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权臣妻>第109章 番外:赌局

  姜姮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着实思念父兄,一方面那遥遥的金陵帝都又让她感到恐惧,她生怕此去再生波澜,会终结平静安宁的生活。

  哪怕梁潇再三向她保证,她心中还是存有顾虑。

  沉默良久,姜姮道:“你让我想一想。”

  梁潇深知逼得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便不再提,只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和她一起回书铺。

  书铺歇业许久,到处都是灰尘,需得细细打扫一番。

  姜姮和崔氏兄妹内外忙碌,梁潇添了几回乱被赶出来,干脆在门前带着晏晏玩。

  晏晏还有几个月就三岁了,懂些事情,会说很多话,拉着梁潇的袖子脆生生问:“你去哪儿了?”

  梁潇不好在孩子面前说是被她娘轰走了,眼珠转了转,摸着晏晏嫩滑的小脸蛋道:“我去赚钱了,我得赚很多钱,才能给晏晏买很多糖人,糖人好不好吃?”

  晏晏仰头看他,一双眸子乌灵清澈,道:“好吃,但是我再也不吃糖人了,你也不要再去买了。”

  这是为什么?梁潇愣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

  当日梁潇就是承诺要给晏晏买糖人才一去不返的,这孩子是怕他再离开啊。

  梁潇心中如饮了蜜般甜,环胳膊将她拢进怀里,微笑逗她:“你喊声爹爹好不好?”

  晏晏抿了抿唇,张开口,静止了片刻,就是喊不出来,一歪头见姜姮端着一盘杏脯出来,忙挣脱开梁潇扑进母亲怀里,胖嫩嫩的小手翘起兰花指,捏了一块杏脯放进嘴里。

  梁潇愣愣看着那无情的小脑袋,心中一阵阵凄落。

  姜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梁潇脸色灰暗,把杏脯端到他跟前,问:“你又怎么了?”

  梁潇历来不爱吃这些甜滋滋的东西,还是僵硬地捏了一颗,于舌尖品咂,果然只剩酸苦涩然,他摇了摇头:“没事。”

  姜姮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的道:“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梁潇愣怔了少顷,恍然反应过来,一股喜悦涌上心头,霎时把刚才的失落抛诸脑后,想缠腻着姜姮絮叨几句,姜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领着晏晏进了书铺。

  书铺开到黄昏便歇业,他们都是要回枫叶巷的宅子里用晚膳的,姜姮的意思,是要梁潇跟他们一起回去。

  梁潇坐在书铺门口美了一整天,到日暮抱着晏晏跟他们回去,才发现自己实属自作多情了。

  原来姜姮不光叫他一起来用晚膳,还邀了顾时安。

  顾时安正住在隔壁,来回十分便利。

  他甚至在应邀来用晚膳时,还抽空去街上买了一套霁釉瓷器做为礼物。

  梁潇抱晏晏在一旁看着顾时安和姜姮寒暄闲话,连声哼哼,晏晏察觉到他的不快,揪他耳朵,笑嘻嘻地问:“你哼哼什么?”

  梁潇道:“没哼,我高兴得很。”

  晏晏继续揪他耳朵,还扭了扭,“你胡说,你分明是不高兴了。”

  梁潇蓦地泄了气,靠近晏晏,小声问:“你不肯叫我爹爹,那你是想让别人做你的爹爹吗?”

  晏晏一愣,收敛起嬉皮笑脸,严肃地摇头。

  梁潇心里好受了些,趁热打铁道:“那你叫我一声爹爹。”

  晏晏摸着他的耳朵,嗓子眼里嗡了两声,细若蚊呐,梁潇没听清,让她大点声叫,她却不干了,扑通着两条小短腿要他把她放下来。

  梁潇只得将她放下,她撒腿扑进姜姮怀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抱着姜姮的腿非要她带自己出去找兰若,硬生生打断了姜姮和顾时安的谈话。

  她们母女一走,花厅瞬时安静下来。

  顾时安坐在八仙桌前,敛袖文雅地端起茶瓯抿了一口,望向对面的梁潇,问:“你与姮姮商量得如何了?可要和我一同回去?”

  梁潇道:“姮姮有顾虑。”

  “不要强求。”顾时安端瓯的动作一顿,抬眸郑重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再强求姮姮。”

  梁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强求,如果她实在不愿意,那就不必回去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

  顾时安眼底涌过几许复杂:“你也不回去?你真的不想最后再见崔太后一面了吗?”

  梁潇面上波澜不兴,带着些许淡然冷漠:“摄政王早就已经死了,除了姮姮和晏晏,我对别人没有半点亏欠。”

  顾时安颔首,面容清风和煦,也不多做劝说,只是环视这花厅,面带微笑:“真好。”

  梁潇眉梢微翘,问:“好在哪里?”

