问道:

  “师娘,师傅什么时候出关啊?”

  赵夫人道:

  “算算日子,也该这两天了。你刚走没两天我就收到你的来信了,后来你师叔也来信说了你的情况,听说你受了重伤,却因祸得福,练成三清观的宝典,是不是啊。”

  高风麟点点头,嗯了一声,赵夫人又道:

  “得知你身受重伤时,我真是担心死了,不过还好你人没事,安全回来就好。”

  高凤麟道:

  “师娘,弟子有件事要跟你禀告。”

  赵夫人见高凤麟一脸严肃,便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问道:

  “什么事?”

  于是高凤麟就将从怀阳镇如何救了阿依慕,后来又如何去到落叶谷,以及受到圣门和安禄山两方面人追杀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还道出霍加此刻正在安禄山手里,他和平青云张宣商定决定要北上范阳去营救霍加。听罢,赵夫人想了想,道:

  “后天你师傅出关,你再与他禀告一声,看他还有何要叮嘱的。这事关乎整个国家命运,马虎不得,需得千万小心,我一妇道人家就不说了,一切听你师傅如何处置。”

  高凤麟应了一声,便就退了下去。高凤麟自从三清观回来之后,便就不与其他弟子住在一起,而是搬到了东首的厢房,与西首的客房仅一墙之隔,适夜,赵景翎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为平青云和张宣等人接风洗尘。众人用过之后也都早早了歇息去了,第二日上午高凤麟领着一众人在赵府又逛了许多地方,下午则带着众人在徐州城游览了一番。

  到了第三日一早,高凤麟和赵景翎以及其他一众弟子都围在了赵保真位于府邸后山的闭关之所外面,等待赵保真破关而出。

  算上高凤麟和赵景翎,赵保真共收有弟子一十八人,各个因材施教,于武学都有不凡的造诣,尤其高凤麟更是身兼三清观和赵家两派之长,已经晋身天下一流好手之列。除高凤麟之外,赵景翎也深得其父真传,江湖中也送了她一个绰号,叫“云龙女侠”。除他二人之外,下面还有周上靖、刘元献、高金庆、程韦飞、皇甫廉、陈道卿等出类拔萃的弟子。与众师兄弟好久未见,此刻高凤麟也是许多话要与他们说。

  一众弟子从早上一直等到巳时,赵保真才缓缓从闭关屋内出得门来,只见赵保真身着一身紫袍,腰系白玉带,满头乌发黑亮,精神非常之饱满,浓密的发须更令其不怒自威,赵保真一出屋子,众弟子一同跪下行礼,贺道:

  “恭喜师傅功行圆满出关。”

  

第十三回 洵有情兮(八)

  赵保真满面红光,一出来就见一众弟子在外头等候,心中甚是欣慰,见高凤麟已然回来,欣道:

  “凤麟回来啦,此番去洛阳经历了许多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过还好你都能逢凶化吉,善缘善缘。”

  高凤麟道:

  “师傅,这次回来徒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师傅一一汇报呢。”

  赵保真道:

  “不急不急。”忽然身形晃动,右手探出抓住高凤麟右手脉门之处,往耳边拿来听他脉搏,不过一会赵保真脸上露出笑容,道:

  “好好好,果然是天罡宝典,龙虎相会,内力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又伸手探他丹田之处,但觉高凤麟丹田中有一股气,强劲有力,边探边的点头道:

  “不错不错。”

  众人瞧赵保真正是试探高凤麟功力,又见他露出喜色,想来高凤麟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只听赵保真又道:

  “凤麟这内力恐怕天底下再难寻到第二人,只不过你临敌经验尚浅,遇到功力相若,且经验丰富之人难免会吃亏,今后只要多在江湖走动,经验老道了,自然就不惧任何人了。”

  高凤麟道:

  “徒儿多谢师傅指点。”

  赵保真点了点头,又朝赵景翎说道:

  “我闭关期间,家中可有什么事?”

  赵景翎拍胸脯道:

  “爹爹放心,有我在,家中一切都安好。”

  赵保真道:

  “你只要不给我在外面设施生非,我才叫放心。”

  赵景翎吐了吐舌头,鬼精灵的说道:

  “我怎么会给爹爹您惹麻烦。”

  赵保真微微一笑,又询问了其他弟子的练功情况后才与众弟子一同下山。在回府的路上,高凤麟又想赵保真说了一遍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情,并准备不日就出发去范阳,营救霍加前辈。

  赵保真斟酌再三,嘱咐高凤麟一定要将霍加救出,并护送其回到回纥,在征得赵保真同意之后,高凤麟将事情告知了阿依慕,除了他之外,赵保真还吩咐周上靖和皇甫廉一共北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高凤麟向阿依慕介绍了这两位师弟,周上靖和皇甫廉两人,别看他们年纪轻轻,在江湖上却早已名动四方。去年秋冬之际,山东各地有响马出没,常常掳劫当地百姓,搞的人心惶惶,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赵保真听说之后,就派了他们二人前去助当地官府剿贼。

  周上靖和皇甫廉两人连夜赶到山东,中间一刻也没休息,两人一人执剑,一人使枪,在狼虎谷以二人之力,挑落马贼一十三人,为民除害,传为江湖佳话。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一)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

  沈大见高凤麟身形灵活,轻功极佳,说道:

  “果然有两下子,看刀。”举刀又砍来,高凤麟见他行动较为迟缓,动作颇为笨拙,心中不禁好笑:“这位大哥却是个憨人,动作这般迟钝,却吵吵嚷嚷的要比武,这岂不是要贻笑方家吗?”

  见沈大一刀砍来,高凤麟也不闪避,伸手去挡,众人一惊,哪有以血肉之躯去抵挡这明晃晃的大刀的,就连沈大本人也暗自惊讶,可是还未等到他惊讶到身体做出反应,高凤麟右手已然在空中转了个一方向,身体向右微微侧移一步,这一刀便就砍空了,伸手去抓刀背,沈大顿时就觉得大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夹住了,动弹不得。

  沈大知道是高凤麟暗中使了内劲,大喝一声,手中灌入全身劲道,这一身的力道也非同小可,即使高凤麟使出力来稳住,但终究握住的是刀背,着力点不是极佳,劲道自然灌透不了大刀全身。沈大吼了一声终于挣脱了高凤麟的控制,将刀面横放,就这么横着朝左边砍了过去,高凤麟见他是沈家公子之人,出手力道极有分寸,也不拿他怎么样,就这样一味的使出轻功,在他身边不停环绕,沈大这刀法使将不出来,威力自然大减,如此纠缠了小半会,沈大被高凤麟弄的东西不变,南北不分了,一双眼睛晕乎乎的,看谁都是重影的。

  沈大气道:

  “你这算哪门子比武,只是一味闪避,那要比到什么时候。”

  高凤麟笑道:

  “我可没说跟你比武,只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舞刀弄枪的。”

  沈大气不过,大喝一声,举刀又要砍去,这时只听人群中一声喝令:

  “住手。”

  沈大举在半空中的大刀登时僵住了,慢慢转过头去,见人群中走出一人来,白色长褂,星眉剑目,身后跟着两人,沈大叫了一声:“公子”,却是沈长风无疑。

  沈长风瞪了沈大一眼,转即向高凤麟拱手抱拳,称呼了一声:

  “高师兄。”

  二人是见过的,高凤麟见是沈长风来了,叫道:

  “哎哟我的沈大公子,你怎么才来。”

  听到高凤麟这声情,沈长风讪讪道:

  “这事是小弟疏忽了,没有管好手下的人,师兄切莫见怪。”

  高凤麟道:

  “这位沈大大哥有趣的很呢,一直要跟我比武,你说我比好呢,还是不比好呢?”

