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烟花曲>第10章 兴湖水匪

  原来这篷船不知如何竟拐入了河道的某条支流,而这支流前则是名为兴湖的宽阔湖域。

  这兴湖在宁延算是小有名气,一是因这六月满湖莲花的盛景,二是为这娉婷荷莲花丛中藏着水匪的水寨。

  这伙水匪总共约有百八十人,常驻水寨中的不过十来人。

  他们平日里是这兴湖上的渔民,鱼获不多时便占了这河道,打劫过路船只。

  当地官府来剿匪时,他们就化为普通百姓,藏匿在附近的渔村中,待得官兵离开便又聚啸成群。由于人数不多,又只劫财不杀人,久而久之,官府便懒得管了,由他们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兴湖附近渔村住着的村民,大部分都是那些水匪的家眷,相对其他地方的渔村可算是十分富庶,定期交税给官府,偶尔还会多给些。当地官府得了油水,自然更不会来搭理这茬。

  那位带闻人渊与颜烟来这里的船家,就是这水匪中的一员。

  他原是这兴湖附近渔村中的村民,还读过几年书,无奈屡试不中,最终放弃了。

  与其他水匪家眷比起来,他的日子过得相当贫苦。

  半个月前,他的发妻生病死了,此前为给妻子治病就散尽了为数不多的家财,还问那几个地痞借了高利贷,而此前租借来靠此为生的渔船又临近租期。

  他越想越觉得实在熬不下去,便舍了良心,随村中认识的人也落草为寇当起了水匪,只不过这几日里依旧还是靠着捕鱼糊口,主要负责去其他渡口处寻找下手目标。

  颜烟好心相助,而闻人渊出手阔绰,反倒让他起了贼心。

  这船家见闻人渊随手就摸出碎银来,腰间玉佩和那柄宝剑看着皆不是俗物,临时起意欲宰他一笔。

  不过他有见到闻人渊是如何出手对付那两个地痞的,知道他会点功夫,便想趁着夜色,将不设防的两人渡往这兴湖之中,借着那水寨中的水匪之力行事。

  在水寨瞭台上的水匪前哨远远就见小船孤灯向这边驶来,闻风而动,借着高挑的莲花藏匿身形,等待着动手时机。

  那船夫一声唿哨,水匪们闻风而动,射箭袭击刚好位于船头的颜烟与闻人渊两人。

  一时间数箭齐发,被闻人渊推回船中草蓬内的颜烟只听得耳边尽是簌簌风声。

  闻人渊借着月色看见隐匿在那片荷田中的水寨,湖面上有几块延伸出的木板平台,几个水匪便是蹲踞在平台上朝他们放出的暗箭。

  虽是见到了那些水匪,但闻人渊在这摇晃的小船上施展不开手脚,又要保护不会武功的颜烟,一时落于下风。

  一轮箭雨过后,小船后方突然响起重物落水声。

  闻人渊回头看去,瞧见颜烟半屈着身子避在船尾,手中握着船橹,看着他朝身侧的湖中略微扬了扬下巴。

  那暗色的湖面泛着涟漪,一层层地荡开去,却不见那船家身影。

  颜烟竟是趁着箭枝偷袭的工夫,用了些巧劲,将那蹲着躲在船篷后的男人推落湖中,抢过了撸板。

  她听到莲花深处又传出动静,有样学样地奋力摇动着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船橹,硬生生将船划出了这片被长势过于旺盛的莲花所覆盖的区域,甚至接近了某处水寨平台。

  靠近水寨附近的那一圈湖面却是没什么莲花,水寨中有几处点起了篝火,水匪之中同样有举着火把的,照亮了那几艘连成一排停靠在平台边上可容两三人乘坐的舢板。

  那些水匪见他们两人不逃,反而冲了进来,皆是一个愣怔,倒是停了打算上舢板过去包围篷船的举动。

  颜烟有些尴尬,她原本是想把船划远些的,没想到因没接触过划船而弄巧成拙,搞反了方向径直撞进水寨。

  不过闻人渊似乎是本就有心要到此处来,却是正好。

  “做得好。”他甚至因颜烟这一胆大操作而夸奖了她,颇有些刮目相看之意,“你多加小心。”

  他叮嘱完后就乘此机会施展轻功,足尖轻点了下湖面就登上了那水寨搭建的向外延伸出的平台,混入那十来名水匪之中。

  那些水匪原是渔民,大多只是有些蛮劲,此时被他突然攻入其中,兀自乱了阵脚。

  闻人渊脚踏实地后便展臂送出一招,勾住身侧那名水匪的脖颈往前带倒在地,顺带还搭上了另一个正凑上前来的倒霉鬼。

  他精于剑术,但在拳脚上的功夫并不比他的剑招差多少,更何况是对付这些虾兵蟹将。

  没费多大劲,那十来个水匪就躺下了一大半,剩了两三个零散在外围的弓箭手,因闻人渊被自己的同伙围在其中而无法放箭偷袭。

  颜烟远远地躲在篷船的草蓬后看热闹,见闻人渊虽是以一敌多却开始占据上风,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却听水寨靠后处传来一声滚雷般的暴喝,一位生得虎头环眼的彪形大汉提着武器踏步而上。

  颜烟借水寨中的篝火看清他手中武器,诧异出声:“鱼叉?”

