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小公主>第68章 情话

  ◎你刚才说什么?◎

  谢沉霜看着叶蓁没说话。

  叶蓁一颗心沉了下去, 霜霜是不愿意么?!

  叶蓁眉眼里带了几分忐忑,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谢沉霜听:“霜霜,我知道, 这对你不公平,但你和行医救人对我来说一样重要, 你们两个之间, 我一个都不能舍弃。”

  夜风拂过, 檐上的夜霜簌簌往下落。

  谢沉霜叹了口气,惩罚似的敲了敲叶蓁的眉心:“我从前说的那些话, 你是不是一句话都没记住?”

  叶蓁啊了声, 面露不解。

  谢沉霜从前跟她说了很多话,她不知道,现在他指的是哪一句。

  谢沉霜提醒:“我什么时候说过,嫁给我之后,要让你舍弃行医救人了?”

  “没有说过。”叶蓁老老实实摇头,继而眼睛猛地亮了, 谢沉霜这意思, 是接受她在成婚后继续行医么?叶蓁抬眸,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谢沉霜却先一步一把揽住她的腰,继而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最开始, 只是一个轻轻浅浅的试探。在察觉到叶蓁并不抗拒时,谢沉霜才揽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夜风拂动,宫灯拖着长长的穗子, 在夜风中晃动。台阶之下巡班的护卫, 一拨接一拨的轮流走动。而廊柱后, 叶蓁与谢沉霜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时却融在了一起。

  等到谢沉霜松开叶蓁时,叶蓁冻僵的手脚已经全暖和起来了。谢沉霜半拥着叶蓁,抬手欲去拂她唇上的水渍,却被叶蓁躲开了,叶蓁将头埋进谢沉霜怀里,瓮声瓮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两人唇齿相缠时,谢沉霜隐约说了句什么,但当时叶蓁脑袋晕晕乎乎的,压根就没听清楚。

  谢沉霜知叶蓁害羞,便再未做什么,只拥着叶蓁,将先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说,“蓁蓁,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当天夜里,叶蓁回到撷芳殿时,乌眸温软噙水,唇畔潋滟莹润。

  兰栎看见叶蓁这副模样时,还愣了愣。叶蓁怕被兰栎看出来,匆匆丢下一句:“姑姑,我好困,我要睡了”后,便直奔寝殿的床而去。

  有了宣帝的应允之后,叶蓁一颗心算是落到了实处。

  之后太后的身子也逐渐好转了,叶蓁每日去宣帝那边的时辰便多了些。宣帝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了,可他却从没闲着,不是在提笔写什么,就是在与朝臣议事,而姜毓也搬过来与宣帝同吃同住了。

  叶蓁虽不知政事,但此刻也嗅到了暴风将至的前兆。叶蓁私下问过谢沉霜一回,谢沉霜同她说,文王不日便会归京‘侍疾’。

  叶蓁回宫快一年了,虽从未见过这位二皇兄,但也隐约听说过,当年先帝曾有意废了宣帝这个太子,改立文王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功罢了。

  眼下文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宣帝那边,似乎也早有应对之策了。

  但叶蓁没想到,这场博弈竟然还波及到了徐映月身上。

  听到宣帝下旨将徐映月禁足凤仪宫的消息时,叶蓁正在陪太后说话。原本神色平和的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变了脸色,当即便要去问宣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映月不止是皇后,更是太后的亲侄女。

  叶蓁抱着太后的胳膊,劝道:“母后,外面下雨呢,您的身子刚好,不能吹风的。您稍安勿躁,我去问问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过来回您吧。”

  叶蓁与宣帝素来交好,让她去也好。

  太后这才让叶蓁代她去了,可叶蓁过去之后,并未见到宣帝。

  当值的大监同叶蓁行过礼之后,道:“陛下正在和诸位大人们议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公主您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如先回去?”