  沈长风更表歉意,道:

  “我这位护院憨厚的很,平常就喜欢舞刀弄枪跟人切磋武艺,可技不如人,吃了好几回亏了,偏偏一根筋,那日无意中跟他提到师兄,他就手痒想要来跟师兄比划一下,果然还是碰不到师兄的一根毫毛,小弟佩服的紧啊。沈大,还不赶紧跟高师兄赔礼。”

  见主子发话了,沈大在执拗也不能违拗他的意思,只得将刀放下,右手倒转刀柄,左手抱右手道:

  “阁下武功叫我大开眼见了,我沈大佩服,今日切莫见怪。”

  高凤麟听他语气中不卑不亢,也算是条汉子,顿生好感,道:

  “这位沈大大哥性情豪爽,我喜欢的紧啊,既然来了,沈大公子,进屋里喝杯茶水如何?”

  沈长风与赵景翎婚约在即,哪有都到了老丈人家门口却不进去的道理,当即领着沈大和两名随从随高凤麟进了赵府。

  赵保真夫妇听说沈长风来了,这翁婿相见,自然怠慢不得,叫人看了上好的茶,沈长风便一直为沈大之事向赵保真致歉,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向赵保真这等身份之人,没有个人上门挑战,那反而奇怪了。赵景翎也随父母见了沈长风,这大婚在即,新人本不该见面,但是沈赵两家既然都是武林世家,于世俗之礼该免则免,有些繁文缛节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沈长风道:

  “侄儿听说这次高师兄要去范阳营救一位回纥的重要之人。”

  赵保真道:

  “确是如此,此次北去至关重要,关乎大事,需得尽早。”

  随后赵保真便向沈长风说明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高凤麟道:

  “明日我们便就要会出发了。”

  沈长风愕道:

  “这么急?赵世伯今日才出关,高师兄明日就要走了?”

  赵保真道:

  “今日我们收到范阳那边来信,现在事态紧急,明日即刻出发。”

  沈长风道:

  “世伯,高师兄,我在范阳有一位好友,我写一封信托高师兄带过去,我想他可能会帮到你们。”

  高凤麟道:

  “哦?你这位朋友是?”

  沈长风道:

  “我这朋友名叫刘同,在幽州地界小有名气,干的嘛,是那摸金倒斗的行当,虽说不是那么光彩,但他也经常劫富济贫,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范阳城内的情况他肯定非常的熟悉,有他相助,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高凤麟正愁对范阳城内的情况不熟,如今沈长风推荐一人出来,实在是太巧合不过了,当下沈长风就取来笔墨,书信一封由高凤麟交由刘同手上。

  吕丹羽正在花园中与赵文心和阿依慕一同看着园内的美景,这是张宣走了过来,赵文心和阿依慕便趁机离开了,只听张宣道:

  “明日我就要走了。”

  此去范阳凶多吉少,祸福难料,吕丹羽心中其实是非常担惊受怕的,听张宣这么一说,心中惧怕更盛,说道:

  “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见我。”

  张宣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答应你,一定回来见你的。”

  吕丹羽道:

  “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能食言。”

  张宣温柔道: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顿了顿,张宣继续说道:

  “以前我任性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我们的婚约,却不知道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不便和伤害,实在是愧疚难当。可能是上天垂怜,让我与你不期而遇,那日在中条山上,你还记得有一个人冒冒失失的闯了上去,你瞧也没瞧就下山去了么?其实那个人就是我,当日我也在中条山上,俯瞰山下,实在令人心旷神怡,没想到同时却也遇见了你,虽然我没有瞧见你的模样,但是你飘然下而去的背影,已经令我终生难忘,后来我常常在梦中梦见见你那紫红绚丽的背影。有时候我真的要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那****在我家中等了我一个下午,其实我也等了你一个下午。那天我在城中瞧见了你的背影,一路追随道了客栈,可没想到你已经换了装束,还去了我家,这番阴差阳错,我们都相互白等了半天,却也让我们相遇了两次。后来在风陵渡相遇一直到今天,有时候我真的怪自己太愚蠢,白白错失了你。”

  吕丹羽万万没想到她张宣只见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牵绊,要说不是天注定,又能是什么呢?顿时眼眶湿润了,伸手握住了张宣的双手,柔道:

  “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你没有上门提亲,我感觉我需要亲自去找你问清楚,然后我做了。当得知你真实身份时,我很生气,但是我感觉我应该多与你相处才能知道你为人如何,我也做了。这一次我同样感觉,你应该跟他们一起去救人,希望我的感觉始终都跟随这我,这一次我的决定还是对的。”说着,温柔无限的望着张宣。

  此时两人情意相通,许多地方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了,两人执子之手,漫步在这红艳青葱的花园之中,说不尽的浪漫,道不完的柔情。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二)

  沈大气道:

  “你这算哪门子比武,只是一味闪避,那要比到什么时候。”

  高凤麟笑道:

  “我可没说跟你比武,只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舞刀弄枪的。”

  沈大气不过,大喝一声,举刀又要砍去,这时只听人群中一声喝令:

  “住手。”

  沈大举在半空中的大刀登时僵住了,慢慢转过头去,见人群中走出一人来,白色长褂,星眉剑目,身后跟着两人,沈大叫了一声:“公子”,却是沈长风无疑。

  沈长风瞪了沈大一眼,转即向高凤麟拱手抱拳,称呼了一声:

  “高师兄。”

  二人是见过的,高凤麟见是沈长风来了,叫道:

  “哎哟我的沈大公子,你怎么才来。”

  听到高凤麟这声情,沈长风讪讪道:

  “这事是小弟疏忽了,没有管好手下的人,师兄切莫见怪。”

  高凤麟道:

  “这位沈大大哥有趣的很呢,一直要跟我比武,你说我比好呢,还是不比好呢?”

  沈长风更表歉意,道:

  “我这位护院憨厚的很,平常就喜欢舞刀弄枪跟人切磋武艺,可技不如人,吃了好几回亏了,偏偏一根筋,那日无意中跟他提到师兄,他就手痒想要来跟师兄比划一下,果然还是碰不到师兄的一根毫毛,小弟佩服的紧啊。沈大,还不赶紧跟高师兄赔礼。”

  见主子发话了,沈大在执拗也不能违拗他的意思,只得将刀放下,右手倒转刀柄,左手抱右手道:

  “阁下武功叫我大开眼见了,我沈大佩服,今日切莫见怪。”

  高凤麟听他语气中不卑不亢,也算是条汉子,顿生好感,道:

  “这位沈大大哥性情豪爽,我喜欢的紧啊,既然来了,沈大公子,进屋里喝杯茶水如何?”

  沈长风与赵景翎婚约在即,哪有都到了老丈人家门口却不进去的道理,当即领着沈大和两名随从随高凤麟进了赵府。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三)

  刘同道:

  “小弟干的呢,是那摸金行当,几年前安禄山在范阳城北筑起了雄武城,在地底下挖了许多密道暗室,有一次我在附近倒斗,不甚挖错了方向挖到了那雄武关的地底下,也就是在那,我发现了安禄山藏了好些兵械在那里面,除此之外,安禄山从各地搜刮来的财宝也一并藏在那里面。至那开始,我便就一直暗中观察安禄山的一举一动,发现这厮竟然是想造反。”

  众人都想原来如此,那么究竟如何将霍加解救出来,现在还想不出好的法子,需得前往囚禁之处查探清楚,方能拟出营救计划,大家商议,晚间时候就去探查一番。

  几人当中,高凤麟与平青云最为默契,周上靖与皇甫廉也是如此,就此分作两组,高平二人去霍加囚禁之处查探,而周上靖与皇甫廉则夜探安禄山府邸,刘同和陈金发则去城周边观察安禄山的兵力分布情况,阿依慕自然也不想自己闲着,自动请缨跟要高平二人一起去,众人都知他思父心切,便就同意了但是一切需得小心,如有情况不对的时候得立即先走。

  适夜,众人都准备妥当,换上夜行衣就朝着城北而去,在安禄山府邸之时,周上靖与皇甫廉先行分头去往安禄山的府邸,高凤麟平青云和阿依慕则继续往北走两个街口,到了一座大宅之中,这里正是陈金发先前说的囚禁霍加之处。三人在宅子外面来回观察了两遍,这宅子守卫极严,前后们分别派了十余人把守,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毫不放松,在这密不透风的情况下,要想进入宅子里面,简直难如登天。

  平青云向高凤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大树,高凤麟当即明了,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那株大树,从树上往宅子里面看去,一切尽收眼底。这宅子之中共有房屋十三间,分前院和后庭两部分,房屋将其隔开,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四)

  高凤麟心中暗忖:

  “这李归仁手段硬的很,到底是何方神圣?莫非也是……十大高手之一?”

