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师兄不正经>第135章 两相逢(其三)

  碧蟾宫,秘境。

  金光映透半边天。

  “是北斗圭,神基出世了!!”绮秀目瞪口呆地看向射出金光的方向,咋呼了一声,而后再也顾不上还在汨汨出血的额头,一个猛子从地上窜了起来,视线找向擦肩而过的祝临风。

  “祝……”

  他刚掀了掀嘴皮,便被呼呼刮起的狂风糊了一脸,祝临风已化作道剑光掠了出去,途径碧蟾宫院墙时,剑光也不避让,硬生生从墙内开了个大洞射出去,像什么也顾不上似的。

  一眨眼的工夫,视野内就只剩了个模模糊糊的黑点。

  绮秀目送着早看不见影的剑光,独自愣了半晌,喃道:“是殷停?这人不能念叨啊,快二百年没消息的人,这一念叨就冒出头了?”

  他嘀咕着,脸色忽然一片铁青。

  若不是殷停,那北斗圭缘何出世?难道殷停他……

  想到此处,绮秀狠狠打了个摆子,忙追着祝临风的剑光,火急火燎地撵了上去。

  若是殷停,自然千好万好,乐得放炮,若不是他……绮秀想到了祝临风向他刺来的一剑,那可真是半点没留手,直取他命来的。

  要命!

  多灾多难的碧蟾宫院墙上又被开了个大洞,一道好似被狗撵的虹光射了出去。

  祝临风直遁了百里出去,踩着的法剑突然“咔”的呻吟了一声,从中间断成了两节。

  他此时意识虽混沌,身体却下意识的敏捷,脚尖往上轻点了下,踩住了剑尾,就这么将就御着剑尾,又遁出了百余里。终于剑尾也受不住摧残,“咔咔”断成了数块,连个脚面也落不下,脚下踩了空,祝临风才终于从手忙脚乱中挤出了丝神智。

  响当当一柄真器,因受不住狂暴的法力涌入被冲成了废铁,这话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信。

  祝临风一刻也耽搁不起,手腕一翻,心意剑落了出来——这位大爷脾性大,平日里压根不肯叫人踩。

  今日却出奇地乖顺,一点脾气不发作的任由祝临风拿自己当驴子使。

  一路疾驰,金光所在的荒山在晨曦的光影中跃出轮廓。

  祝临风说不清自己目前是个什么状态,绮秀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北斗圭此时出世,要么是故人归来还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里,要么则是故人已死,北斗圭被人所夺。

  寻常人可能会逃避般地只去想好的情况,但祝临风却勒令自己必须将两种情况都考量得明明白白,既要在第一时间品尝到重逢的喜悦,也必须第一个咽下永远失去的苦果。他非做到这样不可,否则,就一丝一毫都对不起一百七十三年的等待。

  他像一个冰冷的刽子手,将自己剖成了两半,一半装着滚烫的喜悦,一半立足于万丈深渊。

  到了,看清了——

  那人身形削瘦,气质猥琐,从气息到模样都找不出半点故人的影子。

  他如愿在第一时间尝到了苦果。

  祝临风御剑的动作顿住,身形晃了晃,几乎从剑上栽倒下去,眼前的世界褪色成灰白,像笼罩着层不详的寂色,潮水似的将他淹没。

  窒息——

  祝临风喘不上气了,他胸口好像被开了个大洞,他清楚地听见了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是他的半身。

  脖颈上筋脉暴动,血液像要冲破血管,一股脑地从脸上涌进眼珠,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手腕翻转,握住心意剑,一剑杀上!

  “师兄……”

  故人,殷停。

  这一声轻唤如梦中低吟,祝临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眼前的人却突然身形大改,身形由猥琐到颀长,眉眼清亮,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那分轻浮,成了个大人的模样。

  他曾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持拿刻刀,雕刻自己想象中的殷停长大后的样子,可无论多惟妙惟肖,多活灵活现,只要眼前人一出现,再浓重的色彩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呕心沥血的木雕比不上故人低吟的一句话所带给他的震撼的万一。

  他强压下了脑中的兵荒马乱,只专注于处置眼下阴差阳错的误会。

  这一剑来得狠,本就是奔着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去的,此时已入殷停空门,须臾时间,既不够殷停招架,也没给他自己留下变招的余地。

  “唰——”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祝临风以左手为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干脆利落地将自己持拿法剑的右手斩了下来,他面不改色地旋身,一脚将断臂连剑带小臂踢飞了出去,接着又往前突了好几步,才将将稳住身形。

  “师兄!”

  蓬蓬热血挥洒,殷停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变了神色,看了祝临风的创口一眼,收回视线,急急去追断臂。

  “站住,不准动!”