  那壮汉的身型抵得上两个闻人渊,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柄原用于捕鱼的飞叉,背一软皮袋斜缚于背后,另插着一联九柄铁铸飞叉。

  闻人渊见这壮汉的动作是个习武之人,看着像是这群水匪中的头目,倒不敢过于轻视,按着江湖规矩,抱拳提声道:“这位壮士,在下只是途经此地,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这话好笑,我们就是专行不方便的。”壮汉双目圆瞪,提叉便朝他刺去。

  这人原也是渔民,因幼时常年捕鱼而练得飞叉之技,臂力强劲,飞叉出手能在二十步外取人,百发百中,又颇识水性,落草后成了这群水匪的头目,在这兴湖中往来出没。

  他今日恰好留守这水寨中,见闻人渊出手折损自己大半弟兄,自然怒不可遏,出面叫战。

  闻人渊见他冲来,向后一跃,堪堪避过那一刺,趁势扬剑出鞘,架上那柄飞叉。

  水匪头目仗着自己一身蛮力,硬将那飞叉抽回,再度抡去,口中不忘发狠道:“若想离开,便留下买路钱罢!”

  兴湖上的水匪哪里知道闻人渊手中长剑的厉害,飞叉抡出后便被他当即举剑格架。

  不知那长剑是用什么材料锻造而成,锋利无匹又足够强韧,两种金属撞击发出一声脆响后,那壮汉竟被反震开去。

  两次挡下攻势后,闻人渊差不多试探出了对方的高低,想着速战速决,好带颜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曾想那水匪头目却是个一根筋,见两次攻击均被拦下,从身后皮囊中又抽出一柄飞叉来,一左一右朝闻人渊叉去。

  闻人渊却不再避让格挡,手中长剑撩至那两柄飞叉之间,剑身随着手腕震动便是一崩。

  泛着银光的剑影中,一柄铁叉当即被崩断。

  水匪头目见那利剑来势不减,兜头劈来,弃了那柄断叉,双手举着尚且完好的飞叉去挡。

  两相角力之下,那柄飞叉自中间被拗成了弧形,甚至被斩出了一道豁口,但好歹是挡住了。

  “好啊,再来!”水匪头目怪叫着使出浑身力气将闻人渊甩了开去,随后又扔掉显然已经不能再用的弯折飞叉,再取出两柄来,跨步上前,喘着粗气与闻人渊缠斗在一起。

  闻人渊从未遇见过这般执拗的人,迫不得已地和他过起招来。

  附近的水匪喽啰见自己的头目也从闻人渊手下讨不到便宜,有心想上前帮忙,但又怕被两人攻势波及,只能躲在旁边看着。

  而那被颜烟推落湖中的船家凭借着熟悉水性,方才落水后便顺势潜入水中,一路游至这水寨搭建的平台附近。

  他在水中浮着,只露出个头来借以呼吸,并且探查那平台上的局势,现在见闻人渊与那水匪头目战斗正酣,便悄声无息地划水绕至另一边爬上了平台。

  有一水匪喽啰拿着弓箭就立在那平台边上,见那船家从水中爬了上来,被吓了一跳,看清后才锤了他一拳,小声骂道:“你这家伙,从哪里拉来的人,是想害死弟兄们不成?”

  此人便是和那船家相熟拉他入伙的,因闻人渊与头目混战在一处,之前开弓瞄了许久依然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出手,只能避在一旁。

  “我哪知道他厉害到这个地步啊。”船家苦着一张脸道,往他那艘停在莲花边上的破旧篷船看去。

  颜烟在那篷船上,看着闻人渊在与那壮汉对招中也没吃亏,先是高兴了一会儿,后见他陷入缠斗,却开始担忧起来。

  闻人渊身上那刀伤只是结痂,并未彻底愈合,若战斗动作过于激烈或是时间久了,恐怕会有不利影响。

  但她不会武功,过去就是给他添乱,只能颇有自知之明地留在这船上。

  那船家望见颜烟,心生恨意,推了把身旁那水匪喽啰:“快,帮把手,射那船上的渔灯。”

  水匪喽啰一时不解其意,但那两人缠斗轮不到他帮忙,想着现下闲着无事,便听他的话,拉弓朝那船上的渔灯射去一箭。

  说是渔灯,其实就是只破瓷碗,装了半碗灯油,放了根布条点着火,挂在靠船头一侧的草蓬上。

  这一箭射的力道不够,未及篷船就落在了湖中,却是惊动了颜烟,惹得她又蹲下身去。

  那喽啰紧跟着又射出了第二箭,却是正好打在了那瓷碗边沿。

  原本就随着船只晃动着的瓷碗受到外力冲击,顿时便倾了个角度,碗中的灯油混合着微弱的火苗洒在船篷上,很快便点燃了覆盖其上的干草,蔓延成一片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