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能给三天时间让李寻很是意外,他原本只是打算提一提,如果能被派出去倒好,就怕皇帝不放。他知道再和皇帝这样朝夕相处地待下去,他内心只会越来越乱,一旦因此而暴露了什么,他的处境就会十分尴尬了。

人已经到了翰林院外,心里却还是想着那些事,李寻不禁要嗤笑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关心的居然还只是自己的处境,果然是自私自利。

李寻一边自我唾弃一边走进去,里头的人都忙忙碌碌的,安静而有序地做着各自的事,李寻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掌院学士见他来了,分了一批书目到他手上,快速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李寻知道这批书籍珍贵,即便并不是很喜欢也还是很小心地摸了摸最上头一本书的封皮。

他明白是皇帝那边早给翰林院递了消息,否则凭他的人缘到了这里好歹也会受几句冷嘲热讽。

这样平静的对待,反倒让他感到不习惯。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皇帝,想知道皇帝现在在干什么,是否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请求是别有用心。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李寻只好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再想。

李寻很快把心力都投入到这一批书中,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平静一些。但皇帝又是无处不在的,李寻可以从同僚对他的态度中看到皇帝的存在。

翰林院文人多,相互倾轧的事也多,但这些事现在通通与李寻扯不上关系,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只想安静地呆完这三天,再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但显然还是有不畏权势的人,周大人就是其中一位。

李寻曾因诗作的事与他结下梁子,还以为周大人必然要报仇,即便此时不动也是因为皇帝的威慑,但现在看来周大人完全不像是那种会碍于权势而缩手缩脚的人。

李寻于第二天和周大人狭路相逢,两人互看一眼,又都不屑于打招呼。

李寻目不斜视走过去,意料之中听到周大人叫他。

他转身,问道:“周大人有何贵干?”

周大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头抬得老高,语速飞快:“尚书陷害你的法子虽然和我如出一辙,但与我无关。”

李寻惊讶道:“周大人这是?”

周大人冷哼一声:“免得你误以为此事是我指使。”

李寻便笑了,说起来如果他不是明确知道尚书对他发难是因为说亲不成,看尚书发难的法子,他的确可能认为是周大人看不惯他所以联合别人一起打压。

李寻于是点头:“我知道了。”

周大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过看不惯你,还不屑于和那种酒囊饭袋同流合污。”

李寻:……

李寻被这么直白的话震惊了,虽然早知道翰林院的周大人目不容尘,但没想到这位周大人居然如此直率,一点委婉说辞都不加。

不过也好,总比虚与委蛇来得痛快。李寻反倒由此厌恶起了自己逃避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