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春桃(种田文)>第22章 春桃

  ◎媒婆上门提亲喽◎

  徐志大步往前走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徐瘸子长长的咦了一大声, 拔高音量:“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娶媳妇这种大事都不和老子商量,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没甚可商量的,人家姑娘好着呢, 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你等着做公爹吧。”徐志说着人已经走远, 留下他爹在原地炸毛咧嘴, 直骂他没良心。

  给徐志家做饭的大婶哼哼两声,低声嘀咕:“做长辈的没个当爹的样,就别怪儿子不搭理你……”她说话声音小,话在喉咙里打转, 不料徐瘸子耳朵尖听着了, 这下可找着出气口,指着那大婶鼻子骂。

  “嘿,我们家请你是做饭来了,你嚼哪门子舌根?我轰你出去!”

  那大婶也不是软柿子, 掐着腰回敬道:“轰我?你有什么资格,我是你儿子请来的, 又不在你手上要钱……”

  徐家院子霎时间鸡飞狗跳,劝架的看热闹的围拢了一堆人。徐志没管,大步往村外走去, 他今儿有事情要办。

  家里捯饬一新, 整理的干干净净, 屋顶漏洞补好了, 新桌椅板凳也搬进了屋, 打扫干净家里, 就可以请媒人上门像罗家提亲了, 徐媒婆日日紧盯着徐志, 厚着脸皮又来游说几回,说让她帮忙做中人来撮合这门亲,但是徐志没给好脸色,他已经不信任徐媒婆了。他打听到隔壁村有个嘴很巧的婆娘姓刘,叫刘春花,隔三差五的也帮人撮合说媒,为人也比较实在,准备去找这个刘春花。

  好巧不巧,这刘春花和和徐婆子沾点亲戚关系,徐志去找刘春花的这日,徐媒婆正好也在,徐志一路问一路打听,刚找到刘春花家门口,在门外吆喝一嗓:“刘春花住这吗?”

  屋里徐媒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刻知道是徐志来了,至于徐志的来意,她也立刻猜出九分。徐媒婆眼珠子咕噜一转,手上动作比脑子还快,刘春花正准备搭腔,徐媒婆的手已经捂到了她的嘴上。

  “嘘嘘嘘。”徐媒婆挤眉弄眼。

  刘春花不明所以,将徐媒婆的手扒拉开,紧张的低声问:“咋了?外头有人喊我哩,有啥事你快说吧,让人家等着不像样。”

  “外头有人喊你我能没听见吗?我跟你说啊,这人我认得,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恶霸,偷鸡摸狗啥缺德事都做!你可不要和他沾染上关系。”说着徐媒婆探头,用手指悄悄指向徐志:“你看,看他那张别人欠他八百贯似的脸。”

  刘春花探头一瞧,经过徐媒婆的渲染,真被徐志给吓着了,她问道:“是嘛?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对喽,那他来找我干啥?”

  徐媒婆翻了半个白眼,睁着眼睛编瞎话,她用手扇着风,说道。

  “前阵子才从军营回来,你自然没听说,找你自然为说媒来啦,我告诉你,他已经求过我好几回了,我没应承他,没想到跑你这来了,他呀,又小气又挑剔,难伺候!这个呢,也没啥,谁家娶媳妇不挑拣一番呢,都想着用最少的彩礼钱娶个最划算的媳妇回来,这些年我见识过不少。”

  “可他不一样呀,他做恶人做惯了,极其霸道,给他说亲,以后两口子有个磕磕绊绊,吵两句嘴他非得上门揍媒人不可,他的钱呀赚不得,春花,待会你就去和他讲,你不帮人说媒,好生将他哄走为妙,免得日后遭殃,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我也不想得罪他,实在是咱俩是亲戚,我才告诉你这些的,别人我还不告诉她呢。”

  做媒婆的果然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少,把刘春花说的一愣一愣,眨着眼睛直看着徐媒婆的脸,半晌没吭声。