  李归仁同时也在暗道:

  “这黑衣人武功奇高,犹在我之上,怎地江湖中多出这么一个高手来自己却懵然不知。”

  寒光闪过,一把明晃晃的横刀从李归仁身后袭来,破空之声,吟吟作响。李归仁完没有想到竟还有人藏于身后,将长枪收回见刀便拦,平青云连出七八刀,均被李归仁拖着枪尾在周身绕圈拨于枪下,而枪头没有离开地面丝毫。

  倏地李归仁右脚踢出,踢在了枪柄之上,开步如风,长枪如潜龙出水一般扎向平青云,这一起手式气势万钧,迅如惊雷。平青云见状心中大骇,此人枪法世所罕见,李归仁自幼便熟练枪法,至今三十余年,人与枪早已混为一体。平青云大喝一声,劲灌双臂举刀格挡,一招“拖泥带水”,将枪头拨于刀下。

  李归仁此时看对方两人,一人使刀,一人空手,又是黑衣装扮,便想两人来,冷道:

  “你们就是当日在洛阳城闯地道的两人吧。”

  阿史那巴山此时已经回到范阳,且将此事告知了李归仁,那么李归仁想来在安禄山阵营中地位不低,瞧他武功路数,刚猛无匹,是一员猛将,高凤麟问道:

  “不知阁下是否位列‘十大高手’之位?”

  李归仁冷冷笑道:

  “凭你们还不够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转而向平青云道:

  “你使的是六合刀法,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门六合枪法?”

  平青云道:

  “六合枪法?”

  李归仁道:

  “不错,正所谓年棍,月刀,久练枪,我看你这六合刀法还练的不到家,今日我就让你开开眼见,叫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六合法门。”

  只见李归仁收枪于怀中,大喝一声,一招“拨草寻蛇”,枪头朝平青云扎去。这一招出手异常迅捷,黑夜之中平青云猝不及防,枪头直到眼前之时才发现,想要做出回击已然来不及,只得脚下急点,向后退去,李归仁趁势追击,又是一招“灵猫扑鼠”,直取平青云中门,平青云倒转刀柄将长枪拨弄开来。而此时平青云已经连续向后退了八步有余,在这么被逼退下去,只怕大事不好。

  高凤麟右脚急踏,箭步冲到平青云身边,一把抓住长枪,李归仁一凛,尚未反应过来,高凤麟一招“大巧若拙”,右掌夹着一股劲风排山倒海般向李归仁拍去,见此惊人掌力,李归仁丝毫不敢怠慢,身体扭转了一圈,将枪柄绕在身前,高凤麟那一掌直直的拍在了枪柄之上,掌力震的枪柄不住的晃动,震的李归仁虎口发麻,待高凤麟手掌回去,这一掌余力仍在枪柄之上,李归仁几欲脱手,猛的大喝一声,向掌心发力,五指缓缓将枪柄握住,向后退了两步。

  李归仁摩擦了一下右手,高凤麟这一掌震的李归仁整个右臂都在发麻,心中暗忖:“此人内力高深莫测,又有人在一旁掠阵,自己恐有不敌。”此时心中已经后悔没有带着随从。他是安禄山手下大将,武功冠绝三军,颇为自负,进出只一人,从不带随从,今日与高、平二人遭遇,吃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亏。

  高凤麟见李归仁颇有犹豫,双掌外翻,向内侧画了一个半圆,右手探出,手掌朝李归仁右臂拍去,他知李归仁右臂定不好受,出手攻其不备,李归仁大骂,大喝一声,不顾手臂是否吃得消,一招“二郎担山”枪长枪负于双肩之上,身随枪转,绕了一圈,长枪从右手边刺出,往高凤麟扎去,这一招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招式威力自然大增。

  高凤麟见这一枪威力十足,空手难御,向后退了两步,待枪势稍缓,举手拍去,平青云也如法炮制,向后退了两步,枪势稍缓时,一招“如履平地”,横刀沿着枪柄滑向李归仁。李归仁见势不妙,右手下压,将枪柄转了个方向横刀受力偏了方向,高凤麟一掌也只拍到了枪柄。

  平青云第二刀又至,高凤麟在一旁瞧李归仁正欲拨开横刀,大喝一声从右上方一掌劈了下去,李归仁躲闪不及,肩头中了一掌,只觉得肩头一麻,左手不自禁的松开了枪柄。李归仁大怒,将长枪收回,一股劲道灌注到左手之上,登时恢复知觉,左手复握长枪,怒吼一声,长枪横扫,在身随枪转,一招“长虹贯日”,长枪在空中舞出一朵花来,逼了高平二人连连后退,紧接着李归仁一招“水龙吟奏”,长枪不住的才身前画圆,身随意转,圆圈所笼罩的范围不住向高平二人压来,并且李归仁挥舞长枪之时,长枪之上隐隐有股刃气袭来,叫高平二人好不难受。

  李归仁当真非同小可,这一番以一敌二,竟不示弱,逼的高平二人连连后退,长枪所舞之处两人近身不得,待李归仁一轮完毕,长枪复位,又挥舞起来。高凤麟心想总不能这么一直被压制着,在长枪舞到最右侧时,瞧准时机箭步切入到李归仁身旁,李归仁大骇,急忙回枪架御,此时破绽一出,平青云也欺身上前,横刀自左下方向右上方提了上去,李归仁举枪下压,左手一掌拍出迎上高凤麟拍出那一掌,“啪”的一声,李归仁被高凤麟雄厚的内力震的五脏都移了位,体内一片翻江倒海,向后退了三步,最后一步脚力沉重,将残余在身上的掌力尽数卸到了地上,即便如此,李归仁体内仍旧难受之极。

  偏偏这个时候,在一旁的阿依慕也发起难来,三枚早已扣在掌心的暗器一齐发出,朝李归仁左侧打了过去。此时李归仁正值难受之时,又逢阿依慕暗器发来,寻常情况之下,阿依慕这三枚暗器的手法是决计伤不了他的,但此时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高平二人身上,加之沉受了高凤麟大部分的掌力,体内正是翻滚之时,只躲过了其中两枚,仍有一枚打中了李归仁左肩之处,登时鲜血流出,李归仁捂住伤口,心道此时寡不敌众,还是先行撤离的好,转身借力使力登上了旁边一所房屋屋顶,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五)

  高平二人不想生出其他是非,自然不会追赶过去,连忙与阿依慕从旁边一条巷道赶了回去。几人躲在城南市集旁边的一所民宅之中,这宅子是刘同早些时候倒斗赚了一笔小钱专门购置的,因为房屋在市集之旁,来往之人众多,就不那么容易被人怀疑了。

  三人回去之后,周上靖和皇甫廉都没有回来,刘同与陈金发也同样都没有回来,三人等了许久,周上靖和皇甫廉才迟迟归来,又等到半夜时分,刘同和陈金发也都回来了。

  周上靖说道:

  “我与皇甫师弟在安禄山所在查探了一番,这老贼防人之心极重,夜间在府中设置巡逻之人多达二百余人,我二人为了潜进府去,费了好大心思,可惜进去之后,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们为了避免出马脚,便就退了出来,只是略微的摸清楚了府中房屋建筑,另外除二百余巡逻之人,尚有五百名刀斧手驻在府外,时刻支援府中。”

  刘同说道:

  “城中三门,除北门之外,其余三门分别有守军一千人,北边乃是要点,守军多达三千之众,是其余三门的总和。”

  平青云也说道:

  “囚禁霍加前辈之处,只有宅中五十六人,另计有仆人杂役五人,宅子周围并无埋有其他刀斧手和军队。只是我们如要硬闯进去,定会惊动这五六十人,到时候引来城中守军,恐怕难以脱身。”

  众人一听其他人所报,都想这范阳城由重兵把守,很难全身而退。这时高凤麟问了刘同一句:

  “你可知道,安禄山军中有一使枪的厉害人物,叫李归仁?”