  “姮姮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性子也变得开朗豁达,这大概就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顾时安唇角噙笑,呢喃:“真好,真好。”

  梁潇听着他的话,不由得也笑了。

  晚膳用得很好,觥筹交错,言笑晏晏,顾时安说了很多金陵的近况,有辰羡的,姜墨辞的,还有新选上来的俊彦文官的轶事。

  言语间,那富丽繁华似锦的帝都徐徐铺陈在眼前,恍如隔世,恍然如梦。

  姜姮喝了半盏梨花酿,莹白脸颊透出薄薄的红晕,轻轻地问:“我爹爹和哥哥都还好吗?”

  顾时安温柔地回:“当然好,墨辞是神卫都指挥使,职系守卫禁宫和官家的安危,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想尽的忠。官家很信任他,逢年过节恩赏不断,前些日子还屡派太医去给姜国公视疾。”

  当然,这是好的,还有不好的,顾时安没有说给姜姮听。

  他不能再像过去和姜墨辞那般亲近,他是左相,姜墨辞是手握重兵的武将,两人需得避嫌,不可交往过密,以免招来君王忌惮。

  还有,新政推行得并不是十分顺利,檀令仪为首的文官列出来的举措过于理想化,损碍了太多旧权贵的利益,引来不少弹压。

  荣康帝初掌大权,凡事求稳,不好与宗亲翻脸太甚,跟檀令仪起了几回冲突。好在两人是共患过难的师徒,荣康帝还是很看重感念自己的老师,这要是换个人,说不准可就悬了。

  顾时安最佩服的是,任新政推行如火如荼,几经沉浮,辰羡始终能沉住气不参与其中,避在国子监里,一心教授圣贤书。

  当年那个热血激昂横冲直撞的梁世子终究长大了,能顶起靖穆王府的门楣。

  因辰羡不大参与政事,顾时安反倒不需要和他避嫌,闲暇时两人还会聚在一起小酌。

  世事就是如此,不曾尽善尽美,也不曾坏到绝境,总是掺杂喜忧,哀乐同享。

  姜姮听得很认真,以手擎额,歪头看向梁潇。

  梁潇知道她的酒量,已经吩咐虞婶去煮醒酒汤,正准备倒杯热茶喂姜姮喝了,见她一眨不眨地看自己,觉得新奇有趣,笑问:“看我干什么?”

  姜姮目光迷离,半是醺醉半是清醒,呢喃:“我想回去看看。”

  梁潇喂她喝水,极平常道:“你想回去,咱们就回去。”

  她喝了一小口,神色迷蒙:“看完了,我还想回来。”

  梁潇依旧平常道:“我会带你回来的。”

  她沉默着幽幽看他,蓦地问:“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梁潇握着茶瓯的手猛颤,残茶泼溅出来,滴到手背上,有着灼灼烫意。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满怀惊喜又忐忑地凝睇着姜姮,道:“当然会,除非你想赶我走。”

  姜姮与他对望良久,声音里染了些困倦:“那我们明天就走。”

  梁潇点头,见她美眸迷离,镌满疲乏,柔声与她商量:“我抱你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很累了,若是明天就走,那要一早起来收拾赶路的。”

  姜姮乖乖地点了点头。

  梁潇起身上前要抱她,猛地想起顾时安还坐在膳桌上,他回眸看去,见对方始终笑意盈盈凝着他们,这笑里带着浓浓的惆怅,却无甚恶意。

  他道:“我本是客,也该走了。”

  说完,他起身撩袖,脚步虚浮地离去。

  梁潇目送他离开,俯身把姜姮打横抱了起来。

  他虽然来的少,但早就对这宅院的结构摸得门清,径直去向姜姮的寝阁,路上遇见崔氏兄妹在游廊上带着晏晏玩,还冲他们笑,崔斌想上前阻止,被崔兰若一把揪了回来。

  崔兰若靠在兄长耳边小声道:“姮姮醒着的,你别干傻事。”

  这一路,梁潇走得极稳极缓慢,可内心却燥若鼓动,几乎快要烧灼起来。

  姜姮还是和从前一般轻,拢在臂膀间,绵绵软软一团,萦绕着如兰似麝的香气。

  他想与她说几句话,又惶恐话说多了她会反悔,一路沉默着抱姜姮回寝阁,把她放在榻上,维持着倾身的动作,迟迟不愿意离开。

  他很想和她更进一步,却又不敢在姜姮明确表明态度前贸然行动,生怕惹她不快,将辛苦构筑起来的美好氛围打破。

  就这么僵持着,他低眸看着躺在榻上的姜姮,她也在看他,那双眼睛如蕴春水,微澜迷濛。

  梁潇试探性地靠近,鼻息呼在她的颊边,嗅着她身上清馥的香气,问:“姮姮,我可以留下吗?”