  祝临风一声喝断,他半弓着身子,背对着殷停,身子不住的颤抖,好似强忍着偌大的苦痛一般,但很快,他站了起来,紧接着飞快旋身,三步并两步走到表情中透着丝茫然的殷停面前,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好似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随后一抬手抓住殷停后脑勺,将人狠狠按进了自己怀里。

  怀揣着期待去坚持一件看不到终点事,等一个不知归期的人,无疑是相当绝望的。

  大部分人会在开始、中途、斩断自己漫无边际的希望,以求用时间抚平伤痛,但祝临风不同,自殷停离开的那日起,往后又一百七十三载,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他都怀揣有新的期待,新的愿景。

  期待日日重叠,重量压得他直不起腰,但每当第一缕朝阳初诞之时,他的心中都会衍化出新的雀跃、新的期待。只因他想,待到殷停回家的那一天、那一刻,就让他感受到——祝临风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对重逢感到无比的喜悦。

  他不再需要尖刻的言辞将自己伪装得坚不可摧,也不再用口不对心来彰显自己的高人一等,这是他对着木雕演练过千百次的,不得不说的一句话,

  “欢迎回家。”他说。

  殷停一下软了力道。

  “啊……啊啊啊……我操”

  绮秀终于慢半步地赶了上来,他先是被满地的血腥和祝临风的断臂惊得不轻,紧接着看清了如今的场面,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嘴中发出一叠声的怪叫,连着步子后退。

  “伤风败俗!”语气听着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另一方。

  姜国,皇城,最热闹的茶坊。

  “咳咳,诸君且静一静,”午后喧嚷的茶坊间,一名细眉三角眼的儒生忽得将手中折扇在桌角上磕了磕,弄出响动来,引得诸人的视线皆向他投来,他嘴角挂着笑,不疾不徐地冲跑堂的小子招了招手,说:“给每桌上两碟子瓜果并一壶细茶来,记在我账上。”

  这儒生姓刘,有秀才的功名,每旬能得衙署发放的三吊大钱,又是常来茶坊里吃食,熟惯了的,他既说要请满堂的客,那就不怕是说笑。

  “刘老爷要请大堂的客喽,官人老爷们请都来捧一回场!”

  小子喜得见牙不见眼,清脆地应了声,转身,一路嚷嚷着跑进了内堂。

  已过了午后时候,茶坊中的闲人也到了各回各家食饭的时候,但见刘秀才如此财大气粗要请满堂的客,众人抬起的屁股又落回了尚带余温的板凳上。

  “刘秀才有何高见啊?”

  “可是遇见甚么喜事?”

  场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刘秀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三步做两步上了大堂上首的讲台,说书先生和唱戏的伶人到了时候,早三刻钟便家去了,拍案用的堂木倒还留在台子上。

  “啪——”

  堂木拍出声闷响,刘秀才清了清嗓子,站在台子后,视线在环绕台子而坐的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却不立时开口。

  “刘秀才,你这是卖什么关子呢?”

  有烂醉的酒鬼吃上了刘秀才请的干果,半迷糊半开玩笑地问。

  听了他的话,刘秀才将折扇打开,扇面上写着“为国为民”四个大字,他半张脸藏在“为国为民”后边,一对三白眼看向醉鬼,故意慢吞吞道:“倒不是卖关子,只是给各位老爷思量的时间,我接下来说的话,听了说不准便要被下大狱呢。”

  “若是不敢吃我这茶水的,便立时家去罢。”

  他指了指大敞的茶坊大门。

  没几个人将他这话当真,场下一时哄堂大笑。

  一个打扮臃肿,满身金银哐啷碰响,瞧着至多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少年意气、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接的富家公子哥儿接茬道:“谁不知当今‘慈母心肠’,最能海涵人,我朝七十年整,还从未有过因针砭时局下大狱的,刘才有话不必遮遮掩掩,尽管说来让诸家评点,在场说不准还有那宫里出来偷着喝酒的官爷,若你刘才说得在理,省得还能被请进宫里,得个‘上谏’的美名。”

  “哈哈哈哈,胡少爷,您这嘴诶,有谁逃得过?”有人故意大声笑了出来,插科打诨地打圆场。

  这话说得歹毒,不带喘气的讽了三个人——当今圣人,故弄玄虚的刘秀才,兴许在场的宫中耳目。

  当今对言论放得宽,诸如胡少爷之流的言论时有发生,因此大多人都不当回事,只道小子轻狂。

  只两个人神情变了变,一个在台上,刘秀才的一对三角眼里带了点冷光,细细的,和毒蛇似的;一个在台下,那醉汉抠脚趾缝的手顺着抠到了鼻孔,又从后腰放进屁股档里,一枚缝在暗袋里的火信子被他捏在了手中。

  “既然诸君都喝了我这碗茶,便不妨再听一赘言,”刘秀才扇了折扇,扇面上的“为国为民”像是长在了他脸上,道:“诸君也都知道,自那位即位以来,天公多降雷怒,惹得民不聊生,然,诸君可知这怒是冲谁来的?”