  刘同一惊,从坐中站了起来,惊道:

  “李归仁?”

  高凤麟瞧他反应,便知道事有不妙,道:

  “正是,你这反应如此之大,这李归仁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也在安禄山手下十大高手之列?”

  刘同奇道:

  “十大高手?非也非也。这李归仁并非安禄山手下那十位高手,他乃安禄山手下第二猛将,绰号‘辽东霸王’,安禄山想要造反,这李归仁必为先锋,此人行军打仗勇猛无匹,我瞧大唐上下,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不出五人。”

  高凤麟道:

  “此人枪法倒算一绝,没想到他领兵打仗也这般厉害啊。”

  刘同道:

  “没错,几年前契丹与奚造反,安禄山与其交锋数次,胜负参半,后来李归仁领兵前去镇压,他率本部一千人马在白狼山与契丹主力遭遇,他身先士卒,斩敌三百余众,将契丹主力五千余人打的落花流水,并斩首一千余众,至此一役,李归仁名震辽东,又因其力大举鼎,便有了这‘辽东霸王’的称号。白狼山一役后,吓的奚王将牙帐向东迁了三百里地,从此奚与契丹都不敢再犯。”

  高凤麟道:

  “没想到这李归仁这么厉害。”

  刘同问: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

  高凤麟笑道:

  “刚才在街上遇到他了,跟他交了手。”

  刘同嘴巴张的老大,问道:

  “结果呢?”

  高凤麟道:

  “结果,他走啦!”

  刘同继续追问道:

  “你们……他把你怎么样了?”见高凤麟完好在这,刘同有些语无伦次了,又改口道:

  “还是你把他怎么样了?”

  高凤麟笑道:

  “刘兄弟莫急,我们只是遇到了,他见三个,取胜不得,就跑啦。”

  刘同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一人将他打跑的呢。”

  高凤麟哈哈一笑,说道:

  “不是我打跑的,是依依姑娘打跑的。”

  刘同的下巴再次掉了下来,这闻名辽东的霸王竟然被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跑了,简直不敢相信,嘴里支支吾吾的说道着:

  “这,这……这是真的么?”

  阿依慕微微一笑,说道:

  “你别听胡说八道,是他中了凤麟哥哥一掌,我的暗器才能打到他的。”刘同将眼睛转向了高凤麟,高凤麟点了点头,刘同惊道:

  “几位真是深藏不漏啊,竟然能将李归仁败于手下,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凤麟道:

  “刘兄真是客气了,我再问你,你说他是安禄山手下第二梦将,那谁是第一啊?”

  刘同正了正色,说道:

  “要说道安禄山手下第一猛将,那自然是史思明,但是他与安禄山是结拜兄弟,二人平起平坐,就另当别算了。除了李归仁之外,尚有一人,不管是武功,谋略,都高出李归仁一筹,他便是安守忠。”

  众人齐声说道:

  “安守忠?”

  刘同说道:

  “说到名气,安守忠犹在李归仁和那十大高手之下,但是说到谋略和兵法,安禄山手下之中,无人能出其右,而且此人形式一向低调,就连李归仁都对他敬畏三分。他与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佑、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等十二人并称十二大将,是安禄山将来谋反最依赖的十二人。”

  高凤麟摸着下巴,沉吟道:

  “原来这安禄山手底下有这么多能人异士啊!诶,这李归仁既不是位列十大高中,那么十大高手当中又都是何人?我先前之见过他们中的三人。”

  刘同问道:

  “你见过哪三人?”

  高凤麟想了想,说道:

  “最早见的是一个叫阿史那巴山的,后来又见过一个叫贺东来的,最后见的是那个巴山的哥哥,好像是叫……叫什么……?”

  “巴坤。”平青云提醒道。

  “对对对,巴坤。”

  刘同道:

  “这三人在十大高中之中都还不算厉害的。最厉害的当属那’‘云中手”扎克木。”

  高凤麟抢道:

  “这人我听说过,听说他师承黑山老人,一双云中掌使的是出神入化,败尽草原高手。”

  刘同道:

  “没错,那是十几年前的时候,听说这扎克木如今的功力是一日千里,隐约有问鼎天下七大宗师之列,恐怕不过多时,这七大宗师要改名换姓了。”

  陈金发一惊,问道:

  “这扎克木果然有这么强吗?”

  刘同道:

  “此事绝无虚假,听说不久之前,扎克木就与郭子仪大战三天不分胜负。”

  此话一出,惊动四座,高凤麟、平青云、陈金发等同时差异:

  “什么?”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六)

  刘同见众人这么大反应,自己也吓了一跳,说道:

  “此消息绝对可靠,所以我说这扎克木已经有了问鼎七大宗师的能力了。”

  陈金发急忙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刘同道:

  “就在上个月,郭子仪一直在屯兵朔州,谨防安禄山有所异动,对此安禄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就派扎克木以以武会友之名去试探郭子仪的实力如何,二人在九原第一天舌战,第二天和第三天比试两场都不分胜负。安禄山在探清楚郭子仪实力如何之后,就一直隐伏不动,想来是无必胜把握。九原一战之后,郭子仪又调了五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分别驻守在榆林和胜州,与朔州遥相呼应,随时增援朔州。”

  高凤麟道:

  “这扎克木这么高深莫测,就连郭师伯都不能胜他,天底下还能有谁制得了他?”

  众人都摇了摇头,刘同继续说道:

  “十大高手,出了扎克木,还有一人也是个厉害角色。”

  高凤麟知道刘同要说的是谁,接道:

  “你是不是指‘大漠悍匪’鄂谷烈?”

  刘同点了点头,道:

  “正是,这鄂谷烈堪称大漠上的一匹恶狼,为人凶残暴虐,而且武功奇高,与扎克木并称‘漠北双雄’,他们二人是安禄山手下最负盛名的门客了。”

  高凤麟问道:

  “那其他人呢,十大高手除了刚才说的五人,还有五人呢?”

  刘同道:

  “除他们五人之外,尚有护恩、叶摄图、摩多、库尔塔什和胡禄居。”

  高凤麟一听这些人的名字,道:

  “这些人的名字怎么这么绕口?”

  刘同笑道:

  “这些人其实并不都是突厥人,其中大部分是突厥人,但是也有其他部族的,这胡禄居、叶摄图和库尔塔什便就不是突厥人。”

  高凤麟叫道:

  “原来这突厥十大高手是生拼硬凑起来的啊。”

  刘同摇了摇头,道:

  “凤麟兄切莫大意,这几人既然位居十大高手,手段都是非常厉害的,你之前见过的巴山、巴坤和贺东来之流,与他们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周上靖问道:

  “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平青云沉思了一会,道:

  “现在若要硬闯,肯定是不行的,看来只能智取。”

  皇甫廉问道:

  “如何智取?”

  平青云道:

  “如果能混进去,我们里应外合,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高凤麟打了个响指,说道:

  “这主意甚好,只是如何混进府去呢?”

