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也出来了？
哗啦！
“你！你，你干什么？”采花贼猛地被一通冷水浇得浑身湿透，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哆嗦着着身子指着裴喜之骂：“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竟敢耍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咚！”
“哎呦！”
采花贼被猛地一脚踢飞，重重地砸到院落墙上又砸到地上，痛呼着蜷缩着发抖。
白林冷着脸，目光阴鸷地走到他眼前，一脚踩在他脑袋上，伸手扯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采花贼被这一脚踢地脑袋直发懵，翻着白眼冒着冷汗被迫直起脑袋：“......”
白林脚下逐渐用力，刚洗净的脸上在阳光下像是发着光，狠厉的表情生生割裂了原本乖顺的长相。整个人都被阴郁弥漫，活生生像个杀人越狱的逃犯。
采花贼没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他用尽全力都无法挣开，窒息般的疼痛感让他只能被迫张着口，艰难呼吸。
裴喜只冷眼瞅了眼他这凄惨的模样，慢悠悠得起身，脸上挂着浅笑走到他身边。
“嗬嗬嗬.......”
裴喜之脸上表情变都不变，抬脚踩在他趴在地上的手，叹道：“其实这妆，你画起来丑死了！”
采花贼本来在咬牙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听到这话像是猛然受了刺激，脸上表情凶狠了起来，拼了命了就要挣扎着爬起来。
“我......我杀了你！”
“呵。”白林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抬手扳着他的脑袋咚咚咚地就往地上咂。
裴喜之适时站远，往后退了一步，果不其然，再一抬头，采花贼脑袋上就破了几个大口呼呼得流着血。
啧，这贼怎么这么蠢。
“白林。”听到他出声，白林立马停手，身体顿住，一双深邃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走，把他交给冯将军。”
白林不动。
裴喜之转身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他还楞在原地，正想喊他，就看到他一脸不开心，眼神阴沉地低头看地。
“把他带到冯将军处，我就算是回了安王的恩情。”裴喜之无奈解释。
“当真？！”白林一听此话，拽着采花贼的脖子拉起来，大步走到他跟前，轻声道：“回了恩情就回来住吗？”
“嗯。”
京都府衙。
听了满意的回答，白林拎着采花贼一路走得飞快，很快就走到了府衙门口，站在石獬豸旁一脸期待的等他。
裴喜之当作没看见他，径直走到门前站岗的衙役说来意。
刚开口报了姓名，衙役一脸惊喜，忙不迭得将他往府里迎，边哈腰边叫苦不迭道：“哎呦，您这是去哪了倒是，我们这群兄弟都找了您一天了，再找不到您，冯将军都怕是要砍了我们的脑袋了。”
白林把采花贼打晕交给衙役，刚开开心心得贴上来，就听到这话，眼皮一跳，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板着张脸看衙役。
“大人说笑了。”冯将军虽然为人板正，但是风评极好，从来是赏罚有度，治军有方。是朝中军方的主心骨的人物，又怎么会因为丢了他而失了风度。
为了采花贼的案子，找了他一天许是为真。
裴喜之不在意地轻轻笑了笑，衙役说这话，其实只是在暗暗地向他表达辛苦找他的不满罢了。
两人说着话，就见另有衙役领着冯将军进了府衙大门。
冯照风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直奔裴喜之，有些惊诧：“你还活着？”
话一出口，就敏锐地感受到一道满含杀意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
好凌厉的杀气！冯照风征战沙场多年，凭借着迅速的反应能力立马转头，正好捕捉旁边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郁，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照风蹙眉，细细打量那少年，少年穿着一身白衣。年纪看起来和喜之相似，身材却很是高挑，温顺地站在喜之身边，见他看过来，此时正笑得一脸良善，一副不知疾苦的富贵贵公子模样。
但冯照风知道他绝不只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纯良。
“这位是？”冯照风换了一副样子，表情肃正，开口询问。
“这位是我堂哥，白林。你也知道我六岁前沦落在外，多亏他照顾才能长到这么大。”裴喜之一脸骄傲伸手想去摸白林的头，白林顺势低头让他碰，看起来乖巧地过分。“他脾气有些怪，但是身手很好，这次还是他把我救出来的。”
等裴喜之仰手摸累了，白林自然而然地抬头，顺手握着他的手腕揉。
冯照风看到他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有些惊讶，但是又见白林一脸茫然，低头专注捧着手腕揉的模样，这一丝异样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不过是个身手不错，脑子有些问题的富家公子哥，他应该是多虑了。
裴喜之见他脸上表情放松，退后一步拱手，温言开口说明来意：“现今采花贼已经被抓，京都惨案告一段落，不知将军可否帮喜之一个忙？”
“什么忙？喜之请讲。”冯照风倾耳。
“我想......”