  众人:“……”

  还能是谁?你自己不都说了“当今即位以来”么?

  不少人终于觉察出了刘秀才的话不妙,茶也烫嘴,立时想转身离开这是非窝,回头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了。

  “今日要论的就是‘正’,”刘秀才掷地有声道:“天公怒的是当今!因其得位不正,弑父戮兄!为君不正,擅起杀伐!心术不正,以民为棋子!”

  “不正!不正!!!!”

  “啪——”

  堂木最后响了一声,茶坊中的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共心共脑地盯着刘秀才的眼珠子看,眼中蒙上了层阴翳。

  “桃源妖人!”

  这时只听一声断喝,那醉汉豁然起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手一挥,一道火信子冲天而起,火光耀目。

  “嗖嗖。”

  一连数十道黑影将茶坊围了起来,一道身形格外魁梧,像毛熊成精一般的人物踹开大门进了来,道:“你桃源妖道化整为零,在城中躲躲藏藏,让洒家一众好找!”

  这黑熊正是戚巍,添为京城巡查属署署长。

  刘秀才面色一变,登登退后几步,眼盯着戚巍等人,手却暗藏在背后,拧燃了一炷线香。

  戚巍虎目一瞪,射出道指风将刘秀才拧着线香的手一并钉穿。

  “啊啊啊!”刘秀才被大力冲撞在墙上,连声哀嚎。

  戚巍冲手下招了招手,身后一齐人拥上,用封禁法力的捆仙绳将刘秀才捆成了人肉粽。

  “你不必想着知会同伙,”戚巍狞笑了声,说:“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大狱里相会去罢!”

  正当驻京巡查属全面出动,铲除祸害京城多月的桃源妖人之时,一道黑影绕过了警戒的守卫和阵法,悄无声息地来潜入了皇城。

  泰安宫,女帝寝宫。

  泰安宫位处皇城正中,四方地气交汇所在,占地极广。

  宫殿四方平整,像一个漆黑的大棺材。墙体上铭刻着或虚或实的阵法,繁繁复复,远看去像开了一片的藤蔓。宫殿龙脊上歇着只只在坟茔乱葬岗出没的腐鸦铜像,单脚歇在龙骨上,眼珠子不知是否雕刻师选错了材,用了黑压压不见一点光的黑曜石,这么一点睛,透着股活灵活现的死味儿,好似随时将要飞起来一般。

  更像棺材了。

  相较于皇城外的层层戒备,泰安宫内外却空无一人,连个端茶递水的宫女内官都找不见,寂静得一点动静都能荡出层层回响。

  黑影潜入宫内,一路畅通无阻,直至一间死气最重的殿宇前,黑影将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堆成个黑雾缭绕的人形,伸出手,堂而皇之地推开了厚重石门。

  “吱呀——”令人牙酸的剐蹭声。

  石门四边包着玄铁,足有数千斤重,往里一推,在地面上剐出道簇新的辙痕。

  一股冷气突地从半打开的石门里窜了出来,阴森森的,和乱葬岗里刮的那道让人汗毛直竖的阴风似的。

  殿内层层垂下的幕帘子被吹动了,露出了最高处王座玄黑的一角。

  王座像簇起来的荆棘藤蔓,藤蔓纠缠延伸,向上纠结出一朵“花冠”,花冠上倒扣着一个鹅卵样的琉璃壳子,壳子里还有东西,是个活物,从内带着壳子一呼一吸地搏动。

  黑雾人形踩着拖沓的步子,来到了王座之下,定定地看了会儿。

  只听他轻叹了声,道:“师妹,别来无恙。”语气带着些怀念。

  说完这句,他身上的黑雾散了开,向背后攒聚,凝成了一头细蛇般游动的及膝黑发。

  是一个男人,穿一身及地的青衣,左边袖管空荡荡,衣角上结着团黑色的污渍,是洗不干净的血,腰上别着把不入鞘的细剑。

  他剑眉,凤眼,鼻子生得又挺又直,从长相中就透着股胸怀坦荡的侠客之风,然而眼皮却向下耷拉着,稍一抬眼,露出的眼珠泛着点猩红,像溅进去的血,偶然流出的一点凶光似要择人而噬。

  整个人的气质像割裂了一般,处处透着不和谐。

  王座上的琉璃壳子搏动的动静更大了些,里头穿来道嘶哑异常,分不出男女的声音:“摇光师兄,你的枪呢?”

