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让我1一回【完结番外】>第15章 你脸红了

  从校医院的急诊室出来,阮北川还有些神思恍惚。

  纪峋好好一个年轻小伙,就算是当了几年耕田犁地的牛郎,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肾虚吧?

  他拧紧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峋审视。

  这人脸色确实苍白了点,但这不是军训累的么?

  舌淡苔白?

  让纪峋大庭广众之下张开嘴给他看,有伤大雅。

  脉象沉迟?

  摸一摸应该是不属于伤风败俗的范畴。

  思及此,阮北川朝纪峋抬抬下巴,示意纪峋伸手,“手给我看看。”

  纪峋懒散地靠着校医院的铁质座椅,闻言挑了下眉,听话地把手递过去。

  阮北川学着女校医的样子,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搭上纪峋的脉门。

  一分钟后,他再度拧眉。

  好家伙,纪峋这心脏跳得还不如他家楼上天天下楼跳广场舞的八十岁老太太。

  目睹阮北川的脸色变化,纪峋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语气欠欠的:“据我所知,我的脉搏应该在左边。”

  阮北川一僵,搭在纪峋手腕上的两根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到纪峋所说的地方。

  一摸。

  很好,除了摸出是个会喘气儿的,狗屁不是。

  阮北川装模作样地搭了一会儿,半分钟后撤下手指,避开纪峋的注视,“挺好,是有点儿虚。”

  纪峋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瞧了阮北川一圈,才慢条斯理地说:“阮医生还有跟人号脉的本事呢。”

  “略、略知皮毛。”阮医生心虚地别开眼,在纪峋旁边的空位坐下,“你也别太难过,我都查过了,肾虚这病顶多就是那方面的生活不行罢了,好好调理还有机会恢复。”

  “哪方面的生活?”纪峋扬眉。

  “就......”阮北川眼睛四处乱瞟,“那方面呗。”

  余光瞥见纪峋似乎挑起眉梢,一副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阮北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情急之下一激灵,想到纪峋卖肾的事儿。

  他猛地转过身,按住纪峋随意蜷在腿上的手,表情沉重:“冒昧地问一句,你那双腰子还一切安好么?”

  纪峋难得一愣。

  阮北川趁热打铁:“万一你的腰子感到孤单,你这肾虚就成不治之症了。”

  纪峋:“......?”

  阮北川:“所以,保护腰子,人人——呸,你义不容辞。”

  话音落下,纪峋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反手压住阮北川搁在他腿上的手,展眉舒眼地瞧着他,拖着腔调说:“哥哥,你这人真是不厚道。”

  阮北川:“?”

  “我现在就是得了个肾虚的病,”纪峋的目光饱含谴责,仿佛一位被渣男丈夫赶出家门的弃妇,“你就不要我了。”

  阮北川:“???”

  这是什么天降大黑锅!

  然而没等他张口反驳,纪峋就松开手,向后一靠,松松垮垮地倚着墙,感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们猛1不挺言而有信的么?”纪峋手臂枕在脑后,偏过头觑他一眼,责备道:“怎么到你这儿就说话不算话。”

  阮北川目瞪口呆。

  “我一个躺着爽的,肾虚不虚,”纪峋再接再厉,“哥哥,影响大么?”

  阮北川呆若木鸡。

  天!还!没!黑!呢!

  这人!在!说什么啊!!!

  “你不能不负——”

  啪——

  纪峋话还没说完,就被面红耳赤的小学弟捂住了嘴。

  阮北川脸颊腾起炸红的热气,一路烧到脖颈,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虾,凶巴巴地瞪着他,“就你特么长嘴了是吧!”

  纪峋弯起眼睛,手臂依然枕在脑后,眼笑眉舒地瞧着阮北川,一副悠闲自得的做派,丝毫没有一点被被扼住嘴巴的恐慌。

  吃饭时间,校医院几乎没有病人,几个值班医生并挂号处的护士一块儿搭了张小饭桌在挂号台那儿,一边吃饭一边聊八卦。

  阮北川转动脑袋,警惕地扫一眼挂号台的动静,医生们都忙着吃饭,也没人注意到急诊室的角落还窝着两个举动可疑的男生。

  他松一口气,犹犹豫豫地放开手,又蛮横地揪起纪峋胸前的领子,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昨天中午吃饭不是刚说过吗!我什么时候不要你?”

  纪峋疑惑:“说过么?”

