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故人自难忘>第82章

  距离客栈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长街上的笛声反倒是越来越轻、越来越柔,等到那人离客栈已经很近了,白郁才渐渐觉得此人身形看着有些熟悉,像是他。

  楼下那人身手不俗,警惕性自是比常人要高,即便是身处在夜色中,感官也是十分敏锐。只见他自长街那边像这里走了没多久,就像是察觉到了四周有目光在注视他。他先是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动作自然而不刻意,就像是寻常的打量一般,想要不动声色地找出是谁在夜色中注视着他。

  等到他的双眼看向白郁窗边的那一刻,平静地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有些惭愧的笑容,并对着上空皱了皱眉头。

  白郁先是看见了他眼中的诧异,接着就见他整个人似乎跟着他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声叹气而松懈了下来,然后对着窗边站着的自己挥笛笑了笑。

  这个笑容,不是在尼亚的脸上,而是在那延烈的脸上,带着他独有的爽朗,裹挟着夜色的朦胧与温柔,让白郁的心也随着这个笑容而沉醉其中。

  白郁和他相视一笑,静静的看着楼下的那延烈,目光停留在了他身上许久,才合上了窗户。

  白郁关上窗户后,一直静心留意着他回屋的动静。

  可是,白郁坐了好一会儿,也未听见客栈里有他的脚步声传来。

  四周一如之前那般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此时已是子夜,白郁因着一连几宿的噩梦惊扰,又加上刚吹过冷风得了清醒,所以没了睡意。四周寂静无声,白郁便一边留意着动静,一边思考着那延烈何时会吹的笛子,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吹笛子,他刚才吹的曲子怎么有些像是之前自己在军营外听见的,感觉调子有些熟悉。

  过了一会儿,窗边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响,似是有人在故意敲打窗棂。

  白郁走了过去,正准备一探究竟,就听见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窗外那人像是知道白郁已经走到了窗边,在外面低声道:“大门被关了,进不去,只能来这上面坐一坐,你……还没睡吗?”

  白郁原还在纳闷这人怎么还没进来,听他此刻的窘迫,白郁不由得在心中低笑:原来是被关在了外面。

  白郁先是推开了一扇窗户,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另一扇,可左看右看,也没看见人。

  这时,上方传来声音:“这里。”

  白郁一抬头,便看见了斜上方晃动的两只脚和一支笛子,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坐在屋檐上的。看来,刚才那阵敲窗户的声音,便是他坐在上面用笛子敲的。

  白郁见他似乎并没有着急要下来的意思,于是抬头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去?”

  那延烈坐在屋檐上,说道:“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

  白郁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得见两只脚和一支笛子,于是又问道:“你会吹笛?”

  那延烈听白郁这么一问,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笛子,问道:“好听吗?”

  白郁忽然间发现,他手中被晃动的笛子就像是急于想知道答案的某人一般,不免笑了笑,点头道:“好听。”

  那延烈则是对着四周的青瓦,会心一笑,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白郁正准备回答他,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停顿了一下,说道:“明日便可到永兴,大约后日便会和父亲以及哥哥一同进宫述职,正想着要如何回禀。”

  那延烈停下了手中晃动的笛子,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进宫述职,可以带侍卫同行吗?”

  白郁自己也说不准,想着从前赶赴宫宴时,是不能带侍卫和侍女同行的,大抵这次应该也是不能的,只能让手下在宫门外等候。

  白郁正准备回答,就听见隔壁的人已经替自己回答了。

  白郁隔壁住的,正是她哥哥白珣。

  只听白珣推开窗户,看了看屋檐上方,又探出脑袋来看了看白郁这里,对着白郁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上面,看着那两只脚调侃道:“不行。”

  那延烈一听是白珣的声音,便晃了晃手中的笛子,像是在打招呼一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扰了白兄你的清梦。对不住了!”

  白珣笑了一声,看着白郁,对着那延烈道:“扰了我的清梦不打紧,可别扰了我父亲的清梦就行。虽然这里不比你们乌弥尔严寒,但这好歹也算是夜里,还是冬日深夜,我说王子,你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冬季?不如先下来?”

  那延烈对着夜空笑了笑,然后便去了白珣的房中。

  白珣则是被那延烈此举搞得有些不明所以:“你……你来我房里干什么?”

  那延烈一手搁在白珣肩上,对着白珣挑眉而道:“从你这里借个道,楼下大门关了。”

  白郁听见了隔壁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了屋外木楼板上的脚步声,以及后来他进屋后关门的声音。

  白郁笑了笑,遂合上了窗户。

  白珣则是在一旁的房间里摇了摇头,在心中笑道:同行同往,还不忘了规矩,真是难得的好男儿!只怕是换了其他人,大抵也很难这般发乎情止乎礼了。

  待到第二日中午回了永兴城西街的端王府,白珣特意让管家把这‘尼亚’的房间安排在了白郁院中的厢房,和灵霜一左一右的住在白郁旁边。一来,是对他放心;二来,也是让他二人多了见面的机会。

  从他二人初识到今日,也有七八年了。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仍未走散,这份情,定是比自己眼中所见还要来得真挚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