  “我在这里等皇兄。”

  叶蓁左等右等,里面始终没散,而她已被冻的脸色发白了。最后还是大监道:“陛下这几日议事,都要议很久的。不若这样,公主您有什么事,您同奴才说一声,待陛下议完事,奴才替您转达。”

  叶蓁说了之后,大监答应为其转达,叶蓁这才回太后那里,同太后说了。

  宣帝既在忙政事,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只能等着了。

  而宣帝这厢,议完事后已是掌灯时分了,待群臣散去之后,大监将叶蓁来过一事,同宣帝回禀了。宣帝疲惫坐在案几后,闭眸揉着眉心,恹恹说了声:“知道了。”

  大监便识趣退下了。

  今夜不是去见太后的好时机,宣帝便不打算过去,他强撑着身子,往上坐了坐,同站在烛火旁的谢沉霜道:“文王那边的底细查清楚了?”

  “文王此次表面上是轻车简行回京,实则暗中带了三千精兵。”

  原本这两日文王就能到上京了,可偏偏昨日他突然递了告罪折子,说他染了风寒,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宣帝,请求宣帝允准他将病养好了再进京。

  宣帝太了解文王了。几乎是收到文王请罪折子时,宣帝便知道,文王在打什么主意了——其一,想必文王是怕贸然进京后,他给他来一招瓮中之鳖。其二,文王应该是在等徐家的消息。

  光凭文王率领的三千精锐,并不足以对抗上京的禁军。若想在这场博弈中获胜,文王势必得再拉拢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应才行。

  而放眼整个上京,还有谁能比徐家更适合。

  宣帝又问:“李简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昨日我已收到李将军的密信,李将军说,他诸事皆已准备妥当,就等陛下您下令了。”

  宣帝颔首,他弯腰低咳一阵后,在谢沉霜的搀扶下,靠在椅背上,轻轻喘息,闭眸道:“既然万事俱备,那明日一早,便将东风放出去吧。这件事,总该有个了断了。”

  谢沉霜立在烛火深处应了声。

  第二日甫一上朝,宣帝便下了立姜毓为太子的诏书。

  如今宣帝膝下只有姜毓一子,立姜毓为太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件事再加个将皇后徐映月禁足于凤仪宫的前缀,便足以让徐相一党慌乱起来了。

  散朝之后,徐相的几位得意门生,便全都涌去相府求见徐相。

  但徐相谁也没见,只一人独坐在书房里。还是徐家的两位公子听闻此事后,匆匆来见徐相。结果兄弟二人甫一进来,便被徐相厉喝一声:“逆子!给我跪下!”

  两位公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齐齐跪下了。

  “你们私下与文王联络了。”徐相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宣帝突然寻徐映月的错处将其禁足,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下旨立姜毓为太子时,徐相便隐约猜到宣帝的意图了。但徐相自认问心无愧,便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回府后,看见了书房桌案上的两封信。

  一封是徐家二位公子,在一个月前,给文王写去寻求联盟的信。

  而另外一封,则是文王写给徐相的信。

  “父亲,陛下早就对徐家起了杀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徐二公子试图解释。

  徐相气的胡子一翘,怒骂道:“蠢货!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文王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吗?!”

  文王这人表面上老实软弱,实则却是心狠手辣,与他同谋,无异是与虎谋皮。而宣帝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们舅甥之间的情分虽然越来越淡,但有太后与徐映月在,不到万不得已,宣帝不会对徐家出手。

  可偏偏他这两个蠢货儿子,还上赶着给宣帝递刀。

  徐二公子不知徐相的顾虑,他只当徐相是因徐映月的缘故,是以嘴上不敢说什么,却偷偷在心里埋怨徐相偏心。而徐大公子见徐相脸色不对,便试探问:“父亲,可是孩儿们做错了?”

  “你们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养出了你们这样两个蠢货!”徐相将两封信劈头盖脸砸在徐家两位公子的脸上。

  宣帝这个帝位,还是徐相一力将其推上去的,徐相太了解宣帝了,在知道宣帝病重时,徐相便知道,宣帝一定会对他和文王出手。

  是以徐相便打定主意,不但不主动出手,还会避其锋芒,想着宣帝与文王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却偏偏被这两个蠢儿子给搅和了。

  徐大公子比徐二公子聪慧,看见徐相脸上的神色时,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兄弟这一步错的有多离谱。是以徐大公子当即向徐相认罪:“父亲,孩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大哥,你……”徐二公子不明白,好端端的,徐大公子为什么突然倒戈了。

  徐大公子已经明白徐相之前想做什么了,便同徐二公子道:“二弟,我们太莽撞了,搅乱了父亲的布局。”

  “父亲既然有布局,那为何不提前同我们说?”徐二公子小声嘟囔。

  平常在朝中沉稳有加的徐相,现在却被徐二公子这番言论气的气血翻涌,他当即抓住身侧的茶盏,就朝徐二公子砸过去:“逆子!你们当初暗地里筹划这些的时候,可曾向我说过?”

