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陛下失忆之后>第43章 日常

  “好。”沈云翘说。

  “我走了。”沈云翘又说。

  刘曜嗯了一声, 沈云翘抬脚离开,刚走了一步,背后传来刘曜叫她的声音, 沈云翘转过身, 刘曜视线落在她身上。

  刘曜看了她好片刻。

  沈云翘问:“还有什么事吗?”

  刘曜低声道:“你走吧。”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沈云翘愣了下, 旋即明白了什么, 唇角泛起一个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弧度。

  从燕山围场回京的这一日路程,沈云翘都没有再看见刘曜了,虽然都在回京的队伍里, 可是人太多了,且沈云翘又在女眷队伍里。

  不过沈云翘的心情不像来的时候那么忐忑彷徨了。

  回到康远侯府, 沈云翘先去见了祈原清, 祈原清伤口已经恢复了五六成, 稍慢些的正常举止不受影响。

  “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回漠北,你呢? ”祈原清说。

  沈云翘愣了下,说:“我, 我肯定也要回去的。”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总要回去看看外祖父他们。”

  祈原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和陛下……”

  说起刘曜,沈云翘道:“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七岁在皇宫里落过水, 是一个小太监救了我。”

  祈原清颔首, “你说过,怎么了?”

  沈云翘神色有些复杂,“当时救我的不是小太监, 是刘曜。”

  祈原清怔了怔, 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后, 他看着沈云翘的眼神有些感慨,“他藏得可真深。”

  沈云翘附和了他这句话。

  过了两天,就是祈原清的生辰,康远侯府给他过了个热闹的生辰。

  从祈原清住的院子回春间院,已经是晚上了,天空繁星闪烁,弯月也亮的明朗。

  沈云翘洗漱过后,在床上躺了两刻钟,依旧毫无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把屋子里的烛台点亮,打开衣柜。

  细嫩手指从一条条精致漂亮的裙子里拂过,她取出一条天青色撒花织金长裙,犹豫了一会儿,换了条湘妃色绣蝴蝶扑花图纹的纱裙。

  明日要穿的裙子挂在了金丝楠木衣架上,沈云翘坐在妆奁前,端详水银镜里的那张脸,俄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云翘突然站了起来,疾步往床头走去。

  沈云翘这一晚上很晚才睡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钟声响起,她用薄被捂住自己的脑袋。

  一觉醒来,有破碎的晨光从窗缝摄入,光线并不强烈,时间应该还早。

  沈云翘已经毫无睡意了,她神采奕奕的从床上起来,叫了声听燕。

  听燕很快就进来了,她把盛着水的雕花铜盆放在洗脸架子上,沈云翘绞干了帕子擦脸。

  听燕踟蹰了一下。

  “怎么了?”沈云翘注意到了听燕的欲言又止。

  听燕沉默了瞬,轻声道:“小姐,皇宫昨晚上出事了。”

  沈云翘擦干水珠的手微滞,又听听燕说,“宸太妃昨夜薨逝了。”

  沈云翘懵了一瞬,“宸太妃?”

  “是。”

  沈云翘将帕子放在水盆里,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阵钟声。

  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衣柜拿了条颜色暗沉的裙子换上。

  “小姐今日还要进宫吗?”听燕知道沈云翘今日是打算去见刘曜的。

  “嗯。”沈云翘利落地挽了个发髻,“我想进宫去看看。”

  宸太妃,是刘曜的生母。

  虽然刘曜和她的关系从来都不好。

  沈云翘坐马车去了皇宫,这次到宫门口时,她拿出了刘曜给她的令牌,侍卫立马就放她进去了。

  宫女引着她往乾明宫去,才走了半刻钟,沈云翘便在宫道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赵得信快且稳地跑了上来,呼吸有些急促,表情还有些激动,“沈姑娘,你可算来了。”

  沈云翘问:“陛下还好吗?”

  赵得信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斟酌着回答,“这……奴才也说不准。”

  沈云翘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赵得信道:“陛下一个人在寝殿里待着呢,也不要奴才们进去。”

  沈云翘皱了皱眉头。

  从东门到乾明宫,平日里要走三刻多钟,今日沈云翘只走了两刻多钟,进了乾明宫内,沈云翘视线先落在了正中央紧闭的寝殿上。

  赵得信快步上前,轻轻地拉开了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沈云翘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寝殿里并不是没有一丝光的,刘曜立在窗前,镶嵌了玻璃的窗户大开,巳时明朗的光全都打在一袭暗紫色帝王常服的刘曜身上。

  听到动静,他缓缓回过头,语气辨不清情绪,只看着她说:“你来了。”

  沈云翘走到他跟前,唇瓣动了好几下,“你……”

  她望着他的脸。

  刘曜轻笑了一声:“看什么?”

