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嫁错人后婚姻实录>第85章 第 85 章

  夏季总是湿润的,满目苍翠,葳蕤草木恣意的开放着,树叶婆娑,牵牛花伴着阵阵蝉鸣舒展着柔嫩的花冠,这是夏季里最美好的时序,如一颗饱满的杏子,入口是微微酸,之后便是满口的甜。

  宋檀和华易有了一个小女儿,刚刚满两月,玉雪可爱,是段若明给取了个名字叫思年,一弦一柱思华年。

  她被宋檀抱着坐在树荫下的小榻上,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是在数着头顶的叶子。小榻旁还有一个摇篮,里面躺着宋安松和成雪鸿的儿子成弃,他正睡得香甜。宋檀曾经气的要命说什么都要给自己的这个小外甥改一个名字,翻烂了不少古籍也没个好的选择。

  是华易后来劝他道:“到底是他的王八蛋父亲予他的名字,有我们教养着他,成弃也会成器。”

  宋檀听完点点头,赌气似的下定决心,他们必须要好好养育这个孩子,让他成才也成器,狠狠地打成雪鸿的脸。

  在树叶的鼓噪声中,宋檀渐渐起了睡意,他意识有些昏沉,忽而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是华易快步向他们走来,他坐到了宋檀的身边,思年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眼睛弯弯就笑了起来。

  宋檀疑惑地看向华易。

  皇帝在今年的季春就已经离世,成雪鸿顺利地登上了帝位,华易是他的肱股之臣,每天上朝有事,下朝也有事,他已经日夜不缀的忙碌了许久,今日有些反常,还没到黄昏时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华易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脸,他语意随意地说道:“我和成雪鸿吵起来了。”

  宋檀打了个哈欠,“光是吵,你没打他?”

  “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了,还是得给他留点面子。”

  成弃大概是听到了自己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的名字,小娃娃突然哭了起来,华易没办法只得把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笨拙地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摇晃着他,嘴上不成调的哼着点歌谣。

  他这五音不全的歌谣,听得思年咯咯地笑了起来,成弃哭得越来越凶。

  宋檀忍俊不禁地提议道:“咱俩换一下孩子。”

  说来也怪,成弃一被宋檀抱在怀里,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宋檀掏出巾帕轻轻地擦拭掉了他哭花了的脸上的眼泪鼻涕。

  华易故意地叹气,对着思年说道:“你爹爹的魅力真是大,连小娃娃都吃这一套。”

  宋檀拿着沾了鼻涕眼泪的巾帕就抽华易,笑着骂他:“能说点人话不?”

  华易直视着宋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我同成雪鸿提了要给纪青弦国家修史的事。”

  “他不同意?”

  “他说不过一城之大的国家,不过泛泛之辈,不足以花费国力去大费周章。”

  宋檀冷哼一声,“真他娘的不做人。一个国家的覆灭,一群国民的死亡,不修史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过。”

  华易只笑,他轻松地说道:“所以我说,这钱我来掏。”

  宋檀却是一顿,他心下略一思忖,担忧着说:“你这样,他不会觉得你僭越?”

  “其实我今日这么早回来,还是有一件事要同你相商。修史事毕,我们就离开京城吧,”华易缓缓地说道:“九土星分,华家产业遍布全国乃至海外,哪里都会是我们的去处。”

  华易并未把话说的过于明了,但宋檀知道他的顾虑。成雪鸿乍得权力巅峰,正自傲过满,有心的想要做一番事业好名垂千古,华易有军功,有护国之功,修史若是得以进行,便是又会收一波民心,成雪鸿现下不说,难保他以后不会猜忌一个功高盖主之臣。

  最后只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华易定定地看着宋檀,目光殷切,他怕宋檀会觉得远离的繁华喧嚣的生活会变得索然无味。

