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被抄家后我成了万人迷>第1章 抄家

“哦?你说你擅长什么?”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喜之跪在人影幢幢的美眷仆从里,小巧白净的下巴被冰凉剑柄抬起,耳边周遭都是压抑的抽泣声。他身形单薄,轻微颤抖,低垂着头,耳鬓边几缕发丝稍显柔弱地在风里摇晃,又因为上位者的威压而呼吸急促,显得极为可怜。


“喜......喜之极擅床笫之事。”


“大胆!!”


他刚说完,就遭到旁边侍卫凶狠的呵斥,立马被吓得抖着瘦削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光洁的额头砰砰地重重朝地上磕头,不一会就显出几分血迹。


“抬起头来!”


裴喜之听到这话,嘴角缓缓勾起。据抄家时洒扫仆役来报,是掌管大理寺的安王齐燕霖亲自带人查抄丞相府。


耳边的抽泣声皆是一顿,他知道,府里的人现在表情肯定皆是又害怕,又想看他的笑话。但是他偏偏就不想让他们如愿。整理好神色,他缓缓抬起脸,苍□□致的小脸上适时划过一道红艳艳的血迹,衬得他那张脸即清纯又艳丽。找好最好的角度,脸上扬起练习过几千次的笑容。


自从六岁的时候从乞丐堆里被接回来,他次次翘首以盼,装乖讨巧,父亲母亲都只会觉得他粗鄙市井,蠢钝愚昧。明明他才是真正的相府公子,却只能缩在偏院,不仅不能出入正厅,还任由恶奴欺辱他。既然如此,现在相府被抄家流放,他自然也没有资格陪着他们。


裴喜之一张小脸笑得格外好看,相府十余年的娇养早已将当初的小乞丐变成了柔弱凄美的玉兰花,现在他倒要感谢当初裴相和裴夫人对他不理不睬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练习如何讨好别人。果不其然,在他抬头笑起来的同时,他如愿地听到院落里响起的轻轻吸气声。


“搔首弄姿。”冯照风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嫌恶移开视线,薄唇微启,语气冰冷,满含嘲意。


?!


他最是厌烦别人这么说他,裴喜之脸上完美的表情裂了一瞬,又很快松开紧抿的唇角,依旧软软笑着去看他。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他竟给自己这样恶毒的评价,裴喜之上扬的嘴角勉强挂着,心里千回百转。


假正经什么?谁还不知道安王殿下男女不忌,最好柔弱青涩的少年。


难道是围观人太多,安王好面子,不喜他如此大胆?可他都已经传出男女不忌的放荡传闻了,还怕这些?


裴喜之微微低头,用余光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眉头紧皱,薄唇紧抿,确实是一副极为厌恶的模样。心思一转,立马俯首认错改口。


“大人,喜之只是太害怕了,一时胡言乱语。留奴一命,喜之极擅弹琵琶和吹箫,当初父亲都是赞赏过的,定能为您解乏取闷。”


“弹琵琶?”裴丞相虽然是靠谄媚邀宠爬上来的,但是却精于曲艺,若是被他夸赞过,那应该还是不错的。冯照风停顿了一下,起了兴趣,但见他言辞闪烁的,不知是真是假。


裴喜之说完之后,上面就传来语气明显缓和的问话。还不待他思考,下巴处就感受到一片冰凉,竟是又被他用剑柄挑起了头。


冯照风见他被迫仰着头的模样,白净的小脸在明明灭灭朦胧灯光下显得很是风情万种,不自觉得晃了下神。


他本来有些发白的唇,在红色灯笼 光下都显得有了几分血色,嘴唇轻动,像是嗫嚅几句。


冯照风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你说什么?”


只见他像是突然变得生动了一般,眼波流转地抬眼瞟自己一眼,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讨好道:“奴说,还有吹箫~”后面两个字音调拉的极长极轻,伴着刻意扫来的媚眼,在一众抽泣压抑呼吸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又暧昧。


“什么?!”冯照风虽然未曾娶妻,但是年已十九,又经常为了辅佐办案去过些勾栏瓦肆,自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隐意,一张俊脸刷得变得通红,连表面的严肃都维持不了了。


懂得是懂得,但竟能有人当面说出这番毫无羞耻心的话?


裴喜之听他又在那问,心里有些纳闷,安王殿下莫不是耳朵不好使?怪不得对他不假辞色,感情根本没听清自己自荐枕席的话啊!


为了刻意俯小,他声音压的极低,耳力正常的人听着是缠绵悱恻的,但在有耳病的安王殿下眼里,自己却让他当众暴露了耳聋的病症。想着想着,裴喜之被吓得一身冷汗,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讽刺吧?


之前也没听说他有这个病症啊!裴喜之被风吹得一激灵,为了自证清白,他决定放弃自己仅存的羞耻心,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大声道:“奴说,奴还极擅吹箫!”