  一提到这个问题,众人都沉默了起来,主意虽好,只是开头难,如何混进府去却叫众人头疼了起来。许久之后只听平青云说道:

  “府中有仆人杂役五人,我们当中如能有一人替换这五人当中的一人,那便好办了。”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七)

  见阿依慕洋溢着喜悦,高凤麟不忍让她难过,说道:

  “会的,到时候我若想你,一定会去草原看你的。”

  阿依慕又听他说了一遍,心中就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蜜,欢喜之下竟然跳了起来,在房中绕了两圈,最后在高凤麟身边停了下来,说道:

  “你说过的话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说着伸出了小手指来,要与高凤麟拉钩许诺。透着微微灯火,高凤麟瞧着阿依慕白皙精致的脸庞上,笑容是那么清澈那么无邪,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伸出小拇指时,嘴巴轻轻的在阿依慕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阿依慕万没料到高凤麟会有此举动,心中猛的砰砰跳个不停,脸颊火一般的烧了起来,此时两人的心脏都兀自快速的跳动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叫阿依慕一时间竟无法承受下来,一下子不知所措,心中又惊又喜,不知道怎么面对高凤麟,双手捂着双脸跑出了高凤麟的房间。

  高凤麟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出格的举动,鬼使神差的就亲了上去,见阿依慕刚才的表情,不知道她会是怎么想的,见她捂脸跑了出去,自己也呆了起来,后悔自己太唐突了,想要追出去,却又不敢面对她,即使追上了她了又该说些什么,这么一迟疑,阿依慕早已消失在房门之外了,想追也已然来不及了。

  高凤麟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扇了自己的一个耳光骂道:

  “高凤麟啊高凤麟,你怎是这么一个轻薄无礼之人呢!这以后该如何面对依依姑娘呢?”

  高凤麟几次想去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在房中翻来复去想了半天,始终不知道处理才妥当,如此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待到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起来之后抹了一把脸,就出了房门。

  陈金发和平青云、张宣几人早就起来了,唯独不见阿依慕,高凤麟问道:

  “依依姑娘呢,怎么没见她?”

  刘同道:

  “依依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集市上买点东西,为了安全,周兄和皇甫兄弟两人跟着她一起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高凤麟点了点头,刘同继续说道:

  “几位今日便在这里暂歇,我这就去打听打听那边府中的事情,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说着朝几人抱拳出门去了。

  不过一会,平青云与张宣也出门去了,他们要在宅子附近再观察一阵,瞧清楚府里面的情形。

  阿依慕回来时,已将近晌午了,高凤麟问她做什么去了,她也不回答,只是径自一人回到了房中,将房门关着,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高凤麟还道是她还在为昨天夜里的事情生气呢,见她不肯见人,就没好意思去打扰她。

  晚些时候,平青云和张宣又在那牢宅附近盯梢了一天回来了,刘同也回来跟众人说明了一下情况,那宅子原本是城中一大户人家,不知什么原因被安禄山霸占了,原本的主人早就不知所踪了,那几个仆人因无处可去便就一直留在府中。这次霍加被囚禁在那里,安禄山就着那几人好生伺候着。府中有一老妪,每日都是由她上街买些油米蔬菜,安禄山对霍加倒也蛮阔气,拨了一大笔银两用来给霍加开销,只不过这银两被下面的人层层私扣,到了底下也就没剩多少了。

  刘同到市集找到那位老妪,跟她打听府中的情况,可是那老妪生性孱弱,不敢多生是非,是故并没有与刘同说些什么,刘同碰了一鼻子的灰,就又在集市中问了几家那老妪经常光顾的店家,从他们那里零碎的知道了一些情况。

  从附近的店家口中得知,那几个仆人当中,有老妪的丈夫和女儿,还有一个哑巴和另外一个老仆。这几人都在这府中待了十好几年了,离了这里都没有去处,好在安禄山平常事多,于这等鸡毛小事不与他们计较,留他们做个看门的,倒也实用。

  几人了解情况之后,都在想着如何透过这几人混进府去。周上靖说道:

  “我们装扮成那些菜贩,送些菜进去如何?”

  刘同摇了摇头,说道:

  “那位婆婆每天就买几人的分量,府中守卫另有炉灶,你一下子送太多饭菜进去,岂不惹人怀疑。”

  皇甫廉道:

  “我们可以与那位婆婆商定好,就说是她让我们送的。”

  刘同又道:

  “那婆婆生性胆小,我问她府中的一些情况她都不肯说,哪里会跟我们合谋?这个方法行不通。”

  平青云问道:

  “除了那位老妪,其他人呢?”

  刘同道: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安禄山严令其他人等一律不能随便进出,其他几人始终都没见过他们出府半步,想必也是被禁了,只留老妇人一人进出,你想她一个老妇人,走起路来都多有不便,肯定起不了别的幺蛾子啊,安禄山还是老谋深算啊。”

  众人一听这也行不通,那也不可行,似乎有进入到了一条死胡同里面了,这是阿依慕突然对刘同说道:

  “刘同大哥不是会挖地道吗,你挖一条地道到里面去不就行了。”

  刘同苦笑道:

  “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挖地道在地底下始终都会有声响,府中守卫那么多,难保不会被发现。”

  平青云问道:

  “你这地道挖起来,多远的地方才不至于听得到?”

  刘同皱了下眉头,眼睛朝上仰望了一眼,心中正在粗略的估算着:

  “如果附近土质比较疏松,再挖的深一点的话,顶多挖到墙外头,再往里去里面的人估计就能听到了。”

  平青云脑中飞速的转动起来,不过一会,他取来笔墨,将府中的结构概要和守卫人员的路线大概标记了一下,让向刘同指了指西北角一处废弃小屋,说道:

  “昨天晚上我观察了一下,西北角这间小屋,那些人一般不会到那边去,顶多就是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前,如果能将地道挖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们以假山作为屏障和掩护,肯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众人都点头附议,张宣问道:

  “地道挖进去之后呢?”

  平青云道:

  “进去之后,我们得有个人去假扮那个哑巴。”

  高凤麟奇道:

  “假扮哑巴?”

  

第十四回 十大高手(八)

  张宣一听,恍然大悟,说道:

  “没错,今日我和青云在附近观察时,发现那个哑巴邋里邋遢,守卫兵十分嫌弃,根本不愿意搭理他,是个毫不起眼的人。”

  平青云道:

  “没错,这哑巴平常不引起别人注意,要是换了个人,相信也不一定会有人留意的。至于他说话声音,他本身就是个哑巴,谁又听过他说话呢。”

  众人听过之后都觉得这方法虽然有点风险,但是如果能混进府去,里应外合起来,事情就容易办的多。

  此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同提了出来,说道:

  “青云兄指的这个位置固然隐秘,但是如果真的挖到里面去,肯定会有所动静,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平青云问道:

  “你挖一条三丈之长的地道需要多久?”

  刘同问道:

  “墙边到假山附近约三丈长?”

  平青云点了点头,说道:

  “我从远处观察,这之间的距离约莫三丈,不会超过四丈。”

  刘同道:

  “按照四丈的距离来算,差不多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平青云点了点头,道:

  “好,我们为你争取这个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将守卫引到外面去,你就用这个时间将地道打通。”

  刘同将信将疑的看着平青云,问道:

  “那么多守卫,你们能牵制他们半个时辰吗?倘若引来城中驻军,岂不插翅难飞?”

  平青云望了高凤麟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转头对刘同说道:

  “这个你就勿需操心了,交给我们就好了。”

  刘同见他二人信心十足,不知道他们胸中有和良策,便道: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加快速度,争取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地道打通。

第十五回 大闹范阳(一)

第十五回 大闹范阳

  周上靖和皇甫廉到北苑之后果然见霍加被安禄山带到了都督府,赶紧回去向高凤麟报信。现在已经证实余剑通所说,众人都等着如何混进都督府,安禄山既然生性多疑,就连府中仆役都严禁他们私自交谈,要想混进去谈何容易。不过好在余剑通曾在范阳久呆,对都督府里外甚为熟悉。

  由于安禄山多疑,是以府中的仆役只要稍有不对安禄山的意,一旦被怀疑,要么处死要么赶出都督府,是以都督府中仆役经常会有新人进去,也因如此,不少人都不愿意进入都督府做工。但是难保不会有人以此为营生,范阳城中有一无赖,因排行老七,人家都叫他赖七,籁七从小混迹街头,无所事事,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从都督府外搬出很多尸体,打听之下才知道安禄山多疑嗜杀,府上的下人都给他杀的差不多了,人们畏惧安禄山都不敢去都督府。籁七知道之后发现了一条财路,他托人买通了都督府的管事,又从外面拐骗一些无知落魄之人,将他们卖到都督府为奴为婢。因为府里的人多有被杀,是以籁七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近日来北边布防之事让安禄山越来越恼火,加之叶护太子骑兵南调,更使安禄山忧心忡忡,脾气更加暴躁,随意打杀左右侍从,没过两日都督府中又枉送了两条性命。府中管事又找到籁七跟他要几个人进府中做工。可是这籁七这些年来坑蒙拐骗了不少无知的人,近来他的名声更是臭气熏天,是以籁七越来越难找到适合的人卖到都督府去了。

