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和离后他跪了>第55章

  阿黎,别不要我

  谢云舟凝视着她, 突然没了声音,风从两人中间吹拂而过,吹动了江黎身上的翠绿色桃花纹绣衣裙, 衣摆飞扬,划出一抹飘扬的弧。

  不经意间她的衣摆同他的衣摆相触到一起, 在地上落下淡淡的影迹,像极了两道痴缠的影。

  绵绵绕绕。

  日光勾勒出谢云舟的侧颜, 刚毅的线条多了几丝柔和, 眉宇间都是轻柔的暖意。

  他单是这样看着她, 心跳便不由自主的加快, 哪还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

  江黎始终没等到他的回答, 干脆动手亲自查看,虽不合礼数, 但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上前一步站定在谢云舟面前, 脚跟踮起,伸手扯开谢云舟的前襟,刺目的红痕映在眼前。

  上面还有血痂。

  不知是光太晃眼,还是那道伤痕太晃眼, 江黎有一瞬间的不能视物,她眼睛用力眨了下, 随后两手各拽着衣襟, 同时用力, 把其扯得更开了些。

  他胸口就这样明晃晃呈现在她眼前,上面的伤痕何止一处, 有很早之前便痊愈的数道, 横七竖八的陈列着。

  有新弄出来的几道, 伤痕颜色明显同之前的不一样。

  有两道最显眼, 上面的血痂最重,看着厚厚的血痂不难想象出当时流淌了多少血。

  江黎再次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些梦,谢云舟胸口插着刀子,血顺着刀子流淌而出,然后是他一把拔出刀子,血肆意流淌的更快了。

  原本…原本她以为那只是梦的。

  岂料,竟然是真的。

  江黎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最后是手,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抖动的最为厉害。

  他真的在用心头血救她!

  起初江黎并不知心头血为何物,也是这两日寻了些医术看完后才明了的,心头血取得是心尖上的血。

  俗称,剜心。

  他…

  不要命了吗。

  江黎有些站不住了,踮起的脚跟倏然放下,手顺势垂下来,头低下,不敢再看谢云舟胸前的伤口一眼。

  何玉卿曾说过她这人最是执拗,认定了什么便不管不顾的去做了,喜欢谢云舟是那般,同他和离也是那般。

  她善良,但又果敢,拿得起也放得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扇谢云舟耳光,算是报仇了,让他跪也算是了。

  可如今他这剜心救命之恩,她却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外面,金珠银珠不知为何起了争执,银珠举手投降,哄人道:“好金珠,我下次不敢了,你莫气了好不好?”

  金珠身子转向一侧,没理会银珠,银珠走到金珠面前,嘿笑说道:“我真不敢了,好姐姐,别气了。”

  金珠被她的蹙眉的样子逗笑,说道:“咱们是客人家是主,你同那二人计较什么。”

  “是是是,我不应该计较。”银珠举手发誓,“我以后会跟她们和平相处的。”

  江黎听罢,耳中只留下了后面的四个字:和平相处。

  谢云舟见江黎低着头久久不语,跟着担心起来,一边拢好衣衫一边哄人:“是不是把你吓到了?对不起,我不知——”

  他不知她会突然扯他的衣衫,若是知晓的话定然不会让她看的。

  “要不要喝些安神汤?”谢云舟记得常太医说过,安神汤有助于凝神静气,眼下江黎似乎正需要。

  转念他又忆起,她不喜欢喝那种苦苦的汤药,遂改口道:“不想喝也没关系,让金珠给你弄点蜂蜜水压压惊,或许能好。”

  不管能不能好,喝了总比不喝强。

  “你胆子小看到这样伤口肯定很害怕。”谢云舟不善于哄人,因为这些年他极少哄人,但为了江黎他愿意试,“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的,早没感觉了。”

  说话的语气像是大人在哄年幼的儿童。

  江黎就那么静静听他说着,没像之前一样冷脸斥责,也没立刻转身离开。

  谢云舟也注意到了她丁点的不同,欢喜时还不忘宽慰:“我征战多年,那样的伤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真的不碍事。”

  “倒是你,女孩子家,没见过这样血腥的伤口,是不是被吓到了?”