  沈云翘说:“比起前几天,你今天憔悴了不少,脸没有从前好看了。”只是四日没见而已,刘曜的眉宇间有了一抹淡淡的晦涩,唇瓣脸色也淡了不少。

  “过几天就给你养回来。”刘曜说。

  沈云翘又张了张嘴,几下后,她鼻翼轻轻翕动,疑惑道:“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刘曜脸色稍稍变了变。

  沈云翘嗅了好几下,眼神落在他的胳膊上,“你受伤了?”

  “没有。”刘曜身体微微往右,拉开了右臂和沈云翘的距离。

  沈云翘说:“那你给我看看胳膊。”

  刘曜看了她两眼,道:“你是狗鼻子吗?”

  沈云翘闻言,不由瞪了他一眼。

  刘曜叹口气,在窗边的罗汉榻坐下,沈云翘坐在他身边,动作轻柔地拉开他左臂的衣裳,露出被包扎过的右臂,手臂上包了几圈纱布,看不见伤口的具体模样。然而从伤口面积包扎的大小,伤药味道浓郁程度,和刘曜右小臂行动来看,这伤并不重。

  沈云翘皱着眉头问:“怎么伤的?”

  刘曜可是皇帝,周围有暗卫的,谁能轻易伤害到他,想到这儿,沈云翘看刘曜的眼神多了几分揣测。

  看见沈云翘的表情,刘曜眉心微拧,“沈云翘,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自己弄伤的吧?”

  “那是谁?”沈云翘问。

  刘曜没有吭声。

  沈云翘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她站起来,刚站起来,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拽住了,是刘曜用他受伤的右手用力拽住的。

  沈云翘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刘曜松开手,盯着自己的右臂说:“是……她刺的。”

  “她?”

  刘曜望着她说,“宸太妃。”

  宸太妃?

  沈云翘喉间突然泛干,好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在刘曜身边坐下,唇张开又合上,最后视线落在他手臂上,语气温柔的像春水,“疼吗?”

  “不疼。”刘曜不在意地道。

  沈云翘又动了动唇。

  刘曜看着沈云翘因为他而变得为难复杂的神色,心里那点点窒闷也逐渐烟消云散,他扯了扯唇角,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不太开心。

  见刘曜神色怏怏,沈云翘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其实她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犹豫踟蹰了好半晌,沈云翘声音细细柔柔的,“不开心的事,可以给我说。”

  她很多时候,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会好受许多。

  “你想听?”刘曜问。

  沈云翘说:“怕你想说。”

  刘曜道:“所以是我想说你就想听?”

  沈云翘颔首。

  刘曜看了她一会儿,道:“可是事关皇家秘事,除了朕的皇后,外人不应该知晓。”

  沈云翘:“……”

  “你还要听吗?”刘曜问。

  沈云翘眯了眯眼,敏锐地发现了一点点问题,她说:“我可以今天听明天忘。”

  刘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沈云翘,你这个时候都不愿意哄哄我吗?”

  “你到底说不说?”沈云翘被捏着脸,含糊不清地问。

  刘曜沉默了一回儿,道:“围场回来后,翠玉宫的人说她病了。”翠玉宫就是宸太妃住的宫殿。

  “我去看了看她。”

  沈云翘继续看着他。

  刘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知道,她一直厌恶先帝,所以,也很厌恶……我。”

  刘曜语气很平静,可沈云翘的心像是被针戳了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那你呢?你厌恶她吗?”

  “她太……爱安郡王,却又无力反抗先帝。”

  手从眼睛处拿开,刘曜说:“我……”他停顿了瞬,然后摇摇头,“我不讨厌她,我……可怜她。”

  “可怜?”这个回答让沈云翘有些意外。

  刘曜说:“她太爱安郡王,却又无力反抗先帝,我可怜她。”宸太妃和先帝的事是一笔烂账,这是天下都知道的。

  宸太妃是先帝堂弟的妻子,然而一次宫宴中,却被先帝看中,强纳为妃。

  若是宸太妃和安郡王感情不好,另嫁可能是件好事,尤其是先帝极其喜欢她,可惜宸太妃当年和安郡王是两情相悦,她又还是一个痴情人。

  沈云翘原来知晓了宸太妃的事,也是可怜她的。

  但是现在,她忽然不可怜宸太妃了。

  她对刘曜道:“我不可怜她。”

  “嗯?”

