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两个东西,再救一个人。”不忘生摇头晃脑,笑道。
“还请师叔祖名言。”萧衍也是胸中含怒,可也好不容易压了下去。
“喏!这剑!”不忘生闻言左右摸索片刻,忽然抬眉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把断刃,丢了过去,“物归原主。”
“剑?”李川儿一愣,赶忙伸手接过此剑,借着林间洒下的阳光打量起来,片刻却双目圆睁,脱口道“这是张猛的佩…”
“不错。”不忘生笑了笑,神色却有些苍凉“两个时辰前,我路过那里,见着两千多具唐军的尸首。”言着蹲在地上捡起石子画着什么,“突厥人也死了不少,不下三千。”此话一出,百余士卒尽皆愣在当场,有的手臂一松,兵刃跌落黄土,有的口齿生颤,不知如何言语,更有那父子兄弟的归者把拳头都攥出了血。
“这是张猛,张将军的佩剑…”李川儿望着这断刃已是呆了,她心头一空,握剑的素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双唇几欲难语“我…我离开石子河的时候…把剑交给了张涛…还有…还有两千多…”
“张涛么…”萧衍和楚羽生等人也是一愣,当下明白过来。
陆展双缓缓摇头,面色透着悲意,叹道 “一门将才…忠厚守义…”
“折剑…黄沙…天地广阔…漠北苍穹…”李川儿依稀记得,那少年将军面上扬起的自信,那肩负的重任也不让他改一分眉色,还有那句“以大局为重…”还有,还有他身后那些熟悉面孔…
“为何…”女子死死握住断刃,目中含泪,不禁想起离开前那三千士卒对着自己的希望,想起那兄弟父子的生离死别,想起那张猛对自己的最后一拜。女子再也忍不住,悲喝一声,痛哭起来,“为何这九州红尘如此宽广!却始终留不住一把佩剑!一个张将军!为何啊!!!”
“少…”陆展双看着女子悲苦难平,竟有些看呆了,他自跟着女子几年来,却从未见过李川儿这番悲痛的神色。
“这还不是那令狐安然和李恪。”楚羽生怒气难平,指着不忘生骂道,“你管教的好啊,这执往君害死多少人,你知道么?”
“死人,老夫见得多了。”不忘生丢去石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冷冷道“纵然执往不参与战事,这仗一样要打,人一样要死。”
“不错。”萧衍闻言点头,“这仗无论和突厥还是李恪,都要打。”
“小徒孙明白就好。”不忘生哈哈大笑,片刻又从一大树背后提来一人,“来来,还有一物,送你们。”言罢,大手一挥,一女子飘然落到了李川儿的马前。
“这剑…”李川儿握着断剑,神色木讷,心头杂乱不堪,此刻贺丽的出现早已落不在她的眼中。
贺丽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站着。
“这…!?”众人皆是大惊,楚羽生陆展双赶忙下马查看,只见这女子双眉如月,娇颊似雪,出水明眸似柔似醉。
“嗯?”萧衍仔细打量片刻,双眉一皱,当下屈手凝气,破空一弹,眨眼间,贺丽周身一颤,往马前摔去。
楚羽生和陆展双赶忙抢了一步,伸手扶住女子,定睛一看,原来她被封住穴道太久,早已晕厥过去。
“臭老头…你…”楚羽生冷冷看着这怪客,责问道,“你擒了这贺丽?”
“老夫还没那么多闲工夫。”不忘生打了个哈气,连连摆手,“我一路追了执往三百余里,本来刚要把她擒住,谁知她利用这女子又把老夫引开。”
“如今怎么办?!”楚羽生把贺丽扶在马背,眉色发沉,“少主,若是归还贺丽,是不是就能退了突厥?”
“哼,退突厥?”萧衍缓缓摇头,“双方已然出兵交战,便是还了贺丽公主,怕也难平突厥人的怒火。”
“可若是带着贺丽…”陆展双皱眉道,“既然已经开战,带着她怕是累赘。”
“倒是可以挟为人质,保我们安然返唐。”楚羽生脱口道。
萧衍点了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来人。”李川儿神色默然,头也不抬,淡淡道。
“在!”几名士卒奔了过来。
“把这丫头带过去,让穆萨照顾她。”李川儿道,“先带他们上路,做个担保。”
“喏!”几人领命点头,片刻贺丽往后扶去。
“老怪物,此番你来送剑我等感激不尽。”楚羽生稍微平复心中悲意和怒火,对着不忘生冷冷道,“可你手下挑起战事,你难辞其咎!”
不忘生抬眉也不理他,转头对着萧衍道,“小徒孙,念在同门的情义上,我可以帮你救一个人,说吧,你想救谁。”
“什么意思?”萧衍一愣,不解道。
不忘生笑了笑,“你们离大唐边境还有一百余里,万一途中再有伏兵,你们如何是好?就算安然返唐,你们也是自身难保。”言罢指了指哑儿和李川儿,“挑一个,我帮你救她脱险。”
“挑…挑一个?”萧衍只觉这白发怪客行事怪异,言语难解。
“是啊,小徒孙,你挑一个女娃子,我帮你救走她。”不忘生笑道。
萧衍闻言双眉一凛,“我自己的师妹和心上人,为何要托付给你?”
“为何?”不忘生歪着脑袋打量了萧衍片刻,抬手指着北方,“那儿有七八万突厥追兵。”话罢又指了指南边,“长安那儿还有李恪等着你们。”最后双手一摊,嘲讽道,“你一人能护得住几人?虽然你能带这两女娃子一同逃跑,这公主撇的下这一百伤兵么?”
萧衍听了眉色骤沉,不禁回头看了看那些茫然的面孔,“川儿…川儿定然不会撇下这些家并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