  “屋里有人吗?刘春花住这不?”院门外徐志的声音再度传来。

  徐媒婆杵了杵刘春花的胳膊:“别愣着了,快出去把他应付走吧,千万别叫他给黏糊上。”

  见刘春花出了门,徐媒婆满脸堆笑,美滋滋的想,你不找我说合我就坏你的事,叫你兜兜转转还是找我来说,这份钱我挣定了。

  ……

  “得,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去你家看看。”

  “那你早点来,明儿中午前说好去别人家看猪仔。”

  “放心吧,哎我说,看猪仔我可在行,明儿我帮你一起去看,你不知道抱猪仔是门学问呐,你得看猪头猪蹄子猪嘴巴,仔仔细细瞧了抱回健康壮实的才行,有些猪仔不长肉,吃再多的食儿都没用,明天你在家等我吧,准来。”

  徐媒婆搁屋里待着,左等右等好一会也不见刘春花进屋,她越等越焦急,扒拉着门往外瞧了眼,只见徐志和刘春花面对面站着,两个人正说着话,徐媒婆心一紧,连忙竖起耳朵听,可惜距离有些远她听不真切,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无论怎么分辨都理不清字句。

  ‘吧嗒’一声,刘春花因为偷看太过入神,一不小心将门口的小瓦罐给踢倒了。

  徐志往屋里看了眼:“春花婶,你屋里有客?”他这一眼把徐媒婆吓够呛,连忙一缩脖子,规规矩矩藏好了。

  “嗯,有客,不然就请你进屋坐坐了。”刘春花说。

  徐志微点头:“不用那么客气,你忙,我先走了。”

  门口的瓦罐里存的是去年的黄豆,不留神长了虫,刘春花搁在门口准备挑选里头的硬壳虫,不料瓦罐被徐媒婆踢倒,连黄豆带虫子撒了一地,刘春花一进屋就心疼的啧声,连忙去收拾,徐媒婆坐在凳子上:“哎呀,都长虫了留着干啥,喂猪吧!”

  “这可是黄豆,喂猪,猪可不配吃这好粮食。”刘春花觉得徐媒婆说这话简直是失心疯了。

  “都长虫长成这个样啦,还是人吃的吗?”徐媒婆靠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收入颇丰,又经常吃喜宴,吃完了还能连吃带拿,油水好,因此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奢侈些,在她家里黄豆要是长虫长成这个样,多半真的要拿去喂猪,不过她这样说还有点吹牛的意思,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还不够,得叫别见证一下,羡慕一下,夸赞一下,心里才能舒坦。

  刘春花一个劲儿的收拾着黄豆:“能吃!豆子里长出来的虫不脏。”

  徐媒婆扯着手里的帕子,蹲到刘春花身边帮着收黄豆,一边收一边问:“哎,你们刚才说啥了,咋唠了那么久?”

  “也没说啥。”刘春花道。

  徐媒婆一听,又打量刘春花的动作和神态,觉出几分不对味,只愣怔了一瞬,她的脸上就挤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春花?他这个人难说话吧?哎呦我就说了嘛,徐村一霸,难搞的很,还好今儿有我在,给你提醒了不是?这事你得谢我呀。”

  抱着陶罐子的刘春花抬头看了徐媒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应下了。”

  “啊?”徐媒婆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不是和你说了吗?是火坑你咋还往里跳!”

  “我瞧他人还行,就是长的唬人,挺好说话的。”刘春花道。

  徐媒婆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春花呀春花你……”她正说着,刘春花的男人回来了,刘春花的男人是徐媒婆的表亲,他一进门徐媒婆便闭嘴了。

  “我们家今中午就吃这黄豆,你吃不惯就不留你吃了。”刘春花站起来说。

  徐媒婆和刘春花的男人不太对付,仓促的点点头就走了。刘春花的男人叫做牛强,个子不高但是身板很厚实,他一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才回来,牛强将锄头靠在墙角:“今儿咋不留那货吃饭?她每次来你不都殷勤的很吗?”