他这声喊得极大极响亮,甚至因为声音大,语调里被训练出来经常含着的缠绵都没了,显得是一声清清郎朗的少年音。


院子里压抑抽泣声一顿,像是被这清脆响亮的喊声吓住了一般,一时间静悄悄的。


冯照风被他这明目张胆的态度激得又是一梗,脸上好不容易下来的热度腾得一下就又升了起来。


“噗!”


“想不到裴家二公子是如此人物啊!”


旁边站在两列的将士们首先反应过来,又见自家将军满脸通红,悲愤交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满脸调笑的去看他。


裴喜之对这些说笑毫不在意,相府本来就以他的存在为辱,那现在他就来坐实这想法,实实在在地给相府抹上一层黑。他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琉璃珠似的眼睛在灯光的隐射下显得越发明亮,坦坦荡荡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冯照风听到笑声,转头一看,自己下属皆是一脸八卦,视线毫不避讳地在他们两人之间转。顿时气急,瞪了一眼下属,又后知后觉到自己还掰着这人的下巴,显得是一副□□熏心,急不可耐的模样。


连忙慌乱的收回剑柄,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磕巴地凶道:“不知......不知羞耻!”


“谁......谁不知羞耻了......”裴喜之异常委屈,明明是他自己耳朵不好使,自己善解人意,为了不让他丢面,担心戳中他的痛处,才舍身为人的!他可是乖巧内向的很,从来不在人前说此等闺房乐事,怎么这王爷自己风流放荡,还冤枉起人来了?


呸!不要脸!


他很是瞧不起这种人,他虽然小气娇气,睚眦必报的,但做事从来都是敢作敢当!


冯照风见他被自己骂后,弱弱地反驳了一声,就颇为委屈的拿一双满含秋水的眸子望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显得极为可怜。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他只是单纯的说自己极擅箫乐?但他刚刚那暧昧神态自己又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分明是一副勾人的样子......


冯照风仔细观察下方人的神色,想以多年探案的经验从细微的表情里寻出来蛛丝马迹,还不待他看出些什么,就看到自己的亲兵领着一位白衣公子款款走了过来。


“微臣柳清因拜见冯将军!”


清雅浅淡的声音一出,顿时吸引了满庭院跪着的人的注意力,尤其是裴喜之的。


?!什么?他不是安王齐燕霖?


裴喜之跪在地上,冯将军三个字清清楚楚的闯进他耳朵里,脸上都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冯将军?能代替安王来查抄裴相府的,难道是那个传遍京都,身体有毛病的冯照风?!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刚才似有似无的往他那个地方看,他不仅没任何表示,竟还看起来挺生气,原来如此。


边在心里唏嘘,边忍不住悄悄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宽肩窄腰的,真没看出来还有这种毛病。


“将他们都押入大牢,等候处置!”


“是!”


在他出神的片刻,那白衣公子不知和冯照风说了些什么,吩咐了一声,两人就离开了。


裴喜之见冯照风离开,心里暗自可惜。果然虽然他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学的技能从来都没有实战演练过,效果大打折扣,现在没有成功也是预料在内的。


只是不知道那白衣公子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勾得那迂腐古板的冯照风将他带走。


.......


大牢内。


腥臭的味道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裴喜之蹙眉坐在杂乱潮湿的枯草上,他们不知道会被发配还是要砍头,不管哪一种,他都得在这之前逃出去。


大牢内昏暗的环境和压抑的吐息,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痛喊怒骂声,哭泣声都让时间过得异常艰难漫长,在这可怕的死寂中,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狱卒重复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梆梆!放饭了!放饭了!梆梆!”狱卒敲打着手里盛饭的木桶,从旁边的牢房逐步走来。刚走到牢房门口,里面的犯人就乌泱泱得急切地挤过去,伸手去要吃食。


裴喜之被这突然吵闹的声音吸引,抬眼瞥了眼狱卒手里的饭桶。饭桶周围结着一圈褐色的污垢,狱卒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个泛着黑黄色的馒头,当啷一声扔到犯人迫不及待伸到眼前的碗里。


裴喜之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气与霉味,没动。


他刚才看到狱卒抓馒头的手指甲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


“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


“这些都是老子的,你个小屁孩还敢跟老子抢?”


狱卒放饭走后,牢房里难得气氛宁和了下来,他刚想闭目养神休息会,就被一阵争吵叫喊声吵醒。


一位穿着破破烂烂锦袍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正跳着脚朝一位凶神恶煞的壮汉哭喊,那少年边用自己黑乎乎的手擦眼泪一边伸手去抢馒头。那壮汉一脸横肉,冷笑着一脚将他踢飞,嘲讽道:“什么你的,整个牢房里都是我的东西,你们哪个敢说一个不字?嗯?”


那壮汉话语甚是张狂,牢房内前前后后共关押了近二三十人,竟没有一人敢反驳他,一时间空气一静,只听到被踢的少年痛哭的喘息声和抽泣声。


裴喜之冷眼看着,换了个动作慵懒地躺在了杂草床上,朱唇轻启。


“不。”


一声清清冷冷的嗓音轻飘飘地从后面传出,飘荡在鸦雀无人的牢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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