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追云>第三章

  堂上堂下闹成这样,最没面子的就是何县令了。本来闹出几桩人命他就急,这会儿李家还带人到衙门上来助长妖风邪气显威风让他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如同热锅上团团转却寻不着正道的蚂蚁。

  朝堂如今乱成一滩泥,平常秩序反倒是江湖中的名门正道来帮忙。县里的案子判过不少,但多数只是经了何县令的手,他这些年从各处弄来不少人的帖子,案子也几乎都是由那些大侠们办的。

  江湖人讲信义的很。何县令汗湿了背,一双小眯眼扫来扫去往四周看,旁边一群老老少少和他都不是一路人,虽然云晋和秦逐师徒俩冷是冷了点儿,但好歹是来帮他的。

  “仙师,仙师。”何县令从人堆里挤过去,他额上的头发都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了,等挤过好几个扯着他袖子的老太太何县令才好不容易凑到了云晋面前,他哭丧着脸,叫人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到底是怎样坐上这县令位置的,“仙师救我,救我呀。”

  “我不是什么仙师。”何县令听云晋说出这句话还以为他要甩手不干了,塌下一张脸像个萎了的窝瓜,丑得让人不忍再看下去。

  “去看看李宏。”不过云晋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何县令转瞬回春,一双小眼睛瞪大了看起来都亮了几分,欢喜着带云晋去衙门里边看刚搬来不久还凉乎着身上水还没干透的李宏。

  仵作已经验过几次,李宏的确是在水里窒息而亡,身上无明显伤痕,舌苔也无异色,通体一身验下来就是个溺水的结果。

  可是李家人不肯认,就是咬定了说是李宏新领回来的这个农家女害了他。

  “呵——”那女子跪在地上也不畏缩,反开始嘲讽李夫人来,“你自己怕是都不清楚李宏每日去做了些什么,凭什么反倒说是我害了他?我偏就要说是你这个毒妇人恨上了自家夫婿,和奸夫勾当做起谋财害命的事来!”

  “啪!”李夫人怒甩了那女子一个巴掌来,“你个小贱蹄子反而来诬陷我了,好啊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做王法!”

  真正主持王法的何县令看这两个女子导出的一门戏看得目瞪口呆,向来办案都没他什么事,等旁边衙役私下扯了扯他衣角他才回过神来,眼巴巴求助地望着云晋,“云师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云晋没看旁边那个移动的戏班子,心思全落在躺着的李宏身上。李宏晨时被樵夫在河边发现,此刻尸体还新鲜的很,死状也是溺水而亡的人因有的模样。除以例外,李宏嘴是微张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嘴里钻出来似得。

  云晋走过去捏起他的下巴让他嘴更张开些,他看着李宏的口腔,舌苔有些泛白,再看,好像有些黑线在他嘴里。

  停尸间光线不算亮,云晋招来人点了支蜡烛仔细来看。烛火晃动,光线亮起来他这才看清,李宏嘴里的也不是什么黑线,而是几条蠕动的像黑线一般细长的成虫。

  秦逐在站在一旁仔细观看,待看到那几条细长虫子时也吃了一惊,死人身上发现的虫子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往前一步,明显想要护着云晋,说: “师父,我来看吧,您站后些。”

  云晋不说话,招招手示意无碍。仵作此刻也发现了李宏嘴里的那几条虫,连忙拿了器具把那东西从李宏嘴里取了出来。

  虫呈长条状,极细,口器不明显,叫人难以分辨头尾,暗处观看如同黑线,若不是在蠕动着一般人轻易也注意不到。

  这边仵作和云晋几人还在认真观虫,那边李家的大戏也还唱得热闹。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天仙?我相公非看上你不可?”李夫人支着腰破口大骂。

  半场戏看下来旁人算是看清楚了,李夫人虽是个凶悍的,却是个管不住家里男人裤腰带的纸母老虎,就李公子强抢女子一事,助纣为虐里也绝对是有李夫人的一份功。

  那农家女子也是个有着一身铁骨的好姑娘,大堂之下丝毫不畏场,她既然是清白的,那便还是该说什么依旧照常说。

  旁边有识得这女子的在感慨,“陈小娘子也是不容易,父母早早去了,家里都靠她卖豆腐来补贴家用,如今还撞上这种事情,怕不是最近惹了霉神。她弟弟还在上学,也没个人去通知的,这可不知道怎么办可好咯。”

  “原来是那个豆腐西施啊?”