  “有没有头晕恶心?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他都说了许久了,她还是只字未言,谢云舟心里敲起鼓,许是真给吓到了。

  他转身欲唤谢七,刚要开口,江黎开口了:“你胸口的伤是为了救我才有的吗?”

  谢七曾经劝过谢云舟,要他把救江黎的事如实告知与她,但谢云舟没听,他从未想过用救命之恩要她做些什么。

  所以说与不说无异。

  他现在还是那样的想法,不想用救命之恩让江黎做出任何改变,那不是他期待看到的。

  “不是。”谢云舟道,“是前日抓捕逃犯时不小心伤到的。”

  江黎睨着他问道:“当真?”

  谢云舟甚至连眨眼都未曾,定定道:“当真。”

  江黎知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坚持问了,只道:“你先坐,我让金珠上茶。”

  言罢,她转身离开。

  她没看到,身后的男人用怎样一副痴缠的眼神看着她,也没看到,他唇角渐渐扬起,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像个孩子般,站在那里傻笑,连日光晃了眼眸都未曾注意到,直挺挺的矗立着,直到她消失不见。

  谢云舟是欣喜的,因为江黎没生疏的称呼他谢将军,她说的是“你”,虽不显亲切,但也不疏离。

  想到这里,谢云舟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眼底淌着浓郁的光,眼尾也跟着挑起。

  廊前有树枝在晃动,发出窸窣的作响声,来周府前他听到这般的声音总觉得很烦闷,可此时又有另一种感觉。

  一点都不烦,很怡人。

  晃动的树枝怡人,拂在地上的影子很怡人,便是摇摆着的草儿也同样怡人。

  他克制不住的轻笑出声,若是给人看到这幕,八成又会说他失心疯了,不然,他为何一直在傻笑。

  江黎去去便回,金珠端着盘盏跟在后面,江黎示意谢云舟坐下,随后也弯腰坐了下来。

  金珠把茶水斟满。

  江黎执起其中一盏慢慢喝着,谢云舟执起另一盏也慢慢喝着,两人许久未曾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气氛莫名的有些微妙。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归不算太让人讨厌。

  江黎喝完半盏茶水后,先开了口:“你到此有何事?”

  谢云舟是来看她的,三日未见他想得茶饭不思,待事情处理完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连谢七都咋舌,打趣问道:“主子,就那般想吗?”

  思念这种东西不是人能克制的,也不是你说不想便不想的,它来时如湖水涨潮,席卷着纷涌而至。

  让你无法压制。

  谢云舟本意也不想压制,以前没意识到喜欢她时,时常还会想起她,更何况现在明确喜欢她了,他更不想忍着了。

  谢云舟驾马前行,声音顺着风流淌出来,“想。”很想,想得心都发胀了。

  本以为见到她后,这种思念会减少,谁知没有,反而更想做的更多了。

  想抱她,亲吻她,做尽一切夫妻间能做的事,想同她至死方休。

  “有事需见你舅父。”这是屁话,谢云舟根本没事要同周海讲,他就是来见她的。

  要是说实话的话,他怕她会生气,会像之前那般赶他走,还是小心些好。

  他把心思藏起来,“想同他谈谈周愠参军的事。”

  江黎还真听表哥提起了这件事,他立志要保家卫国,江黎对此很赞成,男儿吗,就应该这样,若她是男子的话,也会如此做。

  她不疑有他,淡声道:“表哥应该在书房陪舅舅,你现在去还能见到他。”

  “……”谢云舟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说是来见周愠的,随便找个其他的理由也好啊,这下真是不走也不行了。

  他没应这句话,而是看了眼下了一半的棋盘,“其实也不是很急,要不我同你对弈一局再去?”

