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左相又在吃软饭>第21章 釜底抽薪 据韦通判所说,这位孙道长不……

  长春今夜按照惯例从叠翠楼放置口脂的细小抽屉里翻出一支细小卷轴,用了一种浅褐色的膏体封了起口,这是云娥山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用来确保信息无法外漏的方法。

  启封之人需将双手里里外外涂抹一层独特油脂,一是确保不被卷轴上膏体附带的剧毒侵蚀,二是若有不轨之人愿意付出一条命的代价来强行开启,被膏体剧毒腐蚀的尸体便会有毒气四散开来,在尸体四周形成一层毒瘴。

  油脂与剧毒都由云娥山祖师婆婆亲传,百多年来从未有人能想出破解之法——甲子前有位药王谷的传人侥幸同时得了这两样东西,然而到传人寿终正寝都没分解出调配的法子。

  长春心中一直惦记着殷红袖那日的嘱咐,打开卷轴先行下拉到蜀州那一卷,然后再三揉了揉小脸,以免自己一不小心错了眼。

  过了一瞬,长春将卷轴紧紧藏进怀中,眼中神色由惊骇变为坚定。

  她得立即去客栈一趟。

  城北,常安客栈

  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房内,围坐在圆桌上的四人不约而同暂且失语。

  捂脸人浑然不知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匪夷所思,他与那位韦家子弟韦文星的情谊从一桩掺杂着救命之恩的生意开始,住在小院养伤时,也听了极多关于韦通判的事迹。

  比如韦文星在韦氏本是一位父母双双病逝的庶支孤儿,年幼时常爱在族中一处偏僻角落里独自玩乐,本来八百年也碰不到一个活人,也不知道那日韦通判是如何心血来潮逛荡到了那里。总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从此得了家主赏识,一举鲤跃龙门,有了仆从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更得以在十三岁那年拜如青城山习武修道。

  捂脸人当时听闻,就觉得这实在有些突兀,世人行事皆为利来,鲜少做那普度众生的菩萨佛陀。

  韦通判凭什么要帮你这一个无权无势的庶族子弟呢?

  不止捂脸人如此想,就是现在听他说来的殷红袖一行人也不由揣测,韦通判此举有何深意?

  韦文星倒是直接,曾与捂脸人明言道:“家主大伯只是想在险境来时,谋条生路罢了。那日相遇也不是偶然,是家主大伯往日千挑万选相中了我。”

  直到捂脸人拿着手书深夜找到韦通判时,才明白韦文星为何会特意叮嘱要避开韦家供奉。

  因为时时刻刻监视着韦通判的人,就是结庐在竹楼隐居的孙道长。

  据韦通判所说,这位孙道长不过是地支的候补之一。

  又是青城山!

  青城山作为广平王朝西南武林首屈一指的武林大派,传承悠久,与毗邻的峨眉山同为西南数州佛道两家的魁首。

  殷红袖皱眉回想起那夜充当追兵赶去云来客栈的青城山道长,身侧未见佩剑,原以为被逐出门庭,如今想来可是为了保全声誉故意只以拂尘显露?

  毕竟一个弃徒为利做些阴私,名声可比正儿八经身有谱牒的道长来的好听。

  那么除了这两位青城山的道长,整个门派可有被人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细想之下,竟是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测。

  殷红袖低垂下眼眸,继续听了下去。

  两人汇合后,韦通判便让捂脸人隐在暗处时刻保护。韦文星看人眼光不错,能让捂脸人避过江南各大势力的影子藏匿术非同小可,瞒过孙道长和那位在隔壁院落亭中的人自然易如反掌。

  韦通判行事从不避忌,与孙道长相谈时就由着捂脸人潜藏在旁边偷听。

  此番态度,更像是巴不得多一个人听去的样子。

  正如越州人人都知晓,韦家发家便与镇北王一脉有关,能掌控盐引也得益于镇北王一脉走动。这桩美谈,口口相传,如此过了四十多年,变故就是从那位远道而来的镇北王特使开始。

  特使态度鲜明,言简意赅想要韦家交出盐引。

  韦氏一族因盐引起势,起初并不甘愿,只不过根基着实薄弱,韦家偏居一隅,与京城有往来的权贵也甚少来往。面对镇北王居高临下的命令,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见韦家交出盐引,特使开怀大笑,又劝慰说了一句,王爷为了弥补韦家损失,每年会补偿韦家大额银两。

  此话堵住了韦家其中一些对此不满的嘴,有利可得,这盐引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听捂脸人说了这么多看似不太相干的事情,郑思淼的耐心渐渐欠奉,急切道:“这些事听得我都头大了,不如你先说说那夜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别急嘛,我还没卖完关子。”捂脸人全然忘了之前说要长话短说的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没过够说书先生的瘾呢。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殷红袖露着似笑非笑表情下的那道浓郁杀机。

  捂脸人嬉笑道:“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们对韦家的所有事都想了解一下。反正就是韦大人想将盐引收回,虽事出无名,但好歹记在天家主簿上的姓是个韦字。那日与韦家族老商议的便是此事,我伏在房梁上听了半天,反正那几个糟老头子没一个同意的。”

  恍惚间,任言渊脑海中闪过郑将军那夜所说之事。

  如今已知晓朝中一直有人借边贸往来襄助南疆起事,而越州与南疆相距并不算太远,盐引便是换取粮草最快最便捷的途径之一!更何况韦通判现在身上有着难得一见的九阴蛊,很难不让人猜测这两者之间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任言渊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与南疆通敌接应的乃是镇北王?!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那些族老吹鼻子瞪眼的样子。我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幕后那人指不定在哪儿冒着坏水。韦大人好说歹说都没劝人同意,只能打算过几日再说。”

  捂脸人回忆道:“我先一步韦大人回到了竹楼,就发现二楼檐上站着那位孙道长,哦,你们不知道吧,二楼墙上开了一个通往檐上的门。还好小爷功夫厉害,避过他摸进三楼也没让他发现。不过往日他们二人常常会在深夜相谈,这不稀奇,聊得内容倒古怪,都是些生活琐事而已。那夜韦大人让人沏了壶茶便支开了小厮,我也以为那夜会与往常一般无二。”

  “谁知,那姓孙的道士进来后,还未说一句话,从袖中掏出一把形制圆月的弯刀就干脆往韦大人脖颈割去。我一惊之下从暗处飞扑过去,只挡了一下刀势,没让此人顺着割下韦大人的头。但我也没想到,这位出自青城山的孙道长还会囚牛寨的‘牵犁’,手一抹让弯刀回旋,用另一边的刀尖擦着刺入韦大人的腰腹。我一时情急只得刺向姓孙的,迫使他远离韦大人。”

  “见到韦大人时,他便说过若他遇袭,就让我不必再管他。”

  捂脸人难得正经了一回,望向任言渊说道:“这就是我找上门的原因,韦大人让我在他出事后,一定要找到你。”

  郑思淼一脸懵懂,即使听他说了大半,依旧还有些云里雾里,转头望向一行人中历来充当智囊角色的任言渊,神色却没有惘然,只露出一丝哀痛。

  殷红袖不由回想起那个蕙质兰心的韦夫人,暗自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