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权臣妻>第100章 番外:情敌

  姜姮扶着梁潇回书铺时,几乎快要把崔兰若和崔斌惊掉了下巴。

  兄妹两讷讷跟在姜姮身后,相互交换神色,都没说话。

  姜姮把梁潇扶去书铺后的耳房,冲崔斌道:“去找个郎中过来吧。”

  崔斌呆愣在原地,还是崔兰若悄悄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应是,奔出了门。

  崔兰若还是机灵的,冲姜姮笑道:“那个……柜上缺不得人,我先去看着。”

  她顺道把试图往梁潇身上爬的晏晏也一起搂走了。

  耳房狭小.逼仄,只剩下姜姮和梁潇两人,梁潇坐在横榻上,仰头看姜姮。

  姜姮面上如覆薄霜,半点温度都无,冷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潇冲她微微一笑,清秀面上铺满柔淡的光:“比你晚不了几天啊。”他蓦然有些幽怨,喟叹:“姮姮,你好狠心啊,把我丢在半路上。”

  姜姮依旧盯着他,眉目坚冷如冰,不为所动。

  梁潇毫无负担地向后仰身,斜窗投射进金灿灿的光束,映得他眼眸莹然透亮,他唇角噙着亲柔的弧度,笑道:“算了,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我这个人,最是大度。”

  姜姮冷眼旁观他自己唱完一出独角戏,问:“竹篓是你给晏晏的?”

  梁潇立即点头:“我是心疼你,尽顾着赚钱,连饭都不应时吃。”末了,还不忘给别人捅一刀:“别看那小书生天天姐姐长姐姐短,浮躁得很,他怎能想得这么细致,对你这么关心?”

  姜姮略有些烦闷,张口想要骂人,崔斌及时把郎中请来了,才让梁潇躲过一劫。

  郎中诊过脉,道梁潇身上伤重未愈,气血两虚,虚得好好调理,不然落下病根晚年可有得受。

  他开了张方子,崔斌誊抄下一份,交给伙计让拿着出去抓药。

  忙活了这么一阵,眼看天色渐晚,夕阳西垂,熔熔似金的光芒镀在柳梢头,如火树银花开遍。

  姜姮耐着性子等崔兰若煎出一碗药,梁潇喝了,眼见这人十分不见外地半躺在卧榻上,打了个瞌睡,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姜姮磨嘴皮子。

  都是些嘘寒问暖的废话,姜姮不答,他也不觉得懊丧,还一个劲儿地絮叨。

  姜姮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问:“你住在哪儿?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梁潇霎时闭嘴,黑白分明的眼眸内蕴精光,掀起眼皮仰看姜姮,往卧榻里侧挪了挪,十分谨慎道:“我没有住处。”

  “你胡说!”姜姮掐腰道:“我给你钱了,你来槐县这么久,怎么可能连个住处都没有?”

  她的声音尖细,穿破浮尘,直刺向耳廓。

  梁潇脖子微缩,默默抬起手捂住耳朵,可怜兮兮道:“就是没有。”

  姜姮长呼一口气,上前揪他的衣领,“没有你也给我起来,书铺要打烊了,你赶紧走。”

  梁潇任她拉扯自己,就是坐得稳当当的不动,忽的,他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哀哀痛吟起来。

  姜姮叫他吓得一愣,忙松开他后退几步,见他软趴趴地伏在榻上,全身像没有了骨头,哼哼唧唧,十分矫情。

  姜姮不耐烦地看了眼窗外,又把目光收回来,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潇虚弱气喘,轻声呢喃:“我要求也不高,就想有个住的地方,今天我好歹也救了你,我身上还有伤,你不会这么狠心把我扔出去让我自生自灭吧。”

  姜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正与他僵持着,崔兰若推开门进来,凑到姜姮耳边小声道:“就让他住在书铺里,最近进了那么些货,正缺个夜里看铺子的人。”

  他们白天虽然在铺子里忙活,但晚上还是要回枫叶巷的宅院里住,雇的几个伙计都是本地人,夜里是要回家的。

  这书铺夜间上锁,往常是没有人住的。

  姜姮想起白天在东临山上遇见的那几个无赖,话里话外颇有玄机,骡客又刚刚送货过来,大批量的书积存在书铺库房里,照理今夜是应该留个人看守的。

  老夫妇上了年纪,她和崔兰若又是女人,崔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真遇上事各个都不顶用。

  姜姮瞧着在卧榻上打滚耍赖的梁潇,有些犹豫。

  崔兰若接着说:“如果到时候他不走,咱们就去官府告他强闯民宅骚扰妇孺,你现在是荆沐,又不是姜姮,跟这位从大燕律法上来说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能奈你何?”

  姜姮再三斟酌了许久,才将事情敲定。

  她从柜上找出一串备用的钥匙,塞给梁潇,梁潇立即从卧榻上坐起来,端正神色仰头看姜姮。

  姜姮道:“库房里存了许多货,你要仔细看着些,还有,若是想生炉烧水就在这间耳房里,不要去别处,书怕见明火。”

  梁潇宝贝似的捧着那串钥匙,凝夜紫长衫叫他滚出些褶皱,发髻亦蓬松微乱,眼中迷离,显得很是温善无害。

  他无辜地问:“你呢?”