  之前江黎同谢云舟对弈完全是因为周海的意思,她不好意思驳周海的面子,但眼下没有周海了,她也没了下棋的心思。

  她承认知晓谢云舟救过她后,她心里是感激的,但,也仅仅是感激,别无其他。

  毕竟同他曾经对她的伤害相比,这点感激,真的挺小,如沙粒,最多她不赶他走。

  仅此而已。

  “不了。”江黎放下茶盏说道,“表妹还等着我呢。”

  言下之意,她要忙了。

  谢云舟也懂的什么叫见好便收,今日与他来说已经是格外厚待了,馒头要一口一口吃,吃太快成不了胖子,反而会被撑死。

  人呢?

  要一点点哄,攻势太猛,会适得其反。

  “那好,你去忙。”谢云舟饮酒茶盏中的茶水,放下后,站起,“我先走。”

  江黎轻颔首。

  谢云舟朝前走去,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再次弯起。

  那笑,风见了都要躲一躲,不忍吹散。

  既然谢云舟说了要找周愠总不能不去找,他步出萃雅苑后跟着下人朝书房走去。

  谢七来的晚,一直在大门口守着,金珠走来把他叫去了萃雅苑。

  江黎同谢七说话更直白了些,问道:“你们将军救我的事你知晓多少?”

  谢七早就憋不住想告诉给江黎听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将军救她,搞到最后倒像是那个荀衍救的。

  你说多气人。

  “事无巨细都知晓。”谢七道。

  “既然这样,那你一件一件说与我听。”江黎道,“不得隐瞒。”

  谢七:“是。”

  长话短说也用了一刻钟才把要讲的话都讲完,最后谢七说道:“为了救二小姐我们将军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几次差点醒不过来。”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也算是事实,谢云舟确实有两次昏了过去,许久后才醒过来。

  “都说二小姐是纯善之人,”谢七睨着江黎,一字一顿道,“既然是纯善之人想必对救命恩人也会不同,我不求二小姐对我们将军有多好,但至少不应该太坏才是。”

  “二小姐每次都赶我们将军走,你可知我们将军有多寒心。”

  “用命救了人却不敢言明,还要听着二小姐那些冷言冷语,真的很可怜。”

  也不知今日谢七哪来的那多话,说起来没完,直到江黎又喝完一杯茶水,他还在讲。

  又听了半晌,江黎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七叮嘱道:“我们将军不让我讲这些的,二小姐要替我保密。”

  江黎眼睫轻颤,道:“嗯,知道了。”

  金珠进来添茶,见江黎神情恍惚,睨了谢七一眼,眼神里含着提醒,要他收着些,不要惹她们小姐生气。

  谢七话都讲完了,也没呆在这里的必要,抱拳作揖道:“二小姐告辞。”

  江黎让金珠把人送了出去,随后她回了房间,倚窗斜躺在软榻上,思绪陷入到沉思中。

  把那些纷扰的事统统想了一遍,好的坏的,恼人的,伤心的,都想了一遍。

  最后觉得谢七有句话说对了,她是纯善之人,做不来那忘恩负义的事,既然谢云舟救了她,她便不应该在那般冷血。

  行吧,最多不往外赶人了。

  江黎想通后,便又拿出针线做起女红来,她想趁在周府的这段时日给外祖母做件衣衫。

  她亲自做,外祖母一定很欢喜的。

  她想的很好,但架不住有人不让。

  还没做多少,表姐周翠云来到了萃雅苑,进来后,对着她一番冷热讽,“表妹,这两日都未曾看到荀衍,怎么?他不要你了吗?”

