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当丞相和陛下灵魂互换后>第66章 番外一:抄书

  后来苏墨秋想起魏歆对自己的态度, 觉得这不能怪人家,之前确实是自己过分在先。

  这几日苏墨秋都在听沈莲舟“科普”太子太傅魏歆的往事,什么十五六岁下山来到京城独自求学啦, 什么不到二十就已经享有盛誉啦, 又什么年纪轻轻就成为平城大儒啦之类的。听得苏墨秋脑壳疼,总想起自己的父亲来。

  他爹也是个老师,奉行“严师出高徒”的教条, 小时候没少对苏墨秋冷着一张脸。

  “……你说,太子殿下他听这种课不觉得无聊吗?”苏墨秋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反正每次魏先生一开口,我就觉得困。”

  沈莲舟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没出息?”

  苏墨秋就拉着沈莲舟的衣袖,讨好道:“好好好,我没出息我没你厉害, 我认了,行了吧?晚上请你喝酒去,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莲舟道,“有什么事要求我?说吧。”

  上一回苏墨秋装病没去,被魏歆好一阵数落, 还是沈莲舟帮着他求了情。

  苏墨秋暗自对了对手指:“……这事儿有点麻烦。”

  沈莲舟疑惑道:“你又把魏歆惹火了?苏墨秋,你也真是可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没事不要去找他老人家的不痛快。你倒好, 全当成耳旁风。”

  “……我没惹他, 我……”苏墨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是那天带着太子殿下出去逛了逛庙会, 给他买点喜欢的东西,然后……然后回来的时辰晚了点……”

  沈莲舟冷笑,表示不信苏墨秋这么老实:“然后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儿东宫早传开了,太子殿下在外彻夜未归!你管这叫‘回来得晚了点’?”

  苏墨秋:“……”

  “那天是他生日嘛,生日,出去玩玩怎么不可以,”苏墨秋不服气,“要我说魏太傅这是故意挑软柿子捏,他没办法惩罚太子,只好罚我喽。”

  沈莲舟问:“他罚了你什么?”

  苏墨秋的声音细如蚊蝇:“……《礼记》全文二十遍,后天交。”

  沈莲舟嗤笑:“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也有今日。”

  苏墨秋恳求道:“世子爷行行好,拉我一把吧。这玩意别说抄二十遍了,抄一遍我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沈莲舟拿开了苏墨秋的手:“不帮,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转身就走。

  “嘶,哎沈兄你这是干什么,”苏墨秋上去要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沈兄!”

  苏砚及时地出现,上手按住了苏墨秋:“算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忙他不会帮,你死心吧。”

  苏墨秋无奈:“我人缘真就这么差?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苏砚装作看向远方。

  “哎等等……”苏墨秋把目光投向了苏砚,“全文二十遍,那咱们干脆直接给他复印二十遍不就好了?”

  苏砚觉得这个想法太离谱:“你觉得魏歆是瞎子?”

  苏墨秋:?

  苏砚道:“直接复印二十遍,那字迹都一模一样的,他会看不出来?”

  “没事儿,他能怎么办?他是太傅,又不是廷尉,难不成还打我一顿?这也不合礼制啊,”苏墨秋道,“他要问,我就打死不承认,他能怎么办?”

  苏砚还没回答,前头的沈莲舟又折了回来。

  “……沈兄这是回心转意,打算帮我了?”苏墨秋问。

  “我去见了趟魏太傅,”沈莲舟一哂,“他说要你去太子书房,当着殿下的面抄。抄完了再当着东宫所有人的面,朗诵一遍。”

  苏墨秋登时如遭雷击。

  半晌后,东宫。

  书册遮掩住了沈慕安半张脸,他道:“你可算来了。”

  该行礼还是得行礼,苏墨秋低头一拜:“拜见殿下。”

  沈慕安翻开了下一页,给苏墨秋指了个位置:“坐那儿抄吧。”

  苏墨秋还想垂死挣扎一番,他道:“那日我带殿下出门,殿下不也是同意的吗?”

  沈慕安依旧读着书中的圣贤之道:“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殿下的旨意,我只是在实行而已,”苏墨秋道,“我是中庶子,又是伴读,殿下的旨意我执行,有什么不对吗?既然是执行旨意,那就不该罚我。”

  “行啊,”沈慕安终于暂时放下了书本,“你觉得你有理,你就去找魏先生辩驳去。”

  苏墨秋道:“那殿下得帮我证明清白才行,我一个人说不过魏先生。”

  “你既然觉得你有理,那我在不在又有什么要紧?”沈慕安道,“你要是说不过魏先生,那说明你还是没什么底气。”

  苏墨秋抗议:“殿下,这不厚道吧。”

  “好歹那晚上是咱们一块儿出去的,”苏墨秋道,“到头来我一个人背锅,这算是怎么回事?殿下,这不合适吧。”

  沈慕安蘸着墨,写了几行批注,道:“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魏先生的意思,这是我父皇的意思。他罚你,其实存着的是敲山震虎的心思,叫我以后谨守规矩,做个循规蹈矩的太子而已。”

  苏墨秋心道这是父亲吗?封建社会的父亲都不把小孩子当人看的吗?

  “抄吧,早写完早舒坦,”沈慕安道,“越拖越不想写。”

  苏墨秋含泪坐了下来,悲愤地提起了毛笔。

  他写了几行,抄到“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那一句就再也没心思写下去了:“殿下,这玩意抄二十遍,那真是要出人命的。”

  沈慕安侧身瞅了几眼:“你也没写多少嘛。”

  “写这个有什么用?”苏墨秋学生时代就觉得最没意义的惩罚就是罚抄,“我又不是要去考试,就算背了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胡说胡说,”沈慕安道,“圣人教诲,怎么没有意义?”

  苏墨秋在心里骂了声“封建糟粕”,而后又道:“饱读诗书又不是成才做事的关键,有才未必有德,更未必忠心耿耿精明强干。说白了书上都是死道理,圣人的书是拿来陶冶性情的,真拿去办事未必有用。譬如说要去赈灾,粮食和银子不够,难道要跟灾民们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不是扯犊子吗?”

  沈慕安愣了一下,最后笑意有些无奈:“你这想法挺新奇,有点离经叛道的意思。”

  苏墨秋认真解释道:“这不是离经叛道,本来就是这样的。这天下识字的人能有多少?识字之后又读书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多人需要的是吃饱饭,不是圣人的大道理。”

  这话让沈慕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所以,这抄书……”

  沈慕安打断他:“还得继续。”

  苏墨秋两眼一黑。

  他彻底认了命,不过字没好好写,纸上乱七八糟地抹了一堆龙飞凤舞的“草书”,完全看不出来本来面貌。

  苏墨秋抄到大半夜,一遍都还没写完,只堪堪抄了十之六七。他的失眠毛病也因此暂时痊愈了,苏墨秋扔下笔,困得趴在桌子上直接睡了过去。

  沈慕安看着睡着了的某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轻轻拿过宣纸,提笔替他将后半段补完了。

  翌日苏墨秋再醒来,昨夜种种如同前尘一梦,他找了几遍没找到剩下的笔墨纸砚,没找到那本《礼记》,也没找到沈慕安。出去一打听,才知道魏歆念在他无心之失,只让他抄了一遍以示惩戒。

  可……苏墨秋趴在桌子上想,他明明没有写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