  姜姮深深地看他,散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勾住被衾边角,冲他轻摇了摇头。

  十分柔软、无辜地拒绝了他。

  梁潇刚刚还飘浮在云端的一颗心霎时坠落寒潭底,失望地把身体收回来,想要摸摸姜姮的手,刚探出去,还未触到,便听上面飘来了她略微沙哑的嗓音。

  “辰景,我有些怕你。”

  梁潇的手霎时僵在半截,再也没有勇气伸出去。

  姜姮继续说:“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不是从前那种依赖,而是被你牵动了太多情绪。我发现我今天在书铺里,过一会儿就想看看你去哪儿了,你还在不在。我很害怕这种感觉,我怕会回到从前。”

  梁潇安静听她说完,笃定地摇头:“绝没可能回到从前,你忘了吗?摄政王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介平民,无力筑囚笼。”

  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庆幸自己的选择,庆幸他远离朝堂,扔掉权柄。

  姜姮缄然了片刻,脸颊红晕漫开,若灼灼桃花绽放,目光愈加散漫。

  梁潇心想她果真是醉了,醉到有些糊涂,若是清醒着,大概永远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了。

  他抚了抚姜姮的手,温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你若是怕我,我就不会离太近,不会让你难受。”

  他给姜姮掖好被角,“睡吧,我这就走了。”

  梁潇心里黏糊不舍,却知顾时安说得极对,不可强求,不可强求……强迫自己从榻上起身,拂开纱帐出来。

  姜姮歪头看他,目送着他离去。

  夜色阒黑幽静,漫天一把星矢闪亮,偶有晚风吹过,鸟雀嘤啾。

  姜姮刚才饮酒后很困,脑筋也不清醒,现在梁潇走了,她倒觉得找回了神思,不困也不想睡了。

  就这么躺着,仰看穹顶釉绘斑斓,愣是看了一整夜。

  天还未亮,她就起来了。

  虞叔虞婶还在睡,她悄悄地跑去厨房烧了几壶水,沐浴更衣,换了身簇新的藕丝秋半软缎素裙,配上披帛、钗环,挽起袖子去厨房做了一大桌朝食。

  崔兰若是被饭食香味撩醒的,忙起身去帮着姜姮收拾膳具,这顿饭倒是没请顾时安和梁潇,是他们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的。

  姜姮一边喂晏晏喝粥,一边温和地问:“晏晏,你想不想跟娘亲去看看翁翁?”

  此话一落,崔氏兄妹皆放下筷箸看她。

  晏晏咀嚼着饭食,一直咽下才道:“想,娘亲去哪儿,晏晏就去哪儿。”

  姜姮欣慰地一笑,冲崔兰若和崔斌道:“你们呢?想不想回金陵看一看?”

  崔斌是没什么主意的,只偏头看向妹妹,等着她拿主意。

  崔兰若对于那座堂皇巍峨的帝都,向来没什么好回忆,若说有,也只剩下禁宫里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她垂眸沉默良久,忽而一笑:“不了,你去吧,我守在这里替你看着书铺。”

  姜姮道:“不要担心书铺,大不了关些日子,也碍不着什么。”

  崔兰若还是摇头。

  崔斌见妹妹不去,自然也不去,“那些书都太沉了,我妹搬不动,我就留下来帮她吧。”

  姜姮瞧着他笑开。

  一顿早膳商量好,崔兰若开始帮着姜姮收拾行李,姜姮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一小包碎银子,把她和晏晏的籍牒和路引收好,剩下的都是晏晏所用的零碎物件,装了三个小包袱。

  大约巳时,梁潇领着虞清来接她们了。

  梁潇昨夜回去也没怎么睡,他刚置办了田庄铺面,要做的生意还在同官府交涉中,少不得交代一番,所幸姬无剑是老练能干的,留他在槐县继续张罗,梁潇倒也放心。

  两人见面都有些尴尬,目光交汇后各自移开,梁潇挠了挠头,道:“姮姮……”他生怕姜姮昨夜说的是酒后醉话,第二天就不认账了,见到崔兰若胳膊上挎着收拾好的包袱,才轻微舒了口气。

  他说:“我已经租好船了,候在岸口,走吧。”

  姜姮抱着晏晏随他出来,见顾时安正带人候在巷口。

  他亦是轻装简行,半旧的素色襕衫,外加几个得力的护卫,几个包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人今天话都很少,有一搭无一搭议论了几句天气,便到了河道渡口。