  宋檀眺望起远处湛蓝的天空,是无拘无束的一片大好天地。

  他想起了在自己被困在林中小屋中的那个梦境,那时他想的身边也是有华易作陪,喝茶赏花,他们顺着长江一路南下,到苏州、去扬州……

  他侧目看着华易,眼神清明而又坚定,“世间千种万种的美景,有人同赏才算不枉。只要我们一家人在哪,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他又说:“江南的风景秀致,我一直心向往之……”

  华易笑着说道:“却将万字平戎策,换的东家种树书。”

  思年和成弃不知两位长辈在说些什么,但她们都被他们的洒脱豁达的情绪所感染,思年笑嘻嘻地吐了一个泡泡,成弃有点小雀跃地拍着小手。

  于是有了这样的隐退计划后,宋檀和华易兵分两路,宋檀将逢绿阁彻底地交给了文逸和周蘅安,告诉他们好好经营,若是有缘还会再见。

  付溪宁偷偷躲起来抹了好几回眼泪,有一次还被宋檀撞到了,宋檀刻意地清清嗓子道:“小姑娘抹眼泪呢?”

  宋檀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哟,我给你留了好多的钱呢,这样你嫁给那个新晋探花郎也是不会亏的!”

  付溪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哥哥怎么知道?”

  宋檀轻轻地弹了下付溪宁的额头:“探花郎一天八百次的往店里跑,每次都点了吃食动也不动一下,光顾着盯着你,傻子看出来啦!我查过他啦,身家清白模样不错,又是寒门苦读出来的,品性也不差。往后同人家好好过日子!”

  付溪宁一提到心上人,哭也不哭了,笑的跟朵花似的。

  青竹知道宋檀有这样的想法后,先是一愣,他有一瞬间自责地以为是自己同成雪鸿的关系,影响到了他们,他想对宋檀说出实情。

  但宋檀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想法,他对着他说道:“旧事不提。”

  青竹又把话咽下了肚子里,他同宋檀请辞了,像是躲着谁似的,连夜就回了家乡,往后他的生活过得很平淡,娶妻生子,顺遂一生。

  之后宋檀单独地找了陶瑾年,陶瑾年听完之后一反常态地没有跳起脚来大骂宋檀真是个讨厌鬼,居然不要他了。

  而是沉吟片刻后,陶瑾年点点头,只说:“离京城越远越好。”

  这般的沉稳,宋檀一下子便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而他再怎么套着陶瑾年的话,陶瑾年都不愿多说第二句。

  他翻来覆去地只拿一句话同宋檀讲:“等你们家的小崽子长大了,一定要记住他们的干爹是我。”

  宋檀这边都是善良的人,处理起这些人际关系并无什么阻碍,华易那边却是不同了,朝堂上风云莫测,各自形成了不同的党派。

  华易地位比之从前高了一大截,他放下了身段周旋于老奸巨猾地老臣,与新晋崛起的新臣之间,他晓以利害地痛陈修史的重要性,并且还送了不少名贵的礼物。那些人本就想卖他一个面子,他们都知道没有华易,成雪鸿一定不会成为皇帝,所以做做样子推脱了几下之后,就跟他站到了同一战线。

  成雪鸿知道华易在做什么,但他就想知道华易能做到哪一步。

  直到那一天,朝堂上几乎大半的人都在上书让他修那个边陲小国的史传。他才知道华易的势力,远远要比他想象的大。就算他再反对,他也不能无视一群人的意见。

  成雪鸿沉默了许久,数十人的大殿内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可以听清。

  他突兀地开了口,“既然众位爱卿都有此意,华易又愿意资助国库,朕,便允了吧。”

  也是那一天的晚上,在他的金銮殿内,他唯独只召见了华易一人。

  华易对他行了跪拜礼,他却迟迟地不让华易起身。他享受着华易对他臣服的感觉,但他却不敢正面站到华易面前,受下他这个礼,他抵抗不住内心的对他的畏惧,他痛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华易盯着成雪鸿的背影,皱起了眉,他想:真的是老子太惯着你了。

  于是他自己没等成雪鸿的发恩便站了起来,“皇上若是无事,臣便告退了。”

  成雪鸿忽然转身,他鼓起勇气地正视着华易,“表哥,我是不是很废物啊?”