  “她对你不好。”沈云翘认真地说,“我讨厌她。”

  刘曜听到这句话,心忽然像是被一根细细长长的琴弦拨动了。

  他呼吸有些急促,虽然很快就控制住了,变得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微微低着头,望着沈云翘,脑袋里很多记忆涌了出来,那些记忆从来都在脑袋里,但他从来没有因为它们产生过强烈的情绪,可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说:“她对我是不好。”

  “人可能天生就亲近自己的母亲。三四岁的时候,我很喜欢她,想她抱抱我,但她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沈云翘心口一紧。

  刘曜自嘲了一声,又继续说:“有一次,我听伺候我的小太监说他觉得他娘也不疼他,后来有一次发热,他娘却冒着雨半夜走了二十里地去找大夫。”

  “所以我白天故意摔跤,脑袋磕在石头上……”

  他讥嘲地笑了笑,“伤的很重,流了很多血,半夜发热了,她没来看我一眼。”

  “刘曜。”沈云翘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刘曜笑了笑,问:“云翘,你阿娘有对你笑过吗?”

  沈云翘点头的动作有些艰难。

  刘曜说:“我也看见过她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笑,但她一看见我,就不笑了。”

  “还有……”

  沈云翘抬手捂住了刘曜的嘴。

  刘曜疑惑地看着她。

  沈云翘问:“刘曜,你是不是在故意骗我的同情。”

  刘曜皱眉道:“我说的是事实。”

  沈云翘目光牢牢地望着他,过了片刻后,她忽然伸出手,搂住了刘曜的腰。

  熟悉的浅淡的暖香袭来,刘曜身体微微僵住了,“你在做什么?”

  沈云翘比刘曜娇小的多,要环住他有些吃力,听到刘曜的问题,她头搁在刘曜肩上说:“抱你,你不想我抱吗?”

  刘曜怔愣了片刻,旋即回抱住了沈云翘。

  他抱的太用力,以至于沈云翘呼吸都有点艰难,她深吸一口气说:“曜哥哥,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刘曜似乎似乎将她松了一点点,又似乎没有。

  这一抱就抱的沈云翘四肢发麻,她望着窗外的天,看日头一点点爬上最高点,这才说道:“到了午膳时间了。”

  刘曜嗯了声。

  沈云翘说:“我有些饿了。”

  刘曜又紧紧地抱了抱沈云翘,紧接着才松开她,对殿外道:“传膳。”

  刘曜午膳用的并不多,可也不算少,沈云翘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刘曜和宸太妃关系不好,所以他不伤心。

  想到这儿,沈云翘喝了口燕窝,其实要是有的选,他宁可他今天很伤心,宁可……宸太妃娘娘爱过他,对他好过。

  沈云翘在乾明宫一直待到了黄昏,午后刘曜就在书房批阅今日送来的奏折,沈云翘在他旁边给他墨墨。

  龙涎香和徽墨的味道袭入鼻端,大殿内静谧似夜,沈云翘看着刘曜漂亮的侧脸,她本来不是很喜欢安静的人,可这时候忽然觉得,这样和刘曜安安静静在一起的感觉也很好。

  黄昏时分,刘曜批阅完奏折,他带着沈云翘回寝殿,又问她今晚上想吃什么。

  沈云翘看了看天色,委婉道:“天要黑了。”

  “嗯?”

  沈云翘直说:“我应该回去了。”

  刘曜垂下眸,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儿,才说:“今晚留下来。”

  沈云翘没想在乾明宫过夜,她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那如果我说,我很想你留下来呢?”想起沈云翘前几日说他别扭,刘曜微微抿了抿唇,不太自然道,“我……”

  沈云翘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刘曜说:“我想明早上也能看见你。”

  “那好吧。”沈云翘脆声应。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刘曜语气惊讶。

  “我一直很好说话的。”沈云翘白了他一眼,“只要你好好和我说话。”

  沈云翘在乾明宫待了三天,当然了,她晚上没和刘曜住同一连间屋子,她住的是上个月刘曜按照漠北布置的那间寝殿。

  但她刻意住了三日,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三日后,沈云翘提出要回去了。

  刘曜这次没有挽留她,只是说:“两日后,我要去妙如春。”

  沈云翘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我两天后也去妙如春。”

  刘曜唇角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沈云翘没有笑,她说完那句话,仔细地给刘曜胳膊换完药,又问:“你体内的毒到底怎么回事?”

