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田里的拢共有五个人,亲耕的龙渊,撒种的龙司,扶犁的王晟,王余,牵牛的赵华。
三人都是经过礼部层层筛选才确定的。身世,人品,能力,性子甚至连相貌都是拔尖的,三人都农耕多年,经验丰富。亲耕之事,亦是早已提前演练了多遍。
耕耤黄牛是专人管理的,一直养在内务府庆丰司,□□得很温顺。亲耕前一月小倌每日都会架牛着去田中走几个来回,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锄犁也是惯用的那一个,只是在亲耕前日磨得锋利了些。
一切都在掌控中,可偏偏在亲耕当日,牛发狂了。
刑部被闹得自顾不暇,惊牛案便由大理寺负责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刚到大理寺门前,大理寺卿林为正就慌忙迎了出来,“王爷”
林为正看着龙司的背影,心中很是欣喜。出事之初,查了一日,毫无所获,本来他都准备上报说只是牛突然发了疯。
哪料接到右相传下话来,说此事一定是人为的,一定要彻查到底。
于是他只得又左查右查,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愁得好几日没睡了。此事涉案的人说多,文武百官全都参与了。说少,也就三个人外加一头牛。
已经查到查无所查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林为正正打算上书请罪的时候,摄政王便过来接了这个烂摊子。
龙司一路龙行虎步而来,“去看看那头牛”
昨日他看过卷宗后,又连夜审了三人一遍。
籍田前一月,三人便在禁军的看管下住进了内务府。籍田当日,三人卯时一刻起床,换上礼部准备的吉服,随着礼部之人被禁军护着来到郊外,等着天子。
辰时龙渊率百官祭先农,到巳时祭奠完成,龙渊下地亲耕这段时间,三人一直有禁军看守,且所穿之衣,所带之物全是礼部准备的。
衣裳也让太医验过了,上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件普通的衣裳。
三人既没有动机,也没有破绽。那便只剩下牛了...
牛也在大理寺大牢里,还把庆丰司一直打理牛的小倌也抓来了。
龙司到时,一人一牛正在上睡觉。牛趴在地上,头朝着牢门,坚硬的牛角漆黑发亮。
龙司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牛的脑袋。毛发很粗糙,有些咯手。
“哞~”牛醒了,睁开大大的黑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又耷了下去。
小倌醒来看到龙司,连忙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王爷”
牢里味道很重,熏得龙司皱了皱眉头,看着无精打采的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为正努了努鼻子,半憋着气道:“从郊外拉来就是这样了,喊了兽医来看过,都说没什么问题”
龙司看着一边的小倌,问道:“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吗?”
浓重的气味熏得小倌有些窒息,连忙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道:“没有,可能是牢里气味不好的缘故,心情有些低落,比以往吃得少了些”
旁边的牢房还关了人,捂着鼻子抱怨道:“这哪是气味不好,简直就是粪坑了”
林为正反驳道:“牛有点气味不很正常吗”
龙司吩咐小倌道:“将牛带回庆丰司,好好的看管起来”
小倌慌忙的叩谢,“多谢王爷”
龙司带着林为正一道出了大理寺大牢,小倌等了一炷香,才牵着牛出了大牢。
小倌闻着清新的空气,觉得仿若重生。
龙司与林为正站在大理寺大牢的城墙上,看着一人一牛,慢慢的出了大理寺。
那牛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低着头跟在小倌身后慢慢的走着。
可是龙司拿不准这牛是熏着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只有等牛回了庆丰司恢复几天,才能得出结论了。
出了事后,大理寺查案时,也怀疑牛是被人下了药了。但兽医来看过后,却说牛一点问题都没有,也不亢奋,反而情绪很低落,春耕时节,牛有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此话,龙司是不信的,亲耕那日他亲眼所见,牛突然间就发狂了,绝对有问题,情绪低落只是现在。
人与牛都查过了,龙司便去了郊外天子之地,看看出事的地点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府
宣云齐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要怎么取悦龙司。为何平日后宫的妃子很容易就能取悦他父皇,是不是男子与女子的想法不一样?