  “也对,像他那样的人中龙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下堂妇,我劝表妹你啊,还是认清自己的好。”

  周翠云自少时起便同江黎不睦,一直欺负江黎,现在更甚。

  “荀家可是大户人家,不比江府差,虽江昭在朝为官,但那点家底根本无法同荀家比。”

  “你,配不上荀衍。”

  “荀衍若是真要成亲,也唯有同我才行。”

  江黎睥睨着她,一时搞不清楚,天下是没男子了吗,为何她的亲姐喜欢上谢云舟,而她的表姐又喜欢上了荀衍。

  两个都是和她有渊源的人。

  不说谢云舟,就说荀衍,那样芝兰玉树温润的男子,也只有同样性情的女子才配的。

  周翠云不相配。

  江黎收回眸光,淡淡应了下,“嗯。”

  周翠云来此不是让江黎应的,她需要她帮忙,荀衍对她挺不一般的,若亲事由她去讲,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

  “既然你也认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等等。”江黎一时没懂,“何事交给我了?”

  “为我说媒的事啊,”周翠云道,“如此重要的事交于你去做,也是对你的重视,江黎可要把事情给我办好了,办不好……”

  周翠云扯下盆栽里的一片叶子,轻轻捏碎,摊在掌心里,她轻轻一吹,碎叶子落了一地。

  “你懂了么?”

  “……”江黎没懂。

  “你同荀衍熟识,这事让你去做,是我看得起你。”周翠云一副你应该感恩戴德的模样,“你若是办成了,日后你想来周家随时可以来,我对你也会礼让你分。”

  言罢,她站起,“我等你消息。”

  自始至终她都没问江黎一句,你要不要去做。

  她没问,江黎全当没听到,这样过了两日,周翠云再次来了萃雅苑,彼时,荀衍也在这里,他正同江黎对弈。

  江黎棋艺又精湛了许多,他忍不住夸奖道:“不错,厉害。”

  江黎谦虚道:“是衍哥哥承让了。”

  荀衍睥睨着她,眼眸里都是光,“这几日你过的可好?”

  江黎过的很好,早膳后她便会主院看望外祖母,同外祖母呆上半日,午膳后小憩片刻,便又做起女红,在这里的日子很是惬意。

  而且曲城水土养人,她身上的毒这几日都未曾在发作,人一日比一日显得精神。

  “嗯,很好。”江黎道,“衍哥哥呢?是不是很忙?”

  荀衍捏着棋子的手指一顿,随后道:“有点。”

  “对了,衍哥哥还没告知我相看之事呢?”江黎有些小雀跃,“可有喜欢的女子?”

  荀衍这几日确实忙着这件事,不过不是相看,是把他的想法书信告知给了父亲,而他也意料之内的受到了父亲的严厉训斥。

  至今荀父给他写的信还摆在书房的案几上,荀父言辞犀利,要荀衍想清楚了再行事,若是一意孤行,他会亲自来见他。

  荀衍这几日心情不好便也是因为这事,但他又无人诉说。

  “没有。”荀衍敛了脸上的笑意,淡声道,“没有喜欢的。”

  “一个都没有吗?”

  “嗯。”

  “为何?”江黎听闻这次同荀衍相看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会一个喜欢的都没有。

  她还想问,但看荀衍神色不好,遂改了口,宽慰道:“那是姻缘未到,衍哥哥别急,会有好姻缘等着你的。”

  荀衍眸光落到她脸上,想看看她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他,捕捉到她清澈无波的眼神后,他明了,她当真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不免的,心伤起来。

  “阿黎,”荀衍放下棋子,“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所以,相看我是不会去的。”

  “有了人?”江黎惊讶问道,“是何人?我可认识?”

  “是,”荀衍目不转睛盯着她。

  “是谁?”江黎再次问道。

  “是,”荀衍那个“你”刚要吐出,金珠走了进来,“小姐,表小姐来了。”

  说的是周翠云。

  江黎轻点头,“让她进来吧。”

  须臾,周翠云走了进来,见荀衍也在,一下子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脸上漾着一团绯红色,轻轻唤了声:“阿衍。”

  少时她可不是这般唤他的,她叫他:叫花子,傻小子,狗腿子,反正什么不雅她唤什么,几时这般情轻柔的唤过他,阿衍。

  听了倒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抖都都不完。

  荀衍对周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对周翠云更甚,连应都懒得应,就那样执起棋子要落不落。

  周翠云走近,对着江黎挤挤眼,示意她让出地方让她同荀衍聊聊。

  江黎也不知是没看懂,还是装的,故意不解道:“大表姐你眼睛怎么了?为何一直在抽?”