  霍加被带到都督府之后,果然没过几日籁七就张罗着如何找人了,余剑通找到了籁七,说是有两个外地来的混小子无事可干,想谋求一个有口饭吃的活干干,籁七高兴还来不及呢,就让余剑通将人带给他看看。

  由于高凤麟和平青云几人都曾和安禄山的之前的人照过面,为了安全起见,周上靖和皇甫廉就被派到都督府中做内应。两人起初是被安排到厨房帮工,由于二人表现的机灵,很快就得到了管事的赏识,入府不到十天,已经能自由出入了。

  霍加被安置在北边小筑的阁楼之中,安禄山每天派人上去游说,好几次也曾亲自上去。霍加知道安禄山忌惮大唐与回纥联兵,是以对自己礼数有加,不敢强加伤害,更需要自己去说服英武可汗不要出兵大唐,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安禄山却低估了霍加乃至整个回纥的倾唐之心。任凭安禄山的人如何能说会道,霍加始终就是不松口。急得安禄山是暴跳如雷,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以他暴躁嗜杀的性格,早就欲杀霍加而后快了。

  这一日府中给霍加送饭菜的两个丫鬟因为惊吓到了安禄山,被安禄山施以杖刑,周上靖才得有机会去给霍加送饭菜,周上靖与皇甫廉备好酒菜,趁人不注意时,将一张纸条藏于碗碟之下,送到小筑阁楼之上时,摆弄碗筷时故意将纸条露出一个边角,霍加眼神如炬,见送饭的两人不同寻常,行迹甚是可疑,就趁看护不备的时候,将纸条藏于袖下,待到用完酒菜的时候,周上靖和皇甫廉将碗碟撤去之后,将纸条打开。

  信中周上靖和皇甫廉二人向霍加言明二人乃是高凤麟师弟,奉命混进都督府伺机接触霍加,一旦时机成熟,就将其救出。第二日二人又给霍加送酒菜过去,将碗碟摆好之后,霍加突然说道:

  “我瞧你们两个面善,可否与我饮些水酒?”

  二人惶恐的看了看一旁的守卫,守卫自然不会答应,那领头的便道:

  “先生如要喝酒,我叫严先生和高先生过来陪先生小酌几杯如何?这两个下人哪有资格与先生共饮。”这守卫口中的严先生和高先生就是安禄山整天派来游说霍加的两个谋士,一人叫严庄,一人叫高尚,霍加一看到两人就生烦,哪里肯跟他们喝酒,立马不悦,说道:

  “怎么,我与别人喝两杯水酒你们也要干涉吗?今日难得兴致所在,若能喝个痛快,或许我可能为你家都督说几句好话。”

  这领头的守卫一听这可不得了,严高二人劝了十几日都没有说动他,没想到今日他竟主动提出帮安禄山在回纥可汗面前说话,哪里敢在违拗霍加的意思,连忙命道:

  “既然先生想跟你们喝酒,你们就好好陪先生喝几杯,切莫得罪的先生。”他怕这两个下人不懂事,乱说话,到时候坏了霍加的心情可就不好了。二人连忙称是,为霍加斟起酒来。霍加拿起杯子正欲一饮而尽,瞧见旁边的几人守卫,不悦道:

  “我难得想喝些水酒,你们这般看着我,叫我如何喝得下去?”

  那守卫也不是傻子,霍加言下之意说的明明白白,只是他是安禄山贵客,虽被囚禁于此,但是无论是严庄高尚,还是安禄山本人都对他礼数有加,今日他难得开口说话,那几个守卫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都自觉的下了阁楼去了。

  见几名守卫正欲下楼去,霍加饮了一口酒,口中一直称赞“好酒好酒。”那领头的守卫见霍加难得如此好的心情,心中还暗自窃喜,这万一霍加因为喝了一口顺畅的好酒而突然改变主意,他们几人监护有功,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呢,都兴致勃勃的往楼下去了。

  待几人彻底到了楼下,霍加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们果真是高凤麟的师弟?”

  周上靖与皇甫廉点了点头,周上靖道:

  “前辈,我师兄与你在洛阳王笑乾老英雄寿辰中相识,他在怀阳镇无意中就了令嫒,之后便就陪着令嫒一直寻找前辈,当得知前辈被安禄山所擒之后就一直想法设法来营救,我二人日前在北苑发现前辈,准备挖地道营救,不想安禄山突然到至,将前辈接到了都督府,这才不得已改变了计划,叫我们二人混进来,与前辈里应外合,救前辈出去。”

  

第十五回 大闹范阳(二)

  霍加听到阿依慕被高凤麟所救,心下放宽了许多,他本不惧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阿依慕,如今听说阿依慕安然无恙,心中甚是宽慰,说道:

  “我女儿现在哪里,人还好吗?”

  皇甫廉道:

  “前辈放心,令嫒很好,这次她也与我们一同到了范阳,现下正在一处安全之所,前辈无需牵挂。”

  霍加点了点头,听女儿安心,心中安慰许多,有问道:

  “你们是如何混进来的,有何计划?”

  周上靖说道:

  “我们是得一位前辈相助才得以混进来的,我们的计划就是先与前辈商定好对策,到时候里应外合,一起逃出范阳城。”

  霍加右掌一摆,说道:

  “此事切不可莽撞,范阳乃至整个幽州地界,都是安禄山所控制,要想逃出范阳,岂是易事。”

  周上靖道:

  “前辈大可放心,我师兄正与师叔几人谋划如何逃出范阳城,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安然救前辈出去。”

  这时听楼下安静,霍加警觉的朝楼梯口看了一眼,见无人,便自己斟了一杯酒,将声音放大说道:

  “好酒,你们两个喝一杯如何?”

  二人心领神会,各自斟了一杯水酒,扬声道:

  “多谢先生抬举,我二人敬先生一杯。”说完都各自饮尽了杯中水酒,霍加又低声说道:

  “这都督府戒备森严,哪会那么容易就能逃的出去,如果不行,你们就先行护送我女儿到回纥,我将感激不尽。”

  周上靖道:

  “前辈莫要客气,你我都为大唐着想,我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将前辈你救出去的。”

  皇甫廉又道:

  “此番与前辈互通消息之后,我们会通知师叔和师兄他们,请前辈放心。”

  周上靖说道:

  “今后我们每日都与前辈送些酒菜过来,趁这个时机我们将外面的消息告诉前辈,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有所行动,所以前辈接下来的这些时间里要尽量安抚安禄山,安禄山此人暴虐歹毒,前辈若一直对他置之不理,依照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对前辈起了杀心。师叔要前辈将安禄山的情绪安抚好,使的府中放松警惕,到时候营救起来将会方便很多。”

  霍加点了点头,说道:

  “好,此事我已知晓,还烦请令师兄对我女儿多加照顾。”

  周上靖道:

  “前辈放心,令嫒我们会照顾好,不会让她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霍加前二人都是忠义之士,说话之间果敢坚决,对高凤麟等人更加放心了,说道:

  “如此就麻烦各位了。”说完双手举起周中酒樽,敬了二人一杯,二人也各自饮了一杯。

  由于时间有限三人又互通了一些消息之后,周上靖与皇甫廉便将碗碟收拾了一番准备下楼去,这时楼下守卫见时间差不多了,也上楼来,见霍加眉宇间甚是开怀,还道他的酒兴起来,能够开怀畅饮所至,霍加见守卫过来了,对他们说道:

  “这两位小兄弟甚得我心,赵将军能否让他们明日再陪我饮些水酒?”

  那领头的守卫名叫赵勤,听霍加这么一说几人都望着赵勤,霍加见赵勤有些迟疑,便又道:

  “赵将军,你看这样如何,你每日让能够畅饮几杯,我就与你们严高两位先生多谈论一些事情如何?”