  沈云翘一直记得这个事,回京以后,第一次在碧波湖边遇见刘曜,就是因为他毒发。

  他每个月去见陆谢春,也是因为体内的毒。

  思及此,沈云翘又给刘曜把了把脉,脉像平稳,跃动有力,不像是身中奇毒的脉像。

  刘曜说:“每个月按时施针用药,不会有事。”

  “那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清除?”沈云翘问。

  刘曜很平静:“可能还要一两三年。”

  一两三年啊?沈云翘眉心轻轻拧了拧。

  刘曜说的很冷静,沈云翘回到康远侯府,晚上想到他体内的毒,失眠了。

  第二天,她用过早膳,就去了妙如春。

  好些日子没来,医馆里依旧人来人往,沈云翘还帮着抓了一个时辰的药。

  看完病人,陆谢春给沈云翘倒了一杯菊花茶,见她欲言又止,把她带到了后院的房间。

  “想问什么?”陆谢春笑咪咪地问。

  “刘曜体内的毒,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除?”沈云翘说。

  陆谢春放下手里的茶盏,好奇地看着沈云翘,沈云翘疑惑地叫了声陆大夫。

  陆谢春叹口气:“云翘,你这么容易就被刘曜追到了吗?”

  “我还指望你多收拾他一些日子呢。”

  沈云翘:“?”

  “陆大夫。”她叫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陆谢春笑笑:“放心好了,我最近已经想到办法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了。”

  沈云翘听刘曜说不必担心的时候,是有些担心的,刘曜有时候很要强,她不太相信他的话,听到陆谢春这样说,她脑袋里紧紧绷着的弦松了松。

  陆谢春露出个复杂的表情,“不过这还应该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沈云翘不解。

  “后日我给明修把了脉再告诉你。”陆谢春说。

  “陆大夫。”沈云翘现在就想知道。

  “别急,我现在还没有万全把握。”陆谢春说。

  第二日午后,是刘曜说要来妙如春医馆的时间,沈云翘用过午膳,便从康远侯府溜了出来。

  陆谢春给刘曜把完脉后,就去内室里施针,沈云翘便在外面大堂里等着两人出来。

  好不容易两人出来了,沈云翘急急忙忙走过去,看着陆谢春,陆谢春昨天说要等今天把脉了之后告诉她,但是今天把了脉,还是没有告诉她。

  虽然从陆谢春刚才的暗示里,沈云翘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要避着刘曜说。沈云翘依旧忍不住多看几眼陆谢春,想早些从他嘴里知道他昨天话里的意思。

  许是沈云翘看的太久了,久到身边男人忍了片瞬,实在觉得碍眼,叫了她一声。

  沈云翘望向刘曜,“怎么了?”

  “陆谢春很好看吗?”刘曜神色微妙。

  沈云翘:“?”

  她回答道:“陆大夫玉树临风,是很好看。”

  刘曜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沈云翘看见刘曜的脸色,明白过来刚刚刘曜的话根本不是问陆谢春长相的意思。

  她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口,关心地问:“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胳膊上的伤好些了吗?我看看。”

  刘曜不吭声,一双黑漆漆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这又是要哄一哄的意思了。

  沈云翘柔声说:“我刚刚看陆大夫,是因为想知道你的病情,他是挺好看,但没有你好看。”

  刘曜还是不说话,眼神也没有半分松动。

  沈云翘勾了勾她的手掌心,又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刘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脸色才和缓下来,说:“我们走吧。”

  “走吧?去哪儿?”沈云翘疑惑。

  “时间还早,去外面走走。”刘曜说。

  “那你先给我看看你的右臂。”沈云翘说。

  刘曜给沈云翘看了看他的右小臂,沈云翘确定他的伤口养的很好后,仔细地给他包好纱布,才跟着刘曜离开了妙如春医馆。

  只是走的时候,递了个眼神给陆谢春,见陆大夫回了个知道的意思,她才安心地和刘曜离开。

  沈云翘本以为刘曜要带她在大街上走走,没有目的地地散心。出了妙如春医馆,刘曜却很有目的性的带她上了一辆马车。

  紧接着,马车往东边的方向驶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沈云翘坐在刘曜的身边问。

  “柳树巷。”刘曜回答。

  “去那儿干什么?”沈云翘不解,柳树巷是皇宫近城的一条巷子,距离妙如春医馆不远,距离康远侯府也不远,可那儿是民居,没有游乐玩耍的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刘曜说。

  两刻钟后,马车在柳树巷的一个精致小巧的宅子前停下,刘曜下了马车后,便往里走,沈云翘摸不着头脑的跟着他走进去。

  宅子不大,也就两进,可很是精致漂亮,院里种植好些桃李树,沈云翘跟着刘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可能是刘曜要带她见的人。