  周翠云脸霎时变红,不好发怒,尴尬笑笑,“可能是风的原因。”

  今日还真没风。

  江黎道:“是吗?那真奇怪了,风怎地只吹你,不吹我们呢。”

  周翠云:“……”

  对于江黎这种拆台行为,周翠云很气,但气归气,在荀衍面前她还是要保持淑女风范,轻笑道:“表妹就爱说玩笑话。”

  没等江黎说什么,她道:“阿衍你们在对弈吗,其实我棋艺也挺好的,不若咱们来一局。”

  说着,便站定在了江黎那侧,“表妹不让开吗?”

  江黎无意在荀衍面前同她争什么,站起,“好,你们下。”

  荀衍扔掉手指的棋子,仰头看着江黎说道:“你不是想放纸鸢吗,我同你一起。”

  “现在?”

  “是。”

  荀衍站起,伸手去拉江黎,“走吧。”

  完全把周翠云当成了透明人,周翠云这个气啊,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在江黎背上戳个洞。

  江黎抽出胳膊,淡声道:“衍哥哥,表姐是来找你的。”

  荀衍:“我知道。”

  “那你还那般说。”江黎道,“她会生气的。”

  荀衍见她头上落下了一片叶子,扣住她手让她停下,低头帮她取下那片叶子,淡声道,“她气不气与我何干,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谁?”江黎顺嘴一问。

  荀衍的眸光霎时变了,漆黑的瞳仁里像是流淌出什么,他道:“你。”

  江黎:“……”

  江黎只当他说笑,并未接话。

  气氛正尴尬时,银珠又来了,“小姐,谢将军来了。”

  听到谢云舟的名字,荀衍神色立马变暗,“他来做甚?”

  银珠道:“谢将军给小姐买了这个。”

  她把手抬起,是曲城的时令果,一包一包的,都是江黎爱吃的。

  “小姐,见么?”银珠问道。

  一个荀衍已经让她招架不住了,再来一个,更不好脱身,江黎道:“不见了,你告知谢将军我身子乏了,在小憩。”

  银珠点头:“是。”

  荀衍侧眸看向江黎,眼神林含着打量,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之处?

  好像,江黎听到谢云舟的名字后,不是那般恼怒了。

  前几日还不是这般模样呢,到底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为何江黎看着不那么气谢云舟了?

  这对于荀衍来说可不是好事,他问道:“你和谢云舟?”

  江黎淡声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用心头血压制我身上的毒是不是?”

  荀衍:“……”

  原来,她知晓了。

  “是。”荀衍道。

  江黎有些许不理解,问道:“为何你不告知我?”

  荀衍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阿黎生我的气了么?”

  “没有。”江黎哪有理由生荀衍的气,她只是不明白而已。

  “是怕你知晓真相后不肯好好用药,是以才没讲的。”荀衍轻声道,“对不起。”

  他这般温柔体贴,她哪敢承受他的歉意,“衍哥哥不用道歉,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那你们……”

  “我么什么?”

  “和好了吗?”

  荀衍问这话句时,手悄悄攥成了拳头,唇抿着,紧张得不行。

  “和好什么?”

  “你原谅他了?”

  荀衍问:“你是不是都原谅他了?”