  “说过!”阮北川斩钉截铁。

  纪峋笑:“说来听听。”

  阮北川:“.......”妈的。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大理石地面,空气里泛着金色的浮尘轻悠悠地打着旋绕着男生越来越红的耳尖飞舞。

  纪峋静静地盯着阮北川看了几秒,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道:“有些猛1就是言而无——”

  “给老子闭嘴!”阮北川咬紧牙关,自暴自弃道:“我说,你是我的人,我有金主责任。”

  说完,他揪着纪峋的衣领狠狠一拽,一字一顿地说:“记、清、楚、没、有?”

  言下之意——给老子刻烟吸肺。

  距离拉近,小学弟张牙舞爪的表情近在咫尺,纪峋垂着眼,眸光一寸寸掠过他拧成一团的眉,红扑扑的脸蛋和抿成一线的嘴唇。

  须臾,他忽地低下头,伸手,轻轻捏了下阮北川气鼓鼓的脸蛋,声线微哑:“学弟,你脸红了。”

  操。

  阮北川节奏被打乱,一下没绷住,飞快地松开手坐回去。

  纪峋手指的温度冰冰凉凉,但被碰到的地方却火烧似的愈发滚烫起来。

  阮北川大脑一片空白,仿若置身滚烫的沸水中,热得好似要炸开。他梗着脖子,脑袋朝向另一边,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硬邦邦地说:“你瞎了,我没红。”

  纪峋勾着嘴角,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学弟写满慌乱的后脑勺,“噢,那就瞎了吧。”

  下一刻,就见阮北川霍地站起身,绷着脸往外走,“吃饭。”

  纪峋跟着起身,眼里噙着笑跟在脚步凌乱的小学弟身后。

  现在距离饭点早已过去了半小时,校医院出来的林荫道上零星有几对已经吃完饭牵着手散步消食的情侣,阮北川闷头走得飞快,迎面吹来的夏风清清凉凉,他脸上的热度渐渐降下去。

  纪峋又高又瘦的影子从树荫的间隙间落下来罩在他脚下,阮北川低头瞟了一眼,想起刚才的场景,被碰到的地方又似过电般灼烧起来。

  他低骂了句,不由得加快脚步。

  然而下一秒,后头跟着的那人忽然不轻不重地“嘶”了声,脚下的影子也慢慢停在原地。

  阮北川脚步一顿,深深吸了口气,臭着脸转过身。

  纪峋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一手扶着大道两旁的香樟树干,一手搭着太阳穴,站得歪歪斜斜,娇弱得犹如温室里一晒太阳就蔫死的名贵品种花。

  阮北川:“.......”

  这人别是林黛玉转世吧。

  他冷漠地绷着眼皮,往回迈了两步,别别扭扭地伸出左手,不耐烦地拧眉道:“扶。”

  闻言,纪峋听话地伸出右手,扣住了男生瘦长的腕骨。

  冰凉的指腹贴上皮肤,阮北川眼皮一跳,下意识缩了缩,然后抬起头,瞪着那只松松垮垮地圈着他手腕的手说:“老子没让你牵这儿!”

  纪峋叹气:“没力气,握不住。”

  说着,他的手指就控制不住似的颤了一下,阮北川感觉圈住他手腕的力道似乎松了些,然后那只手就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他一愣,盯着纪峋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手看了一眼,不由得皱眉。

  肾虚还会肌无力?

  片刻后,纪峋感到垂在右侧的手蓦地被人拉住,他低下眼,瞥见一只约莫是第一次牵人而显得异常僵硬紧绷的手。

  纪峋呼吸停了一瞬,视线顺着手臂往上,小学弟侧着身子,没什么表情地绷直嘴角,耳后慢慢泛起一片潮红。

  “爱走不走。”

  纪峋勾起唇角,松松地抓住小学弟手腕垂落下来的衣角:“走。”

  掺着不知名花香的夏风擦着耳畔吹过,阮北川姿势僵硬,机械地牵着纪峋的手腕往前走,寂静的林荫道于是出现了一道奇观。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叠在杂乱的枝丫间,走在前头的矮个男生没什么情绪地木着脸,左手别扭地背在身后,脚步略显凌乱,牵着高个男生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而被牵着右手的高个男生则单手插兜,唇角勾着一抹散漫的笑,眼神纵容地盯着矮个男生的后脑勺,脚步放松又恣意。

  挨过一道道或好奇或惊讶的打量,阮北川终于把当代林黛玉纪妹妹带到了宿舍,开门前,他木着脸松开纪峋,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

  阮北川在心里骂了两句,小幅度地甩甩手,掏出钥匙开门。

  陈桥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听见开门声摘下一边耳机,头也不抬地说:“饭在桌上,给你俩发消息没回,我就随便买了份炒面。”

  “没事儿。”阮北川边走边回答,“不挑。”

  刚坐下,陈桥一局游戏结束,就扭过头来关心地看着跟在他后头进来的纪峋,问道:“咋样?峋哥得了什么绝——不是,得了什么病?不严重吧?”