  华易想都没想,他直接道:“是。”

  成雪鸿笑了起来,一改他的谦和,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可是这龙椅上做得是我啊!”

  华易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成雪鸿是在同他炫耀,可是他根本就不稀罕这些,他说:“那你可要把你这龙椅坐得稳稳当当的。”

  今夜成雪鸿似乎是想同华易做个诀别,他摊牌了自己心中的卑微:“表哥,父皇从一开始选定的就是我,可是他们却说父皇那夜召见你,是你的一句话才让父皇选择了我呢。”

  华易并不把他的卑微当成愧疚,他坦然道:“是你父皇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选择你才是。”

  他又趁着成雪鸿沉默的空当说道:“我会将兵权归于中央,身边从此不设一兵一卒。我们一家都会远离京城,求圣上您给个平安。”

  成雪鸿要的就是华易这番陈词,他有些难抑心中的欢喜,语意都满含激动,“那便愿表哥阖家美满,长命无忧。”

  华易笑笑,未说告辞之语,便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他们的兄弟情,从今夜起,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他们很快地就收拾好了行囊,抱着思年和成弃登上马车时,宋檀和华易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一眼华府的大门,这一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会有不舍,但是他们没有太过留恋,也就这一眼,足够让他们铭记在这里度过的岁月。

  车轮悠然转动,轧出两条细长的轨迹,玉辇纵横,衣香鬓影,他们看过了火树银花,路过了百尺高楼、经历了泼惊涛骇浪。

  车厢内一时有些安静,华易和宋檀相视一笑,宋檀靠在了华易的肩膀上,怀中的两个孩子睡得香甜,风浪不惧,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红尘千丈就在地图的另一头蛰伏着,等待这他们继续去探索。

  ……

  自宋檀走后,陶瑾年性情大变,他脸上再也看不到那浅浅的笑意,浑身都散发着挡不住的寒意,就连他眼角的那颗红痣,都让人觉得艳丽得诡异。

  所有人都开始惧怕这样的陶瑾年,只有陈敬泽每天揣着一颗热乎乎的心想要焐热他。

  陈敬泽软硬兼施的磨了陶瑾年许久许久,陶瑾年不堪其扰,忍无可忍之际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约陶瑾年一块去赏花,碧波湖开着娇妍可喜的一池芙蓉,一眼望不到边。

  陶瑾年说处理好烟波满的事务便去,于是陈敬泽先行去了碧波湖处等他。

  今日天高云淡,日光明媚,极适合踏青赏景,陶瑾年走出了烟光满后,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四下无人的一条小巷子,是他为了抄近路而走,他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顿足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主子要的那些官员的隐秘的把柄,我都给了,如今他已是万人之上,为何还不放过我?”

  背后那人摇了摇手中的铃铛,清脆有声,“主子说他要干净,你呀可是见过他的不干净的。”

  陶瑾年合上眼,他早知会有这一日的到来,那天他给自己算的卦象便是说他命不久矣,其实这样也好,他可以早早地下去与他的亡妻团聚,他本该是坦然自若的。

  但他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甘愧怍的情绪,他近乎哀求着说道:“就放我一日,有人在等我呢,成不成?”

  那人笑了一声,陶瑾年以为他会大发慈悲同意之时,他止住了小声,坚决道:“不成。”

  铃铛被碾碎了,陶瑾年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陈敬泽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陶瑾年。

  烟光满伫立的高楼依旧在,四方势力都在角逐着想要占领烟光满,而陈敬泽却咬着牙艰难地将其撑了起来,他想要留下烟光满,万一有一天陶瑾年回来了,他得有家啊。

  从夏至秋,秋入冬,冬迎春,春复夏。芙蓉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完结啦

  明天要有一章二胎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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