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土匪小娇娘>第75章 温尧过往

  谢逐赶回客栈的时候已是天色将明,他轻手轻脚翻窗而入,却在目光投向床帐之时动作一滞。

  他们住的也并非是什么天字一号最好的房间,客栈的床只是那木架子床,外罩了一层青色帐幔,是以一目了然地便看清了那倚靠着床柱阖眸熟睡的小姑娘,虽屋内燃着炭火,但似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她睡得并不安生,眉头微蹙,身子不自觉地微微缩着。

  谢逐心头一阵暖涨,涨得他竟有些隐隐发痛,他快步上前,捞过被褥打算给她裹上,阿桃因为倚柱不稳,身子往后倒去,瞬时间惊醒过来。

  腰间环上熟悉的力道,下一瞬她便被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阿桃欢喜道:“相公,你回来啦!”

  抬眼却撞上谢逐发沉的眸:“这么冷的天,你居然就这样坐着睡?”

  阿桃讪讪道:“我没有睡,我只是在等你,方才禁不住困打了个盹而已。”

  她忙转移话题:“相公,你去找魏姐姐,见到了大哥还有兰叔吗?”

  谢逐摸着她冰冷的手脸色不霁,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兀自脱了她的衣衫,将她放入了被褥中,随后自己也脱了衣衫躺了进去,用自己热乎乎的体温温暖着她。

  阿桃忍不住一声喟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小脚搭在他的小腿上,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见到大哥与兰叔了吗?”

  “见着了。”谢逐沉默了会儿,才咬牙道:“大哥受了寒,病了,兰叔他居然还被他们打断了腿!”

  “什么?”阿桃急问:“那他们现在被关在牢里,该怎么治疗?”

  “阿桃别急,他们并未再受其他刑罚,今夜我与魏姐姐已经帮他们送了药进去,之后看着魏家那边也会看情况照顾一番,只是他们暂时还是出不来。”

  他声嗓低沉,缓缓将他们在牢狱之中所商谈的事情皆说与阿桃听,阿桃听完,眉头蹙的更紧,眼眶已默默泛起了红。

  “听你说那位朱大人是个酷吏,那大哥跟兰叔他们……受得了吗?真的,会有用吗?”

  谢逐未答,他双目望着帐顶,眸中透着茫然:“阿桃,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除了身上有点武艺在,空有一个谢家二公子的名头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结果,倘若他能挣下个功名,倘若他有个一官半职,是否就不会这么被动?

  脖颈环上两条柔软纤细的臂,阿桃趴在他身上望着他,烛光昏黄微晃,灯影之下阿桃的目光熠熠明亮,带着毫不犹疑的坚定,“不,相公很厉害的。”

  “相公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好阿桃,你还会验尸,会断案,害死烟雨姑娘的坏人就是你抓出的!你还上阵杀过敌,当真是英勇无畏,大哥与兰叔也全靠你去探望,才能清楚他们的情况,相公很有用的!”说完,阿桃盈盈一笑,眼底满是崇慕与缱绻的爱恋。

  谢逐被她这直勾勾的目光与钦佩的言语弄得面皮不由羞赧发红,他慌忙将她按紧怀中,叫她避开自己眼中的粼粼水光。

  “阿桃……”

  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都是熬了一宿没睡,两人互相催促着对方先好好休息,阿桃禁不住困睡着了去,等再醒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身旁早已没了人影,她慌忙坐了起来,此时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屏风外,待他走近,正是谢逐。

  “娘子醒了?饿了吗?我端了些热粥,方才我与岳父已经用过早饭了,你快过来吃。”

  阿桃掀被而起,却是趿拉着绣鞋直扑进了谢逐怀中。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扑进怀中,谢逐忙抬高手臂将手中的托盘避开她,另一只手十分顺手地环上她的纤腰,眼底划过讶异与谑笑:“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一刻见不到相公就想了?”

  阿桃啐了他一口,却又攀上他的肩,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趁他反应之前,溜也似地跑到了一旁洗漱。

  要不是手里还端着托盘,谢逐只怕登时便会扑过去。

  阿桃慢慢用着早饭,感受到他狼一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想极了想抱住他,亲吻他。

  清咳了声,她忙道:“昨夜的事,我们等下便与爹爹说吗?”她指的是谢迁所说的计划。

  谢逐瞬时正了神色:“我刚刚已经跟岳父说了,卯时我与他会再去那古寺一次。”

  阿桃:“那我也去!”