  赵勤一听自然是愿意,严庄高尚二人每次来游说,不是吃闭门羹,就是碰一鼻子灰,这次见霍加主动要求与二人攀谈,赵勤高兴还来不及呢,连忙说道:

  “既然先生好酒,我明日再叫他们过来便是,不能坏了先生的兴致啊。”

  霍加见此计奏效,连忙说道:

  “如此就多谢赵将军了。”

  赵勤见霍加突然改了脾性,还道是这些时日以来,严庄高尚二人的游说起了作用,而自己又于中间周旋,也帮了不小的忙,心中正暗自窃喜,说不定日后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大大的赏赐。

  待到事情过后,赵勤特地找到府中管事,要求以后一日三餐都由周上靖和皇甫廉二人来送,他想投其所好,希望早日游说霍加成功,只是他没想到,正是自己的这一番举动,帮了霍加的大忙,也为安禄山以后的成败埋下了果实。

  在得到赵勤的特许之后,周上靖和皇甫每日都能够与霍加相处一时半刻,两方消息互通有无,而霍加则慢慢安抚安禄山方面,与严庄高尚二人侃侃而谈,虽然一旦涉及到回纥出兵态度问题时,霍加有所保留,但是于先前想比,态度已经转变不少,安禄山得知此消息后,心情大好,以为不久之后,霍加便就会被说服,一旦他同意回去之后劝说回纥可汗退兵,那么自己将会彻底的免去北边威胁,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得到回纥出兵支持,到时候自己一旦起兵,不日就会攻洛阳,破长安,登基为帝。

  在收到来自都督府内的消息后,高凤麟等人也在积极制定营救计划,在坐实了霍加的囚禁地点之后,又得到周上靖绘画的都督府府内的地图,形势正在慢慢的变的明朗起来。

  刘同一面从城中挖出一条出城的地道来,另一面暗自从外面挖出一条密道通往都督府中的小筑阁楼。由于都督府内北边从护城河中引一条水道到了府中,是以小筑附近都为小河所包围,一般情况下无人往这边来,这对于地道的挖掘,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越挖到小筑附近,地下的水渍就越多,好几次不得不改变方向,不然一旦河水陷了下去,就会冲毁整条地道。不过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刘同在几人的协助之下,将地道挖到了小筑附近的一所花坛旁边,花坛侧边由许多假山堆砌着,出口倒也隐秘,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挖通之后刘同就赶紧将洞口堵住,以防到时候被人发现后将整条地道都堵了起来,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将通往都督府的地方打通之后,刘同就又着手挖通往城外的地道。由于都督府与先前关押霍加的北苑相隔不甚很远,是以刘同又从先前那废园的枯井之中,反方向朝城外挖了一条出城的地道,此处距离城西不算太远,刘同在挖到城墙附近时,为了避免护城河中河水下陷,就又向下多挖深了二丈有余,如此又耽误了些时间,终于又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出城的地道也打通了。

  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多时间,刘同在高凤麟、平青云张宣等人的协助下,挖通了两条隧道,这两条隧道工程量不小,能够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现在只等一个适当的时机通知霍加,到时候里外一起从地道逃走,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而就在最后的关头,范阳城中发生了一件怪事,引起了人众的恐慌。

  

第十五回 大闹范阳(三)

  一日,范阳城西一处寻常人家的一个孩童在家中前院玩耍时,见家中院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的蚯蚓,小孩子不懂事就抓来玩耍,等到家中大人发现时,小孩子已经抓了很多的蚯蚓,大人不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蚯蚓,便问小孩,小孩说是自家院子中,大人依言在院中的墙角等阴凉处发现了大量的蚯蚓,只怕有上千只,那一条条软软滑滑的蚯蚓交缠在一起,数量少时还不觉得,这成百上千条蚯蚓夹杂在一起时就觉得极为恐怖与恶心,这户人家不知何故哪里来了这么多的蚯蚓,又心中惶恐,连忙报了官。报了官之后事情就传开了,众人议论纷纷,没过两天,这户人家的附近几户人家中也发现了大量的蚯蚓。

  原本此事只当做一个个例,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处理,但是接连有几户人家遭遇同样的事情,事情就显的不是那么简单了。报官的人接二连三的上门,城尹大惊,去到现场看了当地的情况,看见那成百上千条蚯蚓缠在一起时,顿感恶心,惊的顶冒都掉了,赶紧逃离了现场。

  后来衙门主簿出面解释,蚯蚓出土本是正常现象,一般下雨或者大旱时蚯蚓都会破土而出。但是民众又说最近既无大雨,也无大旱,蚯蚓又怎么会无故出土,况且这蚯蚓为何别处不出土,就单单那几户人家中及附近出来了这么多的蚯蚓?如此一问,那主簿倒也解释不清了。

  此事引起了府尹手下一名捕快的注意,他现场勘查之后,一路追查,隐隐觉得事有不对,将此事上报给了府尹,府尹本不愿管这等事,但是近来谣言四起,都说有人要为人祸,上天就要降天灾惩罚之。无奈之下,将此事上报到了都督府。

  安禄山平时都忙于军务,这等琐事一向不予处理,都交给手下的参事主簿问事他们。安禄山手下,不乏一些能人异士,这些主簿参事当中就有一人,对这个案件很会好奇,在看了卷宗之后,立马就推测出来,定是有人动了土,才会导致蚯蚓大量破土而出。于是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安禄山,起初安禄山并未在意,直到那参事说有人暗中动土,开挖地道,才引起安禄山的警觉。

  由于安禄山生性多疑,这开挖地道定是有所图谋,当即震惊,拍案而起,安禄山此时极为肥胖,平常站立久了都有所不支,被这开挖地道一事惊的竟然站了起来,可说是对他震惊极大,连忙下令彻查此事。

  而此时,刘同与高凤麟等人将地道刚刚挖好,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高凤麟还不知所然,刘同听后却大叫不好,高凤麟问之原因,刘同说道:

  “我们挖地道之后,由于挖的很深,导致了许多蚯蚓无法适应,纷纷出土来,这事情如让人知道了去,只怕我们挖地道一事安禄山很快就会知道了。”高凤麟、平青云、张宣、陈金发、阿依慕等人一听,纷纷震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片刻失措时候,几人都收敛了心神,都在想如何处理。张宣思维最为敏捷,想了片刻之后说道:

  “这事已经发生了好些日子了,现在虽然城中还没有有什么动静,但是一旦引起安禄山的注意,到时候搜查全城,我们的地道的将无所遁形,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通知周师兄和皇甫师兄两位,叫他们赶紧通知霍加前辈尽快从地道逃出,我们在废园中接应,再从地道出城而去。还得有人在城外出口将马匹备好,一旦出逃起来,没有马哪都去不了,而且一旦事情败露,将马匹备好能够很好的助我们逃脱安禄山的追捕。”

  余剑通道:

  “马匹之事就交与我,这边情况我比较熟悉,能够很快的弄到马匹。”众人对余剑通都点头示谢,余剑通继续道:

  “事不迟疑,我马上去办,我会将马匹藏于城外十里远的树林之中,到时候你们去那里寻我,告辞。”

  余剑通手握玉箫,向众人辞别便要出门而去。张宣将其叫住了,又道:

  “余前辈,你将依依姑娘带着,今夜子时我们若还未到,你就带着依依姑娘离开幽州,将其送到回纥牙帐新都去。”

  阿依慕一听要她先行离去,她哪里会肯,如今事情败露,城中危险之极,要高凤麟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宁死也不干,宁是不愿离开,平青云、张宣等人都极力劝阻都无效,最后高凤麟也劝道:

  “你和余前辈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阿依慕双目早已盈满泪水,哭道:

  “我不要,我不要与你分开,要走我们一起走。”

  高凤麟见她对自己这般情重,心中不禁一阵触动,柔声说道:

  “现在城里十分危险,你留在这里这会更加危险,听我的,跟余前辈先行出城去,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阿依慕道:

  “这里那么危险,你还留在这里,要留我与你一起留下。”

  高凤麟见她还是这般不离不弃,心中更是感动,但是眼下是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差错,说道:

  “此次事情恐要败露,你留下只会让我分心,到时候营救你爹爹只怕是会到更多险阻,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将你爹爹救出来,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依慕一时语塞,张宣连忙劝道:

  “依依姑娘,现在是救你爹爹的关键时候,你与余前辈将马匹备好,我们才有更大的希望冲出去啊。况且地道狭窄,出入不便,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你也不希望将凤麟兄置于危险之地吧。”

  阿依慕被他们这么一劝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他们一个个都武艺高强,自己却武艺平平,留下来只会拖累他们,想到即将与高凤麟分别开来,心中一阵酸楚,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将小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牙链来,高凤麟看着这牙链,问道:

  “这是……?”

