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前夫给我下药了>第七十一章

  梅令臣的声音很低, 就像饮了酒,沙哑又带着些许懒散。

  苏云清耳根微红,心知拒绝不了, 觉得擒着自己的那只手滚烫如铁。

  她低头,偷偷看了下他, 以往都是他动手解她的衣裳, 现在要反过来了。那官袍层层叠叠的, 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而且总觉得,那官袍有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先解腰带,然后解领扣。”梅令臣耐心地引导。

  苏云清依言照做, 小声抱怨, “刚才曹院使帮你包扎的时候, 你就应该把衣裳换了。我笨手笨脚的,要是弄疼你怎么办?不如, 我把采绿叫进来……”

  梅令臣拒绝,“不行, 非你不可。”

  苏云清抬眸看他, 他的表情认真, 有种贞洁烈女的感觉。她觉得好笑, 心头的阴霾莫名地散去了些。

  解了官袍, 然后解中衣, 他如玉般的上身逐渐裸露出来。之前两人坦诚相见都是在床上,她被弄得根本无法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的后背有不少伤疤, 疤痕形状狰狞,不知是被何器物所伤。

  苏云清没忍住,用指尖小心触碰那些疤痕,“这是何时伤的?以前好像没有。”

  梅令臣轻描淡写地说:“在昭狱时留下的。”

  那些人要他死, 所有的酷刑都受了一遍,可谓九死一生。从昭狱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他也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知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苏云清说不出话。当初,他说怕自己赢不了,才把她送到西州安置,还觉得他在找借口。可如今,看到刺客明目张胆地进宫刺杀他,再见到这些伤口,才知道他所言非虚。

  进了昭狱就等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自古皇位的争夺就是残酷的,皇帝的宝座之下,堆积着累累白骨。

  她忽然生出阵阵后怕,手脚发凉。如果他真的输了,成为一座青冢,可能此生她都会忘记属于江宁苏府的记忆,而变成另外一个苏云清。那样,可能会在西州无忧无虑地过完一辈子。

  可是她根本不想忘记过去,也不想忘记他,和他们之间共同的点滴。

  此刻,她庆幸自己回来了。

  苏云清站在梅令臣的身后,张开双手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我今日去云想阁,见到秋月姐姐了。谢谢你默默为苏家做了那么多,以后换我来守着你。”

  梅令臣微怔,用完好的那只手,将她拉到身前。

  “七七,你刚才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苏云清又好气又好笑。那种话都是有感而发,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梅令臣抬手贴在她的脸侧,如释重负,又把她抱进怀里,“当年我离开你的时候,觉得是你需要我,不想我走。可后来才发现,是我需要你,根本离不开你。在江宁织造府的那十年,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所以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苏云清听了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水落在梅令臣的胸膛上。

  “那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男人的身体温热,贴着她的袄裙,热度仿佛透过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

  屋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而躁动。浓郁的桂花香味,像是一坛打开的陈年佳酿。

  梅令臣抬起她的下巴,碰了碰她的嘴唇,起初是蜻蜓点水。然后搂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你的手还伤着……”苏云清扬起头,轻捶了捶他的胸口。

  “六哥的手动不了,你配合些。”梅令臣把苏云清拉到榻上,示意她躺下去。

  苏云清的手拢着领口,害羞地摇了摇头。

  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想那种事。真要纠缠起来,可能顾及不到伤口,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梅令臣却没想那么多,他现在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只迫切地想要拥抱她。苏云清推辞不过,半推半就地从了。情到浓时,怕他伤到手臂,就主动爬到他身上,尝试自己掌控节奏。

  然而她笨拙生涩,找不到窍门,疼得眼泪都要出来。梅令臣单手扶着她的腰,帮了她一把,两个人才都解脱了。

  雨歇云收,苏云清精疲力竭地躺在梅令臣的身上。

  书房的塌很小,无法让两人并躺,只能这样交叠在一起,身体的起伏,如同连绵的山峦般。

  梅令臣拉过被子,盖在苏云清的身上,轻声道:“我今日没烧地龙,近来你好像没那么怕冷了。”

  经他提醒,苏云清才察觉。

  在西州的时候,到了暮秋,她就冷得出不了门。现在还未开春,照理来说,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却能在街上跑来跑去,刚才也没感觉到屋里没烧地龙。

  她惊喜,“我的寒症是不是快好了?”