  来人,也就是莫摇光下意识碰了碰腰间别着的细剑,嘴角挂着点冷意,却没有说话。

  “是自灭了么,”嘶哑的声音接着道:“那是把孕育了真灵的真器,他无法忍受了罢。”

  “却非自灭,”莫摇光将腰上的细剑解了下来,手指从刃口滑了过去,渗了两滴殷红,被细剑吸了进去,刃上闪过道妖异的红光,他接着道:“是我送了他一程。”

  莫摇光道:“道不同,不与为谋。”

  琉璃壳子中一时沉默,那道不分男女的声音又道:“汝之道,从者乏,逆者众。”

  莫摇光不以为意地轻笑了声,左右打量了殿内一圈,说道:“你故意放出自家虚弱的谣言,放任桃源教在大乾活动,祝师弟更是假意中计前往无有天,是为了引我入瓮罢。好一出将计就计。”他话锋一转,“经年不见,不想师妹也精于算计了。”语气很是欣慰。

  “预想魔教迫不及待取我性命,却不想来的是师兄。”壳子中的声音答到。

  莫摇光收了笑意,细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对准壳子,冷声道:“既知有人将来,还故意把巡查属的那起子‘人兵’全派了出去,该说你增长的不止是算计,还有轻敌么。”

  这厢还在说着话,莫摇光手下却有了动作,他手掌在细剑上一抹,拉开道血口子,那剑活像只血兽,剑身上裂开道狭长的大嘴,里头镶了满口尖牙,突地伸出长满黑色倒刺的舌头,贪婪地将莫摇光的手掌囫囵个的吞了进去。

  莫摇光眉心狠狠一簇,一掌劈在剑身上,细剑发出了声啮啃般的痛吟,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吐了出来,整个手掌包括一只手臂的血都被吸光了,透着股干瘪的苍白。

  妖剑吸饱了血,愈发红得惊心动魄。

  莫摇光握着剑,向壳子斜斜一斩。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仿佛血河从天际倒灌,整座京城平白无故地震了三震,腥臭的血腥味从泰安宫扩散,将京城整个的笼罩,那些分散出去的巡查属人造修士立时行动了起来,引着京城的百姓前往开阔地带避难。

  棺材一样的泰安宫已经被那一剑给劈飞了,巨大的凹陷中,只剩下王座屹立不倒。

  “唉——”

  壳子里传来道冗长的叹气声,这人声音不中听,叹气起来更像是劈了弦的二胡。

  “我这般怕死惜命的人,又怎会轻敌……”

  话音一落,莫摇光眉心突地跳了跳,一股不详的预感将他萦绕。

  他暂时放过了王座上的壳子,往后跃了出去,然而这股危机感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加强烈,他就像站在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中一样,无处躲避。

  手中妖剑因危机感不断挣扎,若非莫摇光将之死死压制,想必已弃主而去。

  终于他察觉到了危机的来源——整座京城!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地龙翻身一般,城中坊间的青石路寸寸开裂,暗得不见天日的鸦光仿佛从深渊中透了出来。

  裂缝越来越大,房屋陷落,古树倒绝,整座京城像烧裂了的瓷器,黑蟒般的鸦光窜出,从下往上将所有天光吞噬。

  乌光从地底拔起,以四方地气为指引,向着中心的泰安宫笼来。

  被秋盈带着向宫外避难的茯苓,慌乱间朝京城看了一眼,心想:真的有,京城下有座大阵!

  “十方诛绝阵!”

  莫摇光本就因过度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十方诛绝大阵中不留活物,师妹这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么?”

  壳中一言不发。

  阵法来得极快,眨眼间已将泰安宫这块顶上的天空遮蔽了起来,黑蟒从地底射出,一口咬向莫摇光的小腿,更多的,如潮水般的湮没而来,眨眼将他绞杀成了黑茧。

  “蹭蹭——”

  血光闪过,黑茧粉碎,但须臾间,无穷无尽的潮水又紧咬着漫了上来!

  趁着短暂的空档,莫摇光已然有了决断,他斩出道道剑光,通出了一条黑潮来不及席卷的路——尽头是王座所在。

  他飞身掠去,姜太平不可能和自己同归于尽,她一死,姜国刹那分崩离析,十方诛绝中的唯一生路——就在此处!

  “咚——”

  莫摇光落在壳子上,正当他想开口时,潮水竟然毫不避让此处,再度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要将他连同壳子一道绞杀!

  原来如此——莫摇光眼中闪过丝了然。

  “原来你同我一样,都算不得活着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6k奉上,端午节快乐!