  江黎转身看向远方的白云,悠悠道:“有些伤害不会因为其他的事而消失不见,最多只是被掩盖住,你问我有没有原谅他?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一个答案,有人唇角扬起,有人心如刀绞。

  谢云舟听银珠说江黎身子乏了,担心她有什么不好,执意走了进来,没成想,却听到了江黎说的那句:没有。

  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虽知晓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难过起来,先前的喜悦也不复存在了,心上像是破了个洞。

  无论怎么补救都不管用,洞有多深,心便有多痛。

  他的阿黎,还是不肯原谅他。

  “啪嗒。”谢云舟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果子滚了老远,有一颗正好滚到了江黎的脚下。

  江黎顺着果子看过去,同谢云舟的视线对视上,她看到他眼底浮着氤氲的水气,像是哭了。

  距离有些远,也不太确定。

  不过他脸色很不好,苍白苍白的,眼睑下方有重重的黑影,人显得很是疲惫。

  江黎看着谢云舟,谢云舟同样也在看着江黎,见她衣着艳丽的同荀衍站在一处,眉宇间泛着笑意,不其然的想起了一个词:金童玉女。

  心猛地抽了下。

  谢云舟再次体会到了久违的心痛,像是在拉扯,在用钝刀子磨,伤口上好像还洒了盐。

  痛到无法形容。

  银珠蹲在地上捡果子,边捡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给摔坏了。”

  谢云舟没理会,抬脚朝江黎走过来,近了后,他牵强笑笑,“以为你睡着了,原来没有。”

  江黎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感,淡声道:“嗯,一会儿就去睡。”

  谢云舟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荀衍道:“听闻近几日府衙出了些事,怎么?谢将军忙完了?”

  荀衍口中的事,一共三桩,一桩是知府夫人带着孩子突然跑了回来,击鼓鸣冤,说,赵项是被人陷害的。

  一桩是,昨日曲城里丢失了两名女子,这两名女子都有个共同之处,都是新嫁娘,坊间传言是采花大盗所为,事发突然,这件案子,谢云舟已让人去查。

  第三桩是,城东王姓大户新启的坟墓被盗了,若丢失的金银珠宝还好,偏偏是刚死去的王家大女儿尸体不见了。

  大燕朝重礼,如此之事,没人能忍受,王家一大早便来府衙击鼓鸣冤。

  城中百姓还不知晓知府赵项被关押的事,谢云舟只得暂代知府一职审理案子。

  总之他很忙,忙的不可开交,来周府见江黎,也是抽时间来的,打算见一面便走。

  人倒是见上了,但心也被伤了,看到她同荀衍在一起的那刹,谢云舟的心便痛到无法言说了。

  荀衍:“既然谢将军那般忙,便不必前来看阿黎了,阿黎有我照看,一切安好。”

  谢云舟注视着江黎,她面色红润,当真是一切都安好,可该叮咛的,他还是会叮咛,“阿黎,近几日不要出府,若是身子不适,记得派人来寻我,这是续命丸,你先拿着。”

  他把药递上,“身子不适时可以吃。”

  见江黎没动,他拉过江黎的手,把药瓶放进了她掌中,“晚几日我再来看你。”

  兴许连老天爷都见不得他同江黎亲近,江黎手指一缩,掌心里的药瓶掉了下去,倒是没碎。

  她道:“那药我不需要。”

  续命丸,听名字就知晓其功效,在她看来,她用不上,反倒是谢云舟,或许会用上。

  再者,她不想欠他太多,这样已经足矣了,太过的话,她情愿他不救她。

  药瓶滚落到荀衍脚下,荀衍捡起,放谢云舟手里,“谢将军还是自己拿着吧,这药你更需要,至于阿黎,她有我呢,我会护她周全。”

  荀衍挡在江黎身前,不让谢云舟看她,谢云舟紧紧捏着药瓶,眉梢蹙起,“荀衍。”

  荀衍淡声道:“谢将军还是去忙吧。”

  谢云舟指尖泛起白,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阿黎,那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去寻我。”

  偏着身子他同江黎讲完,随后拿着药转身离开。

  银珠捡起地上的果子,“小姐,有些不能吃了。”

  荀衍说道:“都扔了吧,我去给阿黎买新的。”