  刘春花哼了一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开始我真信了她的话,还以为她好心提醒我呢,结果我一出去和徐志搭上话,才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妹子和我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她自己瞎编的,都是亲戚,我们家过得都快掀不开锅了,好不容有活儿找上门,她怎么还骗我往外推?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她,花花肠子千回百绕,我早跟你说了,甭理她!”牛强说着坐到桌前,那里扣着一碗刘春花给他留的稀饭。

  刘春花把腌菜端上来,还在琢磨刚才的事:“她图什么呀?我和徐志只要搭上话,她编的不全都露馅了?”

  “哼,觉得咱傻就她机灵呗?”牛强没好气地说:“聪明人做久了不拿咱当人看,还真以为靠着张嘴就能唬人,瞎了她的眼。”

  ……

  “春桃,你一会来我屋。”

  这天清晨,春桃正在喂鸡,突然听见家里的芦花母鸡咕咕咕叫起来,她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下蛋了母鸡才叫的这么欢实。春桃连忙打开鸡舍的门,一眼就瞅见稻草堆上卧着一枚白胖的鸡蛋,拾在手中还有些温热,她刚将蛋捡起,就听见她娘在喊她,于是关上门往正屋走去。

  从上次徐志回家,已经一个月没有到罗家村来,期间托人捎来了一个包袱,春桃打开一瞅是一柄木剑,这柄剑明显比他送给小弟那把还要精致,剑柄上悬着穗子,还上了一遍清油,摸上去特别舒服,徐志说过要送她一柄木剑耍,他就一定会做到,这个男人总是说到做到,春桃感觉自己被放在心上,挺满意,那柄剑一直放在枕头边,但是瞧着瞧着她又觉得烦,徐志大哥咋一去不回头了呢。

  哼,烦人,春桃一心烦,就没什么精神气。

  文桂芬瞅着女儿,对她招手,叫她到屋里来:“咋了这是,一副爷爷奶奶样?”

  女儿家的心思不好说出口,春桃坐到床沿上摇摇头:“哪有。”说着仰头看文桂芬:“娘,你把我喊来有啥事不?”

  文桂芬用指头在春桃脑门上一戳:“当然有事,好事。”说着打开角落里的大木柜,拿出一个布包袱搁桌上,然后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两套衣裳料子,一套淡粉碎花一套湖蓝:“昨儿和你爹到镇上卖米,遇上这两块好料子,我就买回来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春桃眼睛一亮伸手去摸,淡粉和湖蓝挑人,又容易弄脏,村里的姑娘们大多黑皮黄肤穿的少,可是春桃皮肤白个子高,穿这些鲜嫩的颜色最好看,她很喜欢。

  “娘,卖粮的钱你攒着就是,不用给我买衣裳料子,我有衣裳穿。”春桃道。

  文桂芬见女儿喜欢心里也很得意,她果然会选东西,选的东西春桃喜欢的好货,至于花几个钱她不太在意,女儿大了眼瞅着要出嫁,她能不多给春桃做新衣新裤吗?以后嫁到别人家,就是人家里的人啦,想到这里文桂芬还有些心酸,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姑娘最后都是别家的媳妇儿。

  “娘乐意。”文桂芬见徐志一个月没到家来,托人去徐家村打听过,听说徐志张罗着翻新屋子打家具,她心中有数,估计好事儿快到了。

  摸着那两块料子,春桃内心甜滋滋的,这么水嫩的颜色做好衣裳穿上身一定好看:“那我抱上料子去找玉香嫂子,她会裁衣裳,正好我也和她学几手。”

  玉香是罗氏一族的媳妇,女红这块很拿手,往常春桃得了新料子都去找她帮忙裁剪。文桂芬笑盈盈地点头:“成啊,你现在就去吧。”

  春桃包着衣料出了门,二嫂吴秋华在卧房里瞅见了,她嘴一撅心里委屈。过了一会罗二郎回来了,吴秋华上前去抓住男人的胳膊,说有话要讲。罗二郎搂着媳妇儿的腰往床上一坐:“啥事你讲呗?”