  这时候,刘曜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这是我前日吩咐人买的宅子。”

  “以后单日傍晚,我会来宅子里住。”刘曜长长的眼睫垂下,眼神看似轻飘飘地落在沈云翘身上。

  沈云翘一下子明白了刘曜的意思。她抿了抿泛干的唇瓣,唇瓣在西斜的落日下,漫出点点水光,她状似为难道:“黄昏我也不好从康远侯府出来啊。”

  刘曜眉宇拧了拧,他看了眼沈云翘,看见沈云翘看似为难的表情,他忽然轻轻笑了笑,“你实在不方便出来,以后我去康远侯府找你就是了。”

  “反正你们康远侯府,也拦不住朕。”

  沈云翘:“……”

  沈云翘觉得自己有些不开心了,她刚刚还为刘曜的体贴心动了一下呢,下一瞬大尾巴狼真正面目就暴露了。

  刘曜才不是温柔体贴的好郎君呢,他骨子里强势霸道的很。

  沈云翘沉着脸往外走。

  刘曜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沈云翘挣了挣,没挣脱开。

  “放开我。”沈云翘说。

  刘曜叫了声她的名字。

  沈云翘抬头看着他。刘曜磨了磨牙,耳朵根有些发热:“沈云翘,你一定要我说,我想每天都看见你,是吗?”

  沈云翘没吭声。

  刘曜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真的很不会示弱,沈云翘注意到他的脖颈都在变红。

  “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沈云翘心软说。

  刘曜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来不来?”

  沈云翘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心情好的时候,会在傍晚来这儿的。”

  “沈云翘!”刘曜忍无可忍道。

  沈云翘和刘曜把这个院子里里外外又转了一遍,再去附近有名的酒楼用了顿晚膳,天色就要彻底暗下来了。

  沈云翘说:“我要回康远侯府了。”

  “我送你。”刘曜说。

  两人走出酒楼,侍卫驾了马车过来,沈云翘侧身看了看刘曜一眼,“刚吃了晚饭,我想走走。”

  刘曜唇角往上勾了勾,“沈云翘,你也不是很坦诚啊。”

  “哦,有吗?”沈云翘弯了弯眼睛,佯装不解道。

  刘曜低低地笑了一声,吩咐驾车的侍卫,“跟在我们后面。”

  侍卫应了声诺。

  柳树巷距离康远侯府本就不远,不过用晚膳的地方距离柳树巷有些距离,走路得一个时辰。

  沈云翘体力好,不怕这一个时辰的脚程,刘曜就更不怕了。

  两人并肩往内城走去,一路上算不得安静,沈云翘先问了问宸太妃的后事,准确的说,是假宸太妃的后事。

  几日前,她在皇宫里的时候,刘曜就告诉她,他不会把宸太妃葬在皇陵里,她既然那么讨厌皇宫,厌恶先皇,他就圆了她最后的心愿。

  “已经偷偷把她和安郡王和葬了。”刘曜说。安郡王在宸太妃被强纳入宫后,就大受打击,不到三年,便抑郁而终。

  说完宸太妃的事,沈云翘见刘曜心情没受影响,放了放心,又说起她马场的事。前些日子狩猎的时候,刘曜给了她马场一个进贡御马的机会,前几日她马场管事的人来说,一直负责宫廷用马的陆家马场,他派人偷偷打听了,那马不一定有她们家的好。

  说话间,沈云翘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不是京城繁盛庄严的长街,是漠北亮丽大气的宽街,好像也有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前走。

  沈云翘额心一阵刺痛。

  “云翘。”刘曜见她脚步倏然停了脚步,脸色微白,扶住她的肩说,“累了?”

  沈云翘用力眨了眨眼睛,刘曜像是女娲娘娘一点点精细雕琢的脸出现在眼前,沈云翘记忆里的那副画面忽然远去,她摇了摇头说:“不是走累了,而是我刚刚……刚刚想起来我们以前好像也在黄昏时一起回家。”

  刘曜心脏砰砰砰乱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不规律,“还有吗?”他尽可能让他的语气显得镇定。

  抬手敲了敲脑袋,沈云翘无奈道:“没有了。”

  刘曜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这抹失落他隐藏的太快了,沈云翘没有察觉。

  他只是低低哦了一声。

  沈云翘抬起头,好奇地问:“我没想起来,你是不是很失落?”

  刘曜避开她眼神,语气嗤之以鼻:“没有失落,只是觉得你太没用了。”

  沈云翘:“……”

  她扭曲地笑了笑,咬牙道:“我是没用,所以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