  船已候在那里,船夫放下踏板应他们上去,舱外早就守着几个执剑的护卫,齐齐朝梁潇揖礼后便散往各处,注意着河面的情形。

  梁潇总是谨慎的,有他在,顾时安和姜姮都放心。

  船很宽敞,里头分开五个舱间,梁潇替姜姮和晏晏选了靠近船尾的倒数第二间,最是幽僻安静。

  顾时安和梁潇分别住她们两侧。

  船舱内自然比不得家里,但看出从陈设布置上是用心了。

  一张紫檀描金卍福纹妆台,上面摆着精致华美的胭脂蔷薇粉妆钵,一条细绸刺绣的褥子软榻,还有成套的矮几和杌凳,几上摆着炭盆,盆上坐着铜吊。

  姜姮掀起铜盖一看,里头是浓稠的羊奶,正咕咚咕咚冒着泡,醇香四溢。

  梁潇笑道:“我见吃饭时晏晏喜欢这个,便早嘱咐人备下,长途跋涉,总要吃得好些。”

  姜姮冲他笑了笑,把晏晏抱过来,笑问:“想不想喝?”

  晏晏喜滋滋地点头。

  趁晏晏自己捧着瓷碗喝奶,梁潇把姜姮拽到一边,献宝似的捧出一只剔红描金云彩食匣,打开一看,里头盛着样式口味各异的蜜饯果子。

  梁潇悄声说:“这是姮姮爱吃的。”

  姜姮接过食匣,白皙的手指刮擦着匣边,半天没说话。

  这些日子梁潇惯会把心思用在这些细微之处,体贴关怀有加,却再不提要从姜姮这里得到什么。

  姜姮心底陈杂,瞧着这精妙细化的匣子,正出神发愣,有人敲舱门。

  梁潇冷着张去开,门外果然站着顾时安。

  他换了件黛青长袍,乌发玉冠,神采奕奕,从身后拿出一盒叶子玉牌,道:“旅途漫漫,甚是无聊,咱们玩叶子戏吧。”

  三人围着矮几坐好,喝饱了羊奶的晏晏乖巧地爬上榻瞌睡,姜姮给她盖好被衾才坐回来。

  梁潇问:“怎么玩?”

  顾时安摇着十二骨玉硝折扇,俊逸风流,悠悠笑道:“赌钱自然是没意思的,不如这样,赢的那个人可以问输的人问题,输的必须如实作答,不得瞒骗。”

  这玩法倒是新奇,若是从前,梁潇浑身都是秘密,绝对不会答应。可如今,连最后一个秘密都让他们知道了,实是坦诚到无半点藏私了,自然答应得爽快。

  姜姮也没什么可瞒人的,也颔首答应。

  第一局,先掷骰子,由顾时安发牌,他和梁潇换了几个神色,把姜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是顾时安赢了。

  顾时安盯着姜姮的眼睛,认真问:“姮姮,你觉得在槐县过得快乐,还是当初在襄邑过得快乐?”

  这问题一问,梁潇当即白了他一眼。

  姜姮敛眸考量了一番,才道:“在槐县快乐。”

  “为什么?”

  梁潇立即道:“这是另外一个问题,等你再赢了再问。”

  顾时安斜睇他,不情不愿地开始洗牌。

  第二局,姜姮发牌,她玩得不精,不知道里头的门道,稀里糊涂发完牌,被梁潇瞅准时机换了两张,又是惨败。

  这一局是梁潇赢了。

  他的问题直接了当,瞥了眼顾时安,问姜姮:“你对他有男女之情吗?”

  姜姮脸色骤变,眉目皆冷,怒意凛然地瞪着梁潇。

  梁潇却笑了,笑得无辜且柔润:“姮姮,咱们不过是在玩,先头说好的,你这样倒好像输不起似的。”

  姜姮攥紧手,摇头:“没有。”

  坐在她身侧的顾时安闭了闭眼,面容凄清。

  梁潇却高兴了,洗牌的时候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第三局,还是姜姮发牌。

  梁潇再向顾时安使眼色时,顾时安却不理他了,反倒追着他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稀里糊涂的,姜姮赢了。

  梁潇和顾时安手里剩的牌一样,都是输家。

  两个男人皆正襟危坐,等着她发问。

  她犹豫许久,转向了顾时安。

  “我想知道,当年,你们里应外合对付崔太后,最初的约定是什么?”

  顾时安看向梁潇,道:“摄政王意图谋反,被节度使高从善诛灭,身死小别山。”他顿了顿,道:“最初的约定,是真的死,从当年你于玉钟山死遁,他就不想活了。”

  梁潇以为她知道真相后至少会看他一眼,怜悯也好,感动也罢,至少这份生死相随的心应当让她有所动容。

  可是她没有,只是低垂螓首沉默许久,开始洗牌。

  第四局,由顾时安发牌。

  这游戏玩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兴味了,所存的只是一丝不甘心,他暗中配合梁潇,让他赢了这一局。

  梁潇立即转向姜姮,问:“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他见姜姮面色冰凉,厚着脸皮补充:“不能说谎,我们在最初就约定好了,要坦诚相告。”

  姜姮迟迟不答,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的心里还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