  先前还不曾注意,这女子被人关了几天,脸上尽是灰尘。这会儿再来看她,发现她虽算不上是什么天仙,一身寡淡但也看得出模样俏丽。的确是比一身华服却面目狰狞的李夫人要好看许多,难怪李宏那个好色之徒见了她就非要强抢她回去。

  那边仵作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了那长虫是个什么东西。早两年前邻县也有过这样一起案子,不过是个几个农夫死了,没闹出太大波澜。但仵作本人亲自去观过案,认得这虫子。当时众人皆以为这虫从此销声匿迹,几年来也没听过其他有关案子,没想到如今这虫又死灰复燃重出江湖来害人了。

  仵作摇摇头,心里念了句造孽,便开始与众人解说:“此虫名银丝虫。”他把这虫夹起给众人看,一听开始说案子了大伙儿也不关心什么豆腐西施、豆腐貂婵的了,刷刷转过头来都盯着仵作看。

  “想必应有人听说过这孽虫,两年前邻县便有四人因此虫而亡。”仵作说完银丝虫这几个字立马有人回想起,问:“可是那扰人心神的异虫?”

  仵作叹了口气:“正是。”那虫被捏起来时还在晃荡着身子,不过它头尾难分,更还有要往仵作手里钻的趋势。

  “这...这虫要钻你手里去了咧!”有人大喊。

  仵作正专心与众人解说,听到这句话也立马把虫子放下,不过这虫也不能再物归“原主”,仵作另拿了个铁盒来把这虫装下。

  “我早先并没见到这银丝虫,想来是李公子死后这虫才从他腹内往上爬预从他口中钻出的。”

  众人一听这虫子还是从肚内向上爬的顿时瑟瑟发抖,原本不知道这虫子厉害的人再看那虫子时恍如在看什么会吃人的庞然大物,连连往后退了几大步。

  “这虫会分泌毒液,只需几天,短则几个时辰便能让人头脑昏厥,待到毒液完全沁入体内则人神志全失,恍若被虫操控的傀儡,遇水则跳,而这银丝虫则从寄主体内爬出,顺水再流入它处,再遇人时再另寻寄主。如此反复。”

  “竟然有这样的恶虫!”

  “实在可怕!”

  仵作话没有停:“这虫形似铁丝,身也如铁丝难断。”说着仵作拿起剪子开始剪那银丝虫,确实难以剪断,“这虫用钝器也难以杀死。”

  有人开始忧急,“那可怎办?这虫毒死了李宏,是不是就说明它已经潜入咱们县内了?”

  “这虫倒不至于没有弱点。”仵作解释说,“这虫顺水而生,我们只需将水烧沸再饮即可。”

  有人感慨,“原来如此。”

  又有人做祈祷状,“万幸万幸。”

  “所以李宏就是饮了不干净的水源才最终导致溺亡的?”一旁有人继续问。

  仵作答:“正是,想来前几日溺亡的王公子也是如此而亡的。只不过当日他溺亡的河流过深才没引起波澜。”

  一桩案子算是理清前因后果,待众人再去查时发现王公子的溺亡果然也有些古怪。他半夜三更跑出去,寻着一条大河就往下跳了。他家来晚了的仆人最后也只捞上一个躺着的王公子回去。大家伙还以为是他自己想不开了寻着河去跳,才知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后来再去问,这王公子和李宏是“至交好友”,一起抢过的女子不知几何,大概是在哪儿喝了不干净的花酒才招来不干不净的虫,反正县里那一年里是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溺亡事情,家家户户都把烧沸到泡泡直冒才敢凉了再饮。

  案子已经弄清,众人没得戏看便开始打量起一直站在一旁的云晋秦逐师徒来,秦逐站在后边倒没有云晋打眼,云晋站在前边且模样好气度更是不凡,看起来也年轻,周围一群戏没看够的跃跃欲试想去问他讨妻了没有。

  县令请了这尊大神来,案子虽然是仵作说清的,也有云晋观察入微的一份功劳。他查案的本事不好,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一等,连忙请这师徒俩去府内一坐,好茶好饭奉上。

  云晋冷眼旁观着一群挤着要往他身边来问生辰八字的人,也不喝县令的什么好茶好茶,袖子一甩,面如冷霜,旁边人看他这副模样自动让开一条道,他径直走出去了。

  还是秦逐脾气稍好些,拦着那些仍蠢蠢欲动的人,和县令解释几番后也随着云晋走了。

  秦逐追上云晋的步子,“师父。”

  云晋脚下步子微微一顿,在原地等秦逐跟上他了再动身。

  秦逐知道他的性子,云晋听到那些恶少欺人的事情心里多半会闷闷不乐,他连忙走近了,刚想腕上云晋袖子,又想云晋是个向来不喜他人靠近的人,自己这样行为有些不重师道,怕是会被他厌恶,秦逐伸了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不大自在地回缩,把手勾在身后,吞吞吐吐,又开始不自觉地咬唇,软糯着声音道:“师父,你别气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县令有点怂,不过虫子是乱编的,大家不要怕,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不过...虫子们以后还会出场,大家不要怕!有我保护你!

  ps:银丝虫的原型是铁线虫,不过这些反应是对螳螂有效。对人类没有这么大的危害,文中为剧情有所夸大。

来识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