  那不是因为您的一颗心全偏在了徐映月身上吗?若我们同您说,您肯定不会同意的。但这些话,借徐二公子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徐相的面说出来。

  徐相怒喝道:“逆子!你给我滚!”

  徐相不明白,自己怎么养出这么蠢的一个儿子来。徐二公子被茶盏砸了头,又听徐相这么说,当即气鼓鼓的退下了。

  徐大公子见徐相气的不轻,知道是这次是他们兄弟俩误了徐相的大事,便膝行过去请罪:“父亲,是孩儿与二弟的不是,您有什么气就发在孩儿身上,可莫要气坏了您的身子。”

  现在都倒这个地步了,他生气与否还有用么?

  他的门生前脚向宣帝奏请,要把姜毓交给徐映月抚养,后脚宣帝便以徐映月善妒为由,将其软禁在凤仪宫里,继而今晨又突然下旨册立姜毓为太子。

  宣帝此举摆明了是想与徐家彻底划清了界限,也是在逼徐家站到文王那一边去,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本徐相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他既已被文王拉下水了,那他便得改变策略了。徐相坐在圈椅上,吐纳了好一会儿,才将心底的怒意压下去,继而问徐大公子:“张友言,和李福忠还在外面等着?”

  “是的。”

  “让他们进来。”

  徐大公子听到这话,便知徐相这是要开始筹划了,当即应了声是,便起身去请人了。

  而此时太后也知道了这事。

  太后这一生过的顺风顺水的,要说唯一的不顺,便是当年先帝曾生了废宣帝,要改立文王为太子的心思。但最后宣帝在徐相的扶持下,还是登上了帝位。自此之后,太后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但太后不过问前朝的事,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这一系列的事一出,太后便已经隐约猜到宣帝想做什么了。

  而宣帝也知道,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他们母子之间必须要见一面。

  所以下朝之后,他便亲自来见了太后。彼时叶蓁也在,但皇家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宣帝并不想让叶蓁知道,便让叶蓁先回去了。

  叶蓁走后,太后将服侍的宫人也屏退下去了,待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时,太后才颤声问:“皇帝,你当真要对你舅舅下手吗?”

  这些年,太后虽身居后宫,但宣帝和徐相之间的摩擦,她亦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的亲儿子,而且这中间又牵扯有政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年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太后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儿,那是你亲舅舅,也是你的岳父啊!”太后眸含热泪,同宣帝道,“母后知道,这些年,他确实做了许多错事,可你就当看在他从小就疼你,和当初他扶持你登上帝位一事,你……”

  “母后!”宣帝打断了太后的话,他脸色苍白,眼珠漆黑,盯着太后的眸子深处带着猩红,“是舅舅当年扶持朕登基的没错,可旁人不知,母后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朕登基的内幕是什么。”

  即便宣帝已经娶了徐映月,可私下提起徐相时,宣帝永远都称徐相为舅舅,而不是岳父。

  宣帝这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倏忽变得苍白起来。太后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半分声音来。

  太后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宣帝有多不愿意继承这个皇位。可当年他们为着自己的私心,无视宣帝的不愿,还是逼着他登基了。

  宣帝被迫登基后,虽然与徐相党派摩擦不断,处处受人掣肘,但他仍励志图精,竭力在做一位好皇帝。可他的身形却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脸色也一日比一日苍白,如今他不过而立之年,鬓边却已生了华发。

  这是姜国的皇帝,亦是他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啊!

  看着面前身形单薄,唇色惨淡的宣帝,太后终于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了。她抓住宣帝的手,哀求道:“那母后去见你舅舅,母后让他放权,让他辞官,成么?”

  她不想看着最亲近的两个人互相残杀。

  宣帝摇摇头,后退了一步,沙哑道:“母后,太迟了。”

  风雪将至,这一次他们谁都避不过去了。

  太后闻言,跌落进铺着软垫的椅子里,顿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更啦,这章是剧情过渡章,等这一趴完了就准备婚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