女子?宣云齐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问着一旁的舒宁,道:“舒宁,你说怎样才能取悦一个人?”
舒宁恍然,原来王妃一直发愣就是在想怎么取悦王爷啊?舒宁道:“奴婢以前听人说,花前月下是最容易让人动心了”
宣云齐还是没明白,问道:“如何让人心动?”
“这..”舒宁有些语塞,她也没试过啊。
宣云齐求知若渴的看着舒宁,“恩?”
舒宁从来没想过,也没见过,就是编也编不出来,只得实话实说:“奴婢..也不知道”
取悦一个人这么难吗?宣云齐不死心,又将舒云叫来问了一遍。
舒云亦是心知肚明,但是她没经历过这些事,较劲脑汁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以前她不小心偷听来的一句话,便道:“当然是风花雪月最有情调”
宣云齐问道:“如何风花雪月?”
“我....”舒云有些为难的望着宣云齐,她也只是偷听来的而已。
宣云齐看舒云脸色不自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都还是小姑娘,对这些事难以启齿也理所当然。宣云齐也不想为难她,便道:“算了,你忙你的去吧”。
花前月下,风花雪月。既都有花月,看来花月定是有用的了,花又在月前,那花一定是最稳妥了。
花?宣云齐走到院中,院中只有橘树,放眼望去上面倒是开了些白色的小花朵藏在绿叶中,枝上乱刺横生,这怎么看也不像有情调的样子。
宣云齐想,那只得去花市买点有情调的花了。于是带着舒宁急匆匆的出了门直奔降娄最大的花市。
春天,百花争鸣。
花市中,姹紫嫣红挑花了眼。宣云齐不知道龙司平日喜欢什么,便问了舒宁。
舒宁看着各色开得艳丽的花,摇头道:“王妃,奴婢也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
花市的老板王大富因长得大腹便便,满脑肥肠的样子,人称:王大腹。腹与富同音,王大富不仅没计较,反而乐呵呵的接受了,自称王大富。
王大富见两人衣着光鲜,非富即贵,连忙上来招呼,道:“这位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花,本店品种齐全,要什么有什么”
宣云齐四处走了走,竟见百花中有一盆芍药将开未开,心中欣喜不已,芍药的花期是五月,现在才二月竟就有芍药花了。芍药有花中宰相之称,不仅新奇寓意也好。果然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当即就下了决定,对着王大富道:“我就要这盆了”
王大富面露喜色,道:“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从鲁国运过来的,整个大梁还就这一盆”
鲁国气候炎热,与宣国不同,花期有所不同也在情理当中。宣云齐点点头,道:“嗯”
王大富连连点头,见两人走路而来,问道:“夫人,您可是没坐马车来?”
宣云齐点点头,出来的太急了,忘记了。道:“你尽快送到府上吧”。
王大富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连忙叫伙计将装花的马车牵了过来,又让伙计把一大盆芍药花搬上了马车,一直叮嘱着伙计:“小心着点”
半刻钟后,花便完好无损的放上了马车,宣云齐向舒宁道:“付钱吧”
王大富笑得满脸褶子比沟渠还深,道:“一共一百五十两”
舒宁伸到袖子里掏钱的手颤巍巍的抖了抖,没好意思拿出来了。面色为难的望着宣云齐,低低的叫了声,“王妃”
宣云齐不明所以,一百五十两而已,在他看来也就和一两一样。问道:“怎么了?”
宣云齐见两人摸摸索索的,半天也没摸出钱来,脸上褶子的皱痕顿时淡了许多,道:“夫人该不会没带钱吧”
宣云齐明白过来,可是他一个王妃,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没有啊?问道:“舒宁?”
