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觉得王府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疯。
就连白景尘都着了什么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盒胭脂水粉,成天就窝在那里涂涂抹抹的,涂完了又擦,擦完了又涂。
可是他粉也涂不匀,胭脂打得跟被人揍了似的,眉毛画得一长一短,他这破手衣,还不如从小在胭脂堆里的自己。
“真是丑人多作怪。”
石头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不知道王府里的人都在嘲笑他,骂他吗?
那些个婢女老婆子,私下说得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还成天顶着一张白得吓人的脸到处跑。
而且粉越扑越厚,好像粉厚了,遮住了那些痘疮,就多好看似的。
无非是从一种丑,变成了另一种病态的丑。
比青莲楼那些小倌还不如。
小倌们好歹一个个打扮得精致可看,他是跟个戏子一样,涂了厚厚一层粉,整个人都躲在水粉之下,不敢见人。
“给我治疯癫,还是给你自己治治脑壳吧!”
石头不想看他那副面孔,一天到晚都在王府闲逛,这次刚出门就雨燕在跟另一个女婢和一个老婆子吵吵嚷嚷。
“啊哟,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丑八怪一天天搞什么名堂?都丑成这样了,还扑粉,噗哈哈哈,真是马桶刷漆。”老婆子一边吐瓜子皮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女婢也跟着笑:“是啊,这是学谁的呢?跟糊了米汤似的,我一看到他,浑身就鸡皮疙瘩。”
“听说了吗?他打扮其实是为了……”老婆子朝她们招了招手说,“为了勾引咱们王爷!”
雨燕笑不出来,手里也忘记嗑瓜子了。
“是吗?我也听说了,也我也没见着啊,咱们王妃倾国倾城,对咱们下人也好,他凭什么勾引咱们王爷?凭他那张脸吗?”
“我哪知道啊,他从一个小地方来的,说是为了咱们王爷,千里迢迢的,眼巴巴送上门呢。”
婢女嗤了一声说:“那也得看王爷要不要他。”
老婆子一拍大腿说:“搁你你选谁啊??”
“真是个不要脸的,呸。”女婢啐了一口唾沫。
老婆子拉了拉雨燕。
“唉,雨燕,你不是日日给他送饭打扫吗?怎么样?王爷到底和他有没有……”
“我哪知道?”
雨燕甩开她的手。
老婆子一脸早已预料。
“哈哈哈,他就是把自己剥光了,送上床,那三两排骨,有谁会要?我看他啊,反正这脸也丑,现在是干脆不要了。”
雨燕把瓜子一扔,骂了一句。
“你这张嘴可积点德吧,小心你儿子出门摔断腿!”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哪一边的啊?”
老婆子没说下去,因为白景尘正好走过。
白景尘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本来就丑,从小被人骂到大。
如今还能丑到哪里去呢?
相反,厚厚的粉给他一种安全感,好似藏在面具下,被人骂也是无所谓的。
“在京城最锻炼脸皮了。”
白景尘什么都不怕了。
只要……只要君元宸,能对他稍微好一些。
稍微不那么嫌弃。
他就心满意足了。
白景尘察觉到一个黏糊糊的目光又粘在自己身上,他回头一看,果然又是雪成岭在拐角处探头探脑。
就像是一口痰,粘在身上,虽不致死,却十分恶心。
白景尘掉头就走。
“景尘!景尘……”
雪成岭居然跟上来了,他倒是没有做什么,就是白景尘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雪成岭,你是上回的伤好了,没长教训吗?”
白景尘回头骂他。
雪成岭满身熏人的酒气,被骂也乐呵呵的。
“只要能跟你说会儿话,你再让那只大猫咬我一口也行。”
“你滚,滚远一点。”
“我不走,景尘,我想你。”
白景尘听了,只觉得荒唐,他们不过是见过一两次而已。
怎么雪成岭就把“想念”这个词能挂在嘴边?
“想我?你想我什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跟你亲近,你骂我打我都无所谓。”
雪成岭满眼深情,若是不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外人定然会觉得他是个重情的好人。
“好啊。”
白景尘笑了笑,抽了他一巴掌。
力气不小,响声嘹亮。
雪成岭不仅不沮丧,反而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你碰我了,景尘,你碰到我,我就觉得幸福……”
“变态!”
白景尘实在不知道骂什么好,扭头就走。
雪成岭亦步亦趋地跟上,白景尘一时怒气冲昏了头脑,走到一个死角胡同里了。
雪成岭刚好堵住了回头的路。
“让开。”
“我不会走的,景尘。”
雪成岭逼近他,张开手把他困在墙角里。
白景尘有些怯意,雪成岭虽然没脸没皮,但他一身武艺是实打实的,自己怎么也拧不过他的。
“景尘,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一定对你很好,把你捧起来,供起来宠爱……”
白景尘更加觉得荒谬了。
“雪成岭,你之前跟着石头那个痴傻,对这么一个小孩子都想下手,你那是爱吗?你就是个人渣!”
“不,不是的!”雪成岭辩解说,“我跟着他,是看他走失了。”
“呸!”
白景尘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抓住手腕,扣在墙上。
白景尘用力挣扎,手腕被捏得快碎了。
雪成岭嘴里喷着酒气,就要凑过去吻他脖子。
“你滚开,别碰我!”
“不管你信不信,说我什么都好。”雪成岭理直气壮说,“我这么喜欢你,不是和你喜欢君元宸一模一样吗?都是卑微的爱,为什么你总盯着他,不回头看看我呢?”
白景尘忽然一软,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成岭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原来,在君元宸的眼里,看自己的视角,就跟自己看雪成岭一般,都是恶心的变态,死不要脸地贴上来。
是啊。
我和雪成岭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只能躲在黑暗中,用恶心的眼神去纠缠对方的人。
“景尘……”
雪成岭一把抱住他,白景尘垂着手,满心的绝望。
他透过雪成岭的肩膀,看到君元宸,正侧身站在墙角出口,冷眼睥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