  姜姮道:“我自然是要带着晏晏回家的。”

  梁潇想问那为何不带着他一起回家,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能争取到在书铺留宿已是极致,姜姮开始不耐烦,若再强求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乖巧地点头,秀逸面上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失落沮丧,做出刻意掩饰的模样,极为体贴地道:“那你快些回家吧,记得要应时吃饭早些休息,明天不用来得太早,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姜姮已经转身出去了。

  梁潇:“……会把铺子里外都收拾好的。”

  崔兰若憋着笑,紧追着姜姮出去。

  这一夜却是不太平的。

  梁潇翘着二郎腿躺在耳房里,半睡半醒之际,听见屋顶瓦上传来窸窣的足音,他翻了个身,拥着被衾继续睡。

  未几,外头便传进拳脚打斗声,几声惨叫,万籁俱寂。

  隔门传进虞清的声音:“公子,人都绑了,是宰了还是扔河里?”

  梁潇合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送官。”

  虞清立即应是,顷刻之间,门外再无声响。

  梁潇刚刚自己起来灌了个汤婆子,受过重伤后他就格外怕冷,怀里抱着汤婆子,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嗅着满室茶香,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姬无剑已经领着人把书铺内外清扫了一遍,甚至还给梁潇买来朝食,见他披着外裳懒洋洋从耳房出来,双手捧起扫帚递给他。

  梁潇接过,看了眼院中日晷,朝姬无剑摆了摆手。

  姬无剑立即领着众人火速消失。

  姜姮他们是辰时到的书铺,晨曦未散,薄凉透衫,正是朝光透出云层,一天伊始。

  街衢上人烟稀少,各家商铺前都有人在洒扫,梁潇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薄衫,一边咳嗽,一边扫地。

  他见姜姮来了,冲她虚弱一笑,指着里屋道:“里头我都打扫过了,你进去看看。”

  姜姮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秀眉细微的一蹙,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如此。”

  梁潇抱着扫帚乖巧站立,受宠若惊:“姮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姜姮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书铺。

  今日要把书运上东临书院,姜姮和崔氏兄妹很快忙活起来,暂顾不上梁潇。

  梁潇拿把扫帚坐在门前,忽觉缎袖一紧,有人在扯他,他歪头看去,见晏晏站在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儿把短襦掀起来,从肚子那里摸出两个肉包子。

  今早姜姮起来包的,晏晏趁她不注意偷藏了两个,把肚子撑得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姜姮瞅了她几眼,干脆当没看见。

  梁潇这会儿是真惊喜,如获珍宝地捧过两个包子,问晏晏:“给我的?”

  晏晏笑嘻嘻地点头。

  梁潇早吃过朝食了,姬无剑生怕他在书铺里要干活耗费体力,给他备了满满一桌,汤羹肉糜,豆豉毕罗,羊肉胡饼,吃得饱饱的。

  可他不想白费晏晏的一番好心,愣是又把这两个包子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姜姮的厨艺很一般,梁潇过惯了富贵日子,舌头早养得刁钻,但他还是觉得这两个包子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吞食入腹,还能细细回味的那种。

  吃完,他打了个嗝,晏晏在一旁看他,捂嘴又笑起来。

  梁潇把她抱进怀里,问:“有没有想我?”

  晏晏重重地点头。

  梁潇勾唇微笑,露出两排白皙透亮的贝齿。

  两人在门前玩了一会儿,邻近的孩子们来找晏晏玩,有几个手里拿着糖人,梁潇见晏晏眼巴巴看着,掸了掸衫上轻尘站起来,道:“等着,我去给你买。”

  问好了糖人从哪里买的,刚穿过几条街巷,却在僻静的角落被人堵住了。

  为首的是个细绫长衫书生打扮的少年,身后跟着几个和他同样打扮的少年,声势浩大。

  为首的少年推搡了梁潇一把,道:“你离那书铺女掌柜远一点。”

  梁潇站得稳当,低头挽袖,慢悠悠道:“严栩,河东人士,父任云州签判,你在家中排行第七,又称严七郎,因是家中嫡幼子,自幼颇受溺爱,书嘛读得一般,勉强考得个秀才,连续六年落第。”

  严栩未料到他竟将自己底细摸得门清,极惊又有些窘迫,脸上微红,羞恼道:“这干你什么事?”

  梁潇抬起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不屑地掠了他一眼,道:“我愿意离女掌柜近一点,又干你什么事?”

  严栩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看你是找死。”

  他招呼左右同窗上,预备要揍梁潇一顿。

  梁潇正将袖子挽好,带着几分冷蔑地睥睨这几个毛头小子,嗤笑:“真是有意思,一把年纪还要和几个后辈打架争长短。”

  他话说得悠闲,招式却凌厉,疾风扫落叶,不出三五式便将这几个绣花枕头全都撂倒在地。

  梁潇半句废话都不想跟他们说,正想去给晏晏买糖人,一抬头,见姜姮从巷头走过来。

  她今早把书装车送出去,就不见了梁潇。

  仔细问过晏晏,才知他是出去给她买糖人去了。

  她本来不想管他,依旧回去拨弄算盘,可心总不静,想起昨日东临山里的几个无赖,愈加仓惶难安,便让崔斌陪着她出来找梁潇。

  严栩也瞧见了姜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挂着一脸青肿冲姜姮可怜巴巴道:“姐姐,这位哥哥好生不讲道理,揪着我们寻衅辱骂就算了,还动手打人。”

  梁潇放下袖子,眉梢翘了翘,心道现如今的年轻人可真厉害,颠倒起黑白可是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