“冯将军，听说采花贼被抓到了？”一道温雅的嗓音从后面传过来，来人像是很焦急，丝毫没顾里面的场合，没等门卫通报就闯了进来。
裴天牧？！他怎么也出来了？
裴喜之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头皮发麻，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心脏砰砰地急速跳动着，不可自制地向上汩汩涌着恶意。裴府都已经这般境地了，难道他还能独善其身？
像是感觉到他翻滚地情绪，手腕处的揉搓加重了力道，裴喜之一滞，缓缓抬头看向身侧，白林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
裴喜之心里对自己这般反应轻嗤一声，努力调整脸上的表情，朝他微勾唇角。
“......喜之，你怎么在这？”裴天牧一走进来，就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
裴喜之倏然转身，脸上表情一换，泫然欲泣道：“天牧哥哥是怪我没在牢里受苦吗？”
裴天牧眼光嫌弃了瞥了一眼白林，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见他一副颇为委屈的样子，挑剔道：“堂堂相府二公子，哪学来的妇人作态？”
裴喜之脸上表情不变，眼底含着眼泪望他，借着宽大的衣袖，伸手在背后按住想要动手的白林。
冯照风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左右观察了下三人的表情，打破僵局向裴天牧解释道：“喜之就是这次抓住采花贼的功臣。”
裴天牧闻言眉头紧皱，站在原地没说话。
冯照风见他如此态度，脸上闪过一丝不愉，继续道：“你放心，此次抓获采花贼，我自会查清真相，不会让裴相背上不该有的罪责。”
“什么不该有的罪责？”裴喜之听到这，一激动挂在眼底的一滴泪珠就落了下来。
冯照风看他落泪，眼神颤了一下，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张丝帕正准备递给他，抬眼就看到旁边伸过来一张手替他擦了眼泪。
“......”见状，冯照风收回想要伸出的手，将丝帕握在了手里。
白林脸上没什么表情，自然地擦完眼泪，看都没看其他人，又低头去揉裴喜之手腕。
裴天牧见白林如此动作，表情裂了一瞬，视线凝在他握着的手腕上。
裴喜之察觉到他视线，微微用力挣脱掉白林的手，几步走到他跟前，仰起头面带担忧道：“天牧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裴天牧没出声。
“经查证，裴大公子与裴相贪污一案素不知情，特有裴相夫妇亲口证词作证，还有安王以及朝中众位大臣一起担保，这才从特□□放。”冯照风眼神颇有意味的瞟了一眼裴天牧，感叹道：“裴大公子还真是宠爱啊！”
可不是备受宠爱？裴喜之心里嘲讽，脸上却装得欣喜，仰着一张小脸问他：“我就知道天牧哥哥一定会没事的。”说完眼底又泛起泪光，低头忧愁道：“可是父亲母亲他们......”
裴天牧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素来骄纵，此时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小漩涡，却比平时装出来的乖巧顺眼了许多。
毕竟家中出现这般重大变故，他年纪又小，许是被吓到了。裴天牧不可自抑地心底涌上一种难得的亲情，在怎么说，裴家现如今就只有他俩可以相依为命了。
“流放至少性命还在，只要我还活着就必不会让父亲母亲受欺负。”裴天牧眼含悲伤，望着裴喜之猛然抬起的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怕只怕，现在树倒猢狲散，更有落井下石之人将莫须有的罪责推到父亲身上。”
？！裴喜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掏心谈话态度惊了一下，惊疑地盯着他看。
“那采花贼是怎么回事？”
“有流言称是父亲指使的。”
“是他吗？”
“绝不是！”裴天牧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道：“出狱前我问过父亲，父亲虽说去过春风楼，但是却与遇害的两位歌姬毫无接触过，此事背后定另有隐情。”
确实有隐情！裴喜之暗暗撇了撇嘴，裴相爷后院养了这么多莺莺燕燕的，又喜好乐曲。这去了春风楼却不去见声名远播的京都第一歌姬，说出来恐怕就只有他眼前这位酸秀才哥哥信了。
见裴天牧一脸坚信的模样，裴喜之眼底升起兴奋，他倒是好奇到时案件牵扯出裴相爷时，裴天牧会是如何表情了。他不是一贯是天子骄子，高高在上吗？这次他要亲自将他踏进泥里。
凭什么他从来没被裴府接受，却要被获罪流放？凭什么他冒着生命危险，算计重重才能免于牢狱之灾，而裴天牧却在裴府抄家前风光无限，抄家后还能安然地全身而退？
既然命运如此不公，那他亲自修正这跑偏的轨迹又如何，不能只他一人困囿与地狱。
“还请冯将军查明真相，还我父清白。”裴天牧退后一步，深深拱手鞠躬。
裴喜之见状，连忙收起情绪，紧跟着鞠躬。
冯照风将两人拉起，朗声道：“你们放心，我自然会秉公办事。”
白林站在一旁，眉目浅淡，没出声。
“喜之，之前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安抚完两人，冯照风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闻声想裴喜之询问。
裴喜之一愣，下意识看向白林，白林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他望过来，乖巧地朝他笑。
“没什么。”裴喜之像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就是这案件若是有什么进度，还请告知一下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语气落寞：“我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心里比较担心父亲母亲。”
“那是一定。”冯照风见他神情忧郁，忍不住开解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裴喜之没抬头，幽幽轻声叹息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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