  阿依慕拭了拭眼泪,将牙链往高凤麟颈中带去,高凤麟弯下腰去,阿依慕将牙链带好,说道:

  “这是我们回纥的习俗,女子若希望男子安好,便会送一条自制的牙链给对方,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集齐了这一百颗不同动物的牙齿,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安来见我。”

  一百颗不同动物的牙齿,要齐集它们不知要费多少心血,这中间的情义早已化作丝丝细线,贯穿在诸多兽牙之间,高凤麟突然觉得这牙链变的好沉重,说道:

  “你对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去见你,我向你保证。”说着高凤麟举出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指向上指着天,对阿依慕发誓说道。

  阿依慕瞧见他眼神中那股坚毅的神情,知道高凤麟不会骗她,心中又悲又喜,又哭又笑,说道:

  “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不要骗我。”

  高凤麟“嗯”的一声点了一下头,道:

  “我不会骗你,一定会去见你。”

  阿依慕紧紧握了一下高凤麟的双手,然后松开双手,缓步朝门外走去,不时的回头看高凤麟几眼,终于十步八回首,阿依慕出了门去。

  

第十五回 大闹范阳(四)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通知身在都督府的周上靖皇甫廉和霍加几人,往常都是周上靖或者皇甫廉二人其中一人出府与他们互通消息,如今要将消息传入都督府里面,难度就截然相反了,张宣说道:

  “要想通知道都督府中的各人,当下必须得有一人混进府里面了,只是这大白天的,如何混进去却是个难事。”

  其时正当午牌时分,夏天已过,范阳地区早已逐渐转冷,平青云说道:

  “现在天气转凉,偌大一个都督府肯定会被一些棉衣棉被,我们佯装送些棉衣被进去,或许可行。”

  高凤麟说道:

  “我听周师弟说过,他们那个管事好像是叫钱能,我要是冒充他的名声应该能混进去,就算时候被发现,我们也早已逃走了。”

  张宣摇了摇头:

  “这样太过于冒险,况且一旦被发现,恐怕也来不及逃走。”

  高凤麟突然想到一事,叫道:

  “哎哟,我们是不是都是傻了,不是有条现成的地道在那里嘛?咱们直接从地道中溜进都督府不就行了。”

  张宣和平青云相视一笑,都想关键时候自己怎么都犯糊涂,即使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陈金发与平青云先行赶到废园之中,好在此处藏的比较隐秘,一直都未给人发现。

  对于都督府内中的情况,刘同挖通地道之后就曾进去一窥究竟,算是比较熟悉里面的地形。只是白天不易行事,刘同从地道口出来后就一直藏在花坛旁边不敢胡乱现身。偶尔看见有巡逻守卫和家丁来往都将自己隐藏的实实的,趁无人之时,慢慢逼近小筑阁楼。但是阁楼之下一直都有人把守,刘同入内不得,只得先在楼下将自己藏好。

  这时突然见地道口附近闪过一个人影,刘同心中“疙瘩”了一下:“莫不是地道被人发现了?”仔细瞧过去几眼,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高凤麟。刘同赶忙将高凤麟招呼到身边来,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在入口处等我的么?”

  高凤麟道:

  “我想了想,这都督府把守甚是严密,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现在情况怎么样?”

  刘同摇摇头,指着旁边的阁楼说道:

  “喏,这是这座小楼,可是里面有人把守,我进不去啊。”

  高凤麟探头瞧了过去,发现楼下有几个守卫,想必楼上也有几个,眼珠子转了一转,说道:

  “我去试试,如果进不去,我就引开他们,你想办法上楼去。”

  还没等刘同答复,高凤麟就跃出身去,朝阁楼走去,楼下两名守卫见来了一个陌生人,生出一股警觉,拔出腰间佩刀,喝道: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阁楼?”

  高凤麟算准他们不认识自己,便说谎骗道:

  “二位军大哥,我是厨房新来的厨子,今日想来问问楼上那位先生要吃些什么,好去准备啊。”

  那两名守卫见高凤麟器宇轩昂模样,根本不像个厨子,将佩刀举起指着高凤麟,喝道:

  “看你样子,哪里像个厨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来都督府捣乱?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俩不客气了。”

  见二人生疑,高凤麟又道:

  “二位大哥误会了,我真是新来的厨子,这不是咱们原来那位大厨生病了嘛,这才叫我来顶他的位置。诶,对了对了,楼上那位先生不是经常跟送餐的两位小哥一起饮酒吗?就是他们叫我来问问先生的口味如何的。”

  两人对望一眼,这话倒不假,连这件事他都知道,看来所言非虚啊,高凤麟又说道:

  “二位大哥在其位,谋其职,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小弟对二人很是敬佩,只是钱能大管事说了,要我伺候好楼上这位爷,希望二位大哥给小弟行个方便,也让小弟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再说了,如果楼上那位爷高兴了,咱们都督不也是更高兴了么?”

  两人听高凤麟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不仅能说出钱能的名字,而且所说之事大都很是保密,逐渐放松了警惕,便说道:

  “想不到你一个新来的,管事竟然告诉你这么多事情。”

  高凤麟见对方对自己逐渐信任,继续胡扯道:

  “其实啊,钱能管事是我远方表舅,这次肯关照我这个外甥,我和我娘都感激了好久。”

  其中一个守卫说道:

  “想不到钱管家平常一板一眼的,竟有个你这么滑头的外甥。”

  高凤麟陪笑道:

  “这位爷真是说笑了,我舅舅那是一府的管家,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操办,自然要严谨许多了,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自然不能跟他老人家比了。”

  二人见高凤麟这般健谈,戒心逐渐降低,将佩刀还入鞘中,说道:

  “如此你就上去吧,将楼上那位爷伺候好了,咱哥几个也能省些麻烦。”

  高凤麟连声道谢,屁颠屁颠的爬上了楼去,楼梯口也站这两个守卫,赶紧点头哈腰陪笑,适才在外面一番对话里面相隔不甚很远,都听的一清二楚,是以也都没有为难高凤麟,让高凤麟上了楼去了。

  刚出梯口,就看见霍加站在小窗旁边看着外面,高凤麟小心翼翼的走到旁边,霍加听见来人步履清洗,不知道是哪位高手,回头瞧去发现竟然是高凤麟,差点失声叫了起来,高凤麟连忙示意其不要出声,扬声道:

  “先生,在下是新来的厨子,咱们管事特地叫我过来问问先生晚些时候想吃些什么,我好给先生准备。”

  霍加岂会看不出这是高凤麟在演戏,说道:

  “让你费心了,与往常一样就好。”

  接着高凤麟低声说道:

  “前辈,事情有变,今天晚上我们就得离开此地。”

  霍加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要如此仓促?”

  高凤麟忙道:

  “此间不便多说,前辈一定要记得酉时天一黑就走。”说完又扬声说道:

  “不费心,先生是贵客,理应如此。”

  说万就急忙下楼去了。为了不让守卫起疑心,高凤麟便朝厨房放心走了过去,周上靖曾经绘制过一张府中地图来,高凤麟虽没有来过这里,但依照脑中记着的线路,一路来到了厨房。一众仆人见他大摇大摆的在府中走动,还道他什么人物,都不敢问话,倒是遇见一行守卫,高凤麟三言两语便将他们糊弄过去,安全来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