舒宁苦笑着摇摇头,她身上拢共也才十两银子。
王大富一看就知道两人压根没钱,这年头装富人的越来越多了。脸瞬间就冷了下去,道:“没钱还装什么富人,看什么花”
宣云齐看着舒宁苦笑的脸,心里也不好受。自他来了摄政王府,龙司便一直也不在意他,顿顿清粥小菜不说,连清雅院也只有三个丫鬟,压根也不会给他钱。便道:“算了,我们不要了”
王大富啐了一声,“晦气”,叫了伙计把花搬了下来。
宣云齐心中气不过,狗眼看人低。怒道:“你什么意思”
王大富轻蔑的看了一眼宣云齐,冷哼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伙计被你这么一耍,来来回回搬了这两次,看你也没钱,我就发发善心,算你十两银子吧”
“你说什么?”宣云齐眉一横,怒声问道,这简直就是明抢了。
“怎么,你不会连十两银子也没有吧?”王大富仔细打量了宣云齐一番,明眸皓齿,站在百花中也没失了颜色。色眯眯的笑了笑,道:“要是你愿意陪我一晚,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宣云齐眼一沉,随即一抬脚便狠狠的将王大富踹到了地上,怒道:“你算什么东西”
宣云齐虽没习过武,但到底是年轻人,又用了猛力,王大富一下子就摔在了栽花了盆上,震得胸腔一阵猛疼。
舒宁也怒了,大骂一声:“就凭你也配惦记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大富狠狠的朝一旁的伙计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给我抓住”
顿时四五个黑壮的伙计,一脸凶相的朝宣云齐两人围了过来,舒宁见势不妙,连忙拉着宣云齐向外跑去。
宣云齐也自知敌不过,转身就跑。哪知衣摆太长,这一跑裙摆就飘了起来。伙计伸手抓住宣云齐的衣摆往回一拉,宣云齐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却没法跑了。
跑到前头的舒宁,惊觉宣云齐没跟上来,连忙也停下脚步,转身就见宣云齐已经被制住了,慌张得不行,连忙叫到:“还不快将王妃放了,摄政王妃也是你们碰得的”
王大富揉了揉摔疼的脊背,走到宣云齐面前,道:“这年头是个骗钱的,都说是摄政王妃,也不知道换个花样,就连说是我王大富的小妾也比王妃的名头好使”
宣云齐见王大富看他的眼中闪着精光,又见舒宁还准备回来救他,着急的朝舒宁吼道:“快回王府找人”
舒宁的脚步一顿,朝宣云齐道:“王妃,你撑着点,我马上就回来”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
王大富嘲讽道:“别说,这些个冒充王妃的,还就你俩演得最像”
几个伙计哄堂大笑。
王大富笑着凑近宣云齐,道:“哟,瞧着小脸长得真好看,爷我都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往宣云齐脸上摸去。
宣云齐看着王大富一副猥琐的样子,恶心至极,奈何手被制住了,便又抬脚朝王大富踢去,一边怒道:“滚”
王大富有了防备,一把握住宣云齐的小腿,道:“小娘子,你这么主动我可就不客气了”,宣云齐穿的是裙子,王大富往里一摸就摸到了皮肉,紧致细腻手感极好,王大富心中更是难耐,慌忙叫人将宣云齐绑到了房中。
宣云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不仅有气还微微带了些害怕,道:“我真的是摄政王妃,你若不信,可以带着我去摄政王府亲自确认”
王大富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胸口,让人将宣云齐绑到了床上,道:“别做梦了,与其痴想摄政王还不如跟着我,老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敢”宣云齐怒极,咬着牙道。
宣云齐不停的挣扎,几个伙计一时竟没办法将宣云齐绑到床上。王大富看得心急不已,亲自上前帮忙,道:“一会儿你就知道老爷敢不敢了”
饶是宣云齐在死命的挣扎也抵不过六个人。一刻钟后,王大富摸了摸额头的汗,对着伙计道:“你们出去守着,等老爷完事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吱呀”的关门声响起,屋中瞬间就暗了许多,王大富走到窗边将帘子放了下来,整个屋子便只剩下隐隐的光亮。
王大富在突出来的大肚子上擦了擦手,一边垂涎欲滴的走向宣云齐,道:“小美人”
宣云齐后背汗毛都起来了,不停的挣扎,道:“你要是敢过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王大富嘿嘿猥琐一笑,道:“是是是,今日不仅是我的死期,还是我成仙的日子”
宣云齐看着走到床前的王大富,突生出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伤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