  他说这话时谢云舟还没走远,也听到了,他背脊瞬间挺直,想听江黎说,别扔,留下。

  江黎慢一些说道:“那便都扔了吧。”

  谢云舟:“……”

  谢云舟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掌心里的药瓶传来咯吱声,像是要捏碎了般。

  到底,阿黎更看重的还是荀衍。

  无人注意时,谢云舟红了眼眸,眼尾也是红的,那抹绽红很吓人,谢七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抵又碰壁了。

  不对啊,二小姐不是说了吗,会对主子好些。

  谢七想进去问问出了何事,但最终也没问成,谢云舟把药瓶扔给他,“回府衙。”

  马车上,谢云舟没有任何悬念的又吐血了,每次都这样,心墙波动太大时他便会吐血,且一次吐得比一次多。

  谢七劝慰道:“主子,下次别来了。”

  来一次吐一次血,这谁受得了。

  谢云舟拿出帕巾擦拭干净下唇瓣的血渍,声音淡淡道:“知府夫人交代了吗?”

  “没有,”谢七道,“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妇人带着幼童突然出现,要么是那帮人有意放了她,要么她就是有过人之处。”谢云舟分析道,“总归不是如表面那般单纯,派人跟着她。”

  谢七道:“是。”

  言罢,谢七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主子,这里面都是那年丢失了孩子的,您请看。”

  谢云舟没忘记他要帮江黎寻找亲生父母这事。

  “对了,主子,除了咱们的人外,还有人在找寻二小姐的亲生父母。”

  “何人?”

  “暂时不知,不过我猜,肯定是同二小姐熟识。”

  谢云舟一下子想到了荀衍,“荀衍?”

  谢七道:“属下也猜是他。”

  谢云舟眸子微眯,只说了一句:“不能让他先寻到。”

  谢七低头道:“遵命。”

  谢云舟还是不放心江黎,他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周府大门敞开着,隐隐有树影浮现,他一直盯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谢七每次看到他这种痴缠的眼神后,都忍不住想,江二小姐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谅主子呢?

  莫不是,真想取了他的性命吧。

  ……

  那日后来,等荀衍走了后,周翠云发了很大的火,质问江黎为何不帮她?

  江黎淡声道:“你同他也认识,想做什么大可以自己去做,何必需要我帮。”

  “你少来,”周翠云道,“我看啊,怕不是你想把荀衍占为己有。”

  吵闹的事最后惊动了周老夫人,周老夫人把两人都叫了过去,还没开始问,周翠云便叭叭说起来。

  话里话外都是江黎的错。

  周老夫人对自己的孙女很是了解,宠坏了,小的时候便经常欺负江黎,“给你表妹道歉。”

  “祖母,是表妹的错,为何我道歉。”周翠云不满道。

  “我说要你道歉,你便道歉,”周老夫人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连周海都不敢不听周老夫人的话,其他人又怎么敢不听。

  周翠云瞪眼说道:“表妹我错了。”

  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江黎淡声道:“无妨。”

  周老夫人见状又夸了江黎几句,随后让周翠云先走,让江黎留下,说了些体己的话。

  周翠云从小被宠坏了,连周海都敢顶撞,在江黎这吃了瘪,怎么忍得住,等她从主院出来后,特意把她拦住,还给婢女使眼色,要婢女去推江黎。

  这种小把戏江黎见过太多次了,婢女手伸来时,她侧身让开了,婢女不察朝前扑去跌倒在地上。

  江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周翠云躲在暗处又是咬牙,又是跺脚。

  江黎回了萃雅苑,一眼便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药瓶,下方还压着一张信笺,她走近,拿起,信笺上的字迹是她熟悉的。

  是谢云舟写的。

  他道:阿黎,这药瓶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别同荀衍太亲近。

  风吹起信笺一角,来回晃动间似有香气流淌到鼻息间,细闻下,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

  江黎仔细去看,还真发现了端倪,边角那里有一点血迹。

  她心道:莫不是,谢云舟的血?

  作者有话说:

  求求求别养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