  “傻丫头,哪有这么快。”梅令臣失笑。可心里到底因为刚才那个女刺客的诅咒,而留下点阴影。

  他不惧神佛,却不想神佛迁怒于心爱之人。

  苏云清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也不气馁,“今日我从云想阁拿了本图册回来,我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

  “说说看。”梅令臣靠在她的发顶,闭上眼睛,耐着性子听。他本是极困倦了,一大早去翰林院,教那些新入仕途的儒生政事,开经筵,熬到中午,被人行刺,折腾到现在。

  “我先声明,并不是秋月姐姐经营得不好。云想阁的生意非常好,但我觉得它可以有别的用途。”

  “嗯?”梅令臣应了一声。

  “云想阁的制衣图册,只是单纯地画出服饰的样子,无法把布料的美全面地展示出来。依据人的高矮胖瘦,长衫,短袄穿在身上的效果也不尽相同。我在想,马上开春了,可以办一个关于服饰的雅集。找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邀请京中显贵的女眷到场,再找一群漂亮的姑娘,穿上新制的春裳,向她们展示。哪家看中了衣裳,当场就定下来。这样省去繁琐的步骤,又可以引起话题。”

  梅令臣被她勾起兴趣。这个想法倒是新颖,也从未有人如此做过。做成了,倒是可以想见必会风靡全国。

  任何事情,能够做到绝无仅有,便可开天辟地。

  “不必费心,六哥并不缺钱。”梅令臣蹭了蹭她的头发。终究是舍不得她太操劳辛苦。

  管家的事她已应接不暇,再接下外面的事,以后恐怕难见她一面,更别提温存片刻。

  苏云清不知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微微撑起身子,“现在朝中的大臣不是都反对你吗?我开这个集子,目的就是要结交他们家中的女眷,让她们对云想阁的服饰欲罢不能,甚至求着我留好的布料,好的衣裳给她们。那些老臣的后院着火了,也不会光找你的麻烦了。而且,女人堆里,情报来得最快。”

  她本是最不善交际的,现在却要为了他去结交京中那些高门女眷。

  梅令臣心念微动,恰好她这个姿势,瑰丽景象一览无遗。他不由想起上元节那盏玉兔灯,通体雪白,圆润丰盈,还带着醉人的香气,让人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他的眸色渐沉,将人复又压在身下,“你真是只玉兔精。”

  苏云清没想到他还要来,明明说着正事,挣扎不过,又怕伤着他,很快屋里就剩下呜咽和吸啜之声。

  日影西斜,黄昏时的乌鸦飞过屋顶,落下几声刺耳的鸣叫。

  梅令臣缓缓睁开眼睛,睡在他身上的人儿,还陷在香甜的梦境里。她已累极,身上出了层薄薄的汗,两个人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香气奇异。

  他微微抬起僵硬的上半身,想要动一下,苏云清立刻就醒了。

  “是不是我压得你难受?”她赶紧起身,尽管四肢酸疼,还是披衣下床,然后把梅令臣扶坐起来。

  梅令臣看着她端来铜盆,帮自己擦拭,穿衣,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意。好像终于有了点夫妻过日子的样子。

  尽管他的小妻真的不会伺候人,好几次都把他弄疼了。

  但他甘之如饴。

  苏云清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好衣裳,检查完没有疏漏,才松了口气。她坐在榻边,抱着他没受伤的手臂,“六哥,云想阁的事,我还是想做。”

  梅令臣动了动嘴唇,苏云清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我是闲不住的性子,府中的事我会管好,云想阁我也想发扬光大。当初我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不懂事,没想过继承家业。现在我也想为我爹和你做点事。”

  梅令臣看着她,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如同夏日的萤火,美丽而动人。

  她到底是不一样了,更有想法也更加独立,不再像是依傍他而生的藤,而是自己长成了一棵树。这树会枝繁叶茂,也能为别人挡风遮雨了。

  梅令臣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去做吧。”

  “谢谢六哥。”苏云清抱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心口涨得满满的。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回心转意,他也没有多问。说多了,反而是矫情。她对下药,休妻,送她出京那些事已经释怀了,大概从出生开始,她就注定逃不掉这个人。无论中间有多少分分合合,他们还是会在一起,默契地变成一家人。

  也许经历时间的洗礼,某日,他们之间已经无关爱情,但还是可以并肩坐在一起,回首岁月。

  “公子。”慕白的声音又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打破了一室的惬意。

  苏云清下意识地坐直身子,梅令臣问道:“何事?”

  “太后微服出宫,这会儿已经进了府门。”

  梅令臣微愣。苏云清没想到太后亲自来了,有些慌,“太后一定是来看你,我先避避吧。”

  梅令臣本想说她不用避,可还来不及开口,人已经飞快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渐入佳境,继续发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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