  阮北川没立刻接话,回过头瞥了眼已经打开外送盒准备吃饭的纪峋。

  肾虚的男人会自卑吗?

  要不说他低血糖.........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纪峋回过头来,和他对视一眼,淡淡地说:“肾虚。”

  阮北川:“......”

  挺好,是条汉子。

  “什么玩意儿???”陈桥震惊,“肾虚?!?!”

  “卧槽,不能吧!是不是医生瞎说的啊?”

  纪峋掠他一眼,“校医说她从医四十年,不可能搞错。”

  “.........”

  陈桥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半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心情沉重地拍了拍纪峋的肩膀,同情道:“节哀顺便啊峋哥。”

  忧愁的模样仿佛在为他峋哥失去||性||福的下半生痛心惋惜。

  纪峋:“.......”

  “害!又不是什么绝症!多大点事儿!”陈桥自诩安慰人很有一套,立刻拿起手机打开水滴筹,说:“峋哥,我给你发个水滴筹,筹个万八千的,咱去首都协和医院,挂专家号治!”

  纪峋:“.........”

  说完,陈桥就点开水滴筹的申请页面,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打字。

  五分钟后,阮北川的微信收到一条分享转发。

  [门前大桥下]:《舍友肾虚!帮帮我们!》

  [门前大桥下]:不要告诉峋哥!做好事不留名!

  阮北川:“......”

  点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能说令人感动,只能说令人落泪。

  “我的舍友叫纪峋,今年刚上大二,其人家徒四壁,无依无靠。本该享受无忧无虑的美好大学生活,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让这个阳光开朗帅气活泼的男孩陷入了绝望!”

  “那就是肾虚!!!”

  “肾虚!一个多么严重的疾病!肾虚!一个令人心碎的疾病!肾虚!一个多么痛的领悟!!!他剥夺了我的舍友享受美好生活的权力!让我本就阴郁的舍友陷入绝望!可是!我的舍友是个穷光蛋啊!他没钱治病!!!”

  “各位好心人!为了让我苦命的我舍友过上幸福生活!请您动一动您的手指,点击下方链接,V我50看看肾!为我肾虚的舍友早日康复献一份爱心!!!”

  阮北川:“。”

  他心道纪峋看见估计会发生命案,刚想打字回复,就听旁边的陈桥惊呼一声,“妈的!怎么那么多人举报我诈骗啊!操!官方把我链接删了!我号没了!”

  阮北川笑了声,抬头对上陈桥迷茫的眼睛,他低下头,发了条消息过去。

  [川A]:别怀疑,你峋哥看见更想让你没了。

  发完消息,他屏蔽掉陈桥的消息轰炸,把手机丢在一边,准备打开外送盒吃饭,却发现盒子旁边放着个巧乐兹包装的雪糕。

  阮北川反应了一下,拿起巧乐兹,转头问陈桥:“这雪糕你买的?”

  陈桥还在给他的水滴筹账号申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说:“哦,那是江回请你吃的,说是感谢你早上照顾他。”

  “对了。”陈桥接着说,“咱仨都有,峋哥的我给放在保温杯旁边了。”

  听见这话,纪峋筷子一顿,没什么表情地抬眸看了眼躺在保温杯旁边的巧乐兹,又微微侧过头,眼尾瞥向一旁的阮北川,语气十分冷淡:“我肾虚,忌生冷。”

  “对哦,峋哥不能吃生冷的东西。”陈桥皱眉,“那咋办?不吃还挺浪费的。”

  阮北川:“我吃。”

  话音刚落,就见纪峋“啪”地扔了筷子,偏过脸,冷冷淡淡地瞧了阮北川一眼,懒声道:“不行。”

  阮北川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蹙眉疑惑道:“凭什么不行?”

  纪峋言简意赅:“过期了。”

  刚炫完一整根巧乐兹且无事发生的陈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