  谢逐摇头:“你跟从安留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那间古寺平时没什么人去,咱们一连两日都去,这么多人,怕会惹人注意。”

  毕竟朝廷要逮捕的,还有温尧这个黑风寨大当家。

  阿桃虽有些闷闷,但也明白情况,鼓着颊应了下来。

  谢逐捏了捏她的脸:“回来我给娘子带京都里最好吃的卤猪蹄儿。”

  再去古寺,谢逐已经熟门熟路,柳无相仍旧坐在那间亭子里烹煮香茶,热气袅袅,男子姿态闲适,看见他们来,含笑招手,还问了阿桃。

  谢逐说了没让她来的原因,柳无相还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声,随后道:“迟些日子,我可得邀小阿桃来我府上小住两日,好好玩上一玩。”

  谢逐只当这是他长辈的慈爱之心,唯独温尧似无奈似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今日寻你来,是要说说谢迁的事。”

  温尧先开口,二人一齐将昨夜谢逐夜探大牢,以及谢迁交代的事一一说清。

  柳无相对于谢迁提出的要朱实审理案子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似乎是已然了解他会这么做,沉吟了一会儿,“我会着人去狱中寻谢迁。”

  谢逐有些焦急,忙问:“柳相,您是不是清楚我大哥要做什么?”

  柳无相:“谢迁究竟要做什么,也得我问你他之后才清楚。”

  见谢逐目露担忧,他多说了句:“我了解陛下的性子,他并非只听一人之言便会妄下判断,此事只怕另有隐情,陛下自有打算。”

  谢老太爷昔日在家中也曾常给他讲这位开国皇帝的事,老人家口中是对他赞不绝口,谢逐闻言心也安下来一些。

  几人又商谈了许久,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谢逐按捺不住好奇,问起了温尧与柳无相的事。

  “岳父,听闻柳相也是潭州人,你与他这么熟悉,你们以前是至交好友吗?”

  温尧眼眸微抬,目光落在车窗外,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昔年我家与他家都住在同一条巷中,自小我与他同读一个私塾,同入一座书院,一同参加科考。”

  后来谢逐多少也从谢迁的口中听到温尧的情况,他是当年潭州府连中小三元的学子,可谓十分有名,然而却在那场乡试之中落了榜,以谢逐看来,他觉得凭温尧的学识,按理来说即便潭州府各处人才济济,温尧即便没有考取解元,却也不至于榜上连名次都没有,但现实却是他榜上无名,再后来他也没再去参加科考,反而成了兰家镖局的上门女婿,又后来天下大乱,他落草成了贼寇。

  “后来无相入朝为官,我身在乡野,所见所闻皆与他在京中看到的不同,倒是也能给他提出许多不同的建议。”

  谢逐问:“岳父你当年,怎么没能考取功名?”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温尧笑了笑:“是出了个岔子,倒也不值一提。”

  他没再说话,谢逐便也不好再问。

  回到客栈,谢逐对着阿桃问出了心中的好奇,阿桃听完,立即跳起来往他头上重重一敲。

  “你个榆木脑袋,你居然揭我爹爹的伤疤!”

  谢逐捂着头哎呦一声,一脸的不解,但见阿桃满脸气恼的模样,连忙轻哄:“好阿桃,好娘子,我错了我错了。”

  “我这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才问的嘛,你跟我说说,我知晓了,肯定不会再去问岳父。”

  阿桃一双盈盈杏眸剐了他一眼,又听他连声讨好,半晌后才道:“是很多年前我听我娘说的,时间太久,只依稀记得,当年爹爹乡试,他在考前便做出不少文章,在学子之间广为流传,偶然被一个大儒看见,直夸是有状元之才,那年乡试,他极有可能考取解元,可后来结果出来,爹爹不仅不是解元,甚至都未能上榜。”

  “榜上的解元,是之前从未在学子之间听到过的名字,我爹爹心中不服,直奔府衙寻那知府大人与监考的考官问明原因,可却被他们以闹事为由打断了腿丢出了府衙,我娘恰好路过,瞧见我爹爹奄奄一息倒在路边,便救了他,直到后来才知道,榜上的解元,分明就是知府改换了名姓的蠢儿子,可那时候已经各地生乱,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来管这冒名顶替夺人功名之事,爹爹也被以性命威胁,未再去参加科考。”

  闻言,谢逐内心浮上愧疚,一时气愤一时遗憾,“不然,你也不会变成土匪之女,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京都里早见面呢!”

  阿桃哼了一声:“还早见面呢,先前你一口一个小土匪婆子的叫我,分明是瞧不上我!”

  谢逐大呼冤枉:“我怎么会瞧不上你!”

  他搂住刚沐浴完香喷喷的阿桃直啃,啃得她脸上身上尽是他的口水,她嫌弃地推开他,又被他搂得更紧,还吐出一口北地的方言:“我稀罕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