  “昨儿你们上镇上卖米,娘不是扯了几块衣裳料子吗?怎么没瞧见呢?”吴秋华刚才见春桃抱着一个布包出去了,心想准是那几块衣裳料子,不过她还不确定。

  罗二郎歪头想了想,男人心思粗还没明白过女人的意思,反而一五一十的回忆起来:“没错,一块粉的一块淡蓝的,我见娘去买的。”

  吴秋华叹了口气,低声:“原来如此。”

  “啥?”罗二郎一头雾水。

  吴秋华抱着手臂,那是明摆着的事情,家里就春桃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淡粉和淡蓝也只有姑娘家能穿,原来婆婆买了两块料子,全是给女儿的,没有一丝一缕为媳妇准备。出嫁前说的好听,嫁过来以后把她当做亲闺女一样看待,到底隔了层肚皮,媳妇和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卖了粮得了银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女儿,给春桃买了两块好料子而她竟然连块碎布头都没有,她越想越委屈,眼眶不禁发红。

  “咋哭上了,你别哭呀。”罗二郎可见不得自己的女人流眼泪,他心疼。

  吴秋华咬着唇坐着,抹着泪不说话,罗二郎冥思苦想后终于开窍了:“改明儿我也给你扯身料子做新衣裳。”这下吴秋华才破涕为笑,不过下一瞬她又犯了难:“娘当家,家里的钱都在娘那儿,你怎么有钱买料子?”

  “谷子收好了家里没啥事,我去镇上找点活儿干,再不成,我去上山砍柴,河里摸鱼,总能挣出你的衣裳钱。”罗二郎说。

  吴秋华钻到男人怀里,这下心满意足了。

  ……

  刘春花是个讲信用的,能说会道不假,但是人过于实在,因此在媒婆这一行做的不好,媒婆媒汉嘛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两头哄两头瞒,净捡好听的说,姑娘家只要不缺鼻子眼睛五官端正些,就能被吹成貌若天仙,男子只要没大毛病,那就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刘春花吹不出口,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昨日徐志上门,说他和姑娘罗春桃已经心意相通,罗家长辈也都是默许的态度,两家人的情况也彼此也了解,只要刘春花上门提亲说合一下就成,不用费多大的力气。这是一桩好活儿,可是刘春花不放心,还是去徐志家看了一遭,眼见为实,到时候上罗家提亲她说话才有底气。

  刘春花见了徐瘸子,徐家两个弟弟,看清了家里几间房,摆着什么家伙什,又去村口看了地:“不错,和你说的情况一样。”她满意极了,徐志是一点没夸大家里的条件。

  说到这个刘春花是有阴影的,那时候她刚入行,男方老娘上门来请她去说亲,把家里夸的天花乱坠,说圈里有七八号牲畜,结果女方家人去家一瞅,圈里只有一头干瘦的老黄牛,还有一只大花狗带着六只瘦不溜秋的狗崽子汪汪叫,得,狗也算做牲畜,刘春花差点被女方家挤兑的跳河。

  “我现在就去罗家村,等我好信儿吧。”刘春花笑着说。

  徐家村往罗家村不远,但是日头太晒,一路走去她汗湿了衣襟。这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刘春花一来,春桃就被文桂芬推到大伯家耍去了,然后两个长辈一个媒婆在堂屋谈的欢实。

  “不错,那后生不错。”文桂芬笑道。

  “实诚,光这一点就比大部分人强,人又高大,你家有这么个女婿,往后做活儿不用担心啦,有困难找女婿。”刘春花嗑着瓜子哒哒的说。

  罗友良挥挥手:“不用,俺家有仨儿子,不缺干活的,他俩要成了过好他们的日子就成,不用管我们。”

  刘春花哎呦一声:“好福气呀,仨儿子真叫人羡慕……”

  三个人喝着粗茶吃着瓜子,很快就把这事给说定了,彩礼银罗家提出要三十八两,这个数算稍微有些高,当初罗二郎娶媳妇时只要了二十八两,刘春花沉吟了一会儿道:“行,你们的要